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好難受!
難受得彷彿下一刻就要死去般。他就要死了嗎?
柳風痛苦得緊抿雙唇,驀地,一雙纖細的手捧起他低垂的臉,是去而復返的胡菲。
“吃藥!”這葯是她從他書桌的抽履里翻出來的。
趁着他怔愣之際,她順利的將葯放進他嘴裏。
他完全不領情,將葯吐了出來。
“你!”她倒抽一口氣,無法置信地瞪着他。
“不……不吃,我再也……不吃藥!”他固執的瞪着她,虛弱的從齒縫間擠出話來。
一股怒氣如巨石般,幾乎壓爆她的胸口。
她咬緊牙根,立刻拾回被他吐出來的唯一一顆救命仙丹。
“把嘴張開!”
她看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是因為憤怒嗎?
不,那是驚恐,驚恐於他竟然想放棄自己的生命!
柳風佈滿紅絲的雙眼,直直地瞪視着她,蒼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該死!我叫你張開嘴,你聽到沒有?!張開!”
強撐着的冷靜已如綳到極限的弦,瞧他的呼吸似乎越來越快,冒出的冷汗更是如雨下,她驚懼地低吼,並試着扳開他緊抿的唇。
他不會讓她如願的!他奮力地撇過臉。“走……咳……收起你……虛偽的關心,我……不需要!”
虛偽的關心?!
他這渾蛋怎能這樣指控她?
“你這可惡的男人!”她咆哮地扳回他的臉。“我何曾對誰這麼在乎過?誰能讓我如此牽腸掛肚?只有你!只有你這個打從一開始就騙了我的同情心的傢伙。你怎能說我不在乎,怎能說我對你是虛偽的關心?!”她痛心疾首地怒吼着。
他愣住了,瞧見她眼裏流下兩行淚珠,他有那麼一瞬間愣住了。
從小到大,自己何曾見她哭過?是你!柳風,是你把她惹哭了!
他張蠕着嘴,下意識的想安慰她,“你——唔……”
一顆葯猝不及防地塞進他開啟的嘴裏。
“含住!不准你再吐掉,否則我會……”會什麼?親手宰了他嗎?哈!他死都不怕了,不是嗎?
意識到她的威脅對他根本沒有用,她挫敗地怒瞪着面色慘白的他,淚流得越來越凶。
吃了葯之後,柳風胸口的絞痛漸漸平復了,憔悴的俊容不再扭曲變形,呼吸也不再急促……
“你……哭了。”
在確定他沒事之後,她像個小孩子般,負氣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
“從小到大,我不曾見你掉過一滴眼淚……”
“那麼你現在看見了!”
她哭得紅腫的雙眼怒瞪着他,驚恐退去之後,心中的憤怒就多了一分……不,該說憤怒佔滿了她的心頭。
“為什麼?”他察覺她的眼睛閃過一絲苦澀。“為了我,值得嗎?”
“是不值得!你知道你剛才的行為像什麼嗎?像一個亂髮脾氣的小孩子,他媽的混蛋至極!”
他突地不語,深陷的藍眸盯着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一聲輕咳從他嘴裏發出,他扶着床邊,費力地從地上站起來。
“不錯……我是渾蛋!我不配從你身上得到絲毫的關心,我該走……咳,我早該離開的……”他一邊說,一邊走向房門。
胡菲見狀立刻跳起,衝上前拉住了他。“你要去哪?”
“離開這裏。”
“離開?!你連走到房門都有問題了,還想走去哪?”
“不要管我!”
氣虛力竭的他不知哪來的力量,一把甩開了她。
胡菲在毫無防備之下,踉蹌地退了好幾步。
而柳風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雖然甩開了她,卻也因用力過猛而跌坐在地上。
“柳風……”
“不要碰我!”
她想扶他一把,卻被他無情地甩開,她只好站在一旁,看他一個人孤軍奮鬥。
只見他努力地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卻屢屢失敗……
“讓我幫——”胡菲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需要!”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吃力地揮開她伸過來的手。“你走!離我遠遠的——”
她不顧他的反抗,緊緊地抱住他孱弱的身軀,咆哮道:“混蛋!你就非要這樣折磨我不可嗎?你知不知道看見你這樣輕賤自己,我有多麼心痛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上輩子欠了你這渾蛋,所以這輩子註定要被你這樣欺負,是不是?你說啊!是不是……”
一句句含淚的控訴,字字如針般刺痛了柳風的心,令他喉頭一緊,眼眶泛紅。
“對不起。”他沙啞地道。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你聽到沒有?!”
“我……”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她那近乎絕望的嘶吼令他遲疑了一會,下一秒,他微顫的雙臂已牢牢地將她抱住。
“菲……你應該懂的。”他搖着頭,哽咽地道:“醫師的話等於提前宣判了我的死期,曾經,我夢想着能永遠陪在你身邊,可醫生的宣告打碎了這一切,所以,我強迫自己對你死心,對你視若無睹,可是,我卻該死的做不到!你懂嗎……”
她的心一陣激蕩,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告白。
一道暖流滑過她的心房,豆大的淚珠跟着淌出她的雙眼。
“懂!我都懂!”她蹙着眉,急切地道:“但是,事情未到絕望的地步啊!”
“不——”
“噓!”她的手指點上他蠕動的唇,阻止他辯駁。“相信我,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你會有救的,不要放棄好嗎?”她的纖指觸上他的臉,輕輕地抹去他臉頰上的淚。
柳風因她的撫觸,心情漸漸平復了,“我那麼對你,你……你不怨我?”
“剛開始我是怨你。”她淚眼婆娑地看着他,“發生那件事之後,我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面對你,所以我選擇逃避,進而搬去公司住,但是,我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下你,無時無刻不想着你……那時,我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的心早已為你深陷……”說到最後轉為低嚷,她激動得輕捶身前寬闊的胸膛,白皙的臉龐又教淚水浸濕。
她的意思是……她愛他?!柳風呼吸一窒,視線又模糊了。
“菲……”
他動容地喚着她的名,感覺自己死去的心正一點一滴的活了過來。
“答應我……你會勇敢的活下去,絕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答應我。”
她好怕自己得不到他的承諾,她的雙拳微微發顫,張皇地睜大眼盯着他,眼裏載滿強烈的不安。
柳風毫不遲疑地將她緊緊地納入自己的懷裏,那力量大得彷彿想將她嵌入自己身體裏。
“我答應你,在你如此掏心剖肺的將自己呈現在我面前之後,我怎能說不?怎能容許自己再傷你一次?菲,我這條命是你的了……”他哽咽地做出承諾。
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楚楚可憐的淚顏,在她微顫的唇瓣,深深地印下一吻。
胡菲伸出雙臂圈着柳風的頸項,用同樣的熱情回應他的吻。此時,門的另一邊——
結束了嗎?
一群“聽”戲的人,紛紛移開自己緊貼着門板的順風耳。
胡薇忍不住多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拉住了正打算越過她身側的胡左。
“你聽懂了嗎?大姐。”她微蹙起眉,小聲地問。
“你剛剛沒聽清楚嗎?”胡左挑着眉,好笑地反問。
“是有聽清楚啦!不過,我聽不太懂……大姐,柳風他……他的心臟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麼大毛病?”
胡左看了小妹一眼,嚴肅地丟下一句,“醫生說他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啊?!“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也許大家都知道你那張嘴不可靠,所以沒人告訴你。”一個男聲突地插入。
“姓唐的!你說什麼?!”一聽見宿敵的聲音,胡薇原本錯愕的表情,馬上變得殺氣騰騰。
“你的耳朵又沒聾。”
唐煜無視她殺人的目光,繼續對着她的耳際吹氣。
“唐煜,你這天殺的王八——唔……”
“小聲點,你想驚動裏面的人嗎?”
唐煜眼明手快的捂住胡薇的嘴巴。他一邊低聲警告,一邊將掙扎個不停的她拉走。
∽∽∽
晨曦穿透薄霧。
露水在晨光的照射下,緩緩地蒸發了。
浴室里傳出嘩啦啦的沖水聲。
須臾,沖水聲停了。
熱氣繚繞的浴室里,一名身形修長的男人披上浴袍,走到蒙上一層霧氣的鏡子前。男人伸出大掌抹去鏡面上的霧氣,片刻,潔凈的鏡面映出他清瘦的臉。那是一張俊美無儔的男性面孔,在經過半年的調養,臉頰明顯的豐腴了些。
利落地刮完鬍子,柳風隨手抓起一條毛巾,一邊擦着濡濕的發,一邊往半掩的門走去。
半途,他像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頓,突地又折回。
柳風輕輕地轉動通往她的房間的門把,一踏進房內,立刻便看見了她。
趴睡在床上的她,裸露的雪背有一半露在被單外……
他的眼底掠過一抹驚艷的光彩,緩緩地步向沐浴在一片晨色中的睡美人,他俯下身,在她的美背上落下無數個吻。
胡菲被背後如雨點般的輕吻給驚醒了。
“嗯……”
她嚶嚀了聲,慵懶地翻過身,性感得教人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柳風?”
朦朧中,她看見他迷人的臉龐。
“繼續睡,別讓我打擾了你。”
啊……原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胡菲這下完全清醒過來,不由得露出微笑。
“你剛剛沖澡了?!”
鼻間凈是他沐浴后的淡淡香味,她情不自禁地將手插進他濡濕的發里撥弄着。
“乖,別理我……我不想打斷你的睡眠。”他吻着她的頸子,含糊的說。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若你想從我身上得到滿足,我不認為你會不需要我的‘協助’。”
“尖牙利嘴的女人可不討男人喜愛。”他分神回應她,眼裏有藏不住的笑意。
“那麼,你現在在這裏又代表什麼意思?”她澄澈的美眸在他的靈舌的攻掠下變得迷濛。
好啊!居然調侃他,該罰!
“啊——”
她吃痛的倒抽一口氣,撥弄他頭髮的縴手,反射性的將他推離胸前。
“你……”她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這麼壞,當真是不知憐香惜玉的咬痛了她!
他滿意地露出一口白牙,極其挑逗的解開身上的浴袍,緩緩的將它丟到地上。
“我知道如何讓尖牙利嘴的女人乖乖的閉上嘴巴。”他抽掉她身上的薄被,覆上她的身子。
“你知道我最愛你的什麼嗎?”
她的喉嚨彷彿被緊緊地勒住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讓我來告訴你……”他看着她的眼裏燃着兩簇邪惡的火焰,“我最愛你這種又驚、又羞的模樣。”的人的熱氣吹拂在她臉上。
說完,他吻住了她,讓她徹底的臣伏在他的攻掠下……
“你……還好吧?”
才從激情中平復過來,胡菲像想起什麼似的,憂心地輕蹙起柳眉。
老天,又來了!
聞言,柳風忍不住在她懷裏呻吟起來。
“我還好。不過,要是你以後都要這麼問上一回,我都不禁要懷疑自己或許真的‘不好’了呢!”他嘆息地在她胸前印上一吻。
“別這樣,你明知道我在擔心什麼。”真可惡,一點也不體諒人家的心情。她微惱地揉亂他一頭半乾的發。
“我很好,非常好。不信的話……”他一個翻身,改而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裏。“你自己摸摸。”說著,便拉着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
“如何?”他挑着眉問。
啊!“你的心臟跳得好快!”兩道柳眉立刻蹙成一團。
能不快嗎?剛剛才結束一場乾柴烈火的激情啊!
他好笑地啄了她的鼻頭一下。“給我幾分鐘的時間,它會恢復正常的。”
她蹙眉凝視着他俊美卻略顯蒼白的臉……片刻,她下了決定。
“柳風,我命令你這一個月內不準再碰我!”
呃?!柳風訝然一怔,怎麼從半個月變成了一個月?!
“等等!”
他回過神來,及時拉住翻離他懷裏,正準備下床的小美人。
胡菲回頭丟給他一個“休想我會改變主意”的表情。
“我是想問你,你今天會準時下班嗎?”他眼裏閃爍着笑意,記起自己找她的真正目的。
她想了一會,而後點點頭。
“有事嗎?”胡菲好奇地問。
“想請你吃頓飯。”柳風不疾不徐地道,不想透露太多。
“哦?!”胡菲的眼睛眨呀眨的,情不自禁的啄了他嘴角一下。
“那我開車去學校接你。”
∏∏∏
糟糕!胡菲懊惱地蹙了蹙眉。
她怎麼會忘了那件事?!
都怪那件棘手的土地收購案!那兩父子真是渾蛋,明明條件都談好了,契約也打好了,竟然還想反悔,害她還要多花時間去搞定那兩個大小渾球,而這也令她遲了半個小時才下班。
半個小時呢!
柳風的學校在半山腰,平時風就不小,更別提黃昏時刻了,他……不會傻傻的站在校門口等她吧?!
前方的信號燈轉換成紅燈,胡菲不由得咒罵了聲,踩下煞車。
該死!為什麼手機撥不通?
她擰眉看了手錶一眼,透過玻璃窗望着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目的地。突地,她注意到前方下坡的路段圍着一群人。
不知為什麼,胡菲突然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她急忙看了看左右車道,再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闖紅燈,踩下油門沖向那頭。
“都怪那顆球啦!”
“是啊!若不是那顆球,小男孩怎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馬路上去!”
“為了一顆球差點丟了小命,真是的!小孩子總是讓大人擔心。”
“那個年輕人真是好心,現在很少見到這麼見義勇為的人了!”
“是啊……就不知道那個漂亮的年輕人要不要緊?”
漂亮的年輕人?!
胡菲的臉色一片慘白。
那群三姑六婆們接下來說些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難道是柳風?!
胡菲驚恐地在心中尖叫。
她奮力地擠開人群,兩三下便擠到最前面。
真的是他!
胡菲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凍結了。
“柳風……”她抖着嗓子輕喚。
動了?!透過模糊的視線,胡菲看見躺在地上的柳風……眼睫微微扇動。
柳風一聽見心愛的人兒的聲音,立刻張開了眼。
“菲!”看見她,他迷人的藍眸亮了起來。
胡菲吁了一口氣,微顫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發軟的身子,“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哽咽地問,眼底盈滿恐懼。為什麼他總是令她擔心?他明明答應過她,絕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啊!
“我沒事,你別擔心,是這些人硬要我乖乖地躺在地上等救護車來,我只好照做了。”
“真的?!”她還是不放心,淚珠在眼眶裏滾動。
“真的。”
柳風安撫的露出笑容,決定暫時隱瞞住腳踝扭傷的事。
啊!他突地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事先安排好的燭光晚餐恐怕得取消了。
為此,他懊惱地在心中呻吟。
噢,真是該死!今天可是個非常值得紀念的日子啊!
因為,他就是在六月四日這天遇見她,遇見這位教他感到幸福無比的……柳風不由得伸長了手臂。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他在被推上救護車之前,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低啞在她耳畔問道。
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後笑着點點頭。
“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你一輩子都握着我的手不放。”
她舉起兩人緊緊交握的手。
“答應我,不管面臨如何惡劣的狀況,你都會盡最大的力量回來握住我的手。”她再次要求他的承諾。
他不語,只是用一對微濕的藍眸盯着她,並在兩人交握的手,輕輕地印下一吻,算是給了她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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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能做到對她的承諾嗎?
以往柳風不曾懷疑過這一點,但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最近這一年來,他的身體狀況每下愈況,半年前,他辭掉了學校的職務,專心的回家休養。
他躺在床上時經常想着,也許自己有一天會這麼沉睡下去,再也不會醒來。所以,他總是強撐着不睡着,睜着眼到天明。
隱隱約約中,他聽見門把被輕輕轉動的聲音。
他知道那是她。
須臾,幽暗中傳來一股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那氣息變得濃郁了,因為對方已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鑽到了他身邊。
她小心翼翼的、像個小賊的模樣讓他禁不住微勾起唇角。
“你回來了!”
他帶着淡淡的笑意,緩緩地翻身面向她。
“怎麼還沒睡?”胡菲柔聲問。
“等你。”他微笑道,主動拉過她的手,繞至自己背後,讓她如以往般貼着自己的胸膛,感受彼此的心跳。
“聽唐總管說,莫飛今天帶你去見一個人,嗯?!”聽說還是一位響叮噹的人物呢!
他用鼻尖磨蹭她的耳朵,就像一隻正在撒嬌的貓兒般。
“該不會又是某位心臟科權威吧?!”他漫不經心地道,一邊汲取她誘人的馨香,一邊吻着她的發。
她為他輕憐蜜愛的親昵舉止而微微顫抖。
“答對了!我是不是該給你一個獎賞呢?”
“唔……客隨主便羅!”他笑着迎上她柔情的目光。
胡菲仰頭看他,兩眼不知不覺濕潤起來。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樣,他擔心的問。
而這令胡菲的眼眶更加濕潤了。
她怎能告訴他,他在月色下的臉龐看起來有多蒼白,而原本迷人的俊容,此刻已不見半點肉,彷彿只剩下一層皮……看他被病痛折磨成這副模樣,她就不禁肝腸寸斷。
他真的能撐到三十歲嗎?想到這裏,她不禁放聲低泣。
“風……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菲……你……”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哭泣嚇到了,慌張的連忙打開小燈。
“怎麼哭了?”
昏黃的燈光讓他枯瘦的面孔顯得更加駭人……驀地,心中猝然加重的罪惡感令胡菲再也忍受不住地痛哭起來。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私心讓你變成這樣。我不應該害怕的……雖然手術的成功機率很低,但是,我該對你有信心的……”
“你別……”唉!怎麼最近她一見到自己就掉淚?“你別這樣,菲……我從沒怪過你啊!我、我也害怕啊!”他也急了。
他努力的想在兩人之間拉出些微距離,可卻總是徒勞無功。
最後,一臉焦灼的柳風只好舉雙手投降,任憑胡菲像只八爪章魚似的攀着自己,將淚水鼻涕抹在他的衣服上。
“現在還來得及,柳風。”
原本在他胸前哭得悲戚的人,倏地抬起淚顏,一雙縴手捧住了他削瘦的臉。
“菲?”見她的表情彷彿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般,他不覺屏住了呼吸。
“我們動手術吧!大姐說得對,我早該做決定的。今天下午,莫飛帶我去見一個醫生,我相信他可以的,我明天就安排你和他見面,好不好?”
他能不答應嗎?柳風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在坐雲霄飛車般,心情忽高忽低。
“我都依你。”他動容地柔聲輕哄,一邊用枯瘦的手為她拭淚。“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全都依你……你別哭了,再哭下去就要比我這張臉還丑了!”
“不醜!不醜!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他只是瘦了啊!
“好,不說、不說——呃,怎麼又哭了?別哭呀……”
唉!這莫飛到底是帶她去見誰了?
柳風忍不住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