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適合?
燕敏倩有備而來,沒讓容飛羽的問題給問倒。
"容大哥,你當真是犯糊塗了!以你的身份地位,適合你的女人,那自然是得才德兼具、知書達禮,對外要有交際手腕,知曉行事進退,對內要知分寸,懂得乍么幫你掌管綠柳山莊,像這樣的女人,那才是真正適合當你妻子的人。"為了潔個,她努力學習了許多,就是想着有一天能人主綠柳山莊搶下當家主母的位置,哪能容得一個來路不明的放肆女人搶走她的地位。
"燕大妹子。"不自覺的把玩起執握手中的柔荑,容飛羽提醒她,"你說的是一個適合綠柳山莊當家主母的人選,不是我容飛羽的妻。"
"你的妻,不就是綠柳山莊的當家主母?"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綠柳山莊是師父的。"她的斷言讓容飛羽頗感好笑,"我只是在他老人家帶着師母遠遊的時候,暫時性的幫忙管理,為兩位老人家分憂解勞而已,稱不上什麼作主當家。"
"這話又是想騙誰?"燕敏倩氣惱他推託的態度,"大家都知道,柳莊主視你如己出,早在幾年前就將綠柳山莊的大小事全交給你管理,只要你健在,你就是他老人家認定的接班人,是未來綠柳山莊的繼承人,如此,你的妻子自然是綠柳山莊的當家主母。"
"這事我從沒想過。"他思索着該怎麼讓她明白,坦言道:"但要真是那樣的發展,只要師父他老人家的一句話,身為弟子的我責無旁貸,定會義無反顧的接下承續綠柳山莊的擔子,讓天下第一庄的名聲繼續聳立不搖,就像這幾年我所做的事一樣。"
容飛羽說的極含蓄……不得不含蓄,畢竟,她是女孩兒家,為了顧全她的臉面,他只得含蓄,而話語中的最後一句,則是他含蓄中最精華的超級重點。
莊子宅院是死的,人是活的,有着幾個能幹的師弟幫他分憂解勞,甚至不需他親自出面打理,他只需隱身在最後頭,運籌帷幄,綠柳山莊也一樣能風風光光、顯顯赫赫的佇立於天下第一庄的地位,就像這幾年一樣!
既然這些年用這樣的方式,他一直就能做得很好,那麼,有沒有一個賢內助在一旁幫襯相勸,那是問題嗎?
這些是容飛羽想表達給她知道的,而燕敏倩的生長環境也確實讓她聽懂了他的意思,但她仍是不服氣啊!
"以前是以前,那是因為你還沒成親,若是成了親,事情有了改變,情況就不會一樣了!"她辯道:"想想看,讓旗下的商號管事們知道你成了親,那麼日後年節的應酬酒宴上,難道不需女主人坐陣?像那樣的場面,你以為這個女人真有那種交際手腕可以陣壓的來嗎?"
"年節吃飯,只是大家夥兒熱鬧熱鬧一下的聚會,談不上鎮壓,更何況我綠柳山莊家大業大,跨足多種不同的商行領域,像這樣的年節聚會,皆是各自辦各自的,由負責該領域的師弟出面參與,至於我,這樣的年節聚會我向來不出面參與。"他極有自知之明。
身為一個隱身幕後的人,底下頭的夥計他一個也不識得,去做什麼呢?更何況他要真參加了,對着他一個不認識的"外人",這些管事、夥計們也不自在,他又何必專程去做掃興的工作呢?
"既然我都不參與了,雪雨何需應付那些?"俊雅的面容仍是平日一貫的溫和淡雅,握執手中的柔荑,不着形跡的微施力,安撫意味極為濃厚。
"話不能這麼說,就算不用應酬名下的商家管事,可是正所謂夫妻一體,有什麼責任,本來就該是夫妻兩個人一起承擔才是,但你想想,這個女人連一點應對進退的能力都沒有,一不高興就喂人吃毒,嚇也把人嚇死,這樣的她能為你做什麼?要真嫁與你為妻,別說是為你分憂解勞,我看最基本的服侍工作都做不好。"要她輸給這樣的女人,她說什麼也不服氣!
"多謝你的關心。"溫和的語氣轉冷,因為,不想讓她遇上真正難堪的場面。
見他略顯不悅之意,燕敏倩急忙補救,"容大哥,我說的話或許不中聽,但我是真心真意的為你着想,才會同你說上這麼多。"
她的補救只讓容飛羽嘆息於心。
他已經試着要為她留面子了,若她再不離去,他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燕大妹子,我知道你的關心,但請你明白……"為了快速送她出門,容飛羽只得繼續冷着面孔說話,"第一,受師父恩澤養育之恩的人是我,該承擔師父所交付的任務,擔當責任的人也是我,一切皆與雪雨無關,硬要把該我的責任分交給她承擔,這一點道理也沒有。"
不讓她說話,容飛羽接著說道:"第二,她是我的妻,是我容飛羽的妻子,我容飛羽要不就是終生不娶,要不就是娶一個同我執手一生、讓我呵護憐惜的人,而這個人,就是雪雨。"
忍不住分神凝望那閉目養神的嬌顏,清雅的俊容不自覺的佈滿柔情,帶着淺淺的溫柔笑意,他對着雪雨柔聲道:"我不知別人是如何去做,可是我的妻,我讓她嫁給我,我該做的是讓她幸福無憂,而不是反過頭來向她索求她的服侍,那些專門服侍人的工作,我綠柳山莊裏的丫頭夠多了,不愁沒人做。"
"執手一生……呵護憐惜……"燕敏倩無意識的重複着,想到這話中的意思,只教她無端感到憤怒,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她明明不適合,一點也就不適合你!為什麼你要選她?"
"我方才已經說的夠明白了。"容飛羽見她有理說不清,真是要嘆氣,索性直接下逐客令,"現在,可以請你出去嗎?"
"不用。"一直閉目沉睡狀的人忽地出聲,"讓她留着,就讓她說,我想聽聽她還能說什麼。"
打從燕敏倩一進房,她就醒了,只一直懶得理會所以不出聲而已,這會兒她倒是想知道,這燕敏倩的一張嘴還能說出什麼來。
"別惱,會傷身的。"容飛羽緊握着她的手,就只擔心這一點。
這些日子的看顧,好不容易盼到她不再吐血,身子也開始好轉,可不想有什麼意外拖延她的痊癒。
"傷身?有什麼好傷的?"連理都懶得理,哪來的氣啊?雪雨覺得他的憂慮全是多餘。
睡意全消,反正也睡不着了,在容飛羽的扶持下,她索性坐了起來,但沒精神搭理杵在一邊的燕敏倩,倒是看向了窗外,揚聲──
"薰兒,外邊聽得清楚嗎?"
"咦?"
窗外邊,驚呼聲隨着雪雨的問句響起,緊接着窗子咿呀一聲的被推開,探出一張興沖沖又滿是驚奇的稚氣小臉。
"容嫂嫂,你好厲害喔!"閃閃發亮的眸中透着無盡的崇拜,忙追問:"你怎麼知道我跟延壽哥哥躲在這邊偷聽?"
蹲在窗外邊的延壽直接呻吟出聲。
虧得他做足了表情,外加各式各樣的手勢,就是希望被問起時,她別把他供出來,哪知道這個小祖宗壓根毋需人問,自動就把他這個共犯給抖出來了。
覺得有點難堪,但延壽也只能硬着頭皮起身,只是,那目光怎麼也不敢看向主子。
"延壽?"有人偷聽已讓容飛羽吃驚,沒想到共犯竟包含他忠心的侍兒,這讓他倍感驚奇。
見容飛羽驚奇的表情,燕子薰開心的咭咭而笑,再度爆料,"還有寧兒哥哥喔!"
猛地一陣嗆咳聲,自以為躲過一劫的馮寧兒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我的小祖宗啊!不是跟你說了,萬一東窗事發、被人發現的話,絕不能抖出我來?"事迹敗露,馮寧兒一邊埋怨,一邊涎着賴皮的笑臉起身面對現實,"哎呀!今天天氣真是不錯啊!是不是?"
不是初到燕家堡時用的青年面孔,今日的馮寧兒因應燕府兩個小姊妹的請求,用的是一張討喜的少年的面容,正好讓他在這當頭能用來裝死,極盡所能的扮清純、顯無辜。
"哎呀!不用顧慮我們,你們繼續,請繼續啊!我們在這兒賞景……說起來燕家堡真是夠氣派的了,每處的景緻都不錯……喏!趁着天氣好,我們賞我們的景,你們繼續談你們的,放心,你們不會吵到我們,繼續,請繼續吧!"
見那欠揍的嬉皮笑臉,想到方才的所有言論全教人偷聽了去,燕敏倩狂怒到講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
"哎呀!不要不好意思,你們講話聲音只是普通一點點的大,不會吵到我們,也不會影響我們賞景的好心情,真的!請燕大小姐相信我,你繼續……"馮寧兒不怕死的繼續撩撥,"快繼續質問下去,問問看容二爺,為什麼要娶雪雨而不娶你,這問題其實我也很好奇呢!"
心事被大剌剌的挑明了講,燕敏倩原先氣到青白的臉色直接脹紅,惱得往桌上一抓,隨手抓到茶壺就往馮寧兒的身上丟去。
"哎呀!君子動口,小人動手,燕大小姐怎麼動粗呢?"馮寧兒哇哇叫,拉着燕子薰一把,一起"險險"的避開了茶壺,以及尾隨飛來的杯盤。
場面似乎失了控制,見此發展,容飛羽只能嘆氣。
原先,他只是怕雪雨被惹怒,把場面弄僵,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倒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比他所能預想的還要糟上數倍。
雪雨不愛這吵鬧的場面,柳眉微蹙,皓腕一翻,隨着纖指一彈,正拿着燭台要扔的燕敏倩被定了穴,再也無法動彈。
"做得好!雪雨!"馮寧兒唯恐天下不亂的直叫好。
"你再吵,我就封你的啞穴。"雪雨冷冷回應他的擊掌叫好聲。
一句話,成功的讓馮寧兒閉上了嘴,少了他的撩撥,又沒有燕敏倩抓狂的砸物聲,場面瞬間被鎮了下來。
"小晨呢?"容飛羽注意到少一位。
不知怎地,燕家堡的這一雙小姊妹花非但不怕雪雨的冷麵孔,還相當的親近她,對她的崇拜可說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在雪雨養病的這陣子,有事沒事就看她們兩人往這兒跑,即使雪雨先前情況極糟,讓她們兩個什麼也不能做,連話都沒能跟雪雨說上一句,但只要能在一邊看上幾眼,偶爾能幫點小忙,做些跑跑腿的工作,都能讓她們兩人快樂上老半天。
就因為兩個人常來,再加上一個打着"要代星風好好照顧師妹"口號的馮寧兒,還有一個本來就得留着服侍的延壽,近期內這四人走得極近,如今的偷聽行列已出現了三個,想必第四個也在!
合理的認定,但這回,合理的事有了不合理。
"姊姊不在。"嬌軟的嗓音否決了他的問題。
"她不在?"容飛羽意外,直覺的問:"上哪兒去了?"
"她去找子京哥哥了。"老實的個性讓她有問必答。
"為什麼?"容飛羽大感不妙。
這問題換來一抹甜笑,燕子薰很快樂的回答他,"讓子京哥哥幫容嫂嫂撐腰啊!"
容飛羽大感不妙。
燕家堡內,正室所出的燕敏倩心高氣傲,與其他庶出的手足情感不睦,這是親近之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可不希望今日之事惹出不必要的風波。
連忙想讓雪雨為燕敏倩解開穴道,趕緊息事寧人的把人打發走,可惜,容飛羽還沒能開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說人人到,燕子京在二妹的引領下出現,身邊還跟着看熱鬧的豐年慶。
"子京哥哥。"一見入門處的兄長,小小人兒忙不迭的告狀,"敏倩大姊找容嫂嫂的麻煩!"
"這些話,我請子京哥哥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連忙湊上來的燕子晨往趴在窗沿上的小腦袋上一敲,直接追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剛剛都發生了什麼事?"
四人當中,一個顧着容飛羽,一個藉口要顧着雪雨,剩下的那一個辦事不牢靠,只怕半路上就忘了要做什麼事,不得已,燕子晨只得擔起叫人來主持公道的重責大任了,現在趕緊追問她所錯過的……
"你大姊可凶的哩!"同樣趴着窗沿的馮寧兒唯恐天下不亂,豈有可能放過參一本的機會,"她好不講理,不過是要她繼續問問題,她竟然拿東西砸人哩!要不是我閃得快,拉着薰兒一起躲,又要不是雪雨點了她的穴,只怕我也保不了小薰兒,這一張漂漂亮亮的小臉,恐怕真要被那些茶壺杯盤給砸花了。"
"敏倩!"知她動手,燕子京沉下臉來。
燕敏倩無法動彈,手中還正正的握着準備拿來行兇的燭台,完全沒得狡賴……反正她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僵着一張高傲的冷臉,努力維持她受重創的自尊心。
燕子京本就不好說重話,再見她這樣,更是不知道該講她什麼才好。
"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燕子京拱手一禮,表情明顯的無奈。
見好友為難,容飛羽也不忍為難,低聲勸着身邊的人,"雪雨,幫燕大妹子解開穴道吧!"
雪雨假裝沒聽見。
"容嫂子,舍妹要有對不住、言語上得罪的地方,我在此代她向你賠罪了。"燕子京面對雪雨又是拱手一禮。
"我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燕敏倩才不領這個情,悍然的說道:"我剛剛的話沒有一句說錯,容大哥本就不該成這個親,他只是讓這來路不明的女人迷惑住了,既被她的恩情給絆住,也讓所讀的聖賢書給困住了,可是婚姻大事,事關他一生的幸福,我豈能坐視不管?自然得趕來提點他一聲,要他再多加的慎重考慮。"
"敏倩!"燕子京低喝一聲。
"子京哥哥你看,敏倩大姊她就這樣,她剛剛就一直在說容嫂嫂的壞話,她壞,你快罵她。"燕子薰氣嘟嘟的說。
"我怎麼壞了?我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容大哥着想,何錯之有?"燕敏倩不屑的瞄了異母的小妹一眼,不服氣的哼道:"綠柳山莊人稱天下第一庄,家大業大,該煩心的事那麼多,容大哥需要的是一個能輔佐他的妻子,幫着他打理家業,一同對抗武林的邪惡勢力……我知道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燕敏倩一頓,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朝雪雨瞥去勝利的一眼,冷笑道:"撇開受你迷惑的原因,我知道為什麼容大哥要娶你了。"
"敏倩,你胡鬧的還不夠嗎?"燕子京制止她大放厭詞。
"沒關係,讓她說。"雪雨倒是沒動怒,清冷的麗容上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十八年之約,容大哥一定是為了綠柳山莊與赤血魔尊的十八年之約,為了幫綠柳山莊找幫手,好一起對抗赤血魔尊,所以就決定娶你,就像他把九姑娘下嫁給你師兄的道理一樣,我聽傳聞,你那個師兄單槍匹馬就能滅掉地煞門一個分舵,好像滿有兩下子的。"燕敏倩只覺得所有的疑問都被串起來了,原來一切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當她那句十八年之約說出口的時候,現場中其實同樣感到納悶的人……好比延壽、豐年慶及馮寧兒……這三人不禁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是,對當事人來說,容飛羽好不容易變得紅潤一些的臉色忽地轉為慘白。
忘了……他完全忘了,他跟雪雨之間若想有未來可言,除了要克服他身子骨拖着赤蠍熾的問題,還有一件事,頂重要的事……那便是綠柳山莊與赤血魔尊當年訂下的十八年之約──一場生死決戰的約定。
事關重大,以那魔頭的能力,要殺死多少人才願甘休,都是沒個準兒的事,顯示出這十八年之約的重要性。
他一直沒敢忘了這件事,可是,接連多日的混亂,被那麼多的事情給一攪和,加上他一直有那麼一份私心的小小奢望,他竟然、竟然全忘個精光……
"雪雨……我們的婚事恐怕要暫停了。"白着臉,容飛羽苦笑。
是一直希望着能探出她的身世之謎,能證實她是他所想的那個人,但……如果最後的結果證實不是呢?
如果不是,雖不能改變他迎娶她的心意,可是,那場十八年之約就得面對!
為了她着想,既不願她涉險,也不願她有機會守寡,他得事先想好周全的對策才行,不能貿貿然的先成親了。
容飛羽一下想得極多,但雪雨完全沒體會他這一番的顧慮,只想到一件事。
"要對付厲害角色嗎?"她很感興趣,躍躍欲試,"好啊!等我打敗那個赤血魔尊后,我們再成親。"
對她來說,成親是必然的,時間早晚不重要,特別是"跟高手對決"這種事一比,她可是樂意得很。
容飛羽眼見她搞不清楚狀況的天真模樣,心中是又愛又憐,又氣又好笑。
不過就算如此,就算他明知道她的成長環境,讓她有着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自我期許,但他可不想讓她如願,接觸像赤血魔尊如此危險的人物。
握住她的手,容飛羽想解釋,"你聽我說……"
"你說。"雪雨以為他要安排日子了,"時間、地點。"
事情的發展有點怪異,所有人看的有些傻眼,沒想到這時候趴在窗邊的馮寧兒忽地清了清喉嚨,很刻意的清了清喉嚨,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個……"確定得到所有人的注意,他一臉尷尬,但還是開了口,"關於綠柳山莊與赤血魔尊的那個十八年之約啊!我想……恐怕……這個……嗯……呃……應該是不用了。"
一連串教人想抓狂的贅字虛詞,總算在最後給了一句重點。
沒有人能明白他何以出此言論,就看每個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說明。
"因為呢……"馮寧兒果真給答案了,"赤血魔尊應該已經死了。"
"什麼?"容飛羽愣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延壽懷疑。
"這是聽誰說的?"豐年慶也不信。
一連串的問題飄了過來,頂着無辜的少年麵皮,馮寧兒只想問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對這句話有什麼看法啊?"
"怎麼這麼問?"容飛羽深感有異。
"因為……"摸摸鼻子,馮寧兒招認了,"赤血魔尊就是星風跟雪雨的師父!"
寂靜,沒有人出聲,所有人全讓馮寧兒的一句話給鎮住!
師、師父?
赤血魔尊是星風跟雪雨的師父?
這般離奇的發言,就只有無法動彈的燕敏倩感到高興,因為,赤血魔尊乃武林公敵,又是殺害柳伯父親生愛女與大弟子的兇手,雪雨身為這魔頭的徒弟,她倒想看看,這樁親事還成不成!
燕子晨與燕子薰畢竟年幼,並不懂這些江湖宿怨,只覺得這時的氣氛凝重得有些奇怪。
自家兄長一語不發也就算了,延壽哥哥凝着臉,豐八哥哥也凝着臉,容嫂嫂沒說話,容哥哥則是一種很複雜的表情,說高興又不太像,但也不是生氣,總之就是一種滿激動的神情……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兩個小丫頭互看一眼,渾然搞不清狀況。
"喂!老馮,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些話是從哪兒聽來的?"豐年慶知道這事的嚴重性,福泰的臉上已不見平日的笑意。
"就地煞門領人來燒山時,我為了掩護其他人先走,慢了一步,差點沒法兒脫身,最後,我易容混進他們的行列中,想逮着機會脫身,沒想到卻不小心聽見他們的領頭兒在講,說收到飛鴿傳書,通報中提到,他們的人已認出雪雨的劍招路術,是赤血魔尊所創的獨門劍術。"
"你沒聽錯?"容飛羽追問。
"那是當然!我又沒耳背,聽得可清楚了,他們啊因為認出雪雨使的劍招,於是認定赤血魔尊其實已私下與綠柳山莊勾搭上了線,枉費他們一直相信赤血魔尊會領着他們一統江湖,一直積極的主動尋釁,沒想到竟反被坑害、枉死了不少弟兄在星風雪雨的手上,這一怒之下,本來埋伏在千烏山只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搶走我方人員尋獲的烏絲蟲,但一得知這事之後,就決定放火燒山,說是要讓容二爺為他們死去的弟兄陪葬。"馮寧兒把所聽來的事全說出。
"這也可能是離間計,想讓綠柳山莊猜忌星風跟雪雨。"燕子京是當中最理智的人,沒忙着定罪,反倒提出合理懷疑。
"這也是有可能,但我想過這事了,從我知道雪雨能解赤蠍熾的時候就覺得奇怪,這赤蠍熾明明是赤血魔尊獨門的蠱毒,星風跟雪雨這兩師兄妹再神,也不應該能解這毒的,可是雪雨她就是能解,當我知道這事時,就覺得透着古怪,這會兒有賴地煞門的人一番話,教我參透了當中的玄機。
"如果雪雨是赤血魔尊的徒弟,那一切就合理了。"馮寧兒可是有自己的見解,才肯相信雪雨是赤血魔尊徒弟的事。
"這事你幹麼不早說?"延壽有些惱怒。
"我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一下這個吐血,一下那個吐血的,大家一直都忙着處理,我哪有機會說啊?"裝無辜,絕不能讓人知道他其實是忘了。
"二師兄,我看您的婚事得緩下來了。"豐年慶沉着臉,想到已經誤嫁匪類的小師妹,心裏之痛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因為激動,容飛羽有一刻差點說不出話來,努力順過氣后,他下令,"婚禮照常舉行,而且得愈快愈好,另外讓人六百里加急,速速請師父、師娘回來。"
"容大哥?"
"爺?"
"二師兄?"
三道驚呼聲響起,豐年慶是完全的呆住,不明白做事條理分明的二師兄怎麼會在這當頭犯糊塗。
"哎哎!還是容二爺深明大義,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馮寧兒嘻嘻笑,很是讚揚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嘛!只不過新娘子剛好多了一個赤血魔尊之徒的身份而已,但基本上,雪雨他們師兄妹二人壓根不曉得自己的師父就是傳聞中的赤血魔尊,更是從沒做過什麼壞事,相反的,她還為你們,為整個江湖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要不是她跟星風聯手,殺了赤血魔尊,你們這些個名門正派哪,特別是你們綠柳山莊,只到現在都還在煩惱那個十八年之約呢!"
"殺了赤血魔尊?"這等滔天大罪,讓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她……她跟星風兩人……弒師?"
弒師,繼赤血魔尊之徒的震撼后,多麼逆倫聳動的一個字眼,可雪雨的表情一直都沒變,從剛剛就一直沒有變過!
沒有心虛、沒有膽怯,沒有一絲一毫愧對眾人的神色,她就是平常的那個樣子,清冷的、孤傲的看着大家,好像眾人現在討論的事全然與她無干……她確實也是這麼認定的!
對於那個無所不用其極來折磨與訓練她的師父,她管他叫什麼名字,就算正如他們所言,是一個叫赤血魔尊的人,是一個武林魔頭,那又關她什麼事呢?
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吃盡苦頭,所受到的教導與訓練,就是成為一個最的人。為了這一點,她與師兄聯手打敗與殺害了眼前唯一最強的,也就是這個教育他們強者觀念的人,這對他們兩師兄妹所受的教育來說,那是絕對必要的一件事情,再自然也不過了。
因此,她可不覺得殺了師父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更沒想到過,身為赤血魔尊的徒弟,這事實會帶給人,特別是赤血魔尊的仇家什麼樣的衝擊。
此時此刻,全賴赤血魔尊不顧倫常的教育,在眾人奇怪表情下,雪雨一點兒罪疚、自責之意也沒有,反倒是覺得眼前所有的人不知道是在大驚小怪什麼。
就在雪雨以這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冒犯眾怒前,勉強中的勉強,好不容易、總算穩定下心頭激動情緒的容飛羽開了口──
"殺得好!"他說著驚嚇到眾人的話,握她的手更緊了。
凝望她不知何懼、不知何憂的清冷嬌顏,想起……她這時的理所當然,完全不覺自身行為何處有異,都是經過什麼樣的非人磨練與教養,才會養成如此思想與行徑皆異於常人的她,再想起她自小試毒的經歷……容飛羽的心好痛,他多想代她受這些的折磨。
"對不起……"緊握着她的手,眼眶忍不住的犯酸,喉頭也有些些的哽咽,"害你受苦這麼多年,還得累你背一個弒師的罪名。"
"二師兄?"豐年慶合理的懷疑,他親親二師兄大概是被下了毒,以致腦子不清楚了。
"八師弟,你看雪雨的模樣,有沒幾分師娘當年年輕的模樣?"容飛羽沒來由的問上這麼一句。
豐年慶呆了一呆,沒想到會被問這種怪問題。
"飛羽,怎麼回事?"不合常理的發展教燕子京察覺到有異。
"子京,你知道的,我這一生中覺得最抱歉、最遺憾的是哪一件事……"容飛羽笑了,打心底開心的笑了,"如今,我無憾了。"
"二師兄,您到底是怎麼了?"豐年慶一頭霧水,好擔心自家的親親二師兄真是吃了什麼傷腦的毒藥了。
"八師弟,你當雪雨跟星風是誰呢?"容飛羽笑問着,清俊的面容上滿是欣慰。
誰?豐年慶詫異着自己還能當他們是誰?
不就是一對弒師逆倫的師兄妹嗎?
容飛羽微微一嘆,也不為難他,開口明示道:"他們是你的大師兄跟七師姊,是當年被赤血魔尊擄走,所有人都誤以為遭到不測的大師兄與小師妹!"
"咦?"開、開、開……開什麼玩笑啊!
"一男一女,年齡都相仿,一個被迫吃了忘斷過去一切的孟婆忘魂湯,一個腕間有梅花胎記為證,就算如此,我一直因為不敢確定而避口不談,但是,要真與赤血魔尊扯上干係的話,那麼就錯不了了!"
"咦?咦?"不、不、不……不會吧?
"赤血魔尊擄走了他們,害得師父師娘承受失去徒兒與親生愛女之痛,還用病態不正常的方式教育他們,讓他們無端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楚,你說說,這赤血魔尊該不該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