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於相守

法國愛克斯城

凌亂的屋內已不復以往的整潔，多琳環視周圍一圈，將視線移向變得憔悴頹疲的文森。

「愛音真的走了嗎？」

「她的房東說她在那天下午就搬出那間屋子了，學校人員也說她在同一天就已經辦好休學手續……她就這樣丟下一切，消失在我眼前。」文森痛苦地撫着腦際。

多琳閉了閉眼，像是決定了什麼，毅然地拿出懷中早已準備好的機票，放在文森面前。

「去台灣吧，文森。她現在唯一能去的就只有那裏了。」

文森看着機票，緩緩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多琳？」

多琳深吸了口氣，眸中盈滿了淚水。「我根本沒有懷孕……那晚你醉得不醒人事，根本連碰都沒碰過我。」已經夠了，是時候該放手了。

文森搖搖頭。「可是那張醫院證明……」

「是我請一個醫師朋友假造的。」多琳哽咽了下，撇過頭低聲說：「我只是看不慣你們如此幸福。」

文森充滿血絲的雙眼裏寫着震驚。「多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看着因愛音失蹤而憔悴無比的文森，決心放棄的多琳沒了以往的妒恨，她平靜地說：「因為我跟愛音一樣，一直在你身邊看着你、愛着你，但是你最後愛的人竟然是愛音，而不是我！我太過憤恨和嫉妒，才會一時糊塗做了這件事，明明知道最後你們還是會發現--我哪來的孩子可以給你呢？」說到最後，她不禁對自己的愚蠢搖了搖頭。

「多琳，我……」文森震驚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嘆了口氣說：「以前是我不懂、不懂你為什麼最後還是選擇了愛音。但這些日子來，我發現雖然我待在你身邊的時間比愛音長，卻不及她了解你。她害怕你因為選擇而痛苦，所以早先一步離開你，換作是我，我絕不會這麼做。

因為我的愛情太過自私，一心以為，我的愛對你才是最好的選擇，卻沒想過你的心情。了解這一點的人，卻是我一直嫉妒不已的愛音，而她卻從未以憤恨的眼光看我，我實在是太差勁了！」

愛音做到了她的承諾，多琳也因此了解單方面的愛情不是自己想要的，現在也該把文森還給她了。

文森眼中的訝異、不解，隨着多琳的話漸漸釐清。「謝謝你告訴我。」

多琳搖搖頭。「你該謝的人是愛音才對，她的溫柔和善解人意，將我從盲目的妒恨中解救出來。要不，我永遠是那個自私和愛嫉妒的多琳。」

多琳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去找她吧，也請你轉達我對她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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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台北

發覺自己依然被拒於門外，文森焦急地看着何父。「為什麼？難道她不相信我嗎？」

何詠中搔搔頭，嘆了口氣。「她不是不相信你，是……」

話說到一半，愛凡挺着五個月的身孕緩緩走出來，身後還跟着皺眉的丈夫。「是我不讓她見你，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愛凡？！」

想起妹妹回來那天的情景，愛凡氣憤地瞪着好友文森。「我才剛回到台灣沒多久，就見到愛音一聲不響地跑回台灣，外頭下着大雨還遲遲不敢進門，弄得全身濕淋淋好不狼狽！一雙眼腫得跟核桃一樣，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肯說，只會一個勁地哭……我的妹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讓你這樣傷害她！」

文森聽着愛凡的描述，內心自責不已。「她什麼錯也沒有，是我的錯……」

「文森，我一直很相信你，才會希望你相愛音有好的結果，也一直相信你會好好照顧她，但看來是我錯了。」

「愛凡，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愛音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多嗎？多得讓她無怨無悔地等了你三年，又讓你再一次傷害她！」

旁邊的何詠中看着多日不得其門而入的文森，很是同情，轉頭向大女兒勸道：「愛凡，既然文森都已經這麼說了……」

愛凡瞥了一眼身邊的父親，語氣輕柔的說：「爸爸，明天要的設計圖你畫好了沒？」

何詠中看看女兒又看看文森。「呃，文森你多保重。」唉，誰叫現在管理公司的人是大女婿呢？連帶女兒也懂得拿着他的把柄威脅他了……

文森不肯放棄地說：「我會解釋所有的一切，讓我見她。」

想着妹妹所受的苦，愛凡的氣憤依舊難消。

「好讓愛音再度心軟接受你嗎？文森，就算這一切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你也脫離不了責任。你的溫柔用錯了地方，有時不是每件事都能用溫柔和期望別人的諒解去解決的！今天要不是你優柔寡斷的態度，多琳也不會得逞。

就算每一件事情都能夠幸運地順利解決，但愛音的心得接受傷害到什麼時候為止？我不會讓我妹妹受這樣無端的苦，她已經受夠了！」

但文森眼裏的堅定，絕沒比亟於保護妹妹的愛凡少一分一毫。「你說得對，愛凡，所以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放棄！」

「隨你愛等多久就等多久吧！反正我是不會讓你見愛音的！」愛凡哼道，隨後轉身進了屋子。

「愛凡！」見不到愛音的文森，在門外焦急的大喊。

沒有跟着妻子進屋的段元廷，安慰地拍了拍文森的肩。「她前幾天才知道，你遲遲不接受愛音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她，所以現在情緒還很激動。」

文森嘆了口氣。「是我太愚蠢才會看不見愛音的存在。」

「算你倒霉，懷孕的女人比較難搞。」

文森抬起頭，對段元廷男人式的同情苦笑了下。

看來要見愛音，還得先過愛凡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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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音，懷孕的人要多吃點。」愛凡不滿意地看着妹妹碗裏幾乎沒動的飯菜。

愛音看着滿滿一桌的菜肴，還有自己碗裏堆得跟小山一樣的飯菜，嘆了口氣。「姊，文森他……」

一聽到妹妹提起文森，愛凡癟了癟嘴。「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就心軟了！他得多受點教訓才知道你所受的苦，你等了他三年，他才等這麼幾天有什麼關係！」

愛音遲疑地說：「可是姊，都已經一個多月了……」

文森待這裏已經一個多月了，就算他什麼都不解釋，她也能了解他對自己的心意，更何況多琳也承認了那只是一場騙局。

飯桌另一頭幫妻子夾着菜的段元廷，好心的提醒小姨子。「愛音，現在最好不要惹你姊姊，懷孕的女人火氣特別大。」

愛凡眯起眼瞪着身邊的丈夫。「段元廷，我先警告你喔！要是你敢幫文森，我就帶着你的兒子跑路，到時你就自己一個人回上海好了！」

段元廷聳聳肩。「你看吧。」

看着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鬥嘴，愛音臉上泛着笑意和……欣羨。

不知道文森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好好的吃飯？

門外傳來何父一陣渾厚的噪聲，像是報喜似的。「愛音、愛音，文森他……」

可一踏進飯廳見到大女兒，接下來的話頓時吞了回去。他還以為愛凡今天不在家，這下慘了！

愛凡放下碗筷，笑嘻嘻地看着父親。「文森他怎麼了？爸爸？」

那抹笑容笑得何父毛骨悚然，他以前那個糊塗又可愛的大女兒到哪兒去了？都是懷孕惹的禍！

心虛的何父眼神飄啊飄的。「呃，他、他活該！」

哼了口氣，愛凡轉頭又替妹妹夾菜。「愛音聽話，多吃一點，懷孕的人最大。還是你想吃別的，跟姊姊說，我叫你姊夫去買。」

聽到這，段元廷無奈地放下碗筷。「愛凡，你想吃什麼？」明明最嘴饞的孕婦是她自己，還牽到愛音身上。

愛凡滿意地笑了笑。「我想吃……」

話還沒出口，身邊的妹妹突然痛苦異常地撫着肚子，愛凡一驚。「愛音！你怎麼了？」

愛音抬起頭，一副虛弱痛苦的模樣。「姊姊，我肚子好痛、好痛……」

「什麼？」愛凡低頭一看，發現妹妹的椅子上竟滲出了絲絲血跡！

段元廷反應很快，起身一把抱着愛音往屋外走去，回頭看着還怔愣在那兒的妻子，大喊着：「愛凡，你還在愣什麼？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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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一陣騷亂平息后，一名西方男子琥珀色的眸子裏燒着火紅般的憤怒。

「愛音懷孕了？！」

如果不是自己剛好又到何家去「站崗」，他可能要等孩子出世那天，才會知道自己已經當了爸爸！

男子昔日的溫柔早在見到心愛的女子送醫時，全然消散。「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我？！」

琥珀色的眸子氣憤地梭巡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停在一直躲藏在丈夫身後的何愛凡。

接觸到文森質問似的眼光，愛凡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我、我本來想過幾天就告訴你的……」還好愛音和孩子都沒事，否則她會自責到死的。

嗚……不要這樣看她啦！她知道錯了嘛！

文森眯起眼看着心虛的愛凡。「我剛到台灣時你就知道了吧？」

被文森嚇得無處躲的愛凡只能緊抓着身前的丈夫。「我、我、我……」嗚，不要嚇她啦！不知道懷孕的人很膽小嗎？

還有，文森不是一直都很溫柔的嗎？怎麼今天突然變得這麼凶……

看着妻子的模樣，段元廷無奈地笑了笑。「很晚了，我先帶愛凡回去，你自己留下來照顧愛音吧。」

文森壓下心中的憤怒說：「顧好你的老婆，叫她離我未婚妻遠一點。」

躲在段元廷身後的愛凡一聽，又氣憤地鼓起雙頰。「喂，文森，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好歹愛音是我妹妹耶！我告訴你……呃……」接下來的話又被文森給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到妻子受到教訓的段元廷忍不住想笑，他對文森說：「放心，我們過幾天就會回上海了。」

「那很好。」

看見妻子又嘟起嘴，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段元廷輕笑着說：「我勸你現在最好別惹他，走吧，我們回家。」

想到丈夫剛才的話，愛凡眯起眼看着他。「段元廷，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要回上海的？」她才不要，她還沒有玩夠耶！

段元廷挑起一道眉，無辜的看着妻子。「就在剛剛啊，怎麼一懷孕，你的腦袋也不靈光了？」

剛剛……有嗎？有嗎？愛凡偏着頭，獃獃地被丈夫摟着往醫院門口走去。

看着段元廷夫妻消失在長廊上，文森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進病房。

看見臉色早已恢復紅潤的愛音躺在床上望着他，多日來的思念讓他不禁情緒激動，聲音嗄啞的問：「你還好嗎？」

病床上的愛音微微一笑，輕聲說：「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愛。」

愛音坐起身，輕輕偎向他，滿足的說：「我想念你。」

文森擁緊了懷中心愛的女子，彷彿終於找回了另一半的靈魂。「我也是，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真正的等待原來是這麼漫長。以前我讓你受苦了，愛音。」

愛音滿足的嘆着氣，含着淚光。「不會了、再也不會有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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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夫，謝謝你。」

機場大廳內，愛音打公共電話向無法前來送行的姊夫道別。

話筒一端傳來段元廷獨有的優雅笑聲。「應該的，否則我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她才肯乖乖跟我回上海。」

愛音笑了笑。「姊姊還好嗎？」

「她現在因為不能去送行，還在房間裏生悶氣呢！」想起被文森下了禁令的妻子，不但不能來送行，連到婚禮前都不能見到妹妹，段元廷內心又是一陣笑意。

「我知道姊姊還很自責前幾天的事，要是她知道我跟你合演了那齣戲，她肯定會氣壞的。」

要不是靠着姊夫的幫忙，假裝自己肚子痛送醫，她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文森。

「我想以她的腦袋沒那麼容易發現，而且過幾天我們回上海后，她就會忘了那件事了。」

「希望是這樣。」愛音點點頭，看着身邊的未婚夫指指牆上的時鐘，提醒她時間快到了。

「保重。」話筒傳來段元廷兄長式的關懷。

愛音掛上話筒，看着臉上明寫着獨佔與寵溺的文森，溫柔一笑。

看見她臉上笑意的文森，疑惑的問：「在笑什麼？」

她握緊他的大手，溫柔地說：「我覺得你好像有些變了。」

他不再是之前事事以溫柔做掩飾的文森了，他在她面前展現了越來越多不同的情緒，越來越顯真實。

「因為我找到了我想保護的人，現在我的溫柔只願對你。」

登機門口，文森低頭溫柔地吻住他這一生，唯一願意溫柔以對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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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話筒的另一頭。

段元廷忍不住嘆了口氣，聽着身後妻子氣惱的大吼--

「段元廷！你敢騙我--我要帶着你的兒子跑路！」

唉，他忘了懷孕的女人也是很多疑的……

【全書完】

◎編註：

1、欲知何愛凡與段元廷的愛情故事，請見純愛系列746《東方翻羽》！

2、敬請期待培果最新力作「東方八俊之三」--《東方奔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