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沒這麼簡單就死,倒是你容易些。」邪瞥他一眼,環視墓內后皺眉,「那個凶婆娘還在睡覺?」睡、睡、睡,再睡下去就跟棺材裏放的白骨一樣瘦了。
「什麼凶婆娘?對我家娘子放尊重一點。」這口無遮攔的小鬼!
「這麼無聊的地方虧你能待十五年,不過幾日整座皇宮都被我踏爛了。」邪根本懶得在皇宮內走動,又沒什麼好玩的事情讓他解悶,還是皇宮外頭的世界有趣多了。
他一向以殺人為樂,偏偏在宮內殺人太顯眼,也有可能會牽連到二姊喬靜,綁手綁腳的真不自在。
「那你剛剛出去哪兒晃了?有沒有看見小喬?」就算每次那小鬼都平安歸來,他一出去左孟堂仍會擔心。
「小喬好像在冷宮,我則跑到皇上那裏去看看。」邪對雪晏國機密文件挺有興趣的,也翻到一些有用的情報,哪天不妨孝敬給他的父皇母后,以交換他自己的小命。
「你到我父皇哪裏去做什麼?」左孟堂臉色一整,他該不會想對父皇不利吧?「你擔什麼心?那個老傢伙拋棄你十五年了,我還想順便將他人頭取來送你呢。」邪冷侵一笑,笑得很邪惡,眼神中充滿毫不掩飾的血腥殺氣。
「是嗎?那先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家不需要人頭當擺飾。」這小子最好是開玩笑的,收到這種「禮物」他承受不起。
「幹麼不收?收下了,你家所有的皇兄弟都會感謝你的,嗚——」皇上一死,理所當然是由皇子中擇一坐上龍椅,他們一定很高興,可惜話還沒講完,邪立刻抱頭痛叫,「喂!凶婆娘,你把本皇子當兒子打啊?」
毫不留情的往他頭上猛敲一拳,害他頭暈了下,到現在眼前仍是一堆星星。
這沒血沒淚、無情無義的女人,竟是這樣對待她的救命恩人,好歹他救她的次數也多到數不清,她居然恩將仇報?
「哼!敢從心意我夫君下手弒父?你要是我兒子,早就被我打死了,省得長大成了不孝子,做出殺父弒母的壞事。」真是欠管教,這份責任她擔下了。
「噗——哈哈哈……」左孟堂大笑地望着這幕「惡母訓劣子」的戲碼。
「皇子?小哥哥,你也是皇子啊?」兩人都沒發現,連邪也不知道自己說溜了嘴,倒是插不上話的小喬聽見這兩個字,起了好奇心。
他已經回來很久了,但都沒人發現他的存在,唉。
「呃?」邪一愣。
「原來如此,你居然是南里國的皇子?那你幹麼騙我你沒有名字?既然身為一國皇子,怎麼可能沒有名字。」喬靜怒眼瞪着他。這小子竟敢浪費她的同情心,害她心疼他在南里國受苦受難,但他明明是堂堂皇子,怎麼可能受委屈?
「我的確沒名字啊。」這是真的!邪一雙眼睛眨得無事。
「南里國皇上姓什麼?」還敢狡辯?她隱忍着怒火從頭問清楚。
「巫。」他誠實回答。
「你說他們喚你什麼?」
「邪。」
「那不就是『巫邪』了?!」嘖!越來越難聽了。她皺眉。
「南里國全國人民都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邪』只是父皇、母后喚我的小名,我也不姓巫。」因為他只是個替代品,表面上是南里國繼承人,可等他們的親生女兒成年後,他就不知道會被踢到哪國去了。
不姓巫……喬靜安靜下來了,好個自怨自艾的語氣。
「好,沒名字是吧?爹娘死了,那我幫你取。」長姊如母,他們心知肚明彼此是姊弟就夠了。
「不要,我就叫『邪』。」他可堅持了,這個「邪」字是他一生註定要背負的包袱,喬家被滅門就是讓他的出生害的,因為他是帶煞邪星,他不會否認。
「不要,太難聽了。」她不要他叫「邪」,好沉重的感覺,好可憐的負擔。
「不,我就叫『邪』。」他跟她杠上了。
「不要,真的很難聽。」她也不讓步。
見兩人堅守立場怒目對視,左孟堂霎時也不知該怎麼勸他們,畢竟這是喬家的家務事,他難以插手。
「我不管,我就叫『邪』,這是師父當年當著爹娘面前取的。」邪神情一黯,忽然道。
聽見他這麼說,喬靜也跟着落寞起來,淚水在眼眶中盤旋,卻堅決不掉落。
許久,她退讓了,「喬邪,這是你的名字,不許再拒絕了。」那麼,她只好幫他冠上本姓了。
喬邪靜默了,也代表他默默接受了。
左孟堂仍舊什麼話也插不上,卻一直在觀察着喬邪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看見那小子帶着冷傲的雙眼中有些微的感動一閃而逝。沒想到他這小舅子也會害羞。
可是,他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對了!喬邪剛出生他們爹娘就死了吧?為什麼會這麼清楚自己還是嬰孩時所發生的事情?他應該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師父當著他爹娘面前取的吧?
但看他的模樣又不像在說謊,那就是有人告訴他的嘍?是他已死的師父?
暗暗長吁一口氣,本來這是不關他的事,可現在他對喬家諸多秘密疑點越來越感興趣了。
突然,一聲聲飄渺的細微鈴聲在墓里響起,引起他們四人的注意。
有人來了?!四人警戒對視,立刻散開躲藏在暗處。
半咱晌后,幾名太監宮女畏畏縮縮地開啟墓門上的鎖入墓張望,每個人緊貼着旁人慌張得要命,當他們看見墓門口昏死在地上、穿着嫁衣的八皇妃時,立刻嚇得「鬼呀、鬼呀」的尖叫不止。
這幕不該出現的場景也讓躲在一旁的左孟堂和喬靜驚訝地疑惑對視,而後他們明白的交換一個眼神——算喬邪聰明,懂得用法術製造喬靜已死的幻象,好騙過這些不知想做什麼的太監宮女們。
還有,他們能躲過一劫恐怕也是托喬邪之福,有警告作用的鈴聲並不是他們所設計的,喬邪若不是天資聰穎,就是「訓練有術」了。
思及此,喬靜又心疼起喬邪在南里國的生活,到底是多麼嚴苛的考驗,才能將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年訓練成警戒心與反應力一流的專業殺手?那樣的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一道沉穩的聲音拉回喬靜的注意力,來人是她遠遠見過一面的三皇子。
「呃……三、三皇子……」一干太監宮女們被突然出現的三皇子嚇得跪倒在地。
「大膽!這裏是我皇族陵墓,你們未經許可竟敢擅闖打擾先祖安寧?來人啊!全部拿下處置!」左亦南氣勢凌人,不由分說立刻教訓了奴才們一頓。
「三皇子,是因為有人說聽見墓里有聲音……」他們試着要解釋。
「帶走!」管他們說什麼,左亦南一概聽不進耳,「門鎖上。」
像是一場旋風般,墓內很快又回復安寧無聲,但沒人敢先現身,就怕他們去而復返。
的確,有個人是去了又回,但卻是從秘道進來的。
左亦南拿着火把在墓中安然站定,攝人的眼神環視四間,「你們未免也太過囂張了,全部給我滾出來!」敢大聲喧鬧到讓聲音傳出墓外,萬一傳到父皇耳里,教他怎麼收尾?
嚇!好可怕,喬靜終於相信小喬所言,三皇子真的好恐怖。
下一刻,左孟堂摟着親親娘子現身,半岫后,害怕三皇子的小喬也現身了,只是站得遠遠的,最後……雖然事不關己,可喬邪也現身了,就在左亦南面前站定。
他的眼對上左亦南,大有與他一較高下的氣勢,嚇得左孟堂與喬靜趕緊來到他們身邊,將他拉離三皇兄一些。
「現在是怎樣?這個陌生人是誰?左孟堂,你當我們皇族陵墓是什麼?收容一個小鬼還不夠嗎?」
「是小喬!」喬靜衝口而出,等她發現自己言行不當后,才趕緊捂住嘴尷尬的向三皇子行禮,「見過三皇子。」
左亦南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眼中放射出難解的怒火,「好個活脫脫的美人,果然能將我皇弟迷得昏頭轉向,不愧是幽垣國的七公主。」
「呃,七公主?」啊!他不提她都忘了,她已讓幽垣國皇上收做義女了。
「不然你是誰?」左亦南滿臉不耐地瞪她一眼,果然是臨時趕鴨子上架的假公主,演技居然這麼拙劣。
喬靜努努嘴不敢再搭話,她對自己的公主身分完全沒有自覺,不過是一道聖旨送去王府就封她為公主,但當時她的心思全在左孟堂身上,哪有心情管自己是不是當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