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手
嫩葉青桿花草山,天地飄形氣似殘。
此亦不知是什麼山。周邊無村無田,好似孤無伴。高瞰遍山布綠,鮮艷絕倫;近似更是有那“世外桃源”之姿,令人心神俱往。
但可惜今日天灰雲不白,加之偶有勁風漫卷塵沙,故而大有煞景之意。
“呼呼兒……”
天已申時將至,卻有劍聲,看來練劍是勤奮之人。
會是何人呢?
聞聲尋去,只見在一半山禿坡上有一劍眉星目的勁裝肩上擔柴,手中捏着三尺來長的拇指粗細像是樹枝邊走邊似練着劍法的少年。
慢,不是劍聲嗎?而此少年身旁無劍,手中舞耍的是樹枝,山中更是無人練功呀?細聽,確是少年手中樹枝出的劍聲。莫非樹枝有什麼不純?待我過會道來。
只見少年邊練邊向高處行。看其動作熟練迅捷,徐疾交錯,勁風亦是非凡。
“呼呼呼兒……”
看來少年手中樹枝定非凡品。呼呼有力,勁風橫削、豎劈、直刺、曲點,使樹枝草葉以及方亂小石俱都斷裂濫雜大有寶刀利劍之勢。
亦不知行了幾里。眼前出現大塊空地,地上寸草不生,無石無卵,僅有一棵似鞋印的痕迹兒,仔細便可知其是練功所致。再看空地后一木草屋孤立其中,屋后不遠處儘是草木叢林匯于山上。此時正是季春時節,因而風光更是格外秀麗,只是偶有塵沙會迷朦了幾條綿線。
“師父!風兒回來了!”少年將柴細放於屋角,慢慢堆好。
少年叫聲響亮,若人在屋中豈有不應之理?故此不禁有些疑惑。
“師父!師父!風兒回來了!”但卻仍無人應,儘管聲音加大了幾分。
少年心中不禁暗道:“師父怎麼了?怎得叫了這許久還未回應?莫不是出門了?”遂放下手中活兒逕往屋內。
只見他雙目四射,口中亦不停呼喊着。
“啊,風兒回來了!”不知何時少年面前縱出了一年約五十多歲似白須寬袍老。看其顏老華,聲音卻是異常洪亮,就似銅鐘被撞一般,顯然老武藝精湛。
“師父?!”少年大為吃驚,“您到哪去了?”聽其言語就此事似乎以前從未有過。
老微動臉部肌肉,嘴角也稍顫了一下,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道:“師父到後山取寶去了!”
“後山取寶?”少年劍眉微皺,心道:“後山也有寶?師父怎麼從未透出一點氣兒?”
老見少年一臉驚疑之色,道:“嗯,取寶!來,風兒,你跪下!”
少年是個聰明人,他一聽師父這段,腦海便立即想到師父會授寶,遂帶了份歡喜跪了下來。
可不料卻跪錯了。只聽老祥和道:“不,風兒,你跪錯了。你應該跪出門外天。”言時手指門外,慢行門口,擺袂跪了下去。
這個舉動使得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只見老一臉嚴肅向天三大叩,少年雖不解其意,卻亦叩三叩。
接着聽到老雄渾的大噪音道:“施祖天上見知……”
“師祖?”少年不等師父將話說完,便已脫口出去大驚一言,並且心中加疑道:“我凌風還有個師祖?師父不是說他老人家沒有師父嗎?怎的還會出來個師祖呢?”
老聽后,略微斜着一看,接着便道:“風兒,不許對長輩亂猜!待會兒為師自會道來,現下你只需認真聽。”
凌風點了點頭,凝神恭聆了起來。
“施祖天上見知,弟子吳玉今將稀世內功《暗落鴛》賜予徒兒凌風,望施祖庇佑。”
祭完又是三大叩,隨後起身目視叩凌風。慎重道:“風兒,此乃稀世內家真功《暗落鴛》,今日賜於你,望你將其用於正道之上。”說完將祭“施祖”時拿出的一本舊黃書本交於凌風。
凌風恭敬接過後於天上“施祖”事眼前師父吳玉行下大禮。
吳玉點頭,慢步坐在堂上,待凌風小心翼翼地翻了幾翻立於自己身旁后飲了口潤喉茶,吳玉以精銳祥和的眼光看着凌風。
微微點頭道:“風兒,施祖是姓施。施祖!”
風不禁感到好笑,為何?只因他行前心中所想:“莫不是與陳傳老祖一般是個出家人?”
“施祖乃是名震武林江湖的‘玉葉婷巾’施容娉,至今已逝去百年了。”只聽得吳玉言道。
此一句又使凌風心中一動:“原來是個女的。”看來似有輕視之意。然則其中卻合著不為少數的敬意。再在心中暗道:“一個女流之輩在千萬雄傑中脫穎而出當真是了不起啊!”
“當年‘白面刀郎’子車圓進在一次無錢結飽肚之賬時與施祖相遇。施祖得知后,便為之結付了。而後與其一同行走江湖,可那‘白面刀郎’卻負心與一青樓女子一夜。使得施祖一氣之下孤行天涯。其實施祖武功早在‘白面刀郎’之上,可她當時卻下不了手。爾後的時日中她便只有暗自幻想,故而創出神功,終於有一日她找上了他,要與之一戰。”
吳玉垂着“哎”了聲,道:“在一開始施祖聽其名諱后,便已然有了三分喜歡子車圓進,後來經歷許多事情,更是將一顆心完完全全拋於他,可哪料,子車圓進竟是個表裏不一的偽君子。他竟偷會了‘苗疆巫蠱’”
凌風聽其師父口氣,便已猜到結果。當下亦不驚嘆了口氣,淡然道了聲:“施祖終究是輸了。”其實他心中在罵那負心人子車圓進。
“嗯”吳玉並未怪罪凌風打斷他,繼而感慨道:“他們這是情之戰,是因為情才讓自己……情與情之間那不能叫作較量,故而也就不應用‘輸’‘贏’二字來說了!”可是又該以何詞何字來形容或說是言語呢?吳玉心中亦在想,但最後還是嘆道:“用何語來喻,普天之下誰又能略出一二呢?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生死相許豈能言透?一喻大意而它吧。”說完暗鎖不知是愁還是什麼的眉,反正神情是黯淡的,就似看破塵世一般,他陷入了深思。
其實在他與趙香凝隱沒深山遇上凌風后的十來年似是一恍而過,又似漫長無邊,就在半月前“玉劍寶箏女”趙香凝逝世了,何故?生老病死,人皆有之。雖然她的內功很好,但只是當年“晴天海霸”皇甫天一那“晴天霹空掌”與“海上霸王鞭”傷之過重,雖說被“風雲神劍俠”治好,卻是仍有些病根。自那以後,吳玉成天如霜打之物,一振不起,以至五十來歲便已須皆白。若不是凌風還有練功大關在即,他恐怕早已殉情而去了。見今如此,只恐自殺念頭又起,並見凌風大關已過,死去奈何橋上等待着與之相會的趙香凝大意不改了。
吳玉沉思,凌風便獃滯起來,心中在想什麼?只怕無誰知曉。時間在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地掉流着,它總是那般地無情,不論是誰,決計是改不了的。縱覽古今,對時間往往只有嘆之。回想當初自己趙香凝青春年少,玉顏黑,如今卻是要麼仙登天倫,要麼華憔面,正是應了那句“歲月無情”吶!
二人就此沉默了半盞茶的功夫,忽地聽見一人大嘆了口氣,二人隨即相看,卻是外面所之聲。聽那聲音綿綿如絲般長而不絕,卻是微風拂面,有生痛意,二人不禁微微一動。
吳玉心中暗道:“此人內功渾厚,普天之下難尋十人。但卻為何在此山?”
凌風亦是為之一驚,思忖道:“師父曾說,我們所在地之,就連他自己亦是不知所喚何名,三十幾年來亦是無人問津,不見人煙。這……”當下疑惑不解,雙眉緊鎖。
接着又聽到:“一別數十載,長約又一世,卻我得逍遙,故人一望之。”聲音越來越近,使得吳凌二人不由起身走向門外。
二人一看更是驚訝不已,只見在數丈外,一條灰影飄浮若虛,來處樹葉枯枝與沙礫漫卷,就似仙人一般。
吳玉見了不由得低聲道:“此人輕功高絕非常啊!”
凌風自小以來十數年從未見過此等人物。當下是目瞪口呆,但立即又問吳玉道:“師父,此人之聲如在山谷雲中回絕激蕩,在那數丈外,我們儘力合近身聽之清晰,來此世上以來第一次見到。莫非他會‘千里傳音’之術?”
只見吳玉微微搖頭道:“不,是‘千里碧波回蕩絕’比之‘千里傳音’要差上許多,其實在這世上根本就無‘千里傳音’此等神功妙學。”
“故人來此,吳兄怎的不來迎接?”又聽那人聲音,而身形卻似乎未近一尺,但看之卻是慢慢來近。
凌風當下更是如未見世面有它物一般,知時嘆然不已。
但看吳玉似已知其來人,微起丹田真氣,吁口一開:“‘無敵絕勝’吳玉來迎矣!”當下身形一移已出數丈。
只見吳玉灰白須,飄移如絲游漫空,渾似海外仙人。當下隨即可見一條青影與灰影相互為舞,慢盈盈忽地又轉快疾疾。
“吳兄這二十幾年來武功精進難得呀!”看來他是有意讓凌風也聽見。
“江兄早年已是名震武林的‘徐仙獨琴客’,二十年不見,武功精進如此,吳玉自愧難比呀!”聲音源源而來,凌風聽來就如在身旁一般。
其實十多年前“徐仙獨琴客”江雲天與吳玉曾亦敵亦友,吳玉武藝差於江雲天一籌,只是他習得了“暗落鴛”,才不至於落敗。友:那是江雲天佩服其為人。敵卻有兩個原因:一是“玉劍寶箏女”,他二人本是師兄妹,在江湖同有樂器而稱,原本眾人都以為他二人會成一對,可不料殺出個鄉巴佬,也就是吳玉;二是“血日神鏡”,於此也就不多加言述了。
只見二人“舞耍“已過百招,卻不見任何一個略微處於下風。在一丈之內,雙方勁風四起,忽然方正,忽然渾圓,時而塵葉漫天,時而清晰明澈,看得凌風是目瞪口呆。暗想:“師父與這江老前輩神技驚世駭俗,而我凌風比之卻如螻蟻下不禁輕嘆了口氣,滿懷俱是羨慕之情。
其實吳玉與趙香凝於凌風的武藝已傾囊相援,只是凌風火候未到,加之吳趙二人武功招數不算太精,出乎俱以快而制敵,凌風年方十七八,學武之時卻是十一歲,算一下不過六七年,內功亦未得其精進快之功。因而在武林頂間或一流好手下便顯得有些不事。但少年如此已是少有。旁人些許還有一個疑問:為何凌風內功未得精進快之功?內功修行玄門正宗或說中原武林大多精進緩慢。趙香凝內功乃是“若猿神君”白奇鶴的“渾上手”,吳玉本身無什內功,“暗落鴛”又極其難練,而他們又以為必須一人清靜如在棺木中一般無物打擾。故此只得先援“渾上手”。內功一門,亦不脫世宇之定,有益便有不益。精進快則易走火入魔,反之,便不易。當然也並非事事那樣,種種那般。像“暗落鴛”、“易筋經”等幾種稀世罕見的就不大受其制約。
“江兄,吳玉還有事未畢,你就先屈尊與徒兒過幾招吧!他練功七年不到,還請手下留情。”忽然吳玉傳出一句話,便欲罷手不鬥。
哪知“徐仙獨琴客”江雲天覺得還未盡性,“那哪成?既要屈尊,豈可如此就走,先鬥上三個回合才可。”
吳玉一聽,見他答應,知道接下來必是使得平生絕學。正好他也已有十餘年未逢對手,自己久隱深山,習武見功方面自是難比他行走江湖或閉關修鍊。但他也並不覺得一定會輸,心道:“二十餘年前是個平手,他生性好武如命,何不讓自己與他一快。”心念之餘大聲叫喝道:“好,既是如此,小弟就再奉陪一下。”當下內功提達十成,齊聚雙掌,一招“雙勁推山”兩隻巨掌立即如閃電一般推向江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