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窮苦人家的女兒免不了被賣的宿命。
假若命好,跟的是有錢的主子,即使為奴為婢,也比跟着苦命的娘過苦日子好;假若命不好,碰上刻薄的主子,那就看着辦吧!
通往城外的官道上,一輛外表平實無奇的馬車由東向西緩緩駛來。追着馬車跑、身上還背着一塊“賣身葬母”的木牌的小人兒,抬起一雙明亮得過分的大眼睛,匆匆瞧了一眼,連忙撲上前去……
晤!好疼!
“好心的大爺,求求你……咳、咳……”馬揚起蹄,害得小人兒吃進一大口灰塵,咳去了接下來的話。
“疾風,乖。”馬車上的人安撫這匹叫做疾風的馬,探出來的臉龐出乎意料的年輕。
“賣身葬母喔!”他瞄了眼小人兒身上的木牌。
“是啊!”小人兒忙不迭地點頭,“這位好心的大爺,請您發發慈悲,好……”
“你這塊牌子好眼熟。”打從城裏出來,一路上都看見這種牌子,粗劣的木材、相同的筆跡……嗯,大概是鄉下私塾落第夫子的劣作。
“這附近誰家死了人,孔秀才都寫這牌子來賣,我還是向街坊鄰居借了不少錢,才買到這牌子的。”不容易啊!
“要這牌子做什麼?”還把它當寶咧!
“咦?上頭不是寫了嗎?賣身葬母啊!”當朝貧富懸殊,窮苦人家是以賣女兒維生,但看這小子,個頭小、臉蛋小、小手小腳的,再怎麼樣也不該是他來賣吧?誰捨得使喚這麼小的孩子?
“你別開玩笑了,還是快回家去吧廣
“你是今天第七十三個拒絕我的人了。”
這麼多?
“呃,瞧你跪了一天,是很可憐。”
“若再加上昨天、前天和大前天,那就是第二百一十六個人了。”小人兒自顧自地說。
耶?這麼不幸!
“這個……你的確引起我的同情心了。”小人兒聳聳肩,
“沒關係,我知道現在世道不好,沒遇上有慈悲心的爺,也只能算我自己倒霉,命不好嘛!”
“唉!我又沒說不理你,罷了!”馬車上的人丟下一綻銀子,“喏!這該夠了吧廣
“給我的?”小人兒大吃一驚,這銀子真的假的?能用嗎?
“嗯,給你的。”馬車上的人“駕!”的一聲,催促馬兒啟程。小人兒緊緊握着銀子,然後把它放在唇邊咬了下,喝!還真硬哪!可見是真的了。小人兒轉身想向恩人道謝……
咦?人呢?馬車跑得飛快。
“大爺!好心的大爺!你不能丟下我啊!”
小人兒拼了命地追上去,還是那一招,撲倒在馬車前,疾風揚起蹄,漫天的沙塵又噴了小人兒滿頭滿臉。
“又怎麼了啊?”馬車上的人翻了翻白眼,神情頗為無奈。
“這……這銀子……”小人兒咳了幾聲,把沙子吐出來。
馬車上的人不耐地開口道:“怎麼樣?別告訴我你以前沒看過銀子。”
“就是沒看過啊!不過,這不是我要說的,我”
“你怎麼樣呢?”他的口氣更加不耐。
“我賣身葬母。”
“嗯,我知道。”廢話!
“所以,我已經賣了!”小人兒急得跳腳。
要他讚美他嗎?
“是很偉大。”馬車上的人率性地拿起皮囊,準備喝水。
“我賣給你了啊!”小人兒皺眉,主子都這麼笨嗎?
“噗!”的一聲,他被水嗆了下。
“等等!”
“你給我銀子,所以,我已經被你買下了。”小人兒不理會他,逕自說道。娘,我這算不算是為自己找了一個有錢的主子?
“等等,我是給你銀子沒錯,不過那不叫買。”
“那是什麼?”小人兒拚命地舉高握着銀子的小手。
“施捨。”小人兒一聽,生氣地把手一揚,那銀子不偏不倚地擲向馬車上的人,被他接個正着。
“我娘說,就算我們再窮,也不可以接受別人的施捨,我不要你的銀子了。”
男人好看的臉,兩道劍眉挑了挑。“你需要錢,我就給你錢,這樣也不好?”
“當然不好。”小人兒很有骨氣地叫道。
“那買你就可以?”
“沒錯。
真是奇怪,不過也很有趣。
“算了,我風十雨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怪異的小子,為了不讓你再茶毒下一個過路人,我就買下你了。”
“耶!”小人兒歡呼了聲。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買下一個男童做什麼?”男人抬眼望向天空,喃喃自語,一隻烏鴉正好飛過,煩哪!
“上馬車吧!”
“哦!”小人兒努力地爬上比一般馬車略高的車桿,敬畏地瞧瞧主子。長長的風眼、挺鼻薄唇,那似有若無的書卷氣,讓她看得呆了。
“怎麼?瞧我長得美?”風十雨輕笑。
“爺當然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小人兒說得理所當然。
呵、呵!挺會拍馬尼的嘛!
風十雨再次催促疾風上路,一邊不經意地問:“你是瞧過幾個男人?怎麼知道我是美是丑?”
“娘說,只要是主子說的話都是對的。”
“我說了什麼嗎?”男人一頭露水。
“你說你長得美啊!”小人兒一本正經地道。
“噗!”敢情他風十雨買了個傻兒?
“罷了,我懶的跟你說。”
“爺,這條路不對。”小人兒叫道。
“不會錯的,我已經問過路了。”風十雨正想好好地跟他解釋,一偏過頭就對上小人兒泫然欲泣的臉。
“爺,你買下我,當然沒有我說話的餘地,可是你還有件事沒做呢!”提醒主人應該不算大逆不道吧?
“有嗎?”小人兒圓圓的大眼睛,其實還滿漂亮的。
“我娘還沒下葬呢!”哦!真是煩哪!
瞧他為自己惹來什麼樣的麻煩?!
雖是草草下葬,卻也簡潔肅穆,說肅穆也不是很恰當,因為或許是見過太多生離死別,小人兒的一家人對喪禮很是冷淡。
小人兒抹去淚水,堅強地挺直背脊。“好了,從今以後我倪小凈就是爺的人了,爺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會有半句廢話。”
風十雨又開始頭痛了,一路走來,發現這小子的個性十足認真固執,和他的性子實在有些出人。
“嘿、嘿!我也沒收過賣身的人,我們就湊和湊和吧!”
兩人進人客棧。
終於有熱騰騰的水可以洗澡,有張床可以好好的睡覺!
“小凈,幫我刷背。”
“爺……”倪小凈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你真的要我替你刷背?”
“有什麼不對嗎?”風十雨褪下上衣的精壯身子,是年輕而美麗的剛硬線條。
“沒、沒有。”為奴之道就是不可以駁斥主子的命令。
倪小凈做了幾次深呼吸,咬咬牙,拿起刷子,拼了!
只要不去瞄到不該看的地方,就會沒事吧?
“嗯,有人侍候果然舒服多了。”
洗完澡,風十雨起身,僅在腰間圍一條毛巾。
“喏,水還是熱的,別浪費,換你去洗。”
“呢……這這這……’”
“別這啊、那的,快去洗啦!我先上床睡了,待會你自己來吧!”
為了節省突然多出一個人的旅費,風十雨只要了一個房間。
這個……倪小凈手絞着衣角,猶豫不已。
“還在那兒磨蹭什麼?水都要涼了。”風十雨臨上床前再次叮嚀。
倪小凈咬咬牙,拼了!“唰!”的一聲,脫下那身破舊的衣衫,月朦朧,夜也朦朧,連那小小起伏的曲線也是朦朧的。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一陣碎碎聲響,讓快要人睡的風十雨不耐地睜開一隻眼。
“快上床啊!還愣在那兒做什麼?”
“我……睡地上。”倪小凈嚅囁地說。
“拜託.天氣多冷哪!睡地上?哼!恐怕明天就多了一個病人。”
“我…身子很強壯的,很少生病。”倪小凈連忙辯解。
“噴!真煩。叫你睡床上你就睡床上,怎麼這麼羅嗦?”風十雨一把揪住她,直接丟上床,自己則翻過身,呼呼大睡去了。
嗚!娘,為奴之道是不是連這個也不能反對啊?
半夜,風十雨翻過身,摸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他略感奇怪,但柔軟小巧的東西摸起來很舒服,摸着摸着,他不由得摸上癮了。
什麼東西啊?
他白天才去過武則宮在山西城裏的分部,順道解決了一些小麻煩,還出手教訓了幾位江湖人,累得很哪!
可是再累,也不至於讓小貓小狗近身了,還睡得這麼沉吧?
隱隱約約,耳畔還聽到一些聲音,極細微的聲音。
“為奴之道,為奴之道……嗚!娘……到底什麼才是為奴之道啊?”
喝!風十雨完全醒了,眼一睜開,就對上一張洗去灰塵,看起來十分清秀的小臉。
“你……啊……不是,你……你怎麼……”他呆了半晌。
有胸部!
風十雨連忙縮手,那軟綿綿的東西不是貓也不是狗,而是她……她、她……的胸部?
“爺怎麼說,小凈就怎麼做。”倪小凈咬着牙,拼了命也要遵守為奴之道。娘說的,像他們這種窮苦人家,唯有找個好主子,才有幸福美滿的人生。
“這個……”他的頭好痛啊!
“爺?”她眨眨眼,那模樣好稚嫩,看起來就像個娃娃。
“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沒說你是女的?”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因為爺沒問。”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那我叫你幫我擦背時,你為什麼不說?”教女人看光他的身子不是第一次,但是,讓一個這麼小的女孩看到……他不禁臉紅了。
“主子說的話不能不從。”
天啊!他沒這麼可怕吧!這誤會太大了。
“那……”怎麼辦?
“爺是不是不要我?”倪小凈大大的眼睛開始凝聚淚水。
“不是啦!”風十雨嘆了口氣,眼睛突然一亮,“你看起來這麼小,應該還不滿十歲吧?這樣一來,即使我們看光彼此,就當是長輩和孩子的關係,沒事、沒事。”
嘿、嘿!他的腦子還算靈光。
“我十四了。”尋常女孩都已經嫁人,說不定都有小孩了。
“啊?”這樣啊!沒關係!“我二十八了,整整大你一倍,所以應該沒關係的,就當我是你爹好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爹沒這麼年輕。”倪小凈的眼睛眨呀眨的。
“那就當叔叔。”他不容質疑地做下結論。就這麼決定,他就當她的叔叔吧!免得將來傳出去,有礙他那微薄的名聲哪!
唉!沒想到他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侄女。
“爺,我們將來就住在這兒?”
糾正過她好幾次,叫她別老是叫他爺,把他叫得都老了,但是,她就是不予理會,而他也只好由她去了,反正是個孩子嘛!
此刻,他瞧了一眼自己的破木屋,涼涼地說:“別小看這屋子,它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開、關門時小心點,別把它震垮了。”
念及她初來乍到,風十雨還很好心地示範如何小心地開門,讓她感動極了。
嗚……倪小凈在心裏向豪華宅院道別。
“爺,我來幫你。”她自告奮勇地要幫他從馬車上拿下東西。
“不必了,車上都是一些必備品,我自己來……”
才說完,風十雨就看見倪小凈迅速地背起一大袋米,放進屋裏。
“沒事,我的力氣很大的。”
倪小凈又輕輕鬆鬆地將柴火扛上肩。
“沒事、沒事,我在家裏也常做這些事。”
倪小凈雙手一抓,兩大袋的書迅速地堆放在書房的角落。
“這點事難不倒我的,只不過這書這麼多,要幾個人才看得完哪?”她不禁咋舌。
風十雨震驚不已,他衝到她面前,摸摸她的手骨、捏捏她的手腕,再撮撮她的腿。
“爺,還有什麼東西要搬呢?嘿、嘿!我剛剛瞧了屋內一眼,好象不像我原先想的那麼不堪,真不好意思,我差點誤會爺了,原來爺還是挺有錢的…”被主子這麼揉來捏去的,她不知所措地隨便找話。
“……天生的神力女!”
真是不可思議,這麼小的身子骨,竟然有練武的絕佳資質,風十雨再三確認,沒錯!
“神力?不、不,我娘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沒有叫苦的權利,該練該搬的,統統不許偷懶。”
嗯,他跟着她到過倪家,那是個只靠在市集裏賣豆腐養活一家八口的貧窮人家。小凈排行老大,又是唯一的女兒,在負擔家計的娘親因病過世后,她爹只好讓她賣身為奴,這樣的環境,讓她擁有一身蠻力不足為奇。
只不過,她是那麼的小。
“爺。”有什麼不對嗎?倪小凈不解。
風十雨先是嘆息,而後蹙起眉,思索半晌才開口,“從明天起,你跟着我練武吧!”
他還以為這輩子不會遇到這種秉賦優異的人了,既是女子,又擁有天生神力,還要是他看得上眼的人,老天,他實在太佩服他師父了,真是神機妙算,他註定要將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絕世武功傳給他的小奴。
“練武?什麼是練武?”倪小凈不解。
“你不知道什麼是練武?”
“不知道很奇怪嗎?”那是什麼東西?可以賺錢嗎?
“是不奇怪。”風十雨轉念又想,她又不是江湖人。
“練武要做什麼?”倪小凈又問。
“打壞人吧!”他隨口應道。
倪小凈哦了聲,“爺要我練,我就練。”
這一聽,風十雨不免有氣。“自己的意思呢?到底想不想練?”
“爺的意思……”
“你別管我說什麼,你自己的意思比較重要。”
“可是爺的意思,也就是小凈的意思。”嗚!發怒的爺好可怕,不過,該堅持的一定要堅持,她可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小奴。
“拜託,這是誰教你的?”他師父對他們師兄弟再嚴格,也沒讓他們服從得這麼徹底,她這麼一個小女孩,哪來這麼死忠的想法?
“我娘。
“天哪!怎麼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為人奴僕?”
“爺要我練,我就練。”
風十雨開始頭痛了,教吧、教吧!反正她都這麼說了,他的良心就稍稍被狗吃了吧!從這一天起,倪小凈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首先,她終於弄明白她的主子是何許人也,就是江湖上名聲響亮的美顏公子……風十雨。
他在逍遙門主關門七弟子中排行首位,爽朗、貌美,性情卻懶散,喜歡研讀醫書甚於練武,然而醫術卻遠比劍術差;喜歡打抱不平卻避居山林,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她這個主子不擅營生,缺錢就到鎮上走走替村民看病,但大多是義診,兩手空空的回來是家常便飯,
這……搞屁啊!自從她被他用一綻銀子買下后,就沒看他有錢過。
她還以為她找到一個有錢的主子咧!結果……唉!
無妨、無妨,為奴之道就是永遠站在主子這一邊,然後適時地幫主子拿回應有的報酬。
就像現在,又有一個人想來免費地抓藥了,主子就是心腸太好,也不想想自己種藥草累得死去活來,別人隨便滴幾滴眼淚就讓他們白白地帶走。
搞屁啊!
她一雙大眼死命地瞪,非得瞪得那人羞愧不可。
“呀…我還是出一點錢,意思意思好了。”
真可怕,小小年紀的女孩,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好嚇人啊!
倪小凈無聲地哼了下。
風十而合上藥簿,不用回頭就可以猜到倪小凈臉上的表情,他笑說:“我說小凈啊!你有閑工夫在那裏瞪人,倒不如幫我把藥材收一收,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家啦!”
“爺,哪還剩下什麼藥材,全都教你送光啦!”
對喔!
“那我們就回家吧!”
抱怨歸抱怨,倪小凈還是主動地背起沉重的葯籃子,這段日子裏,她吃得飽,又習逍遙門的正宗氣功,身子豐盈了不少,也逐漸有了少女的甜美氣息,只不過她賣身為奴的觀念也是根深蒂固得很。
兩人緩緩並肩而行,倪小凈納悶地偷瞧主子,就算見識再淺薄,也可以從旁人的眼光得知。她的主子長得真的很好看,又有名氣,雖然他自稱醫術不及五師弟,劍術不及七師弟,氣功不及三師弟,但他的武功及醫術也絕非泛泛,為什麼一個人住在山裏呢?
而且,自從她練武之後,主子更懶了,他甚至連打坐調息都省了,再這樣下去怎麼行?
“你一直看我做什麼?”風十雨察覺到她若有所思的眸光。
“爺,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哈!還是被你發現了。”他悄悄打了個阿欠。
“我們就住在一個小木屋裏,要不知道隔壁房間的動靜還真難。”
“那是因為我的小凈兒的武功又強了一些些。”
少來!爺哄人的把戲就這麼多了。
“爺,沒事不要看書看得這麼晚,那些書又不會
跑掉,白天再看不就得了?”風十雨只是輕笑,“下回我會小聲點,盡量不要吵到你。”
“不是這個問題。”倪小凈臉紅了。
“哈、哈!我明白,小凈兒是擔心我的身體吧?”有這麼貼心的小奴,風十雨有些感動哩!
“沒錯,爺的風寒好了沒?”
“我何時染上風寒?”他抵死不承認。
“早上那聲咳嗽是誰啊?”她瞪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他完全撇清。
倪小凈板起俏臉,“爺,你若再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就真的會不高興?已經這麼大的人了,一做起事就卯足了勁去做,也不管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了,研讀醫術真的這麼重要,重要到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有這麼嚴重嗎?”他不禁莞爾。
“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狀況,就跟你說了不用擔心沒有米糧,錢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卻偏偏要來鎮上看診,錢沒賺到,反而累着了自己……”
“我有這麼虛弱嗎?”好嘛!他承認她說的都是事實,但想想實在很好笑,他是比她大上十四歲的男人耶!怎麼在她面前愈來愈沒份量了?
“這麼做不值得啦!下次缺錢時,我來想辦法。”倪小凈拍拍胸脯說。
“你有什麼辦法?”他笑問。
“總會有的。”倏地,一道凌厲的劍光直劈而來,風十雨閃得極快,順便也將還想發表高論的倪小凈拉到一旁。真是夠了,她簡直比他師父還羅嗦,他當年的直覺果然沒錯,這小女子有夠麻煩的。
“風十雨,你受死吧!看招!”
鳳眼斜睨,風十雨還沒應聲,倪小凈就閃身而出。
“爺,你別動,我來就行了。”
有沒有搞錯啊?竟然是讓她來保護他。
風十雨翻翻白眼,走到一旁坐下觀戰,他對倪小凈的身手有信心,所以,他一點也不着急。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當年帶回來的小女孩也長得這麼大了,都可以保護他了,唉!真是歲月不饒人哪!
“爺。”倪小凈滿頭大汗地走來。
風十雨回過神來,“嗄!這麼快。”他從懷中掏出白絹,就像每每她練武過後,他替她拭去滿頭汗水一樣。
“這人的武功招式很奇怪,但是不難打發。”她會覺得奇怪是因為她只熟悉逍遙門的武功,至於對方不難打發,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個練武奇才。風十雨有趣地笑笑,“真厲害,我的小凈兒愈來愈強,以後我就輕鬆了。”
“爺還是得練武。”她下定決心每天都要盯着他練。
“不用了,反正有你在,而且我也老了。”
半假半真的玩笑話,讓倪小凈嚴肅的小臉有些困惑,她停下腳步,瞧着風十雨俊美一如當年的臉龐。
“不,爺一點也不老。”
“我大你十四歲。”他根本不在乎年紀,思緒飄遠,懶散的性情在此刻發揮到極限,懶得去想是誰要殺他、懶得去想他們的目的、懶得去想下一步要怎麼走。
這也是他的小凈兒可愛的地方,她永遠也不會問那些不相關的事,只是盡全力保護他。
倪小凈凝望着他,“不!爺一點也不老,爺是小凈見過最美的男人。”
他呵呵笑了起來,“對男人不可以這麼說。”
“小凈真的這麼認為嘛!”何況只是大十四歲,現在他三十一,她十七,已經不再是大上一倍了。
“你還是認為你娘的為奴之道是對的嗎?”
“對小凈而言,是的。”她抿唇道。
“唉!這些年我教你的全白費了。”他搖搖頭。
“小凈會永遠保護爺。”
“呵、呵!真是窩心。”
“小凈是認真的。”
“好、好、好,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容許你後悔。”
風十雨說得認真,倪小凈卻在心裏反駁,她說了要保護爺就是要保護爺,要不然懶散的爺沒有她,將來的日子怎麼過?
反正,她已經在心裏做下決定了。
這年,她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