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哥,我的嫂子應該到手了吧?”打趣的笑語,從高大的男子口中飄出,讓從律飛翼那裏回來的陳江訕訕地紅了一張平淡的臉。
尷尬地看着那嬉皮笑臉的弟弟,陳江的腦海里回蕩着那匹在自己身下顫抖呻吟着的火紅雌獸,臉,禁不住更紅了。
看着哥哥臉上的腩色,原子言的笑,更深了,然後,猛然地吐出了讓陳江險些跳起來的話語:“咱們原家,三年之後應該可以添丁了吧……”
“添,添丁……”陳江訥訥地重複着弟弟的話語,平日的鎮靜完全消失不見,腦海里禁不住開始想像,自己與翼的孩子,會是怎麼樣子的一個模樣。最好是像翼一樣的小雌獸,漂亮的讓所有的雄獸都為之瘋狂……
只是,想起了那悶悶不樂異常煩躁地離開寢宮去上早朝的翼,陳江心底的那一點柔軟期待禁不住黯淡了下來,翼,很排斥自己是雌獸的事實。
岩獸的存在,雌獸的特殊生理,以及岩獸的繁衍,自己為會什麼到大律的皇宮,他都在昨天意亂情迷中仔仔細細地告訴了有着漂亮的軀體的火紅雌獸。在出於本能的交合中,他感受不到翼的反抗,因為,那是雌獸根本無法反抗雄獸。
可是,在轉化為人形的時候,翼除了那埋在自己胸前那一句悶悶的話語,卻再也沒有說話的沉默,讓陳江的心底,情不自禁地湧起一種強烈的恐懼。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了,翼,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
那麼久沒有獸化,幾乎就要放棄了,卻為什麼突然獸化了呢?
陳江沉默着,他從成人以後就不住地期待着自己可以獸化,可是,無論他怎麼樣地期盼,他的身體都沒有一點變化的跡像。雖然,在一年一年的等待中,自己早已經習慣了不會獸化,他要的,只是與翼在一起。
可是,族中的長老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對自己身體的探討,陳江想着前不久才從族中傳回來的書信,那是德高望重的長老親自執筆,然後由前來追尋逃妻的王子殿下親自帶到他的身邊。信里,寫着長老們這幾年探討的結果,他們一致認為,自己的身體因為小時候為翼擋的那致命一擊而使得身體過度虛弱,所以沒有辦法與其他的雄獸一樣順利的獸化。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江不能說自己心裏沒有一點遺憾,可是,他卻沒有一絲的後悔,因為,那是因為翼。
只是,為什麼突然獸化了呢?
在放棄了一切的期盼的時候,突然的獸化,讓陳江無法興奮。然後,更讓他吃驚的是,翼在他發情的氣味影響下,也開始了第一次的獸化。
雄獸與雌獸的歡愛,是順理成章的,然後,就是弟弟嘴裏所說的新生命的到來。只是,一想到那個睥睨天下的翼,為他養育下一代,陳江的心裏,始終覺得不安。
翼,是一個要掌握天下的男人,他無法想像,這樣的一個男人會為他生孩子。翼……
一想起那一張沉默着去上朝的邪美臉龐,陳江心裏,禁不住忐忑不安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風波即將來臨。
果然,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更加驗證了陳江的不安。
大律的新帝,將自己整天埋首在政務之中,漸漸地用行動疏離了陳江。陳江沉默地承受着翼的疏離,雖然,那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場面,可是,陳江還是沉默了。
沉默的同時,陳江還是一如既往的用着他的溫柔與體貼,默默地關懷着他心愛的翼。因此,雖然他們之間暗潮洶湧,可是,表面上,律飛翼與陳江之間,還是透着風平浪靜。這樣的日子不咸不淡地過了半年。
然後,意外來臨了。
那一天,是翼登基之後舉行的第一次祭天大典。
按照大律皇室的慣例,翼必須離開皇宮,去祭祀的神殿齋戒沐浴,然後誠心祈求上蒼賜福給大律皇朝的所有子民。
陳江,原本應該伴隨在律飛翼的身邊,可是,律飛翼卻沒有帶着他離開。
被留在皇宮裏的陳江,獨自一個人在禁宮裏看着自己弟弟終於接受了王子殿下的道歉,兩個人甜甜蜜蜜的模樣,更是讓他心酸。
正在他出神的時候,意外來臨了……
慌亂的禁衛軍,急急地跑來告訴他,翼被刺了……
那一瞬間,陳江只覺得所有的血液都被抽離了身體。翼……
緊張着翼的身體的同時,陳江卻不知道更大的風暴就要來臨。而且這場風暴,還是由他而起。
翼被送回了宮中,慌慌張張前去的陳江,看到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其他都還好的翼,心裏正鬆了一口氣,然後,卻在聽到翼吩咐御醫的話語時,渾身冰寒,整顆心都如墜冰窟。翼吩咐御醫配製一貼墮胎藥,還命令御醫不得張揚,然後,那一雙邪美的眼眸在發現他的時候,所有的話語嘎然而止,漂亮的眼瞳里的心虛,讓陳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一次的交合,竟然使得翼珠胎暗結了……
墮胎藥……
所有的沉默,在御醫走之後,暴發。
痛心的感覺,幾乎將陳江撕裂,他咬着牙,慢慢地用盡平生的力氣,問了那傾盡畢生的愛意的漂亮人兒:“告訴我,那不是你自己要用的。”
那蒼白的臉龐上,猶如着了火的眼眸,怔怔地看着陳江,然後,堅定了說了一個讓陳江痛心的字:“是。”
是……
陳江沉默了。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翼的寢宮。他可以體諒翼不想接受自己是雌獸的想法,他去無法原諒,翼沒有與他商量,就想毀掉他們的孩子……
翼,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雖然陳江會心疼,可是還會答應,因為,在陳江心裏,最重要的是叫律飛翼的大律新帝啊……
律飛翼沉默地看着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一雙邪魅的眼眸,茫然地透過那一堆奏摺,看着一臉膽怯的內侍小心地端着茶盞放在那堆着滿滿奏摺的書案上。看着那裊裊的薄霧,從那上等的青瓷茶杯里升起,模糊了那滿桌的奏摺,律飛翼的眉,不自覺地揚了揚。
取過那盈着霧氣的茶杯,就着那微燙的杯口,微微地啜了一口,熱燙的茶讓他的舌,猛地一痛。倒抽了一口氣,邪美的眼眸看着那盈着幾片翠綠的淡綠清波,一股悶氣,不自覺地從律飛翼的心底升起,手掌重重地在落在了書案上,手掌上那一杯剛泡好的茶猛地就這樣濺了出來,灼熱的液體濺在那白皙的手掌上,一股灼熱的劇痛,瞬間,從掌上刺進心底:“來人,將這奴才拖出去亂棍打死!”
內侍惶惑不安地看着那白皙的手掌變成了緋紅,變故來得太過突然,所以,他只能獃獃地看着那俊美的帝王震怒地神情,然後,在震怒的聲音中,被聽令而來的禁衛軍拖出了大殿,連一聲哀求都來不及,惶恐地看着自己被按在地上,然後,害怕地閉上眼,等着那致命的疼痛,落在身上……
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且慢。”
內侍下意識地抬起眼眸,看着那一個溫柔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人,一身與普通太監不一樣的服飾,看起來很平凡的一個人,卻有着一雙非常溫柔的眼睛,讓內侍的不安與害怕忽然間都消失不見。
“兩位,為什麼要罰他呢?”溫柔地聲音,帶着一種隱隱的威儀,讓那兩個準備實行大律天子的命令的禁衛軍,不由自主地頓了頓手,就在這一瞬間,禁衛軍看清楚了說話的人。
禁衛軍自然是認得這個人是誰,所以,他們很自然地停頓住了所有的動作,還很恭敬地低下了身,對着來人施了一禮,小心翼翼地模樣,讓失去制固,從地上坐起身的內侍顯得更加惶然,他才入宮沒有多久,宮裏的情況都還了解的不太清楚,所以,他並不明白,眼前的人擁有着怎麼樣的身份,可是,他看得出來,這個人,很不一般。
“回陳公公,小人不知,只是,皇上下令……”禁衛軍的話語,說了一半,那瘦弱的人,便瞭然地笑了笑。
蹲下身,陳江溫柔地看着那內侍不安的眼神,輕語道:“發生什麼事了么?皇上為什麼要罰你?”
“奴,奴才也,也不知道……”內侍嚅囁着唇,回想着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他着實也是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想着那被燙紅的白皙手掌,內侍心驚肉跳地抬眼眸着那一雙溫柔的眼,“奴才,好像是燙,燙着皇上了……”
“燙着了……”那蹲着的瘦小身子,猛地竄了起來,那一張清瘦的平淡小臉上,顯出了一份憂慮的神情,腳步一抬,幾乎就要往那大殿深處走去,可是,才走了一步,那一雙腳卻又轉了回來,重又蹲到了那內侍的面前,輕輕的溫柔聲音,帶着一點的歉意,“先回去歇着吧,收收驚,明兒個我會讓管事的幫你換份差事……這皇上啊……”
內侍愣愣地看着那瘦小的人,輕嘆着氣,慢慢地走進了那個有着暴怒的帝王的大殿裏,心,禁不住提了起來,不會有事吧……
律飛翼冷冷地坐着,被燙着的手掌,突突地跳動着,帶起一陣陣隱隱地刺痛,讓他猛然更加煩躁起來,手掌一揮,將一桌的奏摺揮落在地上,轟然的巨響,讓他的心更加煩躁起來。手掌一動,就要往那書案上拍去,卻被一隻手,輕柔地握住了。
律飛翼抬起眼,看着那一雙溫柔的眼,靜默着,久久,才冷冷地道了一聲:“陳江,你作什麼!”
陳江並沒有回答,只是半跪在了白玉階上,然後從懷裏取出了一隻青瓷瓶,用嘴咬開瓶塞,然後將瓶中的粉末倒在那被燙紅了的手掌上,然後,撩開下擺,從裏衣上撕下一條,小心地包裹着那一隻燙紅了的手掌,一切完成之後,他默默地收好了瓶子,準備離開。
看着那沉默着的瘦小男子,律飛翼的怒氣,終於完全暴發了,他猛地站起身,伸出了一隻腳,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書案,震天的響聲,讓那轉身準備離開的陳江,猛地停頓住了腳步。
不過,陳江只是停頓住腳步而已,在些微地停頓之後,他又邁開了腳步,緩緩地走向宮外。
律飛翼恨恨地瞪着那沒有回身的瘦弱身影,手掌輕輕地按在了腹部上,冷厲的聲音,帶着一抹怒氣:“陳江,你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兒子!”
陳江停頓住腳步,慢慢地轉過了身,一雙清澈的眼眸,帶着一種被撕裂的痛楚,讓一直以來只會從這對眼睛裏看到滿滿溫柔的律飛翼,心猛地一驚。
陳江慢慢地走回書案邊,痛楚地看着那一雙漂亮的手按在那結實的腹部。他的翼啊,永遠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麼留在他的身邊。他的愛,這麼鮮明,這麼地深厚,他的翼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孩子……
陳江確實很期望有一個承繼自己血脈的孩子出現,更何況,那個孩子的母親,是他這一生最想珍愛的人。只是,從一開始,孩子的母親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好吧,不想要,就不想要。因為,他最重要的人,是翼。有了翼,就有了一切,即使是一輩子都沒有孩子,他也無怨無悔。
陳江知道,以翼的脾性,他說不要孩子,就絕對不會要。所以,在心疼那個不曾出世的孩子的同時,他一直撐着心神,勉強安慰着自己,像是符咒一樣地不住安慰自己,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翼。
可是,今天,他卻聽到翼用腹中的孩子在威脅他。他一向知道,翼對他從來不說假話。可是,這一次,他卻不確定了。
無聲地凝視着那高高在上,帶着盛怒的火焰的漂亮人兒,陳江,澀然地動了動嘴,滿心的苦澀,在這一瞬間,從心底瀰漫到整個口腔,苦的他幾乎要落淚。翼啊,你究竟在想些什麼?你不是不要孩子嗎?可是,如今,卻為什麼留着?還把這個孩子用來威脅他,威脅他不要走……
原來,他陳江在律飛翼這個大律的皇帝心目里還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只是,這樣想着,陳江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他默默地走近那有着盛怒表情,美的像是一團火的人,靜靜地打量着那個他愛了很久,很久的人。
律飛翼怔怔地看着那瘦弱的男人沉默地靠近自己,然後那平淡小臉上唯一的亮色,那一對明麗的眼眸里透着一種讓他感到害怕的困惑,那種困惑,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審視,還有着一絲令人心驚肉跳的絕望。向來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東西的律飛翼,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被那帶着審視意味的困惑緊緊包圍,幾乎不能呼吸的害怕。他從來不知道,溫柔的陳江也會有這麼可怖的眼神。就在律飛翼幾乎就要腿軟的時候,那一雙明麗的眼眸換上了溫柔的神情,如往常一般,可以溢出水來的溫柔。
律飛翼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被陳江接下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獃獃地看着那瘦小的男人慢慢地靠近自己,半跪在自己的身前,然後,一顆黑色的頭顱,輕柔地貼在自己的腹部上,小心翼翼的,帶着一種虔誠的神情,慢慢地將耳朵貼近自己的腹部,緊緊地,貼着他的腹部……
隔着衣裳,他感受到陳江溫暖的體溫,一種奇妙的心情,慢慢地從心底蕩漾開來。那個瘦小的男人,是他肚子裏的孩子的父親……
岩獸,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存在?
明明是獸,卻可以變身為人。
變身為人也就罷了,為什麼,不管雌雄卻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也就罷了,可是卻為什麼,男人卻要肩負起繁衍後代的職責?
一切都想不透,想不明白。所以,他疏離了陳江。雖然心裏有着不舍,可是,他還是不想看到陳江,因為一看到,就會想到自己臣服在那高大雄獸身下,顫抖呻吟的情景。然後,在還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緒,他就遇刺了。
祭祀大典上,發瘋一般的太后,拿着刀子往他衝來。
登基繼位,將太后的權力全部架空,朝中的黨羽一點一點地不見血的除去,然後,明裡暗裏,兵不見血地把太后這一個慣弄了權勢的女子,逼進了一個不能迴轉的死胡同里。太后強壓着怒氣,指望着族中的女子能入主後宮,可是,自己的虛以委應,唯唯諾諾,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太后終於也明了不再可以翻身。
所以,就有了祭祀大典上的瘋狂。
律飛翼其實早就知道太後會有所動,只是他沒有想到太後會在大典上動手。然後,措不及防地被刺到了手臂。驚乍乍地臣下,慌亂亂地將自己送回宮中讓御醫診治,可是,御醫帶着困惑的話語卻讓他心驚肉跳。
御醫吞吞吐吐地說他的身上有喜脈時,他的反應冷靜地幾乎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慌亂,那無盡的恐慌中,他將說他有喜脈的御醫打入天牢,再叫了另一個御醫,吩咐其配製打胎藥物,男子受孕,是違反人倫的……
只是,一切還沒有實施,他就看到了陳江的眼睛。倔強地回答着陳江的問題,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陳江帶着苦澀的笑容離開,卻什麼也不能做。然後,強烈地想要弄掉肚子裏的孩子的想法,不知道怎麼地,就散得一乾二淨。
只是,每一天強烈的不適,和陳江的那溫柔如故卻不再親近的笑顏,讓他的怒氣,一點一點地在胸前積聚。
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雌獸……
為什麼會鬧得這麼僵呢?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從一個皇帝轉變成一隻雌獸啊……
每次看到陳江,他所想要做的,是把陳江壓在自己的身體下面,好好地愛憐。那麼瘦弱的人,那麼溫柔而纖弱的心,應該是讓他這個強悍的,睥睨天下的大律皇帝去保護才對。而不是,被壓在那漂亮的銀灰色雄獸身下,任其予取予求啊……
惱怒,怨恨,種種的情緒,不斷地在寂寞的深夜裏侵佔着律飛翼的心。可是,在強烈的不適中,他卻再也沒有興起過不要孩子的念頭,有些時候,他甚至會困惑地看着自己的腹部,看着那平坦結實的腹部發愣,那個裏面,真的有一個孩子嗎?
困惑着,煩躁着……
所以,發怒對於律飛翼來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律飛翼有些悲哀地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為什麼呢?現在想要見陳江,只能是在傷害自己的身體之後呢?
心頭的不平,在再一次低頭看着那微閉着眸,靠在他的腹部上的人時,化成了一抹淺淺的溫柔。他在聽孩子的聲音嗎?這種親昵的舉動,讓他一向冷硬的心,也禁不住化成了繞指柔,孩子……
屬於他和陳江的孩子。
唉……
陳江,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一切,讓你傷心了,可是,我該怎麼樣,才能讓你明白,其實,我只是在害怕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做一個母親呢?
正在律飛翼沉浸在這段時間以來他與陳江最貼心的親近中時,那貼在他腹上的瘦弱男子慢慢地將頭從那平坦的腹部上拉開,然後,一雙溫柔的眼眸沉靜地看了一眼律飛翼,許久,才站起身。
律飛翼看着那平靜的容顏,禁不住皺了皺英氣的眉,想要開口,卻拉不下臉,首先開口。
正暗自煩惱着,那一雙漂亮的眼眸里閃過一抹溫柔的笑,然後一雙略微冰涼的手掌溫柔地撫上了他的面頰,律飛翼低下頭,看着那平淡的臉龐,眉皺得更緊了。
“翼,我們和……”張口想要說和解,卻瞬間被律飛翼豐盈的唇堵在了喉間,明麗的眸,默默地注視着那近得不能再近的邪魅容顏,陳江暗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翼,你不想讓和解這一個詞出現在你與我之間,是因為,你不想承認我們之間曾經存在過冷戰,存在過裂痕,這說明了什麼?
陳江從不輕易顯露出來的玲瓏剔透心,轉念之間,已經明白了翼的心思。
這說明,他強悍的翼啊,在害怕……
原來強悍如翼,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只是,他要怎麼樣做,才能消除翼心中的害怕呢?還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是一隻雌獸,又發現自己懷上了孩子,害怕也是應當的吧?
慢慢地垂下眼瞼,陳江緩緩地承受着唇瓣上傳來的灼痛,翼,我該怎麼呢?如果可以,陳江寧願,自己才是那一隻可以懷孕的雌獸。這樣,痛苦就不需要翼來承受了。
再一次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陳江的眼眸緩緩地閉上,心思,卻飄散得更遠。
是不是,該給太上皇寫封信,讓雪叔叔到宮裏來一趟呢?
應該有這種必要吧?
翼是第一胎啊……
而他,也是第一次當父親啊……
翼懷上孩子已是大半年了,還有兩年多的時間,他們兩個對於該怎麼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知道的都不多,其間萬一要是出些什麼差錯,那麼後果……
微微地打了一個寒顫,陳江的心,再一次被那籠罩在頭頂的陰影所覆蓋,他與翼之間的關係,已是如履薄冰,禁不起一點點的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