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可玲喜悅地感覺麥格的接近和安詳的滿足,差點就睡著了,但是,他突然離開,留給她空虛與寂寞。

“我不知道這麼做是否明智,”他沙啞地說道。“但確實很棒。在那短暫的瞬間,其餘的世界都不存在。”

雖然他輕吻她的太陽穴,她卻意識到他的情感已經遠揚。她要緊緊貼住他,告訴他她有多麼愛他,但她不敢。麥格必須把全神貫注在求生上,不能容許激情干擾他的意志並危及他們倆的安全。“我餓扁了,”她強迫自己說道。“我真希望我們來得及採摘那些蘋果。”、

“我真的打算抓條魚,不是在開玩笑。這裏和大海相通,應該會有一些海鮮,我會看看我能找到什麼來充當晚餐。”他站直身軀,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過去拿我的襯衫來給你穿,已經相當幹了。”

她服從他的命令,滿足地漂浮在熱水中望着他。他爬出水池,走向火旁,輕快地擦乾自己,赤裸而美麗的身體彷彿神祇一般,應該是戰神吧,才會有那麼多疤痕。

他穿上短褲,拿着襯衫返回池邊。她握住他的手,勉強的離開水池。現在,她已經全身溫暖,不再感覺寒冷了。

她擦乾身軀,套上他的襯衫,下擺落至她的膝蓋上。她露出頭時,看到麥格用憂鬱的視線凝視她,略感到不安。“沒有魚鉤或釣線,你怎麼能抓到魚呢?”

“我的吉普賽朋友尼克教過我一手絕技,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我只需要把手垂進水中,輕輕移動我的手指,魚兒過來查看時,就抓住它。”

她忍不住綻開笑容。“我相信做起來一定比較困難。”

“需要耐心和速度,”他承認。“不過,我以前做過,飢餓是最佳的原動力。”

他走向海水,平躺在岩石上,把手臂滑人手中。她衷心期盼他會成功,一邊開始尋找清水,很快在石壁上找到一股小泉水。

她喝水止渴,然後回到火旁,坐在火焰旁邊,把濕發編成一條長辮。麥格發出勝利的歡呼,跳起身子走向她,手中抓着一條肥魚。“我負責清洗,你設法烹煮。”

她思考片刻,實在沒有多少選擇。“用海草包住,然後放在火上烤,你覺得可以嗎?”

“聽起來很棒。”

飽餐一頓之後,可玲伸臂環住屈起的膝蓋。“你為什麼決定返回史廓爾?”

他凝視着火焰。“絕大多數是導因於我哥哥。”

她揚起眉頭。“新公爵?我以為你們幾乎從不交談。”

“以前是。”麥格沒有抬起視線,開始描述他哥哥如何前往大艾柏頓的旅店並架起溝通的橋樑,簡潔的言詞泄漏出他在離開史廓爾時有多麼苦惱。

“帝文似乎認為我有可能根本是老公爵的兒子,所以完全不在乎老公爵說過什麼。畢竟,我們永遠無法確定,也沒有任何真正的差異。”

“你哥哥似乎是一個充滿智慧的男人,”她輕聲說道。“也非常慷慨。我很高興。”

“好像遇見一個已經認識一輩子的陌生人。”麥格搖搖頭,站起身來。“我要再去探索這個洞穴,抓魚的時候,我注意到那邊還有一個隱藏的洞穴,只有從某個角度才看得到。”

“聽起來很有趣。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們倆拿起火柴充當火炬,開始四處偵察。潮水已經到達最高點,但是,轉彎處的地點較高,他們可以涉水而過,不必游泳。

看見隧道變得寬闊,麥格站直身軀,拿高火炬。這個洞比較小,他環顧四周。“天啊,我們發現走私者的寶庫了。”

可玲走上前站在他身邊,驚訝地睜大眼睛。十幾個小桶子堆在較高的地面上。“祖父提過走私者在戰時利用這些島嶼作為基地,但是我很驚訝他們會把貨品留在當地人都知道存在的洞穴里。”

“很少人會留意到這個區域。何況,即使有任何島民發現,也不會告訴治安當局。”麥格檢查最近的小桶。“走私者的東西通常很快就會移走,但這些顯然擺好幾個月了,甚至是幾年。或許走私者的船沉了,無法來取回這些商品。

“我覺得是法國白蘭地?”

“為數不少的一筆財富。”他掃視其他角落,屏住呼吸。“看,那裏的東西更好。”

可玲聽到他聲音里的興奮,轉頭去注視,她的心跳立刻加快。一條中型的划艇半隱藏在陰影中。“仁慈的上帝!你認為它可以帶我們返回史廓爾嗎?”

“我衷心希望它能。”他走過去檢查,可玲緊緊跟隨在他身後。“槳在這裏,槳架似乎還很牢靠。幫我把它拖進水裏。”

她把火炬插進沙里,協助麥格拖動那條小船滑入水中。

他走到船旁邊。“好像沒有任何大漏洞。我們已經找到逃離這裏的方法。”

“這種小船能夠通過礁石和暗潮嗎?”可玲懷疑地問道。

“某些情況下,它比大船更好用。至少比游泳回去的機率大得多。”他審視入口的隧道。“潮水消褪時,暴風雨必然也已掃過,我們可以把它弄出洞穴。即使潘利夫還在海灣里等候,我們也可以利用夜色避開他,不過,我懷疑他早離開了。”

“你認為暴風雨會在什麼時候降臨?”她問道,希望他是對的。

“已經來了,正在外面肆虐。”

她瞪着他。“你怎麼知道?”.

他聳聳肩。“只是一種感覺,某種內在的騷動,無法用更貼切的言語形容。暴風雨在大約一個小時前降臨,而且很快就會通過。”

她仍然無法理解,但願意相信他的話。“你那邊的划槳下方是什麼?”

他移開槳,倒抽一口氣。“一把劍。”他拿起它,火光照亮劍刃。“擦過防潮的油。”他試探性地揮動,賦與那把劍致命的力量。

可玲在心中感謝上帝。返回史廓爾的航程會很危險,但是他們終於有機會了。如果有任何人能夠轉敗為勝,必然是麥格。

潮水消退之後,他們立刻平躺在船上,藉着岩壁緩緩推動,在潮水的帶領下離開漆黑的洞穴。沒有叫聲或槍聲傳來,顯示利夫和他的手下已經返回史廓爾,或者在某處躲避暴風雨。

暴風雨已經掃過,但風浪仍大。麥格開始划槳,船身逐漸穩定,緩緩離開岸邊。“仔細偵查,海灣里佈滿礁石。”他說道。

可玲點個頭,跪在船首偵察,但視力遠遠不及麥格。她瞇起眼睛。“往右,左方有一大塊珊瑚礁。”

“往右。”他重複,轉向右方。

離開海灣之後,他們駛進大海,情況變得更糟。狂猛的海浪衝擊小船,令她懷疑麥格是否有能力找到返回史廓爾的水道。在骨頭島的逃亡顯示他有絕佳的方向感,但這裏是海峽,而且他只在白天時橫越過一次。他們或話一下子就錯過史廓爾,完全迷失在大海中。

她很快地截斷思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觀察,也會好好做。

這一次,領王輕易地醒來。天色仍暗,但曙光已經浮現天空。他轉過頭,潘大維坐在床邊,滿臉都是關懷。

“你來多久了?”領主低語。

大維綻開笑容。“我昨晚就接到你的訊息,大約八個小時前。”

領主一直擔心已經又過了好幾天,終於放心了。“可玲呢?”

“她失蹤了,”大維嚴肅地說道。“我們已經找遍整座島嶼,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她日夜都在照顧你,可能在外出散步時不小心摔下懸崖。”

“不對!”領主知道他的力氣有限,審慎地挑選用語。“利夫綁架她的女兒,而且威肋可玲必須遣走那位所謂的丈夫。”

大維揚起眉毛。“所謂的?”

“她真正的丈夫已經死了。那個男人是她的愛人或朋友,”領主不耐煩地說道。“那個傢伙回來查看可玲。利夫發現並抓住他們,計劃帶他們去骨頭島,像獵兔子般捕獵他們。”

“老天爺!”大維的臉色刷白。“昨天有一、兩次,我覺得我聽到槍聲從骨頭島傳來。”

領主閉上眼睛,設法控制突然湧出的情感。或許已經太晚了。可玲曾經欺騙他,但是……他越來越喜歡她。

“你如何得知這一切?”大維問道。

“每一個人都在我面前說話,好像我是個死人。”領主深吸一口氣,掙扎地組織必須說出的話。“利夫把可玲的女兒囚禁在他家裏,帶一些人去救她出來。我不知道利夫是否在那裏,但是,帶著武器前往。他已經瘋了,非常危險。救出那個小孩之後,你再去骨頭島看看是否……來得及救可玲和那個傢伙。如果她已經……”他的聲音消失。

大維毫不懷疑地接受那個驚人的故事,站起身子。“我會儘快召集人手出發。先去利夫家,再去骨頭島。”

“不要相信利夫的話。”

“我從來不相信他。”大維轉身離開。

領主閉上眼睛,設法壓抑住淚水。他是個老人,應該早已習慣失去親人了。

經過噩夢般的航程之後,他們終於接近小史廓爾。海浪晃動船身,麥格喘息地保持平穩。一座小島出現在前方,可玲高聲警告麥格,他設法避開,但是巨浪席捲船隻,把它撞向凸出的岩石。她再次高聲警告,麥格在千鈞一髮之際擺脫致命的威肋。

月亮出現,照亮前方。“我們距離陸地只剩幾百碼,”她報告。“前方應該是海灘,但是,我看得到大石頭。”

“很好,”他喘息地說道。“那裏應該是小史廓爾的南岸。”

海浪捲住小船,飛快地把他們推往陸地。可玲恐懼地望着前方,害怕他們終究無法戰勝猛烈的海浪和密佈的礁石。

她為時已晚地看到那塊浮出水面的礁石。“小心,往右!”

麥格嘗試閃避,一根槳撞上岩石,砸成碎片。“繃緊全身,隨時應變!”他大叫。

船身失控,打轉地撞向另一塊岩石。可玲差點被撞昏,海水從裂口處灌進來。

但是,船身移動得太快,還不至於沉沒。一個超級大浪把他們卷向天空,彷彿在那裏停留了一輩子,然後他們被丟向沙灘。小船破成碎片,可玲被遠遠地拋出。一道暗流將她拖回海中,卷向海底,她快要淹死了……

然後麥格抓住她。“起來!我們就快到了!”

在他的支撐下,他們終於擺脫海水的威肋,蹣跚地走向陸地。可玲感覺她的肺好像快要爆炸了。

“你還好吧?”麥格喘息地問道。

她藏起痛楚。“有一些瘀傷,以及一份希望永遠不必再坐船的渴望。”

他喘息地輕笑。“無畏的可玲。”

“不對,”她堅決地反駁。“怯懦而疲憊的可玲。”

“我們必須再往前走一點。”

她勉強地離開他的懷抱,他的碰觸似乎具有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力量。

他們站起身子時,她看到麥格已經設法保住那把劍和繩索。“你認得我們在哪裏嗎?”她問道。

“我認為利夫的屋子距離這裏不到半英里。”他脫下外套,扭出水分,然後設法擠出其他衣物的水分。“我們很快就可以爬上這座小丘抵達那裏。”

“然後呢?”可玲問道,也扭擠她自己的外套。

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然後,我們會直搗龍穴,親愛的。”

大維花費一些時間才召集到島上最強壯的那些男人。他們聚集在古堡的馬廐前,接受大維分發的來福槍,並聆聽他簡潔的解說。每一個人都嚴肅地點頭,毫無困難地相信潘利夫是個大壞蛋,對可玲和她丈夫——或者不論他是誰——則都留下良好的印象。

他們陸續坐上篷車時,一個穿着高貴的陌生人大步走過來。大維拿高火炬,凝視著那個男人

“你到底是誰?”

陌生人揚起眉毛。“我也非常愉快地祝你早安。”那個男人高大而優雅。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無禮,”大維說道。“但是我們正要出發,有一些麻煩。”

陌生人嘆口氣。“如果有麻煩,我弟弟可能就置身其中。發生什麼事情了?”

弟弟?大維審視這個陌生人,了解他和可玲所謂的丈夫有明顯的相似處。“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

“我是艾伯頓,昨晚來到島上。我相信我弟弟就在這裏。因為我認識領主,決定也來拜訪他。”那位紳士相當含糊地說道。“因為暴風雨,我們很晚才抵達,帶我過來的船夫建議我在他家過夜。我一早醒來,決定出來散個步。”

“我大致明白了。”大維淡淡地說道。

艾柏頓掃視篷車。“你需要額外的助手嗎?我正好帶着我的護身手槍。”

艾柏頓似乎是個好人,如果他是可玲「丈夫”的哥哥,當然有權利同行。“爬上來吧!我會在路上解釋我僅知的少許資料。”

他上車之後,他們立刻全速出發。

雖然疲憊不堪,可玲仍然急急趕路。晨曦已經照亮東方的天空。

他們接近利夫的屋子時,麥格謹慎地拉住她,確定不會泄漏他們的行蹤。“利夫有沒有指出艾美被囚禁在哪裏?”他輕聲問道。

可玲回想片刻。“他說她在最好的客房裏,面對絕佳的海景。”

“那麼,我們就前往靠海的那一側,看看是否能夠找到她的所在。”

他們悄無聲息地繞過那棟屋子,雖然天空比較明亮了,陰影仍然籠罩大地。可玲掃視那些窗戶,猜想母性本能是否能有任何協助。某個長長的白影貼在屋子的牆壁上。“你看得到那個白影是什麼嗎?”

麥格望向她手指的方向,倒抽一口氣。“好像是一條由床單做成的繩索,而且下方——天啊,我認為那個縮在高台上的黑影就是艾美。”

可玲驚喘一聲,掙脫麥格的手,跑向屋子。在牆壁的基部,她顫聲喚道:“艾美,那是你嗎?”

“媽媽!”黑影晃動。在那驚恐的片刻,可玲以為她的女兒即將摔下,下一刻,那個女孩往後貼向牆壁。“我……我被困在這裏。”

麥格來到可玲的身邊。“壓低你的聲音!”他輕聲說道。“我是楊上校,艾美。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上校。”吸鼻子的聲音傳來。“我想逃走。”

“勇敢的女孩。待在那裏,我會過去救你。”

“你怎麼過去呢?”可玲僵硬地問道。

麥格解開繩索。“我會爬上角落裏的那棵樹,從那裏可以拋出繩索套住屋頂下方的石頭,再晃到艾美棲身的平台,然後,我會帶着她下來。”他解下長劍,放在地上。

她仰視上方,幾乎看不到艾美,更別提屋頂下方的石頭了。“小心。”

他輕觸她的肩膀。“我一向是。”然後他跑向那棵樹,開始攀爬。

可玲望着女兒,害怕至極,幾乎無法呼吸。雖然麥格說得很容易,她卻知道有多麼困難。繩索或許會斷裂,有人或許會看到。

她最愛的兩個人正身處險境,她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祈禱。

一個奇怪的叫聲驚醒潘利夫。他站起身子,走向窗戶。已經是黎明,應該起床、吃早餐,並返回骨頭島。他滿心期盼今天的狩獵。

他從眼角看到一個動靜,轉頭仔細查看。那是什麼鬼東西?

一個黑影晃過牆壁。姓楊的!站在地上的人則是可玲,她仰著蒼白的臉孔往上張望。該死!

他們倆不但設法逃出骨頭島,甚至已經來到他的地盤上。

陽光逐漸增強,他看到楊麥格身邊還有一個小人影。艾美。那個小鬼好像曾經嘗試逃走。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沒有一個值得相信。現在,他也必須除掉她了。

他迅速地轉身拉鈴。杜里睡眼惺忪地出現時,他已經快穿好衣服。“喚醒其他男人,要他們穿好衣服、帶著武器前往大廳集合,快!”他咆哮。“殺戮的時刻到了。”

麥格降落在艾美身邊,輕鬆地問道:“怎麼回事?”

“我用床單做了一條繩索,它突然斷裂。”她用手背擦拭骯髒的臉孔。“我設法跳到這個平台上,但是,既爬不上去,也跳不下去。”

“你在這裏待很久了嗎?”

“一輩子了!”她的聲音顫抖。“潘先生昨天晚上告訴我我媽媽死了,所以我決定我必須設法逃走,去發現他說的是否是實話。”

那個混蛋。麥格低咒一聲。潘利夫必然在屋子裏,使得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你應該看得到,他是在說謊。”他平靜地說道,掩飾住擔憂。

“我真想殺死他!”她的聲音完全不像小孩子。

“我會盡我的最大努力為你殺死他。”

他測試繩索時,她問道:“你為什麼和我媽媽在一起?”

“你母親對於造訪史廓爾深感緊張,既然我們是朋友,她便請求我陪她一起來。”麥格透露部分事實。

艾美毫無異議地接受。

“從這裏下去的最快速方式就是攀著繩索爬下去,你必須抱緊我。會很可怕,你做得到嗎?”他繼續說道。

她用力點頭。“只要能夠下去,我一定做得到!”

他綻開笑容,轉身蹲下,讓她可以爬到他背上。她的身軀冰冷,她的手臂和雙腿都緊緊環住他。“準備好了嗎?”他問道。

“好了,上校。”

他踏出平台,艾美像猴子般攀住他。風吹向他們,幾乎令他們失去平衡,但是,麥格終於平安地抵達地面,他的手臂因用力過度而顫抖,手掌則被磨得通紅。

“媽媽!”艾美跳下他的背部,沖向母親的懷抱。

麥格往後靠向墻壁,顫抖地吸口長氣,注視母女倆的重逢。體驗這種溫柔的愛,會是什麼滋味呢?他希望艾美了解她有多麼幸運。她似乎已經知道。

他轉身拿起地上的劍。“該走了。潘利夫就在這裏,所以我們必須趁尚未被發現之前趕快走。”

“遵命,上校。”艾美滿臉笑容地轉向他,握著母親的手,可玲更是容光煥發。

麥格帶領她們離開那棟屋子,允許自己懷抱着希望。只要幾分鐘,他們就會安全了。只要幾分鐘……

雖然太陽已經升起,麥格卻不曾刻意隱藏他們的行蹤,因為速度更加重要。在橫越頸項抵達大史廓爾之後,他們就可以隱遁在樹叢里,在那之前,絕對是危機四伏。他握著那把劍,希望不必派上用場。

海浪聲傳來,顯示他們已經接近頸項。“艾美,潘利夫帶你去他家時走過這裏嗎?”麥格問道。

她扮個鬼臉。“這裏就是頸項,狹窄而可怕。我很高興現在有陽光,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麼,你知道必須小心嘍。”

“我會的。”她握緊母親的手。“我不喜歡高度。”

可玲輕輕一笑。“我恐怕也不喜歡,我的愛。”

“幸運的是,你們將不必通過它了。”一個慵懶的聲音說道。道路兩側的樹葉突然窸窣作響,五個男人走出來,潘利夫和杜里在左側,其他三個人則擋住通往頸項之路。

麥格知道他只有瞬間的機會,連忙採取行動,撲向在他正前方的犯人。他的第一劍劃過那個下顎受傷的男人的右手,然後轉身刺向第二個人的肩膀,動作流暢,沒有絲毫停滯。那個傢伙往後滾倒時,麥格立刻斬向第三個人的大腿。“快跑!”他大叫。

可玲和艾美衝過縫隙,奔向頸項。麥格不敢浪費時間瞥視她們,繼續面對他的敵人。

前三個男人尚未恢復,但是,杜里已經瞄準他的來福槍,眼中殺氣騰騰。在槍聲響起時,利夫用劍擋住子彈。“不要殺死他!”他怒吼。“我要親自動手。”

他大步走上前,抬起他的劍。“你的攻擊仍然迅速無比,我應該記住這點。”

“如果你是職業高手,就會記住。”麥格往後退向頸項,密切地注意另一個男人的眼睛,以便確知他會在何時展開攻擊。

利夫板起臉孔。“我希望我可以慢慢來,但是,我必須儘快殺死你,我們才能趕上可玲和她的小鬼。”

“你必須通過我這關,才能抓到她們,”麥格冷冷地說道。“你或許會發現那比你想像中困難許多。”

“噢?”利夫踏上頸項。“我以前打敗過你,而且你那時候並沒有筋疲力竭。我很清楚你後來宣稱你故意讓我贏其實是要激怒我。這一次,我的勝利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他象閃電般迅速出擊。

麥格已有準備,但因疲憊而力不從心,只能險險地擋住那一劍。

利夫展開一連串致命的攻擊,麥格一一化解。一陣強風吹來,利夫失去平衡而暫停攻勢,麥格利用這個機會轉頭瞥視。可玲和艾美已經消失不見。他鬆了一口氣,把注意力轉回敵人身上。

疲憊不但影響他的機智和速度,甚至還包括他的求生慾望。他儘力揮動長劍,但感覺它變得沉重無比,他的肌肉因過度使用而顫抖。

麥格知道他不可能戰勝利夫。即使有奇迹出現,讓他擊敗利夫,在一旁等待的杜里也會開槍射殺他。但是,他多支撐一刻,可玲和艾美就有多一點逃走的時間。

他再次往後退時,利夫大吼:“站住,你該死!像紳士般戰鬥。”

“我唯一能做的是像軍人般戰鬥——爭取必勝的目標。”

利夫憤怒地沖向前。鋒利的寶劍劃過麥格的前臂,麥格匆匆後退,他的右腳踩空。頸項在這裏縮至最小,如果他摔下去,必死無疑。

他硬生生地轉向左方,及時制止自己摔落懸崖,卻趴倒在邊緣。

利夫綻開滿意而邪惡的笑容。“祈禱吧,楊麥格。”他的劍刺向麥格的喉嚨。

麥格在千鈞一髮之際舉起長劍擋住對手的攻擊。刺耳的響聲傳來,利夫的寶劍斬斷麥格的劍,只留下劍柄和一小段金屬。

麥格的頭腦接受死神的到來,但是受過精良訓練的身體卻無法投降。他用左手抓起一把小石頭,撒向敵人的臉孔。利夫咒罵地退開,抓向他的眼睛。麥格迅速地抬起左腿,踢向那個男人的腿。

利夫往旁側摔倒。麥格跪起身子,用殘存的劍刃刺向敵人的右手,利夫大叫一聲,寶劍脫離掌握。他的臉上首次浮現恐懼。他瘋狂地踢掉麥格手中的斷劍,然後撲向前,用沒有受傷的手扼住麥格的喉嚨。

他們開始扭打在一起,在懸崖邊緣滾來滾去,但是情勢已有轉變。殘存的力量在麥格體內爆炸,超越疲憊和恐懼。他強迫利夫往後退向懸崖。

在他們交纏的身體到達邊緣時,麥格凝視著敵人的眼眸,看到增漲的恐懼。「業餘者。”他啐道,用力掙脫利夫的箝制,把他推下斷崖。

利夫抓住麥格,想要支撐住自己,或者拉着麥格一起死,但是,麥格用手刀斬向他的手腕。利夫的手指一松,整個人往下墜落,凄厲的叫聲一路傳來,回蕩在斷崖與山丘之間,直到他的生命終結。

麥格終於獲得勝利,但是他抬起頭時,立刻看到瞄準他的槍管,知道死亡終將降臨。

至少他可以瞑目了。好好活下去,可玲,祝妳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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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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