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學期末了。我跟老呂站在九樓的陽台上。不知不覺，這裏已經成為我們倆哥們的碰頭所在。連續下了幾天的雨，天空陰沉沉的。但是，我看到，遠方的天空是明亮的。
或許，所有的烏雲即將散去。
“期末考得如何？”
“還可以。”
“宋仔，最近心情不錯吧？”
“是低！”
“寒假計劃去哪裏玩？”
“沒底！”
“我倒是知道有個不錯的地方喔……在烏來，免費的露天溫泉。”
“又是烏來？”
“你不覺得這個地方跟我們很有緣份嗎？”
我腦中想着這一學期發生的事情。沒錯，烏來佔了一個很重的份量。
“原來真有免費的露天溫泉？”
“當然……宋仔……你現在腦中想的是不是跟我一樣？”
“那還用說。”我舔了舔嘴唇。
“露天溫泉？”小萍誇張地大叫。可是她眼睛裏充滿的，卻是期待的光芒。
“如何？”我對一旁的沈荷說：“你覺得怎麼樣？”
“你們這對狼狽兄弟，還會有什麼好的想法？不會是想要吃人家豆腐吧？”她的眼神凌厲，我退了一步。
雖然沈荷心裏未必還充滿着恨，可是我懷疑，她已經習慣用這樣的眼神來對待我。最近的沈荷，已經不再將自己封閉起來。雖然她一直沒有承認到底喜不喜歡我，可是至少，她已是我們四人團體中的一份子。
現在的沈荷，少了那份冰冷，多了一種屬於女人的柔媚氣息。雖然當初吸引我的冰冷已不復存在，但是現在的她，更叫人心動，她輕輕地托着下巴，美目流轉，失去了冰冷，加入了另一種靈氣。
“好心被……沈荷吃了。”我差點吧“狗”字說了出來，老呂在一旁一副強忍着笑的模樣。
“哼。”
“哎哎哎……沈荷……我們去吧……反正有泳衣加上毛巾，他們屁也看不到！”小萍興緻極好。
“怎麼去？”
“包在我身上！”老呂拍胸脯，我們則懷疑地望着他。
放寒假的第一天，老呂不知哪弄來一部老爺車，載着我們，直往烏來前進。我們越過好幾個山頭，不知道了哪裏。只見樹木蔭郁，人跡罕至。
“喂……你該不會想要殺人毀屍吧？”小萍害怕地說。
“沒良心。帶你來還抱怨。”
終於，我們到了。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地方。山和溪流在這裏形成了個小小的河谷。但河水，卻不斷散發著熱氣，這是天然溫泉。
“哇！好棒喔……呂帥。你是怎麼發現這裏的啊？”
“你猜……”
我們四人穿着泳衣，那兩女人還真的裹着浴巾，迫不及待地進入了天然的浴池中。
“哇……萬歲……”
坐在林間，可以聽見流水的聲音，還有周圍森林裏特有的，神秘動人的樂曲。
“老實說……我有一點點原住民的血統。”隔了會，呂維剛慢慢地說。
“是唷！”
“嗯！我有個表舅是這裏的人，所以我才知道這個地方。”
“怪不得你這麼帥啊！”的確，呂維剛的眉眼之間，就是有一種屬於原住民特有的英氣。
“不過，以後，這裏就會被商家們接管啦……”
“啊……真可惜呀”
“所以我們要好好珍惜時光啦！”
“是是是。”
溫泉很是溫暖。我們浸一會，聊一會，悠閑無比。
“沈荷……之前……真是對不起。”小萍突然對沈荷說。
“對不起什麼？”
“我跟宋昱豪……”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啊……你不用跟我對不起。”沈荷又在那裏裝不在乎了。
“沈荷，你也不要耍了。”呂帥說：“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對宋仔是特別的。”
“是嗎？”我跟沈荷同時問出，兩人對看了一眼。
“是！你們別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小萍眨眨眼睛。
“你對於宋昱豪，總是特別的嚴厲。”我點點頭，沒錯，這果然是真的。沈荷則將頭低下。
“我大膽的猜測，你是怕自己被他打動，對不對？”老呂說。
沈荷沒有說話。
“默認？”
“別再說了……”沈荷故做生氣狀，雙層緊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好好好……”老呂瞟了我一眼：“有些事情，說得太清楚就不好玩啦！”他特別拍拍我的肩膀，你老兄自己搞定啦。”
我則非常不安。這老呂，問也問不清楚，說也不說詳細，存心吊我胃口。
“還有啊……”老呂又接着問：“那小說里迷迭香的老教授父親……”
“那部分卻是真的。”沈荷斬釘截鐵地說：“杜雲磊能夠到學校任教，我父親的確幫了很大的忙。”
“那現在…？”
“我爸媽已經移民了。一年之前，我還跟他們在國外，後來，是我打聽到杜雲磊的消息，才堅持回國……報復。”
“哦……”我們恍然大悟。
所有的真相昭然若揭。
“沈荷，我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小萍繼續說：“我之前真的很喜歡帥哥……”她這樣坦白，我倒是有點不好意思。
“所以我總是想在你們之間搗蛋。可是，還是不成功呀！”她特別瞪着老呂。“而且，呂帥也一直阻撓我。”
老呂在一旁假裝聽不見，輕輕地吹着口啃。
“你放心，我真的已經對帥哥死心啦……”她誠懇地說，還特意瞟了瞟我。
沈荷則開始臉頰微紅：“都不曉得你們在說什麼。”
“呵……沈荷臉紅啦！”
“才沒有……我……是因為……泡溫泉的關係……”
死不承認的傢伙。
“倒是老呂啊！”我想起什麼似的，“這樣說起來，從頭到尾你都是在幫我的嗎？”我終於有機會問出心裏一直以來的疑問。
“不然呢？”
“我很懷疑……”我看着他：“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良企圖？你不要給我耍什麼陰謀喔！”
“怎麼會？你不要把朋友當作敵人喔…像你這樣的人才，我還需要用陰的嗎？”
小萍跟沈荷在一旁竊笑。
說不過他。
“那我只好勉強把你當作朋友羅。”我只好這樣說。
“勉強？”
“不不不…榮幸！”
“好吧……”老呂不知從哪兒變出了清酒，一人一杯，赫！還有杯子！真是講究啊。
“那麼，我們就敬友情吧！”
小萍也開心地舉起杯子：“敬友情……”
我跟沈荷也慢慢地舉起杯子。我擔心地問老呂：“這樣你等下怎麼開車？”
“一點點，死不了人的啦……”
“……”
“喂！你們兩個笨男人發獃啊？”
“好啦好啦……”我們一同碰杯：“敬我們的友情！”
“乾杯……”
天空悠悠，流水悠悠。心情悠悠。
“唔……”一會，沈荷想說什麼似的。
“怎麼了？”
“我收到了杜雲磊跟江琳恩的喜帖。”
“啊……沈荷，難不成，你想大鬧婚禮啊？”小萍說。
沈荷瞪了她一眼：“才不是……我是想……你們陪我去。”
“你會想去嗎？難道不會觸景傷情？”
“我……也想要死心。”
“哦……”
“因為江琳恩……我已經釋懷了。”
我們靜靜地聽着。
“其實，當我那天在醫院裏，看到杜雲磊的模樣……我非常難過……因為，那結果，並不是我先前所想像的。”
“這些年來，我日思夜想的，也就是希望他能夠這樣失魂落魄，向我懺悔。”
“可是，他當日那模樣……只是因為江琳恩的病。”
“我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沒有份量，根本……無關痛癢。”
“而江琳恩告訴我，她願意原諒杜雲磊，給他一個機會，也希望我，給自己一個機會。”
說到這裏，沈荷看了我一眼：“她也告訴我聖誕夜你們在PUB的事情了。”
“哦……”我相當不好意思，叫眾人見笑了。
“她說，我身邊，還是有人關心我，我應該珍惜眼前的幸福……沒有必要把過去的錯誤加諸自己，折磨自己。”我們點點頭。
“這些道理，我何嘗不懂得。”她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多年的積恨可以一夕化解……可能是當我發現他們的相愛，讓我自己顯得這麼的醜陋……我變成一個被舊事束縛的笨蛋，愚蠢……甚至……邪惡……”
我們依然噤聲。
“最重要的是，我終於發現，復仇並不能讓我得到解脫…當我看到他們的樣子，我一點勝利感都沒有。”
“所以……”老呂緩緩地說：“你才原諒了杜雲磊，改變了小說結局？”
她點點頭。“正確的說，他已經不再困擾我了……我終於想明白，困擾我的，始終是我自己。”
“那小說，你是在休學期間寫的吧？？”老呂又問。
“嗯。”她點頭：“那段時間……真是地獄般的痛苦。我一直到將故事寫出，才能夠繼續活着。那時的我，認為只有報復，我才能得到救贖……卻白白把自己給束縛了這麼久……”
“江琳恩真是天使。”小萍說：“她的出現，一下子化解了所有的事情，配給杜雲磊真是可惜了。”簡單有力的形容，我們點點頭。
“那麼……你們願意陪我去嗎？就當作是對江琳恩的祝福吧？”
“我們……”
“哇……那我可以去了羅！”小萍大喊。老呂給她一個白眼。
婚禮當天，打扮帥氣美麗的我們準時出現在舉辦婚禮的飯店。小萍穿着粉藍的洋裝，沈荷則是粉色的，加上些許裝扮，兩人都美呆了。
“你們今天是來給新娘難看的是吧？”老呂說。
果然不愧是老江女兒的婚禮，繫上所有教授都到齊了，穿梭其中的，看來都是名流人士們。
飯店是五星級的，餐點是五星級的，甚至，連服務生們都是五星級的。
“哇，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小萍小聲地說。
像是童話中的王子跟公主，身穿純白禮服的兩人出現在飛舞的彩片、花瓣，還有掌聲之中。
出院后的江琳恩調養了好一段日子，加上妝點，使礙本來就美麗的她顯得真是明艷動人。她穿着露肩的禮服，全身戴着亮閃閃的珠寶，高貴不俗氣，艷麗又不失於妖饒。
“真美！”小萍喃喃地說。
我小心地注意身旁的沈荷。今日的她很是美麗。當新娘新郎出來之後，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很快的，我在她的眼裏看到了平靜，我鬆了一口氣。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大概因為琳恩一直住在美國的關係，所以婚禮完全是西式的，男女雙方的親友輪流上台，說了好些感人肺腑的祝福，然後則有婚禮歌手在台上駐唱。
小萍跟呂帥開心地跳舞去了。我則陪着沈荷坐在位置上。
“還好吧？”
“這樣的結局比較好……每個人……都能快樂。”
她點點頭：“沒錯，這樣，比較好！”
一會，琳恩看到了我們，她向我們揮了揮手，笑容無比親切甜蜜。沈荷遲疑了一會，也舉起手向她揮了揮。杜雲磊則在旁邊微笑注視着。今天的他，完全意氣風發，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或許，一笑可以泯恩仇吧。
終於，婚禮進行到最後，新郎新娘要切蛋糕了。
琳恩在伴娘的攙扶之下，和杜雲磊一起走向蛋糕。蛋糕非常的高，佈滿了漂亮的裝飾品。
我們很是興奮地注視着。
“等一下……”突然，我們所有人被這叫聲嚇着了。那是一個凄厲喊叫的女聲，尖銳破碎，直直劃破婚禮的愉悅氣氛，逼人而來。
我們朝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只見一個紅衣女郎走了過來。她有着豐饒的身段，穿着極為窄身的連身洋裝。她的捲髮像瀑布一樣披散着。臉孔塗得極白，左眼下方有一顆明顯的黑痣，細細的眉眼似笑非笑的揚着，妖艷異常。
好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
她逕自走到新人面前。這時我才發現，杜雲磊的臉色變得非常的驚恐。
“恭喜啊！我是特地來恭喜你們的。”她對着她們說，過白的臉孔把五官顯得有點恐怖。琳恩則一臉不解的神情。所有人更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晴。
她抓起琳恩的手：“新娘子，我是特別來送結婚禮物的喔！”她交給琳恩一個信封，然後轉身離開。
不知所措的琳恩跟杜雲磊立即拆開來看。頓時，兩個人都大驚失色。琳恩的大眼睛驚恐的睜得更大，從驚訝，懷疑，到奠名的悲傷……稍後，她暈了過去。
在場的人連聲驚呼。一時整個會場混亂不已。紅衣女郎卻不見了蹤影。在混亂之中，我隱約看見杜雲磊連忙收拾信封里的東西……好像是一疊照片……
“你們看！”小萍突然指着天花板大喊。
這場婚禮在飯店的大廳舉行。大廳的兩旁是樓梯，螺旋着往上攀升。小萍指着樓梯的上方，有東西緩緩飄下來。剛開始不清楚，慢慢的變成一張一張如雪片的東西，緩緩落下。
等到我們伸手可及之時，呂帥率先拿了一張，是照片。
我們同時愣住。
那正是A書A漫A片里的情境，是一張春宮照片。
當事人似乎不知道被拍下，熱情地糾纏着。這時另一張飄到我肩頭，我順手拿下。
沒錯，照片里的男人，是杜雲磊，至於那女人，瀑布般捲髮，應該是那紅衣女郎沒錯。
因為是偷拍，所以照片有些模糊，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見，猥褻。
只能用猥褻形容的情景。
雖然看過各種A片，但當親身看到認識的人的這種東西，仍然讓人覺得不堪。小萍跟沈荷根本不願意再繼續看，尤其是沈荷，她難過地將手搗住眼睛。
我們沒有人說得出話來，一時之間，婚禮變成了愕然的A片大賞，雪片般的照片散落會場，眾人尷尬、不堪。
我環顧四周，杜雲磊也不見了人影，琳恩被眾人扶着進入房間去了。只剩下手足無措的客人們，老江的臉更是難以形容的難看。
再忍不住細看，照片上竟然還有日期。二000年一月十二日，那是我們期末考的那天，也是婚禮的兩個禮拜前。
我伸出手，緊緊扶住沈荷的肩膀，她正微微發抖着，我於是用力地摟緊她的肩膀，給她力量。
“我們走吧！”呂帥說。
我們四人於是拋下這場混亂難堪，快步離開。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正是因為接近年節時分。
舊的一年過去，所有人正迫不及待地想要丟掉過去，忙着張燈結綵，迎接新的一年。
農曆年前五天，我在我家的陽台，發現了奇迹。
我的迷迭香復活了，並且長出了小小的花苞。一個一個，帶着淺淺的藍色，帶着希望，靜靜地宣告她的新生命，小小的花苞如此嬌弱，卻是那麼的美麗。
我欣喜若狂。自從老媽救活她之後，我悉心學習、認真照顧，不敢絲毫懈怠，尤其是那場婚禮之後。
那場婚禮，在我們所有人的心中，將永遠是一場難忘的夢魘。
我看着那小小的美麗植物。萬物自有其生命歷程，只要有機會，他便會奮力發展。
我迫不及待地帶着花兒，衝到沈荷家，展示我的成果。沈荷看着由她播種由我養成的美麗植物，似乎很是高興：“你做得很好！”
“值得獎勵吧？”我洋洋得意。
她沒有說話，今日的她看來神情有些落寞。
“沈荷……你怎麼了？”
“我要離開了。”過了一會，她小聲地說。
“去哪？”
“我爸媽要我把房子賣了，回到他們身邊。”
“什麼！”
開什麼玩笑，那這樣我宋昱豪這學期所做的一切，不都全成了一場空？
“為什麼，沈荷，為什麼？”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要拋下爸媽，一個人在這兒？”
我無話可說。
“早知道事情發展成這樣，我就不該回來。”她走到陽台前，長發飛舞着，神情更顯得黯然。
“我害慘了江琳恩。”
原來，她還在在意着婚禮的事情。
“那又不是你的錯，大鬧婚禮的，是那個女人。這根本是杜雲磊的錯。原來……他根本一直沒有停止過跟那女人來往……”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沈荷神情激動了起來：“都是我不好…我讓江琳恩受到了二次傷害。”
“我嫉妒她的幸福，枉做小人。”
“沈荷……”說起來，還不是杜雲磊那個混蛋。居然讓眾多女人為了他自相殘殺。那可惡的賤貨也是，傷害了沈荷，還要大鬧琳恩跟老杜的婚禮。
可惡的……我忽然想起，那女人正是出現在聖誕夜PuB里向我邀舞的女子……難道她時時都跟在老杜的身邊……還是窺探……還是巧合……實在猜不透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自甘作賤……又不甘而擾人幸福？
而杜雲磊……這樣的男人更是無法讓人理解。經歷了這許多，他卻依然不能斷絕跟那女子的來往……而寧願中傷兩個深愛她的女人……他對於那賤人……是慾望…還是感情？
“真是作孽啊！”我喃喃自語。
“沈荷……總之，這根本不是你的錯。既然早在婚禮之前，你就已經選擇放手，這一切，就不再跟你有關。”管他們的孽帳，沈荷早該脫離這些了。
“話是沒錯，但我這輩子恐怕都會對江琳恩有所歉咎……
“唉……”我一時不知道拿什麼安慰她，忽然瞟見一旁的迷迭香：“會過去的，沈荷，會過去的，你花了三年的時間。我相信，琳恩也能夠。就像這小小的迷迭香，不管在哪裏，由誰來栽種，只要她願意，就能夠開花。”
“謝謝你，宋昱豪，沒想到你這麼會說話。”她抬起頭來，平靜寞看着我“但我是應該要回到父母的身邊的……他們……很擔心我……”
“沈荷……”
“你是個好人，你能夠好好照顧這花，就表示你是個好人。”
我騷騷頭皮，還好我有個好老媽。
“你知道嗎？迷迭香的花語，是“忠實的愛”。”她撫撫迷迭香的葉子：“謝謝你……讓我能看到忠實的愛”
“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多謝你……”她看着我，眼睛裏沒有冰冷，沒有了憂鬱。
也沒有對我的感情？？？
“倒是，不知道杜雲磊跟那女子如何了？”
她聳聳肩：“這兩人已與我無關，自不用再去在意他們的死活。”她完全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的表情，我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害怕。
當一個人繫着你的心，你會為了他幾乎毀了自己的人生；當他離開你的心底，那怕他跪在地上對你苦苦哀求，你都不會再注意他一眼。
“沈荷……”
“幹嘛？”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些日子以來，我在你的心中，有沒有一點份量……一點點就夠了。”
“這個嘛……”聽到我這樣問，她用一種戲譫的表情看着我：“讓我好好想想……”
她舉起右手，將食指跟拇指靠近，距離大概只有一兩毫米：“那大概就是一點點吧……”
是了。懂得這樣欺負我，那代表沈荷小姐現在的心情不算太糟糕。
離開沈荷家，我的心情總是憂喜參半，我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那扇橘色大門。
“等等！”抬起頭來，我看見沈荷一臉着急，用力向我揮手：“宋昱豪，等等！”
我的心忽地狂然跳動了一下。
她捨不得我走？
“宋昱豪……等我一下！”她叫住我之後，沒多久，橘色大門打開……
“你忘了這個。”
她的縴手晃動着。喔，原來是我的迷迭香。
“這麼快就打算拋棄她？”
“怎敢怎敢……”
“可別始亂終棄呀……”
“是是是是！”
忽然，我感覺有一種強烈的被注視感。在我的身後燃燒着。我立刻轉身，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在夜色中急速向我們衝過來。
我本能地將沈荷推到我身後，鬼魅般的身影衝過來，我看清楚，那是一把亮晃晃的刀子。
杜雲磊。
我迎上前去，試圖架開那發狂的教授。杜雲磊右手一轉，在我的左手臂劃下一刀，鮮血立即汩出。
好痛！唉，又是我的左手臂，恁地多災多難，我的眉頭因痛皺起。
“啊！”沈荷這時衝上來，抓住我的左手：“你沒事吧？？”她面對杜雲磊：“你瘋了……”
那身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嘻嘻……心疼了？”
“沈荷……現在你滿意了啊……我的婚禮被破壞，工作不保……顏面盡失……你滿意了？”
今日的杜雲磊，不是初見面的瀟洒風趣，不是班游時的冷靜自若，不是聖誕夜的咄咄逼人，不是醫院的頹喪失魂，也不是婚禮的驚駭失措。
是……發了狂似的，有種恐怖的眼神，夜色下，閃閃駭人。他的聲音，沙啞，殘破。
沈荷卻很是鎮靜：“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得了誰？”
杜雲磊的一雙眼睛依然駭人的晶亮：“我自找的……如果不是你……是不是也不會想要背叛我……”
沈荷只遲疑二秒：“哦……那女子……”沈荷這個時候的表情卻更是冷酷，她眼神凌厲，面目冰冷。當初你怎麼都不肯告訴我對方是誰，深怕我騷擾她似的。現在，沒人要理她，她倒是自己跳出來嚷嚷，把你們的醜事當喜訊一樣公佈。怎麼？這你也要怪到我頭上？”
我有一點擔心。杜雲磊顯然今天是來找碴的，沈荷卻像跟他杠上似的。這不之自找麻煩？
果然，夜色不惱羞成怒的杜雲磊抓緊刀子，惡狠狠地說：“總之，我完蛋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他逼上前來，我擔心沈荷，趕緊擋在她面前，只聽見杜雲磊的冷笑：
“哼，你倒是有一個忠心的護花使者嘛……”
他一邊冷笑，一邊舉起刀子，使勁向沈荷這邊砍過來。
夜色很是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舉動。我只能本能的上前抵擋，我擔心沈荷。
忽然，我感覺一把利刀直直地戳進肚子裏去。
知覺頓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