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小姐,我看妳一整天都沒有吃……」

奶媽一走進古月兒的房裏,手中端着的飯菜隨即掉落一地。

因為她看見小姐的臉,她的臉……

古月兒皺眉,在奶媽尖叫出聲前一把先捂住了她的嘴。「奶媽,妳是個好人,如果不想我殺了妳就別出聲,我才能放開妳,懂了嗎?」

驚慌的奶媽只能點點頭,古月兒緩緩放開她,奶媽退了一大步,仍不忘問道:「……妳是誰?我家小姐呢?」

古月兒不願自己的臉嚇着了她,轉過了身,聲音冷硬地回答道:「妳家小姐早就已經死了。」

奶媽一聽,淚水隨即掉下,顫抖地指着她。「妳殺了她?妳殺了我家小姐?」

「不!」古月兒憤怒地道:「她早死在當年那場意外中,根本與我無關。」

「妳進刑家有什麼目的?難道……」

古月兒受不了心頭的煩躁和她的一再追問,抽起藏好的匕首,抵向她的咽喉。

「奶媽,我要妳忘了今天所有的事,然後回妳的老家去,安安靜靜過完妳的下半輩子。要是有一點風聲走漏,我就保不了妳的命了。」

看着古月兒的臉蛋,奶媽一臉傷心地搖頭說:「小姐……妳是我家小姐吧?」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古月兒用力抵着她的喉嚨,狠心地威脅道:「妳要是再亂說一句話,我現在就殺了妳!」

看見奶媽驚恐的眼神,古月兒終於收起了刀子,表情冷淡地說:「回家去,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說罷,她背過身去。

對不起,奶媽,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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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悲哀,像濃重的黑色煙幕籠罩在刑家每一個人身上。

牧師的吟唱追撫了亡者的靈魂,卻安慰不了生者的哀痛。刑徹望着草地上的棺木,動也不動,神情死灰得讓人心疼。

當一旁的哀歌奏起時,他的手緩緩牽起身旁的古月兒。

「刑徹?」

刑徹望着前方,神情淡然。「我只剩下妳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刑徹轉過了頭,望向身邊的女子,聲音低沉。「答應我,妳不會就這樣離開。」

古月兒回握住他的手,低頭靠向他的胸膛,柔情而輕聲地說:「我不會,如果能的話,我願意永遠這樣陪着你。」

如果她能的話……

沉浸在悲哀中的兩人,卻不曉得有一雙眼,正疑惑地看向刑徹懷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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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這裏來做什麼?」一走進書房,古月兒便瞇起眼看着身後的劉管家。

劉管家早已不復平日忠厚的神情,猥瑣笑道:「這麼快就被妳看出來了?不愧是組織里首屈一指的千面人。」

古月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廢話少說。」

身分被識破的江之分,也懶得再裝下去,坐在椅子上舒適地翹起二郎腿。

「刑滬死了,雖然妳取得刑徹的信任,但是主人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何況妳每月就要施打一次解毒劑,由我假扮劉管家,可以暗中助妳一把。」

古月兒冷哼一聲。「你何不幹脆挑明了說,西主根本不信任我。」

「喔,幾天不見,倒是越來越聰明了。」江之分讚賞似地拍了拍手。「不過西主對妳放走老奶媽一事很不高興,已經派人幫妳處理好了。」

古月兒心一驚。「你們殺了她?」

江之分瞇着眼,看着她心慌的神情。「看看妳自己的手臂吧。現在妳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管得了別人死活?」

聽見他的威脅語氣,古月兒恢復了以往的冷淡態度。「你們要我怎麼做?」

江之分見她合作,不禁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包白粉丟在她面前。

「很簡單,只要把這東西一點一滴地放進刑徹的飯菜里,過了幾個月之後,他便會毒發身亡,而且找不出任何被下毒的跡象。」

看着白粉,古月兒內心一震,私心的不希望刑徹死去。「你們要我毒死他?可是刑徹改造武器的能力……」

江之分若有其事的嘆了口氣。「失去這樣一個人才的確很可惜,不過刑徹不是個好掌控的人物,西主說了,如果不能為他所用,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殺了他。而妳,在刑徹死後就能正式掌管刑家,繼續為我們效命。」

江之分的字字句句無情地在古月兒的心上割着,他們要她佔領刑家,進一步殺害更多人……

看着那包白粉,古月兒心中有了悲哀的領悟。

這些永遠不會結束,是吧?

「妳自己想想吧,刑徹和妳,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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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徹,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向鳴海一走進刑徹的研究室內,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刑徹放下手中的工具,轉身對着他。「發生什麼事?」他的神色讓刑徹跟着嚴肅起來。

「我想談談關於你身旁的那個女人──古月兒。」

原來是這件事。

刑徹微微一笑,不能怪向鳴海有此想法,畢竟他自己也懷疑過她。他搖搖頭,低頭又專心做自己的事。

「如果你擔心她是另有目的而潛入刑家的話,那大可不必,因為她是真的古月兒,這一點我已經親自證實過了。」

向鳴海優雅地跨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兩眼目不斜視地盯着他。「刑徹,你真的確定嗎?」

刑徹嘆了口氣。「千真萬確。」

「那如果我告訴你,你身邊看似溫柔婉約的古月兒,你不但之前『見過』她一次,甚至還和她交過手──你相不相信?」刑徹堅定的口氣讓向鳴海不安,但為了保護刑家,他不得不說。

刑徹這次真的停下手邊的動作,皺起眉看着他一向信任的向鳴海。

他知道鳴海從不造謠生事,沒有證據的事,他一個字也不會提,但是……

「鳴海,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月兒……」

向鳴海掏出懷中的文件,直接丟到刑徹眼前的桌上。「不覺得照片上的人很眼熟嗎?」

「她是假扮羅綺的千面人。」

照片內是一名女子從直升機上落海前的景象,刑徹看了眼相片,他當然還記得那天的情景,那女人甚至是在他眼前自殺式的跳入大海內。

向鳴海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說:「沒錯,她就是你現在身旁的古月兒。」那女人潛入刑家這麼久,或許早已危害不輕了,肉上的刺要早點拔才行。

「鳴海,你……」刑徹無法置信,但他卻不能否認向鳴海的話,那女子的身形竟與月兒極為相似。

「多說無益,進來吧。」向鳴海向後頭招了招手,研究室內又走進一個老婦。

「奶媽?」刑徹皺起眉。

奶媽在向鳴海的示意下,點了點頭后緩緩說道:「少爺,向先生說的是真的,小姐被人給換了……那天我送飯去給小姐,沒想到撞見她正在換一張臉皮……」奶媽邊說邊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張老臉佈滿了淚水。

「但她卻放過了妳?」刑徹依舊皺着眉,無法相信溫柔的古月兒會是演技一流的千面人。

「她要我回家去,不準再提她的事兒。我本以為她真心要放過我,可是半路上又殺來一群人,要不是向先生我早就……」奶媽一想起當天的情景,就無法控制地顫抖。

刑徹沉着臉擺手,制止奶媽繼續說下去。

「刑徹,你打算怎麼做?」向鳴海跟着走到他眼前,火在眉梢,不得不趕緊處理了。

憤怒的雙眼摻雜着不可置信與複雜的感情,「背叛」二字徹底撕裂了刑徹的冷靜──

「我要親自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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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徹,怎麼了?飯菜不好吃嗎?」

見他桌上的菜幾乎都沒動,古月兒心裏一陣不安。

刑徹望着她,微笑。「沒什麼……只是妳再這麼煮下去,我看王廚子都要罷工了。」

古月兒笑道:「我怎麼比得上他呢?」

「對了,怎麼這陣子都沒看見奶媽?」刑徹突然問道。

古月兒愣了下。「老家有點事,所以她才急忙回家一趟,我想順便讓她放個假休息也好。」

刑徹點頭。「也對,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我想大家都累了,所有人都忙得一團亂,再加上我父親……」

「刑徹,伯伯會替你感到驕傲的。」古月兒覆上他的手,真心地說。

他卻深深地望着她,眼裏閃起激動的眸光后又斂去,抽回手淡淡道:「我希望是。」

在她因他的態度而怔愣時,刑徹轉頭看向一旁的劉管家。「劉管家,最近家裏的事麻煩你了,你一人還忙得過來吧?」

劉管家笑了笑。「少爺別這麼說,這些都是我份內的事。」

刑徹把玩着手上的刀叉,緩緩瞇起眼看着劉管家。「辛苦你了,不只要扮演一個盡職的管家,還得管理我的生活瑣事,甚至食物也不放過……」

扮演劉管家的江之分一聽,才抬起頭對上刑徹的雙眼,刑徹手上的食用刀隨即划向他的臉,他臉上的面具被劃成兩半,露出了真面孔,額間緩緩滴下一滴血。

為了保命,江之分一把扯住古月兒的長發,將她拉到自己身前,拿起刀子往她咽喉一抵。

刑徹卻依舊坐在原位上,冷冷一笑,眼神里儘是危險的氣息。

「你以為拿個假貨要脅我有用嗎?」

江之分扯起嘴角。「假貨?你確定嗎?要是我這麼一刀下去,真殺了你的古月兒該怎麼辦?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

提起刑滬,刑徹憤怒的眸光閃爍了下。「你沒有資格談論我的父親!」

見刑徹似乎分了神,江之分掏出懷裏的煙霧彈往他身前一丟,一時煙霧瀰漫,江之分接着就不見身影,只留下跌坐地上、神情死灰的古月兒。

「刑徹,你就這麼讓他跑了?」從暗處走出的向鳴海,皺着眉不贊同地說道。

「讓他走吧,我們還有一個嬌客等着。」刑徹毫不在意。

語罷,刑徹拿起隨身的銀制手槍,抵在古月兒的頭頂上,滿臉冷酷和被背叛的恨意。

「睜開眼睛!」

古月兒閉着雙眼,害怕看見刑徹憤恨自己的表情,她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我知道妳看得見,睜開眼睛看着我!」

古月兒緩緩睜開雙眼,刑徹看着她那雙動人的眼睛有了焦距,內心的憤怒火焰更加劇烈。「妳是誰?」

面對他的怒意,她只是輕輕搖着頭。「……我不知道,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

刑徹深沉冷笑。「那我自己動手看!」

沒等話說完,他一把撕開了她臉上的「面具」,被火灼傷的左半邊面容出現在他們眼前,而右半邊卻依舊完好的在古月兒臉上,活像是那原本就是她的臉……

古月兒載滿淚水的眼眶眨了眨,硬牽起自己的嘴角,凄涼的笑了。

「我說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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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奔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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