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官弟?!」
在鞠春水暗暗驚於那份比女人還要勝上幾分的清靈之美時,月卯星已脫口而出,俊雅的面容上滿是驚喜。
「啾啾啾。」站在馬首上的小絨球得出息的啾啾直叫。
「知道了,知道你棒。」被小心護在身前的纖細美少年接過那蹦蹦直跳的小絨球,而後,目光準確無誤的看向月卯星。
早在月卯星脫口而出之時,鞠春水就覺有異,這會兒再見到約莫十五、六歲的美少年竟可準確無誤的看向月卯星,那個呈半透明、據說尋常人不會看見的人之時,她更可以推想,這美少年跟月卯星一定認識。
「東聖大人在嗎?」握執韁繩的少年是現場中唯一的正常人,看不見月卯星的他低聲問着身前的人。
「嗯!」美少年輕應了一聲,暗暗鬆了一口氣,虛弱的身子不自覺軟軟倒在身後人的身上,靈秀的面容露出疲色。
「官弟,你怎麼會在這裏?」驚喜,月卯星忙不迭的問。
「卯星哥哥……」方才小鬆了一口氣又緊繃了起來,特別是事關緊要,美少年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與其問我為什麼在這兒,還不如問問你,你為什麼會以這模樣出現在這裏?」
「你別動氣。」
一模一樣的叮囑同時響起,月卯星詫異的看向小弟身後的男孩,只聽那少年老成的男孩沉穩的說道:「記得出門時,你答應我的話?」
月靈官聞聲不語。
「別忘了你的承諾。」男孩,也就是紫堂曜叮嚀,沉聲道:「不許動氣。」
不許?
這隱帶霸氣的字眼讓月卯星多瞧了兩眼,而月靈官本想抗議,可沒辦法,那些保證的話語確實是臨出門前由自己口中說出的,做人的誠信問題教他不好自打嘴巴,只好悶悶的點頭,暗暗做了兩次深呼吸。
「卯星哥哥……」重來一次,試着不動情緒,冷冷道:「你這個聖者當得如此失職,如果讓之丞哥哥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事,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自知理虧,月卯星面露難色,「我有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已經儘力克制,但靈秀的面容終究還是染上幾分薄怒之色,「我倒不知道,之丞哥哥派下的工作,包含要你送命這一條。」
「送命?」鞠春水掌握到這重要的一個字眼,「什麼意思?」
直到她的開口,月靈官這才有空閑打量兄長身邊的人,不等開口,月卯星已想起該為雙方介紹一下,「官弟,這位是鞠春水姑娘,她是安樂王爺的女兒……」
「我知道。」月靈官順口的接話,清靈的俊顏透着古怪之色。
「你知道?」月卯星愣了一下。
「就是夜襲你不成,正鬧離家出走的那個人。」如今兩造當事人就在眼前,月靈官好奇的表情很明顯。
「我?」鞠春水怪叫一聲,差點讓口水給噎死,「我夜襲他?」
「下午我一進城,聽城門處打群架的人這麼說。」說實話,月靈官至今仍沒辦法消化那種荒謬感。
「打群架?」月卯星皺眉,下意識排斥暴力行為。
「是啊!就在進城的地方,那裏的大空地正在搭迎神會的大檯子,一群人就在那兒打架。」月靈官如實道。
「為什麼打架?」P月卯星好奇原因。
「一邊的人嚷着得到第一手的情報,說王府里的大姑娘夜襲男人,因為失敗,憤而離家出走。」頓了頓,好奇的目光不住的打量那英氣勃發的俊挺俏顏,續道:「另一派的則是高喊,以大姑娘的為人,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沒錯,我不是那種人。」鞠春水點頭,內心中頗感安慰,慶幸做人不錯,還有人願意相信她。
「因為雙方都很堅持……」月靈官論述所見,「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有人高喊說得到真正第一手的消息,指稱不是夜襲,而是兩情相悅的私會被發現,鞠大姑娘害躁,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所以羞憤出走,最有力的證據就是:暫居王府的束方聖者為了大姑娘的離家出走,憂慮到病倒了。」
鞠春水張大了嘴,對這不可思議的發展有一種嘆為觀止的感覺。
月靈官看看這個,接着又看看那個,不由得嘆氣。
「卯星哥哥……」無奈,很無奈的語氣,「我承認,以你的遲鈍跟後知後覺,對男女之事竟懂得開竅,這一點確實教我吃驚,但,你開竅歸開竅,做事情難道不能留點分寸嗎?」
「別太責怪東聖大人,感情的事情原就難以掌握分寸。」一路沉默的紫堂曜開口提醒,即便看不見月卯星,身為局外人的他自覺該客觀看待。
「難以掌握?難到可以分不出輕重?不把自個兒的一條命當一回事?」月靈官沒辦法接受這種事,可礙於不能動氣,因此冷下臉,朝鞠春水斥道:「鞠姑娘,假如你有一丁點憐惜我卯星哥哥,就該制止他做傻事!這畢竟是會送命的事情,怎能夠等閑視之?」
「我?」鞠春水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我……」
手指頭一下比向月卯星,一下比向自己,她試着想說明,但一激動,卻是無從說起,一口氣梗在胸口,差一點就要憋死她了。
「別怪她。」月卯星卻是在這時挺身而出,「她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再者—是我自己要這樣跟着她,她一直是拒絕我同行的。」
鞠春水正要用力的點頭,表示她的無辜,沒想到月靈官卻是接話,「這就是她不對的地方了。」
嘎?
再一次目瞪口呆,鞠春水深刻體會了什麼叫做含血噴人,眼前就是!她現在就被噴了一身的無妄之血。
「鞠姑娘,既然你與卯星哥哥是兩情相悅,又何必去在意別人的眼光?即使私會這種不光彩的事被發現,也犯不着憤而出走,更何況,你怎麼可以不顧我卯星哥哥的反對就走?」
「我……」指着自己,鞠春水傻眼到最高點,「不顧他的反對?」
「當然是那樣,你覺得丟臉,只顧着想離開,卯星哥哥攔不住你,又跟不上練家子的你,自然是使出最下下策,用神魂離體之術才能跟着你。」月靈官以所知道的,加上想像力總合后,得到結論,因而不滿,「你現在只顧着兩人遊山玩水的快樂,但你知不知道,這樣他會死的!」
鞠春水有十句、百句話想要反彈、抗議、大聲的聲張正義,咆哮出她內心中所有的不滿,但最終,所有的語句全終結於一句——
「他會死?!」錯愕、不信,她懷疑她所聽到的字眼。
「你當真以為他有什麼通天之能嗎?」旅途的不適加上憂心,白玉的面頰暗暗的浮起一抹異色的紅,月靈官強忍着不適說道:「再怎麼說,我卯星哥哥還是凡人之軀,神魂離體之術無法久施,有一定的時間限制,若拖過了時間,他凝聚的神魂是無法再回到肉身,到那地步,你說他還能活嗎?」
「月、卯、星!」鞠春水的一口惡氣瞬間得以抒發,全數爆發向那個會死的人,「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不說?」
「我沒想到你會不想回去。」月卯星說得好無辜。
「你不要講那麼不負責任的話!」鞠春水真要讓他氣死,「難道這要怪我嗎?你什麼都沒講,就只顧跟着我,跟在一旁講大道理,我哪知道你會死?」
「春水……」
「你閉嘴!」難得憋一整天傷春悲秋的情緒,這時全炸了個精光,直接破口大罵,「要不是有人追了出來,我若是沒開口要回去,難道你就這樣一直跟,跟到你自己回不了去,跟到你就這樣莫其名妙的死嗎?」
「我……」
「還不快回去?」她瞪他,表情之可怕,說是目露凶光也不過分。
月卯星在那可怕的瞪視下,溫雅的俊顏並無退縮,只有為難。
場面僵持了好一下下,只聽他小聲卻又堅定的說道:「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這下子,鞠春水的表情可以說是扭曲了起來。
這個人……
這個人啊……
真真是要氣死她了!
姑娘一言九鼎,即使百般的不爽、千般的怨恨,但承諾下的事就是承諾。
所以,在滿天星斗的美麗夜色中,鞠春水只得跟着坐上車……其實她很想騎馬的,在得知林外有紫堂曜的侍衛駕了馬車等候之時,她暗暗打算着,紫堂曜跟病懨懨的月靈官上車的話,那她就可以騎一下那匹美麗得不可思議的雪白寶馬。
但事情發展不盡人願,據說那匹馬太具靈性,身為月靈官的坐騎,除了紫堂曜可以接近駕馭外,它並不接受任何人坐在它的身上。
所以,在哄得月卯星的神魂回體后,身為凡夫俗子的她沒有那種瞬間時空移動的本事,只得跟着紫堂曜他們一起上了馬車,在搖搖晃晃中回到了安樂城,回到了王府家門前。
一路上,因為月靈官的不適,車內安靜無聲。
而她,反正心情也悶,沒那興趣開口談天說地,三人就這樣相對默默無語的回到王府門前。
本打算無聲無息的摸着鼻子回家,反正天都黑了,她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回家門,但門口那個陣仗……
「春兒!春兒啊!」老王爺嗓門奇大無比,一見女兒下車,帶着淚音就要撲了過來。
要不是她的表情陰沉得太可怕,硬生生的止住了那份熱情,只怕她就要讓一隻大熊給撲倒在門前。
一旁的年冠雅含蓄許多,清朗的面容滿是欣慰,溫言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了。」
翻翻白眼,一肚子悶氣的鞠春水不太想理他,冷着臉正打算直接回房的同時,突地,她停下腳步,睜大了眼,怔怔的看着迎接行列中的某一張臉,一張陌生卻又是那樣教人熟悉的面容……
「少爺!」同樣在等候,等的是另一批人馬的墨紫迎了上去,目標是紫堂曜抱在懷中的人。
聽得聲音,一路上呈半昏迷狀態的人在紫堂曜懷中動了一下,努力的睜開眼睛,蒼白的臉逞強笑道:「我沒事,你別緊張。」
聲音虛浮—臉色糟得嚇人,他的「沒事」很沒說服力。
墨紫一探額就知道有事,白了他一眼,「還說沒事,又發燒了。」
把脈,同時忍不住叨念,「早說了讓紫堂少爺去找就好,你不聽,偏嚷着要跟,也不想想你這身子,哪禁得起這樣的勞累。」
「啾啾。」躲在月靈官懷中的小絨球啾啾兩聲,像是在邀功一般。
「好,知道你棒,真讓你找到卯星大人,你了不起。」墨紫意思意思贊了兩聲,也順道再叨念個兩聲,「你看你,球球這麼管用,讓它跟紫堂少爺去就好了,你做什麼湊這個熱鬧?」
「我只是累了一些,不礙事。」一門口的人都在看,月靈官讓墨紫念得困窘,趕緊轉移話題,「倒是卯星哥哥,他沒事吧?」
「若再拖上一個時辰鐵定是沒救,但幸好他及時趕回來,卯星大人這會兒死不了,只是沒躺上個幾天,是別想下床主持迎神大會。」說完一個瞪眼,「你也是!不好好在床上躺三天,你別想有任何的行程。」
「小少爺身子不適,還是趕緊讓他進屋裏躺着。」年冠雅接腔,看似體貼客人的建議,可一雙眼睛卻不住的往墨紫身上看去。
「世侄這一路來回波奔,一定也累了。」鞠水騫的大嗓門對着紫堂曜直響着,老長官的親親嫡孫能登門造訪,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鞠春水近乎出神的看着他們一父互寒暄、對話……正確的來說,在這一番的寒暄對話中,她近乎失神的看着墨紫的臉,那張如同複製,與溫良長得一模一樣,如今卻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的好看面容……
意識過來之前,她伸手抓住,抓住正好行經眼前、墨紫的衣袖。
墨紫被迫停了下來,一臉古怪的看着這位鞠大小姐。
並不是多心,但自從踏入這安樂王府後,她就覺得有點古怪。
她知道自個兒的男裝扮相俊美異常,很容易引人側目,不過身為月靈官的專屬大夫,隨侍在月靈官身旁的她為了避免更多的流言問語,兩害取其輕,最直接跟省事的做法,也只能選擇男裝打扮來杜絕悠悠眾口。
長久下來,她其實也滿習慣旁人的側目了,誰讓她得天獨厚,長得好看呢!
但這安樂王府的人也恁是誇張,先是王爺跟那位義子,這會兒換上這位鞠家小姐,就算她的扮相真美得冒泡好了,這鞠家的人看了她,也沒必要一個個都像見鬼似的,直盯着不放,讓她覺得古怪極了。
「有事嗎?」對着發怔的鞠家小姐,墨紫不得不問。
有禮生疏的詢問,來自那張該說是熟悉,但其實流露全然陌生感的面容,不真實……太不真實了……
怔怔的看着墨紫,一股不真實感滿溢於鞠春水的心中。
在她意識到之前,她轉身離開,逃也似的離開……
再次見到鞠春水,司寅、司辰的心情複雜,表情也很複雜。
情感上,他們覺得她並不適合做為他們的主母,不適合他們卯星少爺。
但現實卻是:他們的卯星少爺為了她,連自己的一條命都可以不顧。
這……這……
「月卯星呢?」不知不覺來到清嵐居,失魂落魄的鞠春水劈頭就問。
對視一眼,司寅代表回答,「爺他還沒醒來。」
「哦!」嘴上應着,但沒有離開的意思,更甚者,鞠春水逕自走向了內室,在司辰張羅來椅子后,直接坐了下來,怔怔的對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發獃。
看着她這般「深情以對」的失魂落魄,司寅、司辰看在眼裏,嘆息在心裏。
雖然情感上仍舊不明白,性格如此天差地遠的兩人是怎麼看對眼的,但眼前的現實教他們想不面對都不行。
郎有情、妹有意,一旦發展到這種地步,身為局外人的他們絕對是無從置喙起。
感情這種事就是這樣,自古以來都是當事人高興就好……司寅、司辰面對現實,但同時卻不得不嘆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
對他們兩人來說,這千古難解的問題果然是太難懂了,即便是要面對現實了,他們依然不懂啊!
他們的卯星少爺,到底是喜歡上她的哪一點?
「鞠姑娘,少爺他沒事。」心中悲嘆,但該做的禮數也不可省,司寅解釋道:「雖然他現在昏迷不醒,可那只是元神消耗過度所造成的,只要讓他補足了精氣神,他自然會好起來。」
「吃點東西吧,在外奔波了一夭,您一定也累了。」司辰機靈的送上一碗湯麵。
鞠春水並不想吃東西,但想想,她確實也該進食了,除了健康的因素,更是因為不想讓人誤會,誤會她受到了影響。
天曉得是受到什麼事情的影響,年冠雅的設計?溫良的事?還是月卯星溫煦的守護相伴?
不管是哪一項、哪一件,總之,她就是覺得她應該要表現得跟平常一樣才對。
念頭一繞,做下決定,當下接過司辰送上來的餐點,毫不客氣,一口又一口,淅哩呼嚕的把面吃個精光。
看着她毫不客氣的粗魯……不,是直率與豪邁,
看着那不讓鬚眉的率性吃相,司寅、司辰、心中再次幽幽嘆息:問世間,「情」是何物?
「春水……」床上不省人事的人突然逸出呻吟。
司寅、司辰心目中,該要深情相對,執手相視的感人畫面沒有出現。
鞠春水吃完麵條,這會兒改成大口大口的喝她的湯,一臉的倔強,根本不搭理那微弱的呻吟聲。
下巴顯些掉了下來,司寅、司辰試着要進入狀況,但發現很難,真的很難。
「春水……」幽幽轉醒的月卯星極其虛弱,張開眼睛后,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那倔強吃飯的表情。
扯開一個虛弱的笑容,他很高興看見她,沒想過為什麼,就算想了也沒有理由跟原因,總之就是覺得高興。
「你回來了。」他說,聲音虛浮無力。
她沒應聲,覺得他問的話真是廢話一句。
她可是鞠春水,一言九鼎的鞠舂水,既然都答應他了,哪有食言的道理?
見他似乎想再開日說什麼,她臉一沉,直斥,「閉嘴!」
司寅、司辰睜大了眼,懷疑耳朵所聽到的。
沒理會他們兩人的驚訝,鞠春水頭也不回的把手中空碗竹筷丟向司寅,杏眼逕自瞪着床上的人,說道:「你睡你的覺,不要再講話了。」
看着她逞強的倔強表情,月卯星柔柔道:「對不起。」
聽到這聲道歉,七手八腳接住空碗跟筷子的司寅顯些要掉了下巴。
「哼!」用力的哼他,假裝沒聽到。
「對不起……」月卯星知道,她這時擺的臭臉也只是在逞強,即使虛弱到意識有些的飄浮,仍堅持道歉,「讓你擔心了。」
見他這模樣,鞠春水沒好氣,心裏明白得很,他根本是靠一口氣在硬撐着,面對這樣的他,即使心中有氣,她又能如何?
好氣,氣他根本就是吃定了她,吃定她會心軟!
「知道會讓人擔心,你就認分一點。」好氣,氣自己的心軟,她邊罵,邊動手幫他蓋好被子,「下回你要敢這樣玩自個兒的一條小命,要敢讓我背黑鍋、成為害死你的千古罪人,看我饒不饒你。」
閉上眼,儒雅的俊顏露出淺淺笑意,知道她這樣的叨叨念念,表示她已經原諒了他,原諒他用了手段,拿自個兒的生死相逼,逼她回家的事……
見他再次失去意識,對着那張恬靜俊雅的睡顏,鞠春水有些的失神。
她的心有些亂,明明、明明她有好多的話想問他,想問月靈官身邊那人是誰?為何那男人有着一張跟良姊姊一模一樣的臉?又為什麼他明知道有這樣的事,卻不事先告訴她一聲……
真的,她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但看他那虛弱蒼白的樣子,她卻什麼也問不出來,只顧着跟他生氣,氣他不顧自個兒生死,輕忽生命的事情;又氣着自己被吃定,老是不由自主的為他心軟。
這一瞬間,她有些迷惘,覺得自己變得有些的奇怪。
但……
怪在哪裏呢?
想半天,她竟說不出也厘不清,教她莫名的感到有些害怕了起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是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