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一個愛你的人,愛一個懂得珍惜你、願意保護你的人,正視你自己,也珍惜你身邊的人。再也不要失去,再也不要後悔,再也不要悲傷。”
埃爾莎水一般溫柔,又帶着火一般深切感情的聲音一直響在耳邊。
直到七天之後作,艾瑞和緋炎已經動身離開雷昂莊園,這聲音也一直在她心間縈繞。
緋炎一直擔心地望着她,一路上眉頭都皺得很緊,終於忍不住低聲問:“你真的就這樣走嗎?不多陪伴一下你的母親嗎?”
“不能不走,雷昂伯爵非常討厭我,再不走他就要趕人了。”艾瑞甚至已經可以在提起雷昂伯爵的時候微笑了,她伸手按在心口上,“母親一直在陪伴着我。”
她猶豫了一下,目光望向別處,淡淡地加了一句:“你也一直陪伴着我,所以,我不會孤單的。”
緋炎驚奇地瞪大眼睛,張嘴想要歡呼,卻又惟恐自己會錯了意,屏息閉氣地傻望着艾瑞,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艾瑞,你是願意和我一直在一起了嗎?你是願意做我的龍騎士了嗎?”
“我沒想過要做龍騎士,但是。就算我不願意,你也是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艾瑞回過頭,看着緋炎心驚膽戰等着她宣判的表情,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所以,還是接受永遠和你在一起的命運吧。”望着緋炎的時候,她那稜角分明的五官都悄悄地柔和了起來。這條笨龍啊,肯定會跟着她到處亂跑的,就算她不理他,他也不會放棄。他是如此漂亮,又是這麼笨,如果她不保護他,笨笨的他不知會被別人陷害欺負佔盡便宜多少次。
所以,吃虧一點兒,就這樣,一輩子和他做個伴,保護這條獃頭獃腦完全不懂照顧自己的笨龍吧,就像她在最脆弱無助和茫然失措的時候,他對她的保護一樣。
緋炎聽了艾瑞的話,表情一點兒變化也沒有,仍然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她,連眼皮也沒眨一下。
就在艾瑞忽不住要皺眉生氣的時候,緋炎終於開始用力眨眼睛,然後很用力地一拳又打在自己臉上。
艾瑞一驚,本能地伸手想要阻止他再次痛打自己。
緋炎卻已經歡呼狂叫了起來:“原來這是真的,這是真的,這不是做夢。艾瑞,艾瑞,你要和我永遠在一起。”他大叫着從馬上跳起來,直躍到半空中,在空中連翻了十七個跟頭,落到馬背上,又再次跳到空中去。
天高雲闊,陽光明媚,山林中清新的風,把他的笑聲和叫聲傳得很遠很遠。
“這是真的,這是真的,艾瑞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他的叫聲響亮,笑聲歡快,不斷跳躍翻滾的身體,每一分肌膚,每一寸血肉,似乎都在盡情大笑。
於是,就連一直望着他做種種傻事的艾瑞也笑了起來。
她一邊笑一邊輕輕伸手,摸了摸頭上已漸漸長出來的短髮。
削掉的頭髮可以長出來,不懂的感情可以學會。
姐姐,我已經學會了哭,也已經可以笑了。
你會為我開心,母親也會為我高興。
緋炎,我已經不在乎我是女人還是怪物,就算是怪物,也會有母親,所以,也會有愛人的力量;所以,我想要愛你,如同你愛我一樣,即使我是神龍!
緋炎一路狂叫歡笑,在馬背上,時而蹦得老高,時而翻來跳去,如果現在不是正走在山路上,說不定他會跳下地,開心地直接和快馬比速度了。
一直高呼酣叫的緋炎忽然停止了叫聲,從半空中落回馬背上,微皺着眉頭,眼神有些迷惑。
“怎麼了?”艾瑞低聲問。
緋炎困惑地說:“我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有一種我所熟悉的力量……”他困難地轉動着神龍不太思考的腦筋,跳下馬,開始向左邊一條只容一個人手腳並用才能通過的險路走去。
艾瑞不再提問,把馬拴好,就毫不遲疑地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一條幾乎沒有人通行的險峻山路,不過,對緋炎和艾瑞來說,和平坦的大道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攀過山路,轉過七八個崎嶇的山道,眼前豁然開朗。
在大山的探處,不知什麼人,開出了一片很大的空地,建起一座小小的木屋,木屋前一大片地,種着糧食和蔬菜,四周居然還有許多竹子。青青竹葉,在山間的清風吹拂下,發出如音樂般悅耳,叫人身心舒爽的聲音。
艾瑞忍不住望向緋炎,心中暗想:有一天,和這條笨龍也找個深山,弄這麼一間木屋,自耕自種,自給自足,再也不理外頭的事,那感覺應該很好。
緋炎不像人類容易觸景生情,生出許多聯想,他紅寶石般美麗的眼睛裏異彩閃動,緊緊盯着小木屋,一步步走過去。
狂風忽起,日光黯淡。一個龐大的黑影,自上而下,遮住了漫天陽光,疾撲向緋炎。
艾瑞的大劍迅疾出鞘,一劍揮去。
艾瑞力道驚人的強大劍勢,被緋炎伸出的左臂擋住,“別動手,這是一條龍。”
他的右手同時伸向前方,抵住了半空中飛龍對他拍過來的龐大爪子,信手一震,這突如其來的飛龍就被震得倒飛上天上去。
艾瑞有些愕然地望着天上飛龍那足可以讓普通人嚇得連聲尖叫,但比起緋炎的本體卻又小得可憐的軀體,“怎麼回事?神龍不是龍中最強大的存在嗎?他沒發覺你是神龍嗎,怎麼還敢攻擊你?”
緋炎也莫名其妙地搖頭,“我也不明白啊。雖然這只是一條還沒有超過一百歲、未成年的小龍,但身為龍的天性,也應該感覺得到,我的力量比他強大了許多倍才對,他這樣攻擊我,和找死是一樣的。”
被震飛出去的小龍,拚命扇動翅膀,在空中歪歪斜斜地維持住平衡,然後發出一聲短促卻驚心的怪叫,復又對着緋炎俯衝過來。
“這條小龍瘋了嗎?”
緋炎和艾瑞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神龍雖然愛護同伴,卻也沒有挨打不還手的習慣。他提起拳頭,就打算給這個不知輕重的小傢伙一個小小的教訓。
“不要打,小飛,不要攻擊人。”急急切切的叫聲伴着木屋門打開的聲音,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子沖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兩個人面前,仰頭對着天上正疾沖而下的龍揮手,“小飛,不許胡鬧,你答應過我,絕不傷害人的。”
本來氣勢洶洶,揚起爪子,挾着強大風聲撲過來的小龍在衝到那人面前時,停了下來。它本來用盡全力,勢要撕破一切的爪子,輕輕在那人肩上按了一按,連那人身上的衣服也沒勾破一點兒。
那人又向過頭,對着緋炎和艾瑞說:“小飛很聽話,從來不傷人,請你們也不要傷害他,好不好?”
緋炎和艾瑞這才看清楚,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蒼老的容顏,花白的頭髮,深深淺淺的皺紋,已經開始衰老軟弱的身體,可是他卻擋住了一條龍,稱呼強大的飛龍時,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呼喚他自己的孩子。
緋炎和艾瑞,一個人,一條龍,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奇,也都在這一瞬間從心裏升起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然後一齊問了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澈乾淨的山泉水,烤得熱乎乎的狼肉,小小的木屋裏充滿了溫暖。
簡陋房子的主人,待客的熱情卻非常誠懇。
自稱名叫漢斯的老人坐在窗下,陽光把他臉上每一道皺紋都照得清晰無比。蒼老的聲音里卻滿是安詳和慈愛:“我第一次見到小飛的時候,我只有十一歲,那時,他還在蛋里沒有出來。我因為好奇,把它帶回了家。天天抱在懷裏,用身體來孵化它。他破殼出來的時候,非常非常小,我一個巴掌就可以把他托起來。我真的非常喜歡他,不管什麼時候,都帶着他在身邊,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可是,他長得太快了,身體越來越大,人們開始害怕他、躲避他、也有人想要打他,殺他。他們說龍一身都是寶,乘他還沒長大,還沒有力量,就把他切成碎片來換取財富。我不肯,可是大家都不聽我的,他們一起衝過來,想要殺死他,我帶着他一路逃跑……”
淡淡的話語中,不知夾雜多少辛酸悲涼的往事,可他語氣平緩從容,並沒有悲傷遺憾。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總會悄悄望向窗外。
窗外,龐大的飛龍,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最強大的生靈溫馴得像一隻小狗,只有在漢斯向他凝望時,它才會抬起大大的龍頭,湊到窗邊來,在漢斯伸在窗前的手上親親熱熱地蹭一蹭。
“我們總是儘力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可是總會有人來找到我們,攻擊我們。有幾次,我都受了傷,小飛很生氣,殺死了好幾個人……”漢斯深深地嘆息,“我惟一一次對小飛發脾氣,就是因為他殺了人,後來,他答應我,再也不隨便殺人了。可是,我也不能讓人來傷害小飛。所以,我們搬來了這裏,我種地,小飛獵動物,生活得很平靜快活。就是每一次,有人來到這裏的時候,小飛都很緊張,害怕有人會來傷害我。對不起,小飛的攻擊,讓你們受驚了吧。”
幾十年的離群索居,幾十年的逃亡折磨,從漢斯口中淡淡地道出時。卻也平淡得如水一般。他站起來,向艾瑞和緋炎深深地彎下腰,“我代小飛向你們道歉。”
緋炎也跟着站起來,扶住漢斯,然後認認真真地對他彎腰行禮,“謝謝你,謝謝你,這樣保護小飛,這樣保護無辜的小龍。”
漢斯驚奇地望着這個美麗的客人,手足無措得直往一邊躲,“小飛是我的孩子,我當然要保護他。可是,為什麼你要謝我呢?我還要謝謝你,沒有生小飛的氣,沒有像別的人那樣,一定要殺小飛。”
“我當然應該感謝你,因為我就是……”
“緋炎!”艾瑞打斷了直爽的神龍有可能說出的嚇壞人的話。
緋炎這才隱約意識到可能有點兒不妥,衝著艾瑞有些傻氣地笑了笑。
美麗的面容,偏偏配上傻假的笑,給人的感覺非常奇特,卻又非常可愛。
艾瑞情不自禁,也報以一笑,然後才對漢斯說:“這麼多年,你受過許多苦吧?有沒有後悔過?”
漢斯微微一笑,“人生都是辛苦的,誰的生命能不經歷一點兒痛苦呢。小飛是我的孩子,和他在一起,看他開心,我也就開心快樂了,又怎麼可能會後悔。”
艾瑞沉默着把目光移向窗外的小飛。人原來真的可以跟龍和睦地相處、親密地相待,就像親人一樣,血肉相連、生死不分。
所以,未成年的小龍,為了保護人類,明知會死,也敢於對神龍發出攻擊。
所以,普通的平凡男子,為了保護他的小龍,寧可永遠失去正常的生活,孤寂地躲在山間。
但這一切的悲涼辛酸之外,應該也有他們自己才明白的幸福快樂吧。
就在艾瑞悵然感嘆的時候,緋炎已經呆不住了,跑到房間外頭去,抓住小飛就打鬧了進來,一會兒拍拍它的龍頭,一會兒撓撓他的龍爪子,一會兒又扯扯它的龍翅膀。
小飛也按捺不住,揮着爪子想要捉他。
緋炎一邊笑一邊被它接到地上,一個人,一條龍,在地上滾來滾去,搞得煙塵滾滾,烏煙瘴氣。
漢斯驚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可以這樣自然隨便地和一條龍胡鬧成一團。站在窗前,他結結巴巴地喊:“小飛……小心……不要用力……不要傷人。”
艾瑞在他身後微笑,初時悄然無聲,然後發出低低的笑聲,在漢斯驚疑地回頭看向她時,她終於控制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窗外,緋炎的笑聲和小飛的嘯聲,響成一片,窗內,艾瑞生平第一次放縱地大笑。
漢斯被外頭的緋炎和裏頭的艾瑞搞得莫名其妙,一雙眼不知該往哪裏看,一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話,只得不斷轉着頭,一會兒看看外頭,一會兒望望裏面。
可憐的漢斯,被眼前古怪之極的情形搞得稀里糊塗,他哪裏知道,不過是一條大一點兒的神龍,在逗一條未成年的小龍玩樂,一如大人陪孩子遊戲一般,只有簡單而純粹的快樂。
偶然遇上獨住山間的漢斯和由人所照料的小龍,使得緋炎心情異乎尋常的開心。即使已經下了山,縱馬走上了大路,他還是一直傻乎乎地笑個不停。
艾瑞雖然可以充分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大路上人來人往,這個漂亮到極點,又傻氣到極點的神龍,一路傻笑的樣子讓每一個過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向他們投來驚疑的目光。
就連艾瑞也忍不住要考慮,自己應不應該勒馬減速,臉上做出不認識這個傻瓜的表情,才好一些。
可是,她還來不及拉遠距離,緋炎卻已經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直接從馬上跳過來,坐在艾瑞的背後,一隻手還牽着原來的馬韁繩,另一隻手已大大方方地抱住了艾瑞的腰。
如果是在以前,艾瑞肯定會毫不猶豫,用力回肘撞過去,而這一次,她卻只是回頭望了他一眼,“你幹什麼?”就連語氣中的不悅,也並不明顯。
緋炎對於自己沒有挨打,感到非常高興,開開心心地說:“我想離你近一點兒。”
“為什麼要近一點兒?”艾瑞不以為然地反問過去,卻又悄悄地豎起耳朵,聽他的下文。
“因為我想要和你近一點兒啊,越近越好啊。”緋炎的眼睛閃爍着美麗的光彩,臉上滿是讓陽光都失色的笑容。
艾瑞深深地嘆氣,這條笨龍,該懂的事也許永遠不會懂。
“艾瑞!”緋炎輕輕地呼喚。
“什麼?”艾瑞的回答也很輕。
“我們也像他們一樣,找一座很好的山,蓋一座木頭屋子,種上很多竹子,然後,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艾瑞情不自禁地微笑,柔軟的感覺悄悄地讓一顆心化做了水。意識到以前從不懂笑和哭的自己,現在,真心微笑的次數卻已經多得數不清之後,笑意更深了。
她回頭望向緋炎,眼神一片柔和。
即使是這樣的笨蛋龍,原來,也可以有這樣聰明,和她產生同樣期望的時候。
天很高,雲很白,風中帶着後方山上竹葉的香氣,十分清新。
緋炎深深地嘆息一聲,然後,微微低下頭,輕輕地吻在艾瑞的額上。
艾瑞手上一緊,馬兒長嘶一止住步子。而艾瑞的身子,崩得比手中的韁繩還緊。
“你……你在……在幹什麼?”她獃獃地望着緋炎,這問題問得斷斷續續,無比艱難。
緋炎“啊”了一聲,重新抬起頭,眼中也露出迷茫,“我不知道,只是剛才看到你,我就忽然間覺得應該這樣、想要這樣。”他望着艾瑞,神色忐忑不安,“你不喜歡嗎?我覺得這種感覺真是好,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可以這麼好,你不喜歡嗎?”
他的眼睛圓圓的、紅紅的,漂亮得像世上最美麗的紅寶石,又是憂心,又是期盼地望着艾瑞。
艾瑞一聲不出,一點兒表示也沒有,一點兒動作也不做,一直獃獃地望着屏住呼吸、等待她回答的緋炎。很久,很久,才輕得似無法察覺地點點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回答:“不,我很喜歡。”
很奇怪,這一次,緋炎沒有歡叫着跳起來,而是換以雙手抱住艾瑞,聲音有更多的期待,非常小心地問:“那麼,我……我可以再試一次嗎?我好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激流在體內衝撞着,神龍完全出自本能地去尋找可以安撫這激動身體的方法。
艾瑞輕輕鬆開了馬韁繩,不再理沒有人控制馬會跑到什麼地方去。
她在馬上扭過身,伸手抱住緋炎溫暖的身體,定定地凝望着他,在眼神中,給予他無限的鼓勵,然後靜靜地等待着。
看到緋炎的臉越來越接近。她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閉上眼,等待甜蜜的一吻,反而把眼睛睜到最大,想要把這美好的一切,就此銘記,直到永遠。
可惜的是,緋炎這一吻,並沒有能夠成功,
怪叫聲、拍掌聲。嘲笑聲,忽然在四周響起。
作為神龍的緋炎,對於人類的看法、做法完全不關心,但艾瑞卻沒有辦法當做沒有聽到,她用力把緋炎的臉推開,看到他委屈失望的表情竟然有些心痛起來,卻也不得不沉下臉,掃視這五個圍在身旁的人。
看他們的服裝,這五人中,竟有兩名劍士,兩名魔法師和一個弓箭手。
看來,是一個冒險團了。
這種人,仗着有點兒本事,到處去殺怪物,也順便闖闖禍、鬧鬧事,以求把名聲弄大。
看到大路上,有兩個人在同一匹馬上相吻,一個是個普通的高大男人,一個是穿着男性衣服,卻漂亮得讓每一個人都清楚她是女性的美人,他們就更加不會放過這麼有趣的事了。
“美麗的小姐,請告訴我你尊貴的名字好嗎?”
“我願做你永遠的騎士,為你出生入死。”
“為什麼你會喜歡這樣平凡的男人,還是多注意一下我們這樣無敵的英雄吧。”
嘻嘻哈哈的笑聲一片,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望着緋炎漂亮的臉。
緋炎莫名其妙地望着四周,不知他們說的那些奇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艾瑞在心中苦笑,不是應該由男人保護女人嗎?為什麼事情到了她身上,就變了一個樣。單純的神龍根本不知道他的美麗引來別人的調戲,而她這個應該被保護的人卻不得不挺身而出,維護這條大笨龍。
她一手持韁繩,催着馬往前走,一手悄悄地按在劍柄上,同時不動聲色地回頭對緋炎說:“不用理這些人。”
她根本不再多看一眼,把眼前五個人、五匹馬全當做不存在,準備橫衝直過。這自然就讓自命英雄的某些人非常不高興,而當眼前還有一個大美人的時候,勇者們憤怒起來,威力可是非常大的。
“你敢這樣看不起我們?”
“你太目中無人了。”
劍出鞘,弓上弦,魔法師已經開始吟唱咒文,卻不知道表面上只是催馬往前走的艾瑞手腳也已經發癢,對於敢在她面前調戲緋炎的人,她下打算手下留情。
不過,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大戰,並沒有打起來。
五個人中,惟一一個沒有擺出戰鬥姿態的劍士大聲喝止:“幹什麼,忘了我們有正事要幹嗎?惹什麼事?”
很明顯,他是五人中的首領,在他大喝之後,其他四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了進攻的打算,惡狠狠地望着從他們之間過去的艾瑞,然後又在首領的催促之下,快馬加鞭,向著和艾瑞正好相反的方向迅速地遠去了。
艾瑞自己也不知道是應該為少了一場麻煩而高興,還是為沒能教訓這些混蛋而生氣,最終只得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白了緋炎一眼。
心地單純的神龍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看艾瑞臉色不好看,也就不敢多話,乖乖地閉着嘴,一聲不吭,直到馬已經走出很遠很遠,才終於忍不住,有些擔驚害怕地問。“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人為什麼忽然間個個都像要打架一樣。”
“還不都是你害的。”艾瑞更加生氣地瞪着他,明明是一條龍,為什麼可以長得比女人還漂亮,要再天天和他在一起,在人多的地方晃,不知會惹來多少麻煩,也許真的要趕緊找一個沒人去的深山,修一間木屋子躲起來。
“為什麼是我害的。”緋炎覺得非常冤枉,忍不住嘟起嘴抗議,“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是他們跑過來,又吵又叫,非常討厭,還說計么小姐美人莫名其妙的話,算了,看在他們承認你很美麗的份上,我不生他們的氣。”
“你以為他們說的美人是我?”艾瑞覺得天下最好笑的事莫過於此。
“當然是你,我覺得你是世上最美的人,他們也一定是這樣看的,對不對?”雖然是個問句,可是語氣卻是無比肯定的。
艾瑞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緋炎覺得莫名其妙到了極點,望了她很久,最後還是挫敗地嘆了口氣,“算了,你們人類太難懂了,我都不明白,你一下子就生氣,一下子又高興。他們那些人也是,一下子說些古古怪怪的話,一下子又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再一下子,又全都走了。”
“那是他們另外有急事要做,所以不想耽誤。”艾瑞笑着回答。
緋炎用手托着下巴,辛苦地思考着,“他們有什麼急事要做呢,我們來的那個方向,很荒涼啊,只有一座山路還非常難走,不適宜騎馬。”
本來一直在笑的艾瑞,突然停止笑聲,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驚呼一聲:“不好,我們快走。”
“走,去哪裏?”緋炎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快,變成尤,我們飛回去,找小飛。”艾瑞根本來不及解釋,只是急急地吩咐。這個時候,她只覺得全身發寒,握劍的手悄悄地顫動了起來。
她只希望,以神龍的速度,還能來得及,還能趕得上。
她只希望,因為她的遲鈍,而耽誤掉的這麼多時間,應該還可以被彌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