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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哪裏呢?

任誰也不會想到,大律的皇帝,律天風此時所在的地方。

他此時,正呆在大律皇宮的馬廄里。

他在馬廄里做什麼呢?

做得,當然是與馬有關的事情,而且是駭人聽聞的事情。

明亮柔和的夜明珠下,在一匹漂亮的小母馬身體裏釋放了所有的激情,律天風喘着氣倒在柔軟的乾草堆里,看着那漂亮的小母馬低下頭,輕舔着自己的臉頰,他輕輕地伸出手,撫着那小母馬漂亮的頸脖。

每次做到那個夢,他都會來這到這裏。這裏,曾經養過那一匹汗血寶馬。當年,以為將被禁軍射殺的他,被那一匹靈性的汗血馬相救,所有要命的箭都被它擋了下來。

而禁軍想要再次向他射殺的時候,第二批的人趕到了。那些人說出了讓他意外的話。

“皇上命小的來接太子回宮。”

或許,他真的很幸運,逃過了一劫,因為,這一次,母后的瘋症,只發作了三天。而他,在逃過三天的追殺之後,平安地回到了大律皇朝的皇宮,重新又做回了他的皇太子。而他的汗血馬,卻為了救他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一匹馬,救了他,而他的親生父母,卻視他的生命為兒戲,想拿走就拿走,想留下就留下。那一刻,他冷了心。

一切,恍然如夢。

他的父皇母后,彷彿從來沒有入夢一般,對他敞開慈愛的笑顏,在宮門前,等着他的歸來。

他站在宮門前,看着那向他迎來的美麗婦人,他想回以笑容,臉龐卻僵硬的無法抽動。在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之後,他的母後轉身投向他的父皇,撒着嬌,對着那英武的男人訴說他的不孝。柔聲安慰嬌妻的男人,對他投以告誡的眼神,他回以冷笑。

然後,冷冷地走回了他自己的宮殿。

那三天,他的父母,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而他,卻不能。

從此,大律皇朝的皇太子,不再信任任何的人。

從那以後,大律的皇太子,更加喜歡馬。

因為,馬,永遠不會背叛他,永遠不會傷害他。反而經常用它們的舌頭,來安撫他焦躁不安的心靈。

小母馬的舌頭,輕柔地在臉龐上舔拭着,律天風輕柔地在小母馬的臉頰上烙下溫柔的吻。

從那個時候起,他對所有的男人與女人,都失去了信任,而他唯一信任的,就只有沉默而溫柔的馬。他所能愛的,也只有馬。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再多的女人,對他來說都不過是發泄的工具,一次偶然的酒醉,讓他與馬廄里的母馬交歡,從此他發現,在母馬的身上,他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從此,一路沉淪。

“吾愛,有人要送我一匹奇獸呢……聽說很漂亮哦……”溫柔地坐起身,為那小母馬擦去他留下的激情痕迹,修長的雙手攬住了那修長的頸脖,面頰輕柔地磨蹭着那有着柔軟絨毛的長臉,聽到了小母馬低低的嘶鳴聲,律天風的笑,十分溫柔,“呵呵,吃醋了啊……不用擔心,那西楚小國,不是盛產良駒的地方,一定不是什麼好馬,沒有你漂亮的馬,怎麼會吸引朕的眼光呢?吾愛,別擔心,朕不會拋下你的……你永遠是朕心中的寶貝……”

律天風溫柔的笑着,烏黑的眼眸里卻帶着冰冷,西楚,討好的不過是他這個身份罷了。他現在,已經是大律皇朝的皇帝了。

去年的春天,也就是大律皇朝賢帝四十一年的春天,他的母后瘋症發作,誤墜入御花園的水池,溺水而亡。少年登基,與皇后恩愛異常的父皇憶妻成病,與同年冬,藥石無效,尾隨愛妻而去。

同年,二十六歲的他,大律皇朝的皇太子律天風繼承皇位,成為大律皇朝的新皇,號孝。太子妃吳氏,立為皇后,號貞柔。側妃雲氏,封貴妃。皇后所生長子飛瀑為皇太子。

那一年,因為母后的亡故,父皇無心朝政,整個大律皇朝國力漸顯敗落,四周鄰國蠢蠢欲動,不時出兵擾大律邊境。到了夏天,大律朝全境又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災,所有的糧食幾乎顆粒無收,百姓生活頓時陷入疾苦。天災人禍齊聚,大律皇朝立時陷入建朝以來最艱難的處境。

他剛剛登基,立即下令免稅賦三年,休養民生。同時各級官衙均打開國庫,廣賑天下百姓。

接着他又封皇室中驍勇善戰的四位王候,為東南西北四方征討大元帥,各率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開赴東南西北四方韁域,進行鎮守,穩定邊疆。

邊疆局勢穩定之後,他又在皇朝內廣納賢士,選舉良才入朝為官,整個大律皇朝因為生機勃勃。他也因此深受大律皇朝愛戴。而大律皇朝的國威也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重震四方。

強大的大律皇朝,自然不會再有人想要進犯它。有野心的國家,將目光轉向了相領的小國。那些富庶卻又弱小的國家,立刻成了他們侵吞的目標。

西楚,與大律皇朝西疆接壤,物產豐富,山水秀麗,因而,也成為了諸多野心者覬覦的目標。

西楚國雖富庶,但是,地域狹小,人口單薄,根本沒有辦法抵抗外族的侵入。所以,他們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鄰近的泱泱大國,大律皇朝。

西楚,這一個小而富庶的國家,並不盛產馬,而他唯一的愛,便是馬。除了馬,任何的奇獸,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如果是馬也就罷了,如若不是,那西楚小國,還真的是奉承錯了……西楚,送的,果然是奇獸。

那是一隻通體雪白體形嬌小的獨角獸,神形與馬有幾分的相似,骨架勻稱,充滿了力與美,雪白光滑的長角,聳立在瘦長的前額上,顯示着它的珍貴,它的高貴……第一眼看見它,律天風就折服在它比所有的寶石還要晶瑩剔透的紫色眼眸里。

律天風愛馬,一是因為他的父皇母后傷了他,讓他對世間人寒了心;一是汗血馬曾經救過他,所以,他對馬的好感比對人的好感要多上無數倍。而他,在女人的身上找不到一絲的快感,扭曲的心靈只能在與馬交歡的時候找到興奮的感覺。

其實,他根本就不曾愛上過任何一匹母馬。而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果然是父皇母后的好兒子,身體裏流動着的,都是瘋魔的血。他的父皇因母后而瘋魔,他的母后因丹青而瘋魔,而他,將會因這一匹雪白的獨獸而瘋狂。

看到那一雙漂亮的紫色眼眸時,律天風清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他的心,沉入泥沼的聲音。那個泥沼的名字,叫愛……昏昏沉沉地張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英武,霸氣,神采飛揚,眼角眉梢都帶着邪佞的臉,奪目的,耀眼的臉。

然後,他看着那張臉的主人,修長的身體靠近了關他的牢籠。然後,那身體的主人,修長的手,震碎了那關着他的牢籠。那是他拚命掙扎都無法擺脫的牢籠,卻輕易的在那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掌心裏,碎成千片,萬片。

張揚的力,顯示着這是一個霸者。

那一瞬間,身為雌獸的雪蒼穹,沉淪了。

原本,打算在到達大律都城,見到大律皇帝,立刻變身為人,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大律的皇帝,然後請求大律皇帝放他回到西楚……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那個男人,大律的皇帝的時候,化成了煙灰。

忘了被西楚國王出賣的痛,忘了被當成禮物送給別人的恥辱,忘了在遙遠的西楚國都里,還有一隻父母親為他挑選而且即將成婚的雄獸,忘了……忘了所有的一切,卻清清楚楚地將那一張霸氣而且英武的臉,深深地印在了心裏。

當那個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摸着他的時候,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就像是被火燒一般,又熱又燙,他的腿腳發軟,幾乎就要栽倒在那個男人的面前。

幸好,那個男人馬上就把他的手抽開了,所以,他得以冷靜地站立在那個男人的面前。可是,下一刻,他就為男人將手抽開,感到無比的失落。為什麼不再摸他了呢?是他的皮毛不光滑?是他的模樣不美?是他被西楚王拿下的時候,受的傷讓他看起來很憔悴?是他……雪蒼穹惶惑不安了起來,他在岩獸一族裏,號稱第一美人,獸化后的他,也依然是最美的岩獸。可是,那個大律的皇帝卻不喜歡……只是碰了他一下,就不再理他,然後,用冷冰冰的聲音,命令太監將他帶入一間華麗的馬廄。

獃獃地站在那間綴着夜明珠的漂亮馬廄里,只因引不起那人注目而備受打擊的雪蒼穹,生平第一次,讓眼淚流出他美麗的眼睛。

怎麼辦,大律的皇帝不喜歡他,他要怎麼辦?

他喜歡他啊……心跳,從來沒有那麼激烈過。強忍的佔有欲,在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候,終於暴發。飛跑着走進那間原本關着他最喜歡的小母馬的馬廄里,卻意外地看到那一隻美麗的獨角獸,正不住地流着淚。晶瑩的淚水,滑過清俊的長臉,看起來,像是水晶一般,令他的心,猛地揪痛起來。

“寶貝,為什麼哭了?”輕柔地抱住那修長的脖子,把玩着那雪白柔軟的鬃毛,臉頰磨蹭着那被眼淚濕潤了的臉龐,“是不是不習慣啊……是想家了嗎?西楚雖然美麗,可是,我的大律也很美,寶貝,以後,就把我的大律,當成自己的家,好不好……別再哭了,你的眼淚,雖然美麗,可是它會讓我心疼。寶貝,別哭……”

他在說什麼?

雪蒼穹獃獃地聽着那一雙好看的嘴唇里,說著讓他沉醉的話。說話的同時,不時落在他臉上的吻,讓他更是呆若木雞。怎麼,怎麼一回事……好可愛!

看着被他的舉動嚇得傻掉忘記哭泣的小可愛,律天風更加着魔了,慾望立刻猶如着了火一樣,燃燒起來,佔有它,佔有它……像佔有以前那些母馬一樣,佔有這世間最美麗的小可愛……讓它,完完美美地屬於他……咦,他,他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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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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