第二幕 開麥拉 16
用完餐,沖了澡,加上一大碗的雪糕,瑞妮體力終於恢復到可以重看毛片。如果電影拍攝出來的效果正如她心裏所想的!它將會是一部傑作。就算不曰『一賣座票房,但絕對是會吸引懂得欣賞的觀眾入場的藝術之作。
薇兒早就呵欠連連,回房睡覺,但先一刖的小睡反而使得瑞妮了.無睡意。她決定出去走走,釋解內心莫名的煩躁。
她來到公園大道上,深深吸入清冷的英國空氣。明天她就會拍完電影,繼之是殺青夜的舞會,次晨則是為查理舉行的告別式。最後她和止目基將會分道揚鑣。
當然,未來他們偶爾還會碰面;『世紀之戰』會舉行首映,或許他們得一起出席宣傳。既然他們在同樣的圈子出入,總會有幾次的不期而遇。她會假裝遇到他不會令她的胄部像被踢了一腳,即使他的臂彎挽著名美艷豐滿的女星。他們會閑聊:徹底文明,即使她可能會衝到最近的化妝室大吐特吐。光是想像它,就令她的田目不舒服極了。最後疼痛總會淡去,但她不預期會很快。
她還有一天半才會失去他。明天她還必須忍受最具挑戰性的一幕--在莎拉和藍道爾終於圓房後,將會在床上解決他們的問題。在確認兩人的愛意、許下承諾之後,他們決定離開英國和它令人窒息的規範、習俗,重新開始。他們選擇了澳洲,因為道爾的叔父多年前就去那裏定居。他在家書里描述那是塊充滿生氣的粗獷大地,人們可*獲得在舊世界裏所沒有的自由。
這項嶄新的冒險對莎拉極富吸引力,直覺也告訴她,他們的婚姻到那裏才能成長茁壯。但離開家園和家人仍是悲傷的。道爾了解她的遲疑,告訴她不必離鄉背井,他們在英國同樣可以過得很好。
高貴、無私的莎拉立刻引用聖經里露絲的話,表明願意追隨消一爾到天涯海角。
汝所去之處,我必然追隨;汝所居之處,即為吾居,
汝的族人即我的族人;汝之上帝為吾之上帝,
汝若殘命,我將不獨活,同穴以葬,
主如此指引我,唯有死亡能夠分開你我。
但身為現代女子,瑞妮卻痛恨莎拉為了一名男子放棄一切。在她導下部電影時,她會運用現代的場景,探索男女之間如何努力達到平等的關係。平等的關係遠比由其中一方主宰有越多了,雖然比較困難。多年前她曾讀過一部小說,或許可以改編成不錯的劇本……
她驀地打住,既驚恐又好笑地明白到她已經在構思下一部片了。拍電影真的是不可救藥的疾病。
她路過白金漢宮和國會,來到泰晤士河邊的步道。一路上,她忠寸為何自己就是看莎拉的高貴犧牲不順眼。瑞妮知道每個人部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但為什麽莎拉的溫馴就是令她氣結?
她的心中突然一震,癥結或許出於汀娜。即使她還是個小女孩,就知道她的母親太過急於取悅她生命中的男人。汀娜會為了她所愛的男人忽視事業和女兒——典型的“愛得太多的女人”
某些男人對待汀娜的方式足以令任何有自尊的女人奪門而出,瑞妮也曾為了母親的境遇氣憤不已。難怪她會在長大後發誓絕不讓任何男人佔便宜,她也一直守住承諾。因此她才無法忍受扮演莎拉。
瑞妮走得有些累了。她在長椅坐下,眺望河面,不遠處就是『魂斷一監橋一里,費雯麗為所愛的男人自殺的橋。高中時她和好友曾在電視上看到這部老電影重播,那時就對故事的結局氣憤不已。
電影的背景設在二次大戰期間。費雯麗飾演的舞伶愛上一名英俊的貴族軍官。他們訂了婚,但舞伶因為趕去車站為愛人送行而丟了工作。在得到未婚夫陣亡的錯誤消息後,她淪為流鶯養活自己。然後軍官自戰場歸來,欣喜地帶她去見家人,籌劃婚禮,毫不知情她曾淪為妓女。但舞伶卻自慚形穢,在橋上撞公車自殺了。在一九四O年代,女人犯了錯後,似乎別無其他路可走。
但她有的。她可以坦白告訴她的未婚夫真相,如果他真的愛她,他仍然會娶她為妻。而如果他因此看不起她——那又乍心樣?她可以重建自己的人生。對瑞妮來說,電影的悲劇結局似乎是不必要的愚蠢,她比較偏好和解與救贖。
當然!莎拉不是『魂斷一監橋』里的舞伶。她比較理智、冷靜———在這方面,甚至還可能勝過她。但她真正羨一幕——卻也怨恨莎拉可以為了男人,無怨無悔地付出自己。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女性,莫瑞妮絕不可能為了男人如此付出自己。她很早就下定決心,不會成為任何男人的受害者。她在愛人之前早已先訂好各種規則:沒有任何男人能夠打她、占她的便宜、欺騙她、忽視她的存在,或為了她的錢娶她。只要其中有一條規則被打破,她會立刻頭也不回地離去。
以她的疑心和戒意之重,她會同意嫁給肯基真是奇迹了。當然,早在她結婚之初,她就知道這椿婚姻終究會失敗。而它果然也如同她所預期的瓦解了,不是嗎?
女人究竟該付出多少?汀娜付出的太多,但瑞妮絕對給的不夠。
她開始哭泣,感覺自她的母親去世後,從不曾如此孤單過。儘管她豎立的防衛,她依舊為了止目基神魂顛倒,然而她從不曾真正付出自己。他們在一起期間,她一直在等着他背叛她,總是準備好逃開。她甚至沒有一買掉自己的房子。
雖然這顆破碎的心永遠無法癒合,
我又再次墜入愛河,
神魂顛倒,像撲火的飛蛾,
但或許,或許這一次…
她的母親挑錯了男人,因此走上自毀之途。但至少她有勇氣全心全意地愛人,而瑞妮卻沒有那個勇氣。
在她母親去世前不久,瑞妮曾問為什麽歌詞裏會有撲火的蛾。汀娜將女兒抱到膝上,柔聲道:“蛾雖然被火所焚,但你不會羨慕它如此強烈的渴望嗎?”
年輕、實際的瑞妮不明白,但今夜她終於明白了。她從不敢讓白己渴望任何事或任何人。她離婚的理由打一開始就很清楚明白,在道理上站得住腳;沒有人能夠責任怪她離開一個不中心的男人。
現在她卻主貝怪自己不曾試著去檢討原因。隨著時間的過去,她開始懷疑肯基背叛她並非單純出於慾念。拍電影是很累人的,和吸引人的異性在劇中演出親昵的場景往往會造成愛欲的幻覺。肯基有可能是因為拍片的壓力和一時寂寞,屈服於貝安琪的誘惑。
瑞妮從不曾背叛肯基,但她知道那種事很可能發生。她在異國拍片時,也曾體驗到同樣的孤單,並曾在婚前為此尋求異性的慰藉和溫暖。分離和壓力正是荷里活的婚姻往往無法持久的原因。
她不怪自己立刻轉身離開,飛回加州當時的痛楚和震驚部已遠超過她所能忍受。但回想起來,她開始質疑自己立刻提出離婚的決定。她甚至不曾試圖挽救他們的婚姻。她從不曾提議諮商,或是問她的丈夫是否心有愧疚,想要重新開始。她只是遵循個人的原則,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肯基從不曾反對離婚,也一再表示瑞妮離開他比較好。但就像藍道爾』樣,他從沒說過他不想要妻子。拍攝『世紀之戰一讓他們一再發展出親密關係。在他瀕臨崩潰時,他會來找她,而她也毫不猶豫地給予他安慰。肯基也會同樣支持她、安慰她。
婚姻里最重要的不正是如此?在風暴中提供彼此庇護?他們的離婚手續雖仍在進行,兩人之間的聯繫卻日益緊纏或許仍不足以重建婚姻,但絕封夠讓她質疑最初的決定。離婚真是唯一可行的路嗎?
她的身軀劇顫,以手覆臉。她』直認為忠誠是她的美德。她中煙朋友、原則,和曾經在她需要時幫助過她的人。但她卻從不曾同等地對待止目基,一心只相葆全自己的驕傲和脆弱的心。
在混亂的思緒里,一個決定誕生了。或許肯基無法與人發展中一真正的親昵關係——或許她也一樣,但她不會是主動斬斷他們婚姻的人。
就從今夜此刻起,她終於要付出自己。
路過的腳步聲停下來,關心的聲音詢問:“你還好吧,小姐?”
她抬起頭,瞧見是一名警察。“謝謝,但我沒事了真的。”
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瑞妮看了看錶。洛杉磯和倫敦的時差是九個小時,現在那邊正好是上班時間。她找出,按了自動撥話鍵給她的律師。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她的律師愉悅的聲音響起。“你打來得正好,瑞妮。文件終於都搞一疋了,等你回到加州後,離婚就完成了。”
“我正是為此打電話來,安妮。取消它,我改變主意了。”
安妮倒抽了口氣。“你和肯基複合了?太棒了!”
“不,我們沒有複合,”瑞妮嘆了口氣。“我也不認為我們會。但為了種種複雜的理由,我決定將球踢到肯基的場子裏。如果他想離婚,必須由他着手進行。”
她會是消極配合的一方,就像過去的他一樣。他會立刻訴請離婚嗎?也或者他會將之視為求和的橄欖枝,試著化解兩人的歧異?或許他會乾脆順其自然,繼續保持現在已婚、但分居的狀態?
她納悶結果會是如何。
肯基很晚才抵達殺青晚會,感覺像在盛夏徒步穿越死亡谷般疲累。坦白說,那還遠比不上和僅著內衣、無比誘人的准前妻在鏡頭面前假裝做愛來得疲累。
他筆直走向酒吧,點了雙份的威士忌。他已經幾十年沒喝醉過,也不會在今夜。但他認為今晚他有權喝杯小酒——甚至一整瓶香檳,慶祝自己捱過了瑞妮這部地獄般的電影。
他灌了一大口威士忌,轉身背倚著吧抬,打量佈置成中古時代的大廳。侍者穿着中古世紀的服飾,微笑地穿梭來去。即使『世紀之戰』的預算再緊,瑞妮在表達對工作人員的謝意時可絕不寒酸。
雖然他打心底慶幸電影結束了,平心而論,他知道這會是部難得一見的好片。不只是初執導演筒的瑞妮表現得極優秀,其他參與拍攝的工作人員也都是一流的,呈現出來的作品自然是最棒的。
劇本監督駱海倫瞧見他,筆直地朝他走來。她的棕眸里閃過邪氣的光芒,在他頰上印下個大大的吻。“我一直想這麽做好幾個星期了,肯基。”
他咧開個笑容,輕拍她豐滿的臀部。“我很高興你終於釋放內心的自我,海倫。”
海倫笑着走開了。肯基打量著房間,瞧見瑞妮被一群人像眾犀拱月般圍繞。她穿着件湖水綠的絲料禮服,美得如詩如夢,渾然不同於平常拍片時、嚴格要求工作人員的導演。想必她會深以自己的成就為傲吧!
明天,她就會離開他的生命。
他開始融入人群,盡責地社交、聊天,接受擁抱或親吻,卻有意無意地避開瑞妮。就在他幾乎要佔兀成和每個人談話的職主貝時,喬書匆匆進入大廳,神色有異。
“這份傳真剛剛由加州送來,肯基。”他掏出一張摺疊的紙。“我想你或許想要立刻看看。”
納悶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肯基望向傳真信函。一開始紙上只是堆混亂、不可解的符號——證明了他疲累的程度。他閉上眼睛,再度嘗試。
信是他的律師傳來的。他逐字看過內文,再從頭看一次,結果仍然一樣。“老天!”他茫然地道。“瑞妮撤回了離婚訴請?”
“似乎如此。”
肯基的腦袋感覺像是短路了,情感混亂成一團——震驚、憤怒、悲傷,還有恐懼。“別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喬書顯得深受冒犯。“我當然不會。”
“抱歉。”他的神色陰鬱,直接去找瑞妮。她正和負責音效的洛比抱在一起。殺青晚會上總是有許多擁抱。
肯基等到她和洛比分開後,簡潔地問:“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瑞妮的身軀一僵,看來似乎想要逃走。“當然可以。”
洛比友善地輕拍止目基的手臂,朝餐抬走去。肯基挽著瑞妮的夭臂,遠離其他人。“喬剛剛給我看了律師送來的傳真。你該死的究立見在玩什麽遊戲?也或者一這是某種玩笑?”
“不,事實正是如此我撤回了離婚訴請。”
他的額頭劇痛,彷佛剛剛灌下一整瓶威士忌。“拍電影是種昂貴的嗜好。你最後還是決定要我的錢了?要求我過去三年來的一半收入將可以確保你未來一、兩部電影的資金。”
“你這個混蛋!”她甩開了他的手。“我什麽時候說過想要你該死的錢了?”
從不曾。事實上,在她最初訴請離婚時,他曾要律師提議給她一筆可觀的贍養費。但她明白地拒絕了,表示不會拿走他半毛錢。他疲備一地道:“抱歉,我不該那樣說的。”
“那是不可原諒的。”
“是的……我只是不擅長應付突然的改變。”那是閱讀障礙者的另一個問題。他寧可事先準備、計劃好一切。
“我也一樣,”她的語氣放緩了些。“源自於喜愛掌控全局的癖好吧!”
“你為什麽改變主土息,瑞妮?你不可能仍想和我結婚。”
她的視線越過房間,落在餐抬上裝飾用的孔雀冰雕。“事實是,扮演柯莎拉令我明白到……當初我就那樣飛回加州,提出離婚實在太過衝動了。我不曾有片刻停下來考慮我所作的決定是否正確。我不喜歡自己如此衝動,因此我撤回了離婚的訴請。別擔心,這改變不了任何事。你已經表明了你不想要持續這段婚姻,就由你提出離婚吧,我不會反對。”
他怔怔地瞪着她,茫然失措。他原指望由她結束這樁婚姻的,天知道他活該被拋下。“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嘆了口氣,視線回到他身上。“這不是談話的最佳時間或地點。等我們回到加州,補足睡眠後,我們可以在電話上釐清這一切。多數的法律程序都已經完成,重新提出申請應該很容易。”
離婚的理由並沒有改變,她只是將主責移到了他身上。該死了!“就依你的心意!瑞妮。”
“遺憾的是,我已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為何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所意味的。“明天你會去告別式嗎?”等她點頭後,他繼續問:“我們一起去嗎?”
她接受了他遞出的橄欖枝。“好的。我絕不願意錯過。”她挺直身軀,柔軟的絲料禮服像一泓春水,轉身走回餐抬,再度接受其他人的熱情擁抱。
她要他提出離婚,是嗎?恐怕要他鋸斷自己的手臂還比較容易一點。
小教堂里擠滿前來參加告別式的人。查理生前交友廣泛,多位英國戲劇界的名人都應邀上前致詞。
身為查理的遺囑執行人,止月基第一個發表談話。他說得很簡短,表示他的戲劇生涯全拜查理之賜,接着引用查理生前的一段軼事,展現出他的幽默和慷慨。他儘可能保持着平穩的語氣,結論道:“查理曾告訴我,他沒有家人,但他錯了。英國的戲劇界就是他的家人,而今日我們全為了他的去世哀悼。”
他回到她的身邊坐下,瑞妮對他露出個讚許的笑容。她穿着一件*局雅、大方的黑色套裝,甚至比昨晚還誘人。
整個告別式里,她始終無言地握着他的手。他感激地反握住她。向他的啟蒙恩師和老友告別.痛苦地提醒了他的生命里所失落的。無論口疋好是壞,查理部是他和童年的唯一聯繫。
告別式結束,風琴奏起莊嚴的『耶路撒冷』。人群緩緩地往外移動,一些人走向肯基和瑞妮,表達對查理的懷念,也包括茱蒂夫人在內。
他們快走到門口時,黎潔琳和另一名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男士攔住了他們。她擁抱了肯基。肯基,你的致詞說得太好了。查理會很高興你為他辦了這麽完美的告別式。“她介紹她的男伴。”你還記得班威爾吧?他和我們同是影藝學院一年級的學生,後來休學改念舞台設計。現在他是倫敦最優秀的舞台設計師。”
“我當然記得他,“肯基伸出手。”很高興再見到你,威爾。”
潔琳轉向瑞妮,溫馨地道:”你或許不認識我,我是黎潔琳,而且我是你的作品的頭號崇拜者。”
如果她的目的是要抵銷小報的報導所引起的嫉妒,她可以說是成功了。瑞妮伸出手。”事實上,我是認識你的——經由你的作品。你拍的電視劇『喋喋不休』非常幽默。我在倫敦的朋友每周都替我錄下來。我真希望自己有演喜劇的天分,你考慮過進軍大銀幕嗎?”
黎潔琳搖搖頭。”不,我是那種親切討喜的鄰家女孩型,適合拍電視;不像你和肯基那麽光彩耀眼,能夠在銀幕上大放光芒。”
肯基猜想潔琳和瑞妮或許可以成為朋友。她們聊了一會兒後,這別、走到教堂外。
記者早已包圍在教堂外,鎂光燈閃個不停。”該死了!“肯基低聲嘟嚷。”我原希望這群豺狼不會注意到今天的告別式,看來我是期望太高了。”
“至少今天他們有得是名人可以選擇,“瑞妮挽住他的手臂。”做出哀傷的表情,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由於這是告別式,至少記者表現得頗有分寸。肯基和瑞妮朝等在路旁的車子走去。就在他們快抵達時,蘇奈特尖銳的聲音喊道:”我查出真相了,史肯基!”
肯基的全身血液發冷,轉頭瞧見蘇奈特帶著攝影師和電視台人員朝他逼近。過去幾天,他太過投入拍攝工作,幾乎忘了蘇奈特矢口要揭穿他的過去。
蘇奈特的眼裏閃動著惡意的勝利。他知道了。這次不再是為了刺激報紙銷路刊登出來的八卦,而是毀滅性的全面攻擊。蘇奈特認出了他,即將揭穿事實,肯基一點也無能為力。他的眼前發黑,田目部扭絞,感覺像要被推入萬丈懸崖。
蘇奈特將麥克風推到肯基面前,另一手高舉著『詢問報』。勁爆的標題寫著:”肯基的詭異過去!”
“你願意對你第一份男妓工作,麥傑米,“蘇奈特獰笑道。”發表評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