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許迅,你到底在搞什麼?居然大言不慚說允樂已死,還領了我的賞銀,那回宮裏來的允樂公主是誰?是她的魂魄嗎?”
憤怒拍案怒斥,壕同整張臉都漲紅了。
“可是我親眼看見她掉入萬丈深淵……”許迅皺眉,允樂公主沒死也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可知道讓允樂活着回宮影響有多大?新皇的計謀一旦得逞,誰都拿他莫可奈何!又要如何幫二皇子討回公道?”璩同激動地道。
“璩大人,二皇子已死,大皇子也已登基,你還想替二皇子報仇?”
“你懂什麼!天下本該屬子二皇子的!若非新皇心狠手辣使出卑劣手段,他當得了皇帝嗎?我當然要替二皇子報仇!”璩同眼泛紅光,狂亂地道。
許迅沒接腔,直覺他為了復仇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不過這些都不干他的事,他是殺手,誰給錢他就幫誰辦事,那些是非恩怨與他無關。
“我不管,銀子你拿了,就得達成我交代的事。”璩同眯眼道。
“你要我闖進皇宮?”闖皇宮跟闖行宮不同,光是守備就嚴密好幾倍,這可是搏命啊!
“我會把地圖給你,要找到允樂住的地方不難。”他心意堅決,執意要允樂的命。
他必須阻止寒泉與瑾南聯姻,阻止任何讓新皇坐穩皇位的可能,他沒資格,沒資格!
“要我闖皇宮也成,但光憑之前的三千兩銀子恐怕不夠……”許迅意有所指地道。
這不是鬧着玩的,就算身手矯捷如他也很可能一去不回。
“你還想要錢?”璩同冷冷反問。
“總得多點銀子比較安心嘛!”舔舔唇,許迅露出貪婪的笑容。
“只要你辦得了事,錢不是問題,你要多少有多少,重點是要拿允樂的項上人頭來換。”璩同冷哼,毫不掩飾他的鄙夷。
“當然、當然,璩大人儘管放心等我的好消息。”聽見要多少銀子有多少銀子,許迅心花怒放,走出門的步履怱頓,像是想起什麼。
“說到二皇子,璩大人是否還記得蒼狼?”
只要是二皇子的人馬,聽見“蒼狼”兩個字沒有不愀然變色的,壕同猛回頭。
“你說什麼?”
“蒼狼啊!璩大人應該記得他吧?”許迅不在意地問。“你猜我謀刺允樂公主時遇到誰?蒼狼耶!他居然還活着!”吹了聲口哨,許迅搖了搖頭,顯示他的難以置信。
“蒼狼不是早死了嗎?”
“我也這樣以為,不過我不會認錯人的,他的招式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你忽然提起蒼狼是什麼意思?”過去的陰影仍在,光聽見蒼狼兩個宇,璩同便全身不對勁,坐立難安。
“允樂公主沒死,蒼狼活着的機率更大,畢竟他是陪她跳下去的。”許迅撇撇嘴,好意提醒金主,以免他死了,到時領不到賞銀。“蒼狼的手段璩大人是知道的,您若非要允樂公主的命不可,記得凡事小心點,別讓蒼狼找上門。”
“儘管放心辦好你的事,我的命不用你操心!”璩同粗聲反駁,微白的臉色泄漏他的恐懼。
“我言盡於此,璩大人自個兒看着辦吧!”許迅啐了一聲,大搖大擺走出房外。
看在他是最大金王的分上,他可是難得好心提醒耶!
瞪着許迅消失的方向良久,璩同用力關門落閂,緊張兮兮地掃視四周。
蒼狼-
如鬼魅般無法捉摸、下手寡情冷酷的神秘男子,他萬萬沒想到蒼狼居然還活在這世上,那日宮門外隨口一句話竟一語成讖。
不會的……他行事低調謹慎,對皇上也表現得恭順有禮,人家第一個會懷疑的對象絕對會是鋒芒太露的賈進仁,而不是他。
蒼狼不會找上他的。
當最後一片丹楓落地,楓樹林裏吹起蕭瑟北風,寒冷的冬季已然降臨。
一身雪白衫裙的允樂倚在門邊怔怔失神,冷風呼嘯而過,吹亂她的髮絲,襯得絕美小臉白的近乎透明。
“公主,天氣冷了,您還是進屋裏去吧!”喜桃拿着雪白狐裘站在她身後,擔憂低五陽。
“喜桃,冬天來了呢!”允樂頭也不回的輕聲道。
睽違九年,記憶里的皇城有這麼冷嗎?還沒下第一場初雪,她卻感到寒進骨子裏的蕭索。
“是呀!冬天來了,公主再不進屋就要凍成冰柱了。”喜桃嘀咕。
聞言,允樂接過喜桃手中的雪白狐裘,終子轉身進屋。
喜桃不舍地望着允樂。自從皇上宣佈要把公主嫁給寒泉國太子的消息后,公主就變得沉默、不再笑了,她總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真擔心她往死胡同里鑽。
“聽說寒泉國的天氣比這兒冷多了,一年只有三個月見得到陽光.”怱地,允樂幽幽開口。
“啊?”聯姻這個話題一直是禁忌,允樂不提,玉清宮裏誰也不敢提。
“有時候想想,身為公主究竟該高興還是悲哀?”她輕淺一笑,眸光變得幽遠。
希望公主以大局為重。
允樂清楚記得風滄亦是如此對她說的,然後從此消失在她眼前,躲着她、避着她,避開所有可能碰面的機會,好似這世上不曾有過這個人。
風滄亦好狠的心腸,讓她見一面都不肯,如此決絕。
“公主,您會嫁給寒泉太子嗎?”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這問題遲早得問,喜桃終於鼓起問出口。
“你說呢?”允樂回眸一笑,臉色慘白無顏色。“我有別的選擇嗎?“
“公主……”她哀傷的笑容讓喜桃倍感心疼。
“身為公主,對瑾南國有責任,不可能置之不理。”只不過她心裏有個缺,不知為了什麼還在執着……
難道還放下開風滄亦嗎?他都明明白白要她以大局為重,她還有什麼好看不開?無論是瑾南國,或對皇兄的忠心,或重振風家的重責大任,她在他的心裏敬陪末座,是第一個被捨棄的選擇……
想到公主曾那麼熱切盼望回宮,誰知道回來后卻要下嫁到冰天雪地的北國,喜桃不禁紅了眼眶。
公主好可憐。
“公主,您午膳只吃一點點,肚子想必餓了,奴婢幫您拿糕點過來。”她勉強擠出笑容,找藉口離開,怕被允樂瞧見她的淚。
“去吧!”允樂意興闌珊地擺手,幽遠眸光再次投向窗外,神情黯然。
“是。”再不走,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了,喜桃一福,急急退出門外。
伺候公主多年,多少能猜到她的想法。公主嘴裏雖然這麼說,其實心底仍在等着風大人,希望他能阻止這場政策聯姻,要她別嫁。
她知道這些日子公主一直等着,等風大人出現,等風大人帶她走,就算要她拋去公主尊貴的身分也願意。
玉清宮裏,允樂傲然孤立的身影如此單薄消瘦,任誰看了都不舍。
喜桃躲在柱后偷偷掉淚,恨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殊不知這樣為允樂難過的除了她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楓葉落盡的蕭瑟林間,立着一抹頑長身影,男子靜靜望着玉清宮的方向,不知已經站在那兒多久了。
薄薄一道宮門,也隔絕了兩人,高築成誰也跨不過的鴻溝。
五天後,皇城下了第一場初雪。
銀白雪花覆蓋大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呈現出一種蒼涼美麗的景緻,連深居玉清宮的允樂也忍不住出來走走。
“公主,真的好冷喔!”不斷朝掌心呵氣,喜桃神情難掩雀躍。“雪耶!奴婢好久沒看到雪了。
從前在晉寮行宮是不會下雪的,最多結霜罷了。
“嗯,我也快忘記下雪是什麼模樣了。”伸出玉手迎接緩緩飄落的細雪,或許是景色轉變的緣故,一直愁眉深鎖的允樂難得綻出笑容。
“公主想打雪仗嗎?”見允樂會笑,喜桃淘氣問道。
“多大的人了還打雪仗?難道不伯人笑話。”允樂忍不住輕笑。
“晉寮不會下雪嘛!”喜桃嘻嘻笑。
“我-”我字還在舌尖跳動,允樂笑容怱凝,眸光落在青石路盡頭、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他。
世界就是這麼小,平時躲着不想遇到的人偏偏就這樣遇到了。就在同一時間,風滄亦也注意到允樂的存在,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糾纏,一個多月沒見,恍若隔世。
他猶豫一會兒,稟退一旁同他說話的侍衛。
“臣風滄亦參見公主。”他抱劍躬身。
“許久不見了,風大人,最近似乎人紅事忙,好久沒聽見你的消息。”有那麼一剎那,允樂還以為他會轉身避開,直到他大步過來行禮,允樂緊縮的心口才放鬆。
原來……原來呵!她還是這麼在乎。
“這陣子臣去了趟南方,不在京城。”允樂瘦了,原本單薄的她如今更瘦得教人心驚,仿彿風一吹就要倒了。
他沒說,其實他回來好一段日子了,他沒說,他一直守在玉清宮外看她無聲低泣。他什麼都不說,就是為了讓允樂認為他無情薄倖。
“是為了躲開我嗎?”揚起一抹笑,允樂清冷的眸子緊緊鎖住他的,像要看穿他內心。
風滄亦不着痕迹蹙眉,旋即舒展開來。
“臣沒有躲着公主的意思。”
說謊!
閉閉眸,允樂多痛恨他疏離恭敬的語調,像是刻意與她拉開距離。
她倒寧願他變回會對她生氣的風滄亦,那樣的他比較有人性。
允樂不說話,風滄亦跟着陷入沉默,被雪冰封的世界寂靜無聲,喜桃看看神情倔強的允樂,又看看深沉難懂的風大人,她俏俏退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風滄亦,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不知過了多久,允樂忍不住先開了口,帶着淡淡埋怨。
說些什麼都好,她是如此想他,這種日夜煎熬的思念最是折磨人。他怎不問問她的近況、問她過得好不好、說他也挂念她……
風滄亦明白她的心思,但想起新皇的叮嚀,他咬牙刻意忽略。“聽說公王尚未答應與寒泉國太子的婚事。”
血色自小臉退盡,允樂眯細水眸,不敢置信地睇他,無法相信多日不見,他開口第一句話並非問候,而是問她和寒泉太子的婚事。
“皇上最近為國事操勞,夜不安枕,若公主遲遲不答應-”
“風滄亦,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除此之外,你無話對我說嗎?”允樂氣惱打斷他,眼眶不爭氣地又紅了。
“臣只是希望公主以大局為重。”
“犯不着你一再提醒,那些我都懂,我問的是你!你的想法!”允樂跺足,淚盈子睫。“我自小在晉寮行宮孤伶伶生活,好不容易回宮,迎接我的卻是得遠嫁寒泉國的事實!這就是本公主的人生,誰真正在乎過我的感受?”
話到後來,允樂激動的掩面低泣,壓抑許久的堅強終於崩潰。
真正惦記心版的關心……她要的東西如此簡單,可是有誰真把她惦記心版上關心着?
允樂每滴淚都在控訴他的無情,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若非理智大叫着不可以,他此刻很可能會拉起她的手,拋開所有的束縛帶她離開。
但他不能!
要允樂一輩子跟着他躲躲藏藏,吃苦受罪,他萬萬做不到。
“很多事……身不由己。”風滄亦澀澀出聲。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這是繼“以大局為重”后,她最痛恨聽到的第二句話。
她的人生為什麼不能由自己決定?
看着她的淚,風滄亦胸口好沉好沉,他明白再躲下去也沒有意義,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兩人的糾纏情絲依然無解。他不狠心,允樂不會死心,他必須逼自己這麼敞。
殘酷負心的罪名就由他一人背負吧!恨着他的允樂會比愛他的允樂快樂。
“嫁給寒泉太子沒什麼不好,寒泉太子性情溫良敦厚,將來必定是個好皇帝,這兒沒什麼值得公主留戀的。”他發現要從嘴裏說出這些話,比刮骨療傷還痛苦。
“你就如此希望我嫁?沒有一丁點不舍?”把話說白了,看他還能怎麼裝傻!
“臣對公主不曾有非分之想,臣……不曾愛過公主。”胸口一陣翻湧,彷彿一張口就會吐出血來,風滄亦狠下心做最後一擊。
心涼了寒了,允樂感覺從背脊涼透。
“你說謊!你騙人!這不是你的心底話!”她不信,差點陷入瘋狂。
“臣句句實言,沒有欺騙公主的必要。”風滄亦用冰冷寡絕的嗓音道。
“如果你不愛我,為何又說身不由己?”允樂試着找出不合理的地方,抗拒他的話。
“其實公主心知肚明,無論公主願不願意,這場婚事是不會變了,這就是所謂身不由己。”他字字如冰。
淚珠像斷線珍珠,大顆大顆從眼眶滾落,親耳聽見他不愛她的話,允樂捂着嘴咬緊唇,心痛欲死。
“風滄亦,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從今而後我不會再問了。”唇瓣咬破了,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允樂抬起淚眼汪汪的眸子睇他,聲音空冷冷的。
“公主請說,臣知無不言。”
“當初你拚死保護我,又和我一起跳下山崖,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瑾南國?”這是她心中最後一個結,既然他不愛她,為何要陪她跳下懸崖?
好吧!她承認自己固執,事到如今仍非要一個答案不可,就算會傷得體無完膚,死心也要死得徹底。
“因為臣向皇上允諾過,會將公主毫髮無恙的帶回。”風滄亦毫不遲疑地答案,徹底粉碎允樂的希望。
一陣暈眩襲來,允樂搖搖欲墜,現在的她已不知該相信什麼,或繼續執着什麼,沒人愛她,沒人真正在意她要的是什麼!
就連他,也只是把她當成任務而已。
“就為了忠心?”
“只為了忠心。”風滄亦語氣斬釘截鐵。
“是嗎?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允樂喃喃自語,眼神空洞,唇邊浮現凄惻的笑痕。
“多謝風大人提點,讓我終於明白事實。請幫我轉告皇兄,請他儘快決定婚期,越快越好。”
允樂漠然轉身,不再多看他一銀,雪白身影緩緩走出風滄亦的視線。
臨走前,兩行清淚自腮邊滾落。
“嘔~~”
就在允樂消失子風滄亦眼前的剎那,一股腥熱衝上他喉間,他吐出一口鮮血,接着又一口,血珠灑落在雪地,形成令人心驚的圖像。
切忌大喜大悲……
逼走允樂的同時,他也把自己逼到極限,激蕩的情緒誘發臟腑的內傷,吐血不止。好不容易止住了血,風滄亦抹去唇邊血漬,薄唇綻開苦澀的笑。
其實到頭來,他已分不清誰逼誰多一些了。
允樂公主終於點頭答應嫁給寒泉國太子,皇宮上上下下開始忙碌起來,要趕製嫁衣、準備陪嫁物品、挑選隨侍宮女……
喜氣洋洋的玉清宮和沉默的允樂形成嘲諷的對比,她冷眼看着來回忙碌的宮女們,臉上毫無表情。
“公主,用這塊雲錦織做嫁衣好嗎?”小宮女捧着艷紅綢緞布卷恭敬上前。
“都可。”眼皮子未撩一下,允樂擺擺手。
“是。”小宮女退下。
一旁的喜桃見狀不禁眉心深鎖,懷疑這樣子的公主嫁到寒泉國會幸福嗎?
“公主,請喝茶。”無聲嘆氣,她送上茶。
半倚在貴妃楊上的允樂接過手,輕輕掀開碗蓋。
“公主,這樣好嗎?”端着茶盤,喜桃不安地問。
“什麼事情好嗎?”
“嫁給寒泉太子的事,您這樣……”
“哪兒不好?和寒泉國同盟,可以一舉擊垮黑驥國,我想不出哪兒不好。”斂下美睫,允樂輕輕截去她的話。
如果真覺得好,一開始也不會百般抗拒了。
“您真放得下?”
“沒啥好放不下的,話說回來……”允樂清冷眸光睇她,輕聲反問。“有我拒絕的餘地嗎?”
答案,當然沒有。
允樂表情淡、語氣更淡,看似不在乎的表面下心如死灰。
喜桃還有話說,不料一道銀芒從窗外破空而至,若非喜桃眼明手快地推開允樂,恐怕允樂已受傷。
“來人啊!有刺客!”
晉寮行宮的噩夢再次重演,喜桃拉起允樂往內宮跑,一時之間宮女亂成一團,尖叫聲四起。
喜桃被某位慌亂的小宮女撞倒了,差點跟着踉蹌跌倒的允樂才穩住身子,蒙面刺客手中的犀銳刀鋒已追隨而王。
看着那抹鋒銳,允樂蹙了秀眉,竟沒有要躲的意思。
“公主!”喜桃驚駭叫嚷。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刀鋒就要抵上允樂的頸子,一道激射而來的銀光打偏大刀,毫髮之差只削落幾絡青絲。
“風大人,快救公主!”看清來人是誰,喜桃趕忙大喊。
風滄亦一手將允樂護到身後,一手和蒙面刺客過招。
“蒼狼,居然又是你!”蒙面刺客驚訝地瞠大眼,像無法置信。“難怪所有人都沒有你的消息,原來你躲在……”
“許迅,知道這個事實的人都該死。”聽見對方正確無誤叫出自己的名字,風滄亦同時猜出對方身分,手中長劍凌厲地朝他攻擊,逼得他節節敗退。“你不該自投羅網,我正愁找不到你。”他殺手身分必須保密,不然有損聖上威信,這回許迅無論如何都得滅口。
許迅咬緊牙,一而再再而三被破壞好事,他恨恨不甘的說:“蒼狼,你真以為我怕你?”
“你不用怕我,因為你已註定要到閻王面前報到了。”這些日子積壓的不滿與怒氣剛好找到宣洩的出口。
電光石火間,兩大高手已過數十招,只見風滄亦一劍在許迅腰腹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口子,後者也不甘示弱地劃開他胸前的衣襟。
鏘一聲,有抹紅影飛落允樂腳邊,她直覺拾起,臉色倏變。
“來人啊!刺客在這裏!快將他圍起來!”
宮廷侍衛姍姍來遲,大批人馬迅速將許迅重重包圍,許迅眼看情勢不利,再戰下去絕對討不了便宜,身子一翻躍出窗外。
風滄亦急追在後。
“追!”宮廷侍衛長一揮手,大批人馬跟着衝出玉清宮。
“公主,您沒事吧?”喜桃連忙沖至允樂身邊,檢查她是否受傷。
“……”允樂沒說話,只是望着掌中月牙珊瑚墜,小手微微顫抖。
“大哥哥,這個送你。”她解下頸上的月牙珊瑚墜。“你不能來,這樣我長大后才能用月牙珊瑚墜找到你呀……”
兒時回憶如排山倒海涌回腦海里,記憶中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允樂倏然握緊珊瑚墜,冰冷堅硬的尖角扎進掌心,刺痛她的心。
這隻月牙珊瑚墜是母后賜給她的,在十多年前的某個春天,她給了桃花樹下的少年,居然在風滄亦身上。
原點……她終於明白他口中的原點是什麼,不在晉寮行宮、不在漫天血雨的那一天……
他們的原點,在下着花瓣雨的桃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