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哪，那你到底動心了嗎？」她如是問。

「妳有太多不良紀錄，所以還有待觀察。」他這麼說。

「什麼嘛！」她不服氣，芳唇生氣地咬上那張可惡的嘴。

春去夏到，秋逝冬至，四季輪番更替。

他倆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嘛！

孫皓皓如今都已是大三生了。

陳毅卻還在和她玩愛情躲貓貓。

在床上，他完全為她敞開自己，毫無保留地將她徹底燃燒，可是他那張嘴，卻永遠閉得比蚌殼還緊！

孫皓皓又氣又惱，懷疑陳毅根本是挾怨報復。

「你……到底還要ㄍㄧㄥ多久？」妖嬈柔馥的女體奮力迎合。

「什……什麼？」男人粗喘呻吟。

「你……明明、明明動……唔……動了心……為、為什……喔……為什不、不承認？」一陣酥麻的輕顫令她弓起柔軟的腰肢，咬唇吟哦。

「寶貝……妳一定要現在談這個嗎？」

陳毅一個翻身，將女體覆在身下，微彎的薄唇攫住她不斷吟哦的朱唇，兇狠進犯。

哦……這可惡的男人……她、她會讓他後悔的……唔！

孫皓皓倒抽一口氣，無助地揪住床單，再也無法思考。

一隻簡單行李，就擺在自家門邊。

帶小夏去打預防針的朱小倩，一進家門就瞧見了它。

小夏是只可愛的吉娃娃，是朱小倩一個月前認養回來的新寵物。

「皓皓！」方才在樓下瞧見她的機車，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呢！

「我在這裏。」一條纖影從廚房晃了出來，手裏拿了瓶礦泉水。

「迷人的小帥哥，來，親一個！」熱吻大放送，狗狗可愛的臉上被連啵了好幾下。

「又鬧彆扭！這次打算堅持多久？」朱小倩揚着眉問。

「堅持到底。」

孫皓皓握住瓶蓋，當它是某人的頭，用力扭下。

「算了吧妳，每次都這麼說，卻每次都是那個最先耐不住寂寞的人。」朱小倩翻了個白眼，非常不以為然。

這對男女從半年前就開始進入同居的狀態，孫皓皓窩在陳毅那邊的時間比在自己的租屋處還多，偶爾回來小住幾天，大部分都是因為像現在這樣，鬧、別、扭。

但無聊的是，每次率先喊開戰的都是孫皓皓，每次先投降的也是她！她真不明白好友到底在堅持什麼？

「小倩，妳等着吧！這次妳絕對看得見我的堅持！」

美眸綻放出堅定的光芒，孫皓皓信誓旦旦地道。

是喔！

朱小倩掩着嘴低笑，根本不抱任何期望。

這天，陳毅和邱勝凱窩在辦公室討論立法院新通過的法規。

成堆的文件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午休時間一到，兩人相約到樓下的咖啡廳吃飯，順便透透氣，活絡一下腦細胞。

咖啡廳里一如往常，幾乎座無虛席，放眼望去，似乎只剩下靠近電視機的角落尚有空位。

服務生送來菜單，陳毅和邱勝凱分別點了泰式酸辣雞柳飯和豉汁鮮蚵煲。

「你不是不吃辣？」服務生走後，邱勝凱訝異地挑眉問道。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

沒辦法，某人愛吃嘛！他是被迫養成吃辣的習慣。

不過說到這某人……

陳毅端起水杯，輕啜一口，藉以藏起嘴角的笑。

她這次可真破了紀錄，居然維持了半個月呢！她之前最久的紀錄也不過一星期！

好吧！他承認自己確實很想念她！

啜着有檸檬味的開水，陳毅決定「委屈」一點，今晚就親自上門接人去。

邱勝凱沒發覺陳毅的心思已經遠揚，電視機所播報的實時新聞和現場畫面，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咦？」邱勝凱像見到了什麼，兩眼突地瞠圓。「喂，陳毅……」他目光不離畫面地拍着學弟的手臂。

「電視裏那個小傢伙，不就是孫皓皓嗎？」

陳毅訝然回首，畫面恰巧拉近，登時，他一口水噴了出來！

現在是由記者黃紹雯為您捕捉到的獨家畫面！您可以看見其中一名人質似乎與歹徒起了爭執……哇！兩人竟然扭打了起來……

邱勝凱狼狽地抹了抹臉，再抬首，對面的位子早沒了人影。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怎麼會碰上這種事？

她這個善良小老百姓，不過是想利用午休時間到隔壁街的郵局去存點私房錢。

怎知，前腳才一踏進郵局大門，人就被突然給抓了進去！

跟着窮兇惡極的一聲「趴下」，下一秒，她就被粗魯地推倒在地。

然後，她足足花了三秒，才猛然明白，原來自己遇上了搶劫！

嗚……真的是「歹年冬，搞消狼」，瘋子都出來搶劫了，而她霉運當頭，好死不死地竟然碰上其中一批！

孫皓皓白着臉，了解現在這種時候實在不該再逞什麼英雄！不過……

「呃，這位親切的大爺？」她充滿善意地拍拍眼前那隻黑布鞋。「可不可以請您高抬貴腳？小女子這隻卑賤的手快被大爺您給踩斷了！」

對學藝術的她而言，右手可是和生命一樣重要！

「少啰唆！」蒙面歹徒怒喝。

此時在櫃枱裏頭搜刮財物的另一名歹徒，扛着布袋沖了出來，大喝道：「走吧！快！」

她的手才剛重獲自由，兩雙黑布鞋便迅速晃過她眼前，直奔大門，她不禁輕吁口氣。

「該死！警察來了！」

孫皓皓高興得太早，沒想到兩名歹徒又沖了回來。

「老大，怎麼辦？」

對啊！她也好想知道現在到底是要怎樣？

「沒辦法！干！只好硬拚了！」

硬拚？那是什麼意思？

「老大，是不是要以人質為要挾，讓外頭那警察為我們找輛車子來？」然後就可以順利突破重圍。

是嗎？不要吧！她對被當人質沒興趣啦！

「不錯，小老弟，那些錄像帶的功課你做得很好！很有心得！」老大竟然還有時間誇讚小弟。

哇咧！不會吧？錄像帶？！

「你在這裏看好人質，誰敢妄動，你就把他打成蜂窩，我去前頭談判！」

嗚……衰，好衰！居然讓她碰上兩名瘋子！

孫皓皓好想哭喔！她想起了陳毅，若早知道會碰上這種倒霉到家的事，她說什麼也不會白白浪費這半個月的時間！天曉得，這兩個瘋子一瘋起來，會不會把他們這些可憐的小老百姓全都打成了蜂窩？那她這輩子豈不是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

「幫……幫我……」

嗚……她也好想找誰來幫她脫離這場噩夢！

「小……小姐！」

「喝！」在這種非常時刻，突然有人握住妳的手腕，那可是會嚇死人的！孫皓皓着實被嚇着了，不過瞧那婦人蒼白的臉色，她馬上有種不妙的感覺。

「這位太太妳怎麼了？」她俯近身子，壓低音量。

「我想我的羊水破了……」對方祈求的一雙眼頓時紅了。

羊水？「那是什麼東西？」孫皓皓的眼中有短暫的迷惑。

「我、我要生了！」婦人輕抽口氣，臉色更白。

「妳要生了？」她美眸一瞪，叫了出來。

「吵什麼？不準交談！」她的腿側馬上被警告地重重踢了一下。

孫皓皓的腦袋陷入嚴重混亂，老天，這到底是要她怎樣？右手邊是殺人不眨眼的狂徒，左手邊是即將臨盆的孕婦！難道……難道這是上天對她的考驗？

眼見婦人咬着唇，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她立刻着急地對着歹徒嚷嚷。

「喂！我旁邊這位太太要生了！你先讓她出去！」

「啰唆什麼！叫她忍忍！」歹徒威脅地晃晃手槍，壓根兒不甩她。

什麼嘛！真是王八蛋！她怒氣騰騰地拋去一眼。

「妳可以再忍一下嗎？」她只好又着急又無奈地問着孕婦。

婦人搖着頭，眼淚嘩啦啦地掉了下來。「我的胎位不正，我需要上醫院……嗚！孩子……我的孩子……求求妳救救我的孩子！小姐……嗚……求求妳……」

孫皓皓的心頭重重一震，「救救我的孩子」這句話，深深震動了她心底深處的某根弦！霎時，想幫助她的念頭強過一切，包括恐懼。

「王八蛋！我說她要生了，你沒聽見嗎？」她一骨碌地爬起，忘了對方是歹徒，更忘了對方手中有槍！她怒髮衝冠地撲向個頭不算挺高的搶匪。

「臭、臭丫頭妳幹什麼？」突髮狀況令搶匪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回神猙獰怒喝着想推開她。

「忍忍忍！王八蛋！生孩子能忍的啊？你們這些瘋子有沒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多看電視！」

孫皓皓天生不怕死，旋即又撲了過去，而且還一拳打中了歹徒的下巴！又快又狠的出拳，證明她以前果然不是混假的。

「賤、賤人！相不相信我一槍斃了妳！」歹徒沒想到會碰上個不怕死的瘋女人，躲在頭罩里的眼珠幾乎掉了下來。

「槍槍槍！有槍就了不起啊？這裏就要出人命了，誰還怕你那把槍！」她怒聲暴吼，拳打腳又踢，還不怕死地和歹徒搶起傢伙來！

架設在對面大樓的攝影機，剛好從窗縫裏捕捉到這珍貴的獨家鏡頭。

郵局角落裏的一堆人質，大家抱着頭、灰白着臉，比幾秒前更心驚膽戰了！他們真怕自己的運氣太背，一不小心就成了槍口下的倒霉鬼！

「怎麼回事？」搶匪老大這才驚覺不對勁，連忙趕了過來。「賤人，找死！」了解狀況之後，他立刻舉槍瞄準那嬌小的纖影。

砰！無情的子彈射了出去。

中彈的人，應聲倒地。

霎時，屋內一片靜悄悄，人質們全傻了，纏鬥得不分你我的兩人也傻了。

槍聲令警方提前攻堅！一堆荷槍實彈的霹靂小組，浩浩蕩蕩地沖了進來。

被定格的一男一女見狀，不約而同鬆手並高舉雙臂。

「人不是我殺的！」哐當，槍枝落地聲伴隨着兩人的尖叫齊聲響起。

大隊人馬，你看我、我看你──

現在到底是在演哪齣戲？

頓時，眾人頭頂飛過一群烏鴉。

陳毅心驚膽戰地趕到時，烏龍霹靂火已經下戲。

他沒找到人，心急如焚，經人指點才知道，孫皓皓這位最佳女主角被請進警局，正在為長官詳細解說劇情，好釐清事情經過。

於是，他又飛車趕往警局。

幾個月後，向來嚴守紀律的陳毅，收到了生平第一張……呃，不，該說是好幾張罰單！

罪名一致是──超速！闖紅燈！

他完美的好國民形象被迫染上污點，而這一切全拜那個名叫孫皓皓的小女人之賜。

她簡直是他陳毅的剋星！

從碰上她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便進入如坐雲霄飛車般的驚險夢魘里。

這晚，令人幾乎嚇破膽的孫皓皓被她的男人徹底「憐愛」了。

巨大的雙人床，凌亂的被單，汗水淋漓的身子，此時此地，歡愛的氣味正濃。

「唔……不、不公平！」小女子俯卧在床上，俏臉酡紅，貝齒緊緊咬住被單，一臉無助。

「哪裏不公平了？」大男人在她身上施展那令人瘋狂的魔法。

「我、我也是受害者耶！沒……唔……沒道理我得接受這樣的懲罰！」體內無法滿足的空虛令她挫折得幾欲低泣。

「沒道理？哼！我常常告訴妳，做事不要太衝動，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妳卻從來沒把它聽進去！」

他咬牙悶哼，放肆的大手讓她既快樂又痛苦，就是不肯滿足她。

「我……哦……我又不是故、故意要強出頭！旁邊的太太就要生了，我總不能……唔……還期望那兩名窮瘋的搶匪講道理吧！」

孫皓皓難耐地在他身下扭動，想翻過身看他，陳毅卻不讓她如意，令她微惱地嚶嚀出聲。

「就算是那樣，妳也太衝動了，妳以為妳的頭比子彈硬嗎？」他吮咬着她細嫩的耳垂，從齒關低狺出聲。「妳以為我的心臟能夠承受幾次這樣的事？妳真的很欠揍、很該死！妳知不知道？」

猛然翻過她的身，他的眼瞪住她的。

她輕輕一怔，在他深邃迷人的黑眸里，看見了憤怒，看見了憂慮，看見了……對她這「小鬼」深沉的挫敗感。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該死。

她長睫輕輕一眨，慶幸自己沒把他嚇出一頭白髮。

「好吧！我知道我錯了……以後再碰上這種事，我發誓我絕對會三思而後行，可以了吧？」

「這種事妳還想有以後？」陳毅不可思議地瞪着孫皓皓，懷疑她真的以為他的心是鐵打的！

她咯咯地笑開了，銀鈴似的笑聲充斥整個房間，也像春風般拂過他的心，吹走了堆滿胸臆的陰鬱，令他緊繃的俊臉逐漸放鬆，眼神也漸趨柔和。

「嘻，承認吧！我這小鬼終究擄獲了你這大律師的心，對吧？」藕臂纏繞上他頸項，她媚眸如絲般纏黏着他，唇角掀起調皮的甜笑。

「妳說呢？為了一個衝動行事的小笨蛋，我一路連闖紅燈，並且差點和兩輛貨車發生擦撞，妳說我如此『賣命』是為了什麼？」

無法相信她竟然會對一個口頭上的答覆如此執着，難道她從他的懷抱里，感覺不到他的心嗎？

陳毅幾乎是受不了地封緘住她帶笑的芳唇，熱情填滿她的空虛，徹底滿足了她。

心，落實了。

激情過後，孫皓皓雖累，卻更快樂，她彎起小嘴輕哼着歌。

NANANA……看着天空漸漸地亮起來，我幸福的花兒……我幸福的花兒啊……原來已經在他心田盛放……

「在唱什麼？」原來摟着她的陳毅翻過身子，臉貼着她肩窩，鼻子觸着她臉頰，手橫越她胸口，睏倦的眼懶洋洋地覷了她一眼又闔上，嘴角因她甜美的歌聲而微笑着。

「我在唱……幸福花兒。」

「幸福花兒？」有這首歌嗎？他用鼻子磨蹭着粉頰，意識漸漸遠離。

「對，幸福花兒。」

她吻了吻他額心，又輕聲哼唱起來。

他們相遇的那一夜，是她人生最糟糕的一刻。

他的出現對她而言，就像是從黑暗的天空突然射下一道曙光般。

他讓她的人生有了方向，改變了她自暴自棄的想法。

她相信，那是神賜的！

祂知道她傷心、想墮落，因此派了一位熱心過頭的律師來救贖她灰暗的靈魂。

所以，他是她的奇迹。

也是，她幸福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