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婚的第一天,左尚軒並沒有待在家中,而是在一場歡愛後起身沖澡,然後丟下一句“不準單獨出去!”后便穿好衣服離開房間,似乎與她同房令他無法忍受。
他一離開,顧不得身子的不適,冉蝶依奔進浴室利用水流沖走他的氣息,眼淚就在這時滑落眼眶,靜靜地隨着水流而下。
過去這幾年,已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常這麼無聲地落淚,但為了彤彤,她告訴自己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起碼彤彤不會離開她身邊。
但是在失去深愛的左尚軒后,她的心就一直沒再好受過,難忍的相思總是不由自主地找上她,要她一次又一次地為他落淚。
當她沖完澡后,外頭有人敲門。
她快速地穿上另一件衣服,因為原來那件衣服的扣子有幾顆被左尚軒給扯落,無法再穿了。
敲門而人的是傭人。
“什麼事?”不只是左尚軒母子,連左宅的傭人對她也帶着敵意。
“你的電話。”那傭人指了指房裏的電話,沒等她多說地轉頭就走。
冉蝶依有些詫異,不曉得有誰會撥電話給她,特別是一大早。
她帶着納悶接起電話,“喂?”
(蝶依嗎?我是霓娜。)
那頭響起的聲音使冉蝶依的心多少平靜了些。
“霓娜,你怎麼曉得這裏的電話?”那一天她只說要與左尚軒結婚,電話她並沒有留。
(當然是透過關係。)她在酒店上班,哪還有消息打聽不到。(還好嗎?)
霓娜的聲音滿是關心,使她的心多少溫暖了些。
“還好。”起碼沒被他發現。
(他沒發現?)
“應該沒有。”因為他完全沉浸在歡愉中,哪會看出她的不適及生澀。
(那接下來呢?你真等他玩夠了、報復夠了,願意離婚放你走嗎?)霓娜的語氣有着幾許怒意,為左尚軒的行為替她感到不平。
當年冉蝶雙的事哪能扯上蝶依,她根本是無辜的受害者,平白養了個女兒不說,還白白浪費大好青春,將追求者一個個往外推。
“隨他吧,算是我欠他的。”反正都到了這地步,哪是她想走即可走成的。
(蝶依!)
霓娜氣她這種認命的態度。
“沒關係,我還能承受。”冉蝶依看了眼時鐘,發覺已十點多了。“我不能跟你多說,彤彤吃藥時間到了。”
掛上電話后,她來到隔壁彤彤的房間,發覺彤彤還在睡夢中。這孩子近來的體力似乎每下愈況,而她卻只能束手無策地眼睜睜任由她的病情惡化。
“彤彤,起床了哦。”她的手親撫過彤彤柔嫩的臉蛋。
聽見她的喚聲,彤彤本是閉上的眼這時緩緩睜開。
“媽媽。”
“該起床吃藥了。”
彤彤的葯必須按時服用,這一點醫生要她切記。
“今天可不可以不吃?”
“不行,醫生叔叔不是說了,彤彤要吃藥身體才會好。”
見彤彤還有些不願,冉蝶依才輕笑着說:
“等吃完葯,媽媽帶你去外面玩好不好?”
自然的,彤彤喜出望外地將葯給吃了,並且還自動地換上衣服。
但在母女倆打算外出時,走至客廳卻教左母給喚住。
“站住!”
她那聲音教冉蝶依想起大娘。
“你要去哪裏?”
“我們只在這附近走一走,馬上就回來。”左母的敵意明顯的使人不寒而慄,敏感的彤彤小小的身子更是躲在她身後。
“自今天起,不准你踏出左家一步!”
“可是……”彤彤還需要按時回醫院檢查,冉蝶依並不願接受左母的命令。
“誰知道像你這種女人會不會趁着出去又和別的男人搞七搶三的,壞了我們左家名聲。”左母惡意地將莫須有的罪名往她身上冠,侮辱她的人格。
“我不會!”冉蝶依有些激動地輕喊。
“不會?那這沒爹的孩子哪來的!”左母的聲音更大了,並且要傭人將她們帶回房間。
“冉小姐,請你回房。”傭人以娘家姓氏稱呼冉蝶依,用意是在告訴她並不承認她這位女主人。
忍着淚水,冉蝶依只能沉默地上樓,她牽着彤彤的手不住地發抖,強壓下的酸楚使她有股喘不過氣的感覺。
當她與彤彤來到房門口時,傭人竟不讓她進左尚軒的房間。“夫人交代少爺沒回來時,請你待在隔壁房間。”
“我知道了。”原來她的地位是這麼的卑微
“還有,你們的午餐我會準備好放在門口,夫人不想與你一同用餐。”
她不知該怎麼回話,被傷痛的心正在淌着血。
在彤彤的房間待了多久,冉蝶依並不清楚,而除了中午彤彤喊餓時她將放在門口的餐盤端進,並一口一口地喂彤彤吃外,她自己並沒有進食。
此時彤彤正乖乖地玩着娃娃,她則是安靜地望着窗外,覺得左家就如牢房般地將她囚禁。
一步也不能離開?
天啊,她以為大娘已夠她傷心了,沒想到左母更教她難堪。
天黑了,一天也過去了,彤彤沒有吵鬧地繼續玩着她的娃娃,似乎也明白她正處於哀傷的情緒中,所以安靜地沒吵她。
這一天,左尚軒直到半夜才回到家,當他上樓發現房門被反鎖時,馬上憤怒地重拍房門,而這一拍將左母也給吵醒了。
“怎麼了?”
左母一上樓就發現兒子一臉火氣,鐵青着臉。
“她竟然將門給鎖住。”那女人真是不要命了,敢這麼與他作對!他的眼中燃着怒火。
他這麼一說,左母才想到今早是她要傭人將房門給鎖上,說是少爺沒回來不準開,這下好了,兒子回來了,門卻還上着鎖,而那個被她關在隔壁房的女人還未現身。
“蝶依!開門!”
“尚軒,別喊了。”左母擔心兒子一喊會將冉蝶依給喊出來,到時候她的好事就被人給破壞了。
可她才有這念頭時,隔壁房門就開了,冉蝶依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
冉蝶依淡淡地說。她本是不打算出來的,但為了不讓左尚軒的吼叫吵醒已入睡的彤彤,這才開門。
左尚軒眼中有着質疑,“你沒在房裏?”
她沒在房裏,而房門卻教人給上鎖?
“我一直在彤彤的房間。”不知為何,她就這麼脫口說出,同時也接收到左母銳利的目光。
“那房門怎麼會上鎖?”
冉蝶依想說實話,可是她不能,起碼她還想平靜地待在左家,與左母作對沒有好處。“是我不小心反鎖的。”
左尚軒似乎還存疑問,但左母這時開口了:“既然是這樣,我叫傭人拿鑰匙開好了。”
她假裝好人地打圓場,隨即離開。
“你一整天都沒出去?”左尚軒盯着她。
“沒有。”她很乖、很安靜地待在這個囚房,否則又能怎麼樣?
像是滿意她的回答,左尚軒在傭人急忙開門后,立刻強拉她進房間。
一進房間,他先是將她壓在門板上,狠狠地吻住那紅唇,直到滿意后才放開她的人。
“去幫我放洗澡水。”
今天在酒店連續碰了幾件棘手的事,教他感到十分疲累,而冉蝶依的身影在他腦海里盤旋不去,更使他煩躁不已。
她沒有拒絕,緩緩地走進浴室幫他放洗澡水,一會兒她轉頭時,只見左尚軒已脫下上衣立於她身後。
看見她帶着懼意的神情,左尚軒更是故意地向她靠近。
“我先出去……”她彎低身子想要退至門邊,卻硬生生地被他給拉住手腕。
“陪我一起洗。”她那身雪白玉嫩的肌膚,他想了一整天。
她想要扯回手腕,只好抬頭看他,“我已經洗好了。”她只希望他快快放她出去。
“那就再陪我洗一次。”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拒絕。
當她努力想要逃出浴室時,左尚軒狠狠地將門用力關上,發出極大聲響,讓她嚇得回過身面向高大且處於盛怒中的他。
“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嗎?服侍我是你的責任。”
懼怕於他的狂妄與怒氣,她扭動的手腕停住,任他緊緊地扣住,在那大掌的包覆中,還有昨晚留下的瘀紅,看來一時間是不會消褪的。
冉蝶依眼中浮現一抹難解的傷痛,但左尚軒刻意不去面對。
他此時只要她溫熱柔軟的身子給自己當補償,好好地滿足他的渴望,其餘的一切他並不打算細想。
這段時間以來,冉蝶依早習慣左尚軒不在家的日子,但這日不知為何,他沒去酒店,突來這麼多時間與他相處使得冉蝶依有些措手不及。自嫁他后,連着一個多月來,她已經習慣一種固定模式的生活,早上醒來后往往不見他的人影,接下來就是一整日待在彤彤房間,直到他回來后,才又是她走出彤彤房間的時候。
但今天不同,左尚軒在家,所以她和彤彤被迫下樓用餐,自然的,她感受到左母對她們母女的敵意。安靜地用完餐,她打算帶彤彤上樓,卻在這時被他喊住:
“你去哪裏?”
左尚軒一身休閑打扮,看上去很是年輕,與平日不同,讓她一時以為又回到過去了。
“我帶彤彤回房間。”她的目光沒與他的交集,匆匆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后便快步離開。
聽到她的回話,左尚軒沒再開口,任得她上樓。
“尚軒,你今天不去酒店了?”左母也感到奇怪。
“酒店有衛風,今天我打算休息。”左尚軒說完,也站起身走至客廳里翻看報紙、雜誌。
左母無趣地打量自己的兒子,不明白從何時起他們之間變得如此生疏。自從他接手酒店生意后,母子倆交談的時間就少,現在他娶老婆了,更是從早到晚待在酒店,兩人一天難得見上一回,而她認為這些都是冉蝶依的錯,所以對她這個媳婦更是難以接受地排斥。
待左母走後,左尚軒的目光飄至樓上,最後他下了一個決定。
上樓后在房間看不到她的人影,他直接地來到隔壁房間,”一進去剛好見到冉蝶依在喂彤彤吃藥。
“彤彤乖,先把葯吃了。”冉蝶依正坐在彤彤身旁,哄她吃藥。
“媽媽……”彤彤搖頭不肯吃藥,卻看見左尚軒正立於房門口。
彤彤這一叫,讓冉蝶依回過身,本是柔和的表情倏地微變。“你有什麼事嗎?”看來他是立於門邊有一會兒了。
“她為什麼要吃藥?”左尚軒與彤彤只見過幾次面。
“只是感冒而已。”她不想老實說出彤彤的病情,因為那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會有任何改變。
在她說完的同時,左尚軒已來到床邊,並且一把抱過彤彤,“把葯吃了,然後叔叔答應帶你出去玩。”
依他的印象,似乎所有的小朋友都一樣,只要哄一下就行了。所以見冉蝶依不知該如何的表情,他很自然地開口了,但就連他都為自己的話而吃驚。
“不……不用了。”冉蝶依伸手打算抱回彤彤,卻教他拒絕。
“媽媽,真的吃完葯就可以出去了嗎?”彤彤的小臉上閃着光彩,興奮地問着她。
“叔叔說可以就是可以,你先把葯吃了。”左尚軒將冉蝶依手上的葯給拿了過來,溫柔地哄彤彤吃下。
而後他抱起彤彤,他那高大的身材使彤彤開心地笑了。
“哇,好高哦!”彤彤一雙小手緊緊地摟住左尚軒的脖子,使他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軟化。
“要不要出去?”左尚軒笑問。彤彤信任的目光使他滿意,他也故意不去理會冉蝶依不贊同的神情。
“要!彤彤要!”彤彤轉身看着母親,“媽媽,可以嗎?”
已有許久不見彤彤這般天真的笑顏,讓她無法拒絕地點頭了。
“嗯。”
冉蝶依不明白,左尚軒為何會有如此的閒情逸緻帶她們母女外出,在他心中不是十分痛恨彤彤的存在嗎?但是由他的表現中,又能很清楚地看出他對彤彤的疼愛。
這一天,左尚軒除了開車外,幾乎沒放開過彤彤的身子,他們三人的模樣看來就像是和樂的一家人,是她心中曾幻想過的情景,而現在真的實現了,她卻感到不實際。
因為彤彤畢竟不是左尚軒的孩子,說不定今天他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改天又是冷漠得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