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宓君走在一個霧茫茫的地方,她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色,只是不停的走着,前面的老人也快步的走着,好像又什麼要事一般。
宓君走得很辛苦,跌跌撞撞的,忽然間,老人停了下來,宓君氣喘吁吁的站在他身旁,他二話不說,立刻退了宓君一把,並說道:“別忘了尋找答案!”
宓君一個站不穩,便向前跌了下去,她只感到頭碰到了地面,接下來便昏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宓君被一些細碎的聲音所吵醒,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群女孩圍繞着她,七嘴八舌的嘈雜着,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看到七、八張嘴開口的,要不是頭痛欲裂,這倒是個好玩的景象。
她緩緩地開了口,“對不起,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見她一開口,一群人頓時全沉默了下來,其中一位較年長的女孩開口說道:“小姐,沒事就好,吉時快到了,快扶小姐回房換衣裳!”
“大家聽到這句話,又一窩蜂地擁向宓君,將她扶進房裏,這時宓君才發現自己全身濕答答的,她什麼時候弄得這一身她自己也不曉得,不過這些丫頭的動作,讓她來不及細想,大家都一古腦的忙着為她裝扮。
等到其中一人,仔仔細細地瞧過一番后,才開口要丫環們全離開,自己又深深瞧了一眼,輕嘆了口氣,才轉身踏出房門。
“咔!”一聲,房門卻給落了鎖。
宓君急忙靠在門邊,敲打着門。“為什麼鎖着我,你們是誰?為什麼鎖着我,放我出來,你們沒有權力,亦沒有資格鎖我。”
喊了好久卻沒有人理會,宓君也泄氣了,慢慢地走回床邊,一個很古色古香的床,配着鏡子裏的古代女子,很適合。
等等!鏡子裏的人好像有點熟悉。宓君靠近鏡子,仔細地瞧過一眼,這女孩是我嗎?在鏡子內的女孩,身穿着鳳冠霞帔,只差沒蓋紅頭巾,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鏡子裏也反映出同樣的動作,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自己怎麼會這樣穿着,這打扮呢?我到底在哪裏?
我煩惱的坐在床邊,想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夢裏雖然宓君還是看到那條河,可是卻看不到自己,反而看到芝儀含着淚水和她說再見,而且她還隱約在聽見山風中傳來的幾句話,“祝你幸福,或許離開這兒,對你來說是比較好的,永別了。”
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芝儀慢慢地轉身離開,可是她卻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她只能呆坐在河岸上,看着河水奔流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一陣很嘈雜的聲音。“扶新娘上花轎了。”
宓君就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個替她裝扮的丫頭,扶着一個蓋着紅頭巾的女孩子上了花轎,她正要開口問清楚時,忽然一陣昏暈感襲來,她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輕微的搖晃給硬生生的晃醒了,她尚未睜開眼,就有一股反胃的感覺襲了上來,她連忙捂住嘴,撫撫自己的胸口,等那反胃的感覺緩和了,才抬頭定睛一瞧,可是她怎麼也瞧不着,只有一片的鮮紅,伸手一摸,把頭上的紅頭巾給掀開了起來,這會兒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所認為的紅色世界,原來只是頭上的紅頭巾而已。
她伸手把身旁的窗帘拉開了一角,看到了一堆人還熱熱鬧鬧地隨着她的花轎往前走去,難怪她感到微微的晃動,原來她是在花轎上,如果讓芝儀知道,她坐花轎竟會暈“轎”的話,大概又會笑個不停了。
等等!我怎麼會在花轎上?我不是剛剛才在一旁看到一個女孩子上了花轎,怎麼這會兒變成我在這呢?
正當宓君心中充滿了疑惑之時,忽然花轎停了下來,她便被人七手八腳的扶下轎,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吹起了宓君的頭巾,宓君感到臉上涼涼的,那丫環伸手為她拭掉了淚,開口說道:“大喜之日,不要流淚。”
宓君疑惑地想,“我又流淚嗎?什麼時候?”
可是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被那丫環蓋上了頭巾,匆匆地推進大堂,和一名陌生的男子拜了堂,又被推回新房了。
這時的宓君才算真正地鬆了一口氣,她不敢輕易地拉下頭巾。她只好沿着紅色頭巾的邊緣,偷看着房間的擺飾。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也快能閉着眼睛把房間裏的東西背出來了,可是房外仍是沒有任何動靜,她終於受不了的把紅頭巾拉了下來。
她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滿地說道:“這是什麼道理嘛!誰規定結婚那天的新娘一定要在新房等着新郎回來?就算等到了,新郎大多是喝得醉醺醺的,真不知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是怎麼過的?”
她又開始亂想了,這是她的習慣,每次只要有事情讓她不明白的,她就開始猜測,不過,這次她可不敢深想,畢竟這事是一個沒有經驗的人無法想像的,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覺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夜新郎竟沒有回房。
“小姐!起來梳洗了,都已日上三竿了,再不起來,可就要被人家笑話了。”月秀輕輕搖着熟睡在床上的宓君。
宓君正當熟睡的當頭,卻被一個柔細的聲音給吵醒了,這聲音一點也不像平日的湘君來叫醒她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睛,一時之間還能適應強烈的陽光,連忙連眨了好幾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身邊的小女孩,這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眉清目秀的很討人喜愛。
“你是誰?在這兒幹什麼?”宓君支撐起身子,疑惑地問。
“小姐!我是月秀啊!您忘了,您還好吧!”月秀擔心地上前詢問。
“沒事!不過……誰是月秀啊?我真的沒見過你。”宓君偏着頭,看着月秀。
“我是你的丫環啊!小姐,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您。”月秀有點慌了。
“我說沒事,還有你不要您啊您啊的叫,我又名字的,我叫宓君,施宓君。”宓君不知怎麼的,心情突然煩躁了起來,她覺得四周的事物都是陌生的,連說的話都令人不敢恭維。
月秀喘了一口氣,她睜大眼睛看着宓君,她着急地摸了摸宓君的額頭,打量着宓君。
“小姐!你還說您沒事,您明明是江家的祉柔小姐,怎麼會是什麼施宓君,我一定要去請大夫來好好瞧瞧您,您就待在這兒別動,我去找大夫來。”說完,月秀便急忙走了出去。
宓君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慢慢地走下床,走到了那面黃澄的鏡子面前,坐在椅子上,仔細地瞧清楚了鏡中的那個人,裝扮一如昨日。
鏡中的人是我,只不過鏡中的自己,好似多了點什麼!對了!就是無助感,她看起來太無助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看到就忍不住想呵護她,她不禁抬頭向上天吶喊:“我到底是誰?難道這裏就是老人所說的重生之地嗎?”
空中依舊只有鳥語花香,她想這次上天大概拋棄她了。
月秀帶着大夫,匆忙地到了宓君房中,看到宓君正對着鏡子發獃,她連忙扶着宓君坐到床上,讓大夫把了把脈,大夫說只是心路不順,容易造成精神恍惚,吃帖葯就好了。
待大夫走後,月秀將藥方交給了僕人,才擔心地看着宓君。
“你為什麼直盯着我看,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宓君奇怪地問道。
“小姐!你今天實在有些反常。”月秀上下打量着她。
“你叫月秀吧!月秀,咱倆來打個商量,你不要叫我小姐,這聽起來實在怪怪的,叫我宓君吧!”宓君看着月秀驚訝的眼神,她翻了翻白眼,“好吧!那叫祉柔也可以。”
“小姐,我都叫您小姐幾年了,也沒聽說你說怪怪的。”月秀實在無法接受小姐突如其來的轉變。
“我轉了性子了嘛!而且人家不是說過,嫁過人的女孩,會比較不一樣。”宓君像想到什麼似地叫了出來,“對了,我的丈夫呢?怎麼起來這麼久都沒瞧見他。”
月秀支支吾吾地說:“大概在大廳吧!奇怪,教他們抓個葯,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小姐!我去瞧瞧。”說完便連忙跑走了,留下一臉茫然的宓君。
宓君環顧着四周,無聊地在房裏走來走去,過了好些時候,見月秀還未回來,只好穿着這身厚重的新嫁衣步出了房門。
才剛走出房門的她卻茫然了,看着門外曲折的迴廊小亭,令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恰好看到一名丫環轉入一迴廊中,宓君連忙拉着過長的衣裙快步地跟着她,想打聽一下大廳如何走,眼看着快追到之時,卻聽到這名丫環和另一名丫環在說話,“少奶奶真可憐,才剛進門,少爺就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
宓君暗自道:“是指我嗎?”
另一名丫環急急地說:“還不只是如此呢?聽說少爺昨晚一夜都待在湘雲小姐的房裏,沒回新房呢!”
大家又是一陣喧嘩,彼此聊了一陣子后,才各自散開去工作,宓君可是什麼都聽見了,她緩緩地坐在地上,想到,“難怪我剛才問月秀問題時,她的態度那麼奇怪,原來我的丈夫一晚都沒回房,真可悲。”宓君突然又轉變念頭一想,“不對!他又不是我真的丈夫,他不來新房,我才開心呢!何必在這顯形自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說不定他正想看見我如此落寞的樣子,我才不讓他稱心如意呢!”
宓君費力地站了起來,她低咒道:“下次若我真要結婚,才不會去穿這身鬼東西呢!”
她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迴廊,直到自己的雙腳早已動不了了,她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靠在牆上休息了一會兒,見一個丫環緩緩地向這裏走來,她連忙喊住這丫頭。
“呃……對不起,可以告訴我大廳抑或是新房在哪兒?或者只要告訴我月秀在哪兒便行了。”宓君有禮的問着。
這丫環瞧了宓君一眼,猜想她一定是那昨晚剛進門的少奶奶,既然少爺都將她置之不理了,想必也無法在於府待太久,心中既這般猜,臉色當然不會多和緩,不過至少她仍是少奶奶,總得敷衍,於是這丫環不耐的開口說道:“少奶奶,大廳離這兒有段距離,反正天色尚早,您再多走幾段路,這宅院並不大,應該很快會走到,順便您可以多熟悉熟悉這兒的環境,一舉兩得,多好啊!對不起,我還得趕回去廚房,不陪您了,奴婢告退。”
那丫環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宓君說:“對了!我不知道月秀是誰,大概是您的丫環吧!不過我想我和月秀應該不會再碰面才是,反正少奶奶很快就……對不起,奴婢多嘴了。”
宓君看着那丫環離去,她忿忿不平地說:“這是什麼態度啊!教我自己找,那我還要問你啊!那種樣子似乎我一定會被休了一般,這種家庭教我怎麼生活下去啊!不行!我要離開,不過,現在我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呢!怎麼找門出去?”
宓君環顧着四周似乎一模一樣的景色,到底要從何處起步呢?
正當漫畫煩惱之際,忽然她聽見有位丫環和長工說她要出門買些衣料,請他陪着一起走,宓君正好跟着他們走,好不容易看到了大門,宓君趁着四下無人之際,偷偷開了門,溜出了於府。
宓君失蹤不到半個時辰,月秀便急忙尋找,等到找遍了整個宅院,才着急地詢問於府的丫環們,本來還沒有人肯理會她,直到這件事被在房中休息的老夫人聽見,才了解這事的嚴重性,老夫人連忙召集所有的丫環來詢問,才自一位丫環口中問出她曾在偏院看見過宓君,可是從那時至今,已過了一個多時辰,宓君早已不知行蹤,門房那兒也沒瞧見她走出去,真不知宓君上哪兒去了。
這時老夫人突然開口問:“浩威上哪兒去了?新娘都不見了,他這個丈夫怎麼當的。”
全場沒有一個人敢回話,每個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只有月秀梨花帶淚地說:“姑爺昨兒夜裏,壓根兒沒回房。”
“什麼?昨晚是他大喜之日,他沒回房到哪兒去了?”老夫人勃然大怒地說。
“奴才們不知道。”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知道!你們個個都反了,是不是?竟然幫着少爺說謊,說!在哪兒?”老夫人大喝地說。
“在湘雲小姐屋裏。”一名丫環怯怯的說。
“去給我把少爺請回來,我在大廳等着。”老夫人這回可真的動了肝火。
下人們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把少爺從湘雲小姐的房裏請回來,浩威才自途中了解事情大概經過。
“娘!您今日身子可安好?”浩威進了門,先問候母親一聲,這樣才能了解母親到底有多憤怒。
母親果然是生氣得很,開口閉口的火藥味可不小。“好?要不是我的身體還硬朗,早被你氣死了。”
“娘!生氣歸生氣,可別詛咒自個兒啊!要是您萬一有個不幸,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嗎?”浩威連忙撫平母親的怒氣。
“虧呢還有點孝心,說!你昨晚為什麼沒回新房?你知不知道,這樣不但讓祉柔下不了台,你這也讓為娘下不了台,你這樣讓祉柔以後怎麼管理下人,怎麼在奴才面前建立尊嚴。”老夫人仔細地跟浩威剖析事態的嚴重性。
“好……娘!您說得是!明天……不、不、不!今天我就派人趕緊去把祉柔找回來,這樣總行了吧!”浩威對母親說道,重要的是讓母親安心。
“別光說不練!你還不快去,萬一祉柔要是遭遇不幸,我怎麼對得起祉柔死去的雙親呢!”說到這裏,老夫人一顆心也七上八下的懸念着。
“行了!我這就去了,您就別擔心了,您先回房去休息,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浩威點頭允諾着。
可是浩威這次可猜錯了。
※※※
話說宓君——不!應該改稱祉柔了——走出於府後,便往街上走去,碰巧遇到了市集。
從未逛過古代市集的祉柔,這會兒她可開心了,她一下走到賣古玩的攤子上去賞玩,一下又到一些賣小玩意的地方,去看一些從前從未看過的東西,她玩得不亦樂乎,唯一的遺憾,大概是她沒有錢買一些吃的東西。
可是不久后太陽就下山了,攤販們也一一收拾東西回家了,漸漸地街上的喧嘩聲消失了,人潮也散去了,只留下祉柔一個人不知道要到哪兒去,只好跟着一位賣字畫的人,慢慢地踏入暮色之中。
高毓鈞今天把自己的心血結晶——字畫那出來賣,卻沒有多少人欣賞,直到市集結束,也不過買了兩、三幅字畫,不過聊勝於無,只好草草收拾了東西,朝着回家的方向步去。
本來在街上,還聽不出有何異樣,可是一走到郊外,四周寂然無聲,就可聽見一沉重的腳步聲,自他背後傳來,令他不禁懷疑是否有誰跟蹤。
這附近常有盜賊出沒,他不禁抓緊了手中的錢袋加快腳步,後面的腳步聲亦加快了,這令毓鈞更緊張了,正想拔腿就跑時,卻聽不到腳步聲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一位穿着新嫁衣的女孩,昏倒在路旁。
他連忙跑過去,確定四周沒有人時,才蹲下去查看,他可不想因一時的同情心而誤入別人所設下的圈套之中。
他將那女孩扶了起來,拍拍她蒼白的雙頰,但她卻毫無反應,又不能將她棄之荒野,只好先把她扶回家了。
不知過了多久,祉柔才緩緩地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位年輕的男子,杵在一旁不知在幹什麼,她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擺設,這和於府完全不同,沒有華麗的裝飾,卻有一絲溫暖在裏頭,就像是個家的感覺一樣。
祉柔勉強支撐起身子,可是全身疼痛,只得又躺回床上,這輕微的動作卻引起了毓鈞的主意。
“姑娘!你醒了,怎麼?不舒服嗎?”毓鈞關心的問。
“沒事!只是全身疼痛。”祉柔看着毓鈞想靠而又不敢靠近的模樣,令她覺得有趣,“你在幹嘛?”
毓鈞靦腆的說:“我想男女授受不親,可是看你那麼痛苦,想幫你一把,又怕引起閑話。”
“男人還那樣婆婆媽媽,我都不怕了,呢怕什麼,來!”祉柔向毓鈞招了招手,“過來扶我坐起來。”
毓鈞考慮了半天,才緩緩地接近她,扶她坐起身後,又立刻離得遠遠的,祉柔真的又好氣又好笑。
“坐我身旁!”祉柔只好三令五申地外加威脅利誘的,想把他勸床邊坐。
“不……不好吧!孤男寡女的,會被別人誤會的。”毓鈞連忙搖搖頭拒絕。
“這哪有別人啊!況且自己行的正,坐的直,怕什麼?”祉柔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還是不行,你不知道這小鎮子,什麼事都傳得快,人言可畏啊!”毓鈞不以為然的說。
祉柔投降了,她知道這男孩就像塊頑石一樣,怎麼勸都沒有用。
“好吧!那我問你,現在是什麼年代啊?”祉柔怕自己會不會睡一睡又回到現代了,不過看這傻小子的模樣不像是現代人。
“現在是太宗皇帝,貞觀年間。”毓鈞心想,為何這姑娘會問如此奇怪的問題。
“貞觀,那不就是唐朝了。”祉柔訝異的說著。
“是啊!姑娘,有什麼不對嗎?”毓鈞疑惑的問。
“沒事!對了,我睡了多久?”祉柔連忙避開話題,她可不想讓他看出任何破綻。
“幾個時辰了,天色早暗了,對了!你怎麼昏倒在那荒郊偏僻的野外。”毓鈞反問。
“我只記得我跟着一個賣字畫的人走,誰知他愈走愈偏僻,又忽然加快腳步,我怕跟丟,自己會在這野外迷路,只好也加快腳步,大概太累了,一時喘不過氣來,就昏倒了。”祉柔柔聲的解釋着。
“原來跟在我後面的人是你,你可把我嚇死了。”他吁了一口氣。
“為什麼?”祉柔好奇地問。
“這附近盜賊出沒很頻繁,獨身的人很容易被搶。”毓鈞想起來都還覺得心有餘悸。
祉柔也吁了一口氣,微笑的說道:“好險我跟的人是你,不然我大概被盜賊分了、吃了。”
“當然!你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好了。”毓鈞佯裝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是呀!”祉柔伸出手,對他說道:“我叫施宓君……不!是江祉柔。”
祉柔想,“既然到了古代,就得習慣在這兒的名字。
“我是高毓鈞!請問這是什麼?”他疑惑地看着祉柔伸出手。
“把你的手伸出來!”祉柔看着毓鈞怯懦的樣子,又笑了一笑,“怕什麼?伸出手來。”
毓鈞慢慢地伸出了手后,立刻被祉柔握得緊緊的。
“請多指教!”祉柔笑道。
毓鈞這下子倒呆住了,“呃?”
“跟我說一次。”祉柔說道。
“請……請多指教。”毓鈞疑惑地說,“這是什麼意思?”
“你和人打招呼就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這時祉柔才放開他的手。
“可是我們不都是打躬作揖嗎?”毓鈞偏着頭不解的問道。
“那太落伍了。”祉柔說著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什麼是落伍啊?”毓鈞問道。
祉柔慢慢地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蓋好之後,才模模糊糊的說道:“這我……以後,再告……訴……你……。”說完,翻了身,竟睡著了。
毓鈞看着祉柔很快的進入夢鄉,心想,看她一身新嫁衣,肯定是逃出來的,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也許是有難言之隱,看她睡得這麼甜,也不忍吵醒她,只好熄了燈,到隔房去睡了。
隔天一早,祉柔被窗外照進的陽光給喚醒了。她睜開眼睛,花了好幾才讓自己明白,她身在毓鈞家中,有了這意識,她連忙下床,梳洗了一下,整理自己的儀容,可是她身上這一身的新嫁衣,令她感到厭煩。
她走出了房間,就看到祉柔站在房門口,他先開口打聲招呼。“早啊!昨晚睡的好嗎?”
“好極了!好久都沒這樣好睡了,一覺到天亮。”祉柔慵懶的伸了伸懶腰。
“那就好!我不招呼你了,你請自便,我有事要出門了。”說完,毓鈞便準備轉身往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裏?”祉柔開口問道。
“我要上山采野菜,不然你以為我們吃些什麼?”毓鈞笑着回答。
“我也要去。”祉柔興緻勃勃地說。
“穿這身衣服去?”毓鈞指了指祉柔身上的新嫁衣。
祉柔低頭看看自己,有點微怒地說:“當然不是啊,可是我又沒別的衣服。”祉柔念頭一轉,“你有沒有?”
毓鈞想了一想,“我……不知道耶!我去找找。”
放下簍子,毓鈞掀開門帘,進入內室,過了很久,才拿着一件衣服出來。“這是我妹妹出嫁前穿的衣服,你看看可不可以穿?”
祉柔管他可不可以穿,只要能換去這身鬼衣服,她就很開心。
她進入房內,可是好久都沒動靜,令毓鈞都感到疑惑,他開口問道:“江姑娘!你穿好了嗎?”
“呃……大體上是好了,可是整體上還沒有。”祉柔模糊的回答着。
“這是什麼意思?”毓鈞實在不太懂她話中的含意。
“那就是——我把我知道怎麼脫的,全脫光了,再把能穿上的,全穿上了,可是就不象件衣服。”祉柔不好意思的解釋着。
“你是說你不會穿衣服。”毓鈞簡直不敢相信,接着便爆笑出聲。
這可讓房裏的祉柔羞得半死。她不依的說道:“你笑……笑死算了啦!我不知道怎樣穿又不是我的錯,平常我可沒穿過這樣複雜的衣服。”
祉柔解釋完后,聽到毓鈞仍在笑,差點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便要出去打他,可是想想還是要顧些面子,只得在心裏暗罵著。
直到毓鈞的十八代祖宗全被她罵完后,毓鈞也笑到了一個村落,祉柔趕緊開口說道:“你笑完了沒有?快點教我怎樣穿,你不想出門了是不是?”
毓鈞一邊教她,還不忘一邊嘲笑她,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美好的早晨,就這樣讓他們倆花掉了一大半,等到兩人踏出門時,毓鈞看到地上的影子,才發現到自己浪費這麼多的時間了。
“動作再快點,否則回到家可晚了。”毓鈞叮嚀道。
“是!”祉柔吃力的跟着身手矯健的毓鈞,雖然這身衣服比那件新嫁衣輕便得多,可是穿着裙子爬上爬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只爬到半山腰,祉柔便已氣喘吁吁了。
知道她已經走不動了,毓鈞就叫祉柔休息一下,等會再繼續往上爬,他自己就在這邊采野菜,因為只在半山腰處,所以野菜不多。
祉柔看着毓鈞在這附近東翻翻、西找找,卻沒有太多收穫,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這麼做,她很感謝他的體貼,她伸了伸早已疲累的腳,又休息了好一陣子,才爬了起來,幫毓鈞東揀揀、西拔拔的。
又再往上爬了一段路,才真正看到一大片的野菜園,兩人採得不亦樂乎,等到了簍子也裝了差不多時,才停下來稍作休息。
“你每天這樣爬上爬下,不累嗎?”祉柔問道。
“習慣就好,而且還可以鍛煉筋骨,對身體很有好處,山上空氣清新,比山下嘈雜的感覺好多了。”毓鈞神情愉快的說著。
祉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隔了一會兒,她實在不習慣彼此間的沉默,只好隨便找個話題打破沉默。“這件衣服是你妹妹的,那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算算日子,妹妹今年也有二十了,真是歲月不饒人。”毓鈞搖搖頭感嘆着。
“等等!你妹妹今年二十,那她幾歲嫁人?”祉柔不禁睜大眼睛的問着。
“十六歲!你沒聽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嗎?女孩子到了成年時,就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毓鈞理所當然的回答。
“十六歲?我的天啊那時我還在努力準備考大學呢!現在的我已經二十歲了,那我不就算是‘高齡新娘’了。”祉柔驚訝的說著。
“其實我也不想把妹妹那麼快就嫁掉,可是家裏窮,沒法子。像你!一定是爹娘太過疼愛了,其實將女兒多留在身邊幾年,也不為過。看你昨日身穿新嫁衣,一定已為人婦,可是你怎麼會暈倒在這荒郊野外?”毓鈞疑惑的問道。
“我們來約法三章,你不要問我的過去,而我每天幫你做家事。如何!”祉柔說道。
“看你這樣子,一定從未做過家事,我看不行啦!”毓鈞覺得這個交易一點也不划算。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你可別把人瞧扁了,行不行?”祉柔假裝生氣的說。
“行!你就別生氣了,你就在我家好好的住上幾天,我保證什麼話都不問,這樣總行了吧!”毓鈞求饒的說道。
“這樣還差不多。”祉柔得意的揚起眉頭。
他們就在這樣邊嬉笑邊走下山,兩人都十分開心,畢竟平常都是獨自一人,好不容易多了個朋友,怎不高興呢!“
兩人在夜裏,就秉燭夜談,在白天呢!就出雙入對,儼然就似一對情侶,不過,那可是在別人眼中,在彼此心中,只當對方是朋友、是兄弟、是哥們、這份情懷可不是別人所能體會的。
在這段期間,祉柔常低頭問自己,為什麼能如此容易適應這時代,自己現在儼然就像是一個古代人,這大概要歸功於自己良好的適應力,所以在哪裏都能活得很好。
※※※
“毓鈞!怎麼那麼久沒見你把字畫拿出來賣?”祉柔疑惑的問。
“這個鎮要一個禮拜才有一次市集,沒有市集教我怎麼拿出來賣呢!”毓鈞笑着說。
“其實,我很欣賞你的字畫,拿出來瞧瞧行嗎?”祉柔慫恿着。
“行!你等會兒!”毓鈞進房抱出一堆字畫,一股腦地全放在桌上。
“你有這麼多啊!”祉柔驚訝的說。
“是啊!你也知道,並不是有很多人欣賞這些,所以……”毓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道。
祉柔一邊看一邊說道:“這些字畫滿不錯的!只是似乎少了些什麼?”
祉柔想了想,突然拍了下手。
“你幹什麼?嚇了我一跳。”毓鈞皺眉看她。
“我想到了,你這些畫全少了種陰柔之氣,太剛硬了些,我畫副畫給你看。”祉柔笑說。
毓鈞的表情,十足像是看到鬼一樣。
“幹麼?快去準備筆硯啊!”祉柔推推他。
毓鈞用着奇特的眼神看着祉柔說道:“你會畫畫?”
“你又小看我了,我在大學主修的可是國畫呢!”祉柔得意的說著。
“大學是什麼東西?”毓鈞不解的問。
他雖早已習慣祉柔口中會說出一些奇怪的名詞,凡聽不懂的,他總會忍不住再次詢問。
“呃……很像你們的私塾,就是這樣啦!你要不要去拿!”祉柔佯裝生氣。
“我這就進去拿了。”說完,毓鈞便轉身入房。
毓鈞連忙拿了筆硯紙墨出來,又在一旁替祉柔磨墨,看着她大筆揮灑在潔白的宣紙上,形成一幅一幅的圖畫,真令人嘆為觀止,等到祉柔停筆之時,他才稱讚道。“你真可堪稱是一代大師,我可比不上你這熟練的技巧,你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棋書畫是還過得去,可是琴我可就不行了,我弟弟還常笑我是音樂白痴呢!”祉柔自我耶揄着。
“什麼是音樂白痴?”毓鈞不解地問道。
“就是指人不懂音樂了。”祉柔敷衍地說道。
兩人就在這小茅屋中,偶爾畫畫圖,寫寫文章的,悠閑得不得了。
終於讓祉柔等到了市集,他們兩人興奮的將字畫帶到市集去了。
生意出奇的好,不知是因為祉柔奇特的畫風還是祉柔本人吸引着人潮,不論如何,兩人早早就收拾所剩無幾的字畫,到市集間閑逛去了。
另一方面,浩威派人出去尋找了好幾天,而祉柔卻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毫無下落,浩威回到家中,每天面對母親着急的神情,令他感到無比的心煩,趁着今天鎮上有市集,便打算一個人出門散散心。
當浩威一個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上,卻感到無聊至極,正想返家時,卻瞥見一位女子,讓他感到簡直是驚為天人。
她倚在一年輕男子旁,如銀鈴般的笑聲,頻頻自她唇邊溢出,卻無損她的美,他竟看得發獃,不自覺地往她的所在地方走去,站在她的面前。
祉柔和毓鈞正玩得開心時,一抬頭,卻看到一位男子定定的站在她面前,直盯着她,她疑惑地開口問道:“對不起!請問有事嗎?”
這時的浩威才驚覺過來,連忙暗罵自己像個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小夥子一般,他清了清喉嚨。“呃……我是來找人的。”浩威說完后,立刻暗罵自己,“這是什麼借口,說給誰聽,誰都不會相信。”
“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了你的忙嗎?”祉柔問道。
“那真是謝謝了,我正頭痛着呢!我想找我的妻子,可是偏偏連副畫像都沒有,真不知如何找起。”浩威把難處全告訴他們。
“那真巧!祉柔最擅長畫人物畫了,她一定能幫你。”毓鈞插口道。
“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浩威開心的笑着。
浩威只是想到“祉柔”這個名字很熟,卻也沒多想什麼,便把他們兩人請到了於府。
祉柔本來也未想到什麼,可是身旁的道路卻愈來愈熟悉,等到她到達於府時,才了解原來這男子就是於府的主人,也就是她未曾謀面的丈夫,她連忙地拉着毓鈞要往回走,卻被浩威叫住了。“別走啊!我家到了。”
祉柔低頭不敢看着他。“不好意思,我忽然想到我們還有事要辦,畫人物像的事以後再說吧!告辭了。”
祉柔連忙拉了毓鈞往回就跑,走沒幾步卻聽到一個人大喊,祉柔回頭一看喊的人正是月秀,她一見連忙拉了毓鈞就跑,一溜煙就不見了。只留下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浩威。
月秀見狀急忙對浩威說道:“姑爺!那是小姐,那真的是小姐!姑爺!您還不派人快追。”
浩威尚未反應過來,他緩緩地轉過頭,對月秀說道:“你是說你家小姐就是那女子,那個叫祉柔的女子。”
“是啊!姑爺您再不教人去追,會追不上的。”月秀着急的說。
浩威這時才反應過來,才派人手到街上尋找,卻找不到他們兩人。
※※※
毓鈞和祉柔一直跑到家中才敢停下來喘口氣,祉柔氣喘吁吁地對毓鈞說道:“今天真要感謝你了。”
毓鈞奇怪的問道:“感謝我什麼?”
“要不是你每天讓我陪你到山上采野菜,今天我哪有如此好的腳力,可以跑這麼快。”祉柔解釋着。
“說得是!”毓鈞點頭說道。
兩人對看一眼,忽然“噗嗤”一下地笑了出聲,兩人就靠在欄杆邊笑得不可遏止,久久不能自已,直到月出來東山,才慢慢步入屋中。
各懷心事地草草吃完了飯,兩人便各自回房,毓鈞等到祉柔固定的梳洗時間過了后,才敲門進房。
祉柔亦有準備,知道毓鈞早晚都會來問的,所以早做好心理準備了。
毓鈞和祉柔相對無語,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籠罩着彼此,最後還是祉柔打破了沉默,畢竟她不習慣於在沉默的環境之中。“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那我就直說了,你和那男人有什麼關係?”毓鈞開門見山的問。
祉柔對毓鈞這麼直接的問法,有點不知如何回答。“這有點難回答耶!這樣吧!我重頭開始說給你聽,你上次不是發現我穿着新嫁衣,昏倒在荒郊野外,那就是因為……”
祉柔一五一十的把她離家的原因,全告訴毓鈞,聽到最後,連毓鈞也為她抱不平。
祉柔乘機連忙對他:“那就別把我送回去了嘛!我才不要待在那個空有的大宅里,只有這裏才給我有一種家的感覺,而你又像我親弟弟一樣,你總不忍你的姊姊被推往火坑裏吧!”
“火坑是什麼?”毓鈞問道。
祉柔真佩服在這種感性時間,他還能提出問題來,真把她打敗了。“火坑不是真的是一個有火的坑洞,是一個比喻,比喻一個危險的地方,這樣你懂了嗎?”
“嗯!可是你遲早會被發現的。”毓鈞老實說出心裏的感覺。
祉柔嘆了一口氣,說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也只有這樣了。”毓鈞點頭應允。
從那天以後,祉柔都十分的小心,不敢隨意出門了,連和毓鈞出去摘野菜都不敢了。
可是百密一疏,這天在祉柔送毓鈞出門時,不幸地被於府的家丁發現了,回去報告浩威,浩威就帶着一群人,把祉柔連同毓鈞一起抓回於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