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桔梗發愣着。
我要你明白,我可以培養一個人,同時,也可以毀掉那個人。
神島伸的話讓她打從心底發毛。
那種遊走在犯罪邊緣的惡魔不是她所能抗衡的!他說得對,他可以培養徹,同時也可以毀了徹!
桔梗惶惶不安,甚至連練舞的心情都沒了。
“小桔,你在想什麼?甄試的時間快到了,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汀茗香察覺到她近來對於練舞有些精神恍惚。
“老師……”她還是好擔心徹,實在沒有心情練舞。“對不起,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完,顧不得汀茗香老師的反對,桔梗連舞衣也來不及換,匆忙穿上長裙套上外套,直奔徹的宿舍。
宿舍里當然沒有人,只有貓咪小桔出來迎接她。
對呀!怎麼會有人?通常沒課的時候,徹都會打工到晚上才回來,他說,自從上了大學后,他半工半讀,就再也沒向神島伸拿過一毛錢。
她看着時鐘,才三點啊!
“我到底在擔心什麼?我……”
她抱起小桔坐在地板上,輕柔的撫摸小桔背上短短的毛,思緒卻飄得老遠……
什麼時候起這麼擔心他?什麼時候起這麼在意他?心裏頭填的全是他的身影?
她好擔心喔!她甚至不敢想像神島伸會對徹下何種毒手,光只是想,就足以讓她渾身發顫。
她已經不能失去他了!
不知不覺中,她又哼起ItMightBeyou來。每當她哼唱這首歌時,彷彿徹就坐在她身邊,輕摟着她,用他那破鑼嗓子深情的低哼着,用那深情的眸子凝望着她。
只要她一唱起這首歌,就會平靜下來,心裏充滿幸福的感覺。
時光在不知不覺的流逝,當井徹回到宿舍時已經六點半,他一進門見到的是一幅溫馨的畫面——
桔梗抱着貓咪靠在壁櫥上睡著了!那安詳的睡容和室內的光線融為一體,好像一個可愛的小妻子正靜靜的等待丈夫的歸來,好像她……是屬於這裏的。
他喜歡,噢!不,他愛上了這種感覺。
他悄悄的走向前去,蹲下身子,桔梗的睡臉好甜美,他甚至可以聽到輕微的鼾聲。
“起來!睡美人,再不起床,小心我一口吃了你。”
他湊上前去,懲罰性的輕咬她下唇一記。
她很快就驚醒過來。
“徹。”她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然後輕呼一聲,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你沒事吧?”
井徹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我只是去挖馬路,會有什麼事?”
“我……”她鼻息聞到的全是濃厚的汗臭味。“你好臭喔!”
“當然!我流的汗還可以拿去澆花呢!”他小心翼翼的推開桔梗,再抱下去,他會忍不住吻她,然後做愛做的事。
“乖乖的。”他輕啄她的香唇一記,拍拍她的臉。“等我洗完澡,一塊兒去吃飯。”
“嗯!”她點點頭,可眼神仍是茫然的。
井徹用五分鐘的時間梳洗完畢,用機車載着桔梗來到八重街地下街吃東西。兩人都點了壽喜燒,儘管井徹十分的餓,但他仍是心細的察覺到桔梗食不知味。
“你有心事?”事實上,這三、四天來,她都心神不寧。
“啊!”桔梗回過神來,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沒……沒有哇!我只是在發獃而已。”
說完,她又不知覺的輕嘆一口氣。
“想什麼?”
他擔憂的瞅着她,讓她無法迴避。
“我……”她用湯匙翻攪着飯,掩飾心中的慌張。“我只是在想……你的養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已。”
“為什麼突然想這問題?”
“好、好奇而已嘛!”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好犀利。
“他是個無惡不作的黑幫老大。”井徹嗤哼一聲。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井徹十分討厭神島伸,甚至還帶着一點點的恨意,她不明白。
“他為什麼收養你?”這點她更不明白,他不是已經有女兒了?
“因為我夠聰明。”他嘴角的笑十分嘲諷。“因為他必須培養出一個聰明冷靜的傀儡,他耗費心力的將這男孩栽培成大律師,好能掩護他日後所有不肖的行為!你明白嗎?他這人沒有感情,收養我,只是為了利用我罷了。”
儘管事實和自己所猜的相距不遠,但桔梗仍是愕然。徹如何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下長大的?
想到這裏,她的心竟微微絞痛。
“徹,還有我愛你。”她摟着他的臂膀,將頭輕輕靠過去。
“傻瓜!”他探出大掌揉揉她的小腦袋瓜子,笑說:“我都不在意了,你替我難過什麼?”
用過飯後,他送她回伊集院大宅。
桔梗站在雕花鐵門前,遲遲不進門。
“為什麼不進去?”
將機車停好,他摟着桔梗入懷,輕柔的吻像綿綿細雨般落在她鼻尖、臉上、唇上。
“因為……”她擔心會失去他!
桔梗伸出雙臂輕輕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的心跳。
咚!咚!咚!證明他還活着,這讓她安下心。
“他找過你了?”
井徹驀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讓桔梗嚇了好大一跳。
“你說……什麼?”她強扯出一抹笑,想要掩飾她的不自在。
他抓着桔梗的雙肩,瞅視着她。
“你不要騙我了!他找上你了對不對?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看來是瞞不住他了。桔梗只好將那天神島伸說過的話,源源本本的說了出來。
他知道神島伸遲早有一天會找上桔梗,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究竟想掌控他的生活到何時?他不是一個傀儡、不是一顆棋子,他有思想,有想要去做的事,有想用全部的生命去守護的女人呵!
“可惡!”他低咒一聲。
“徹……”桔梗清澈的雙眸里漾滿憐惜。
他猛地將她一把狠狠抱住,力道之大,似乎想將她嵌入身體,與他合而為一。須臾,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讓你擔心了!”
“沒……”她輕搖着頭,真想就這樣與他相擁直到地老天荒,一輩子不分開。“我只是怕你養父會對你不利。”
只要是會妨礙到他的人,不管是誰,他一定會狠心的除去障礙!井徹相信連他自己也不例外,神島伸就是這麼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他保證。
☆☆☆
幸運的天使並沒有站在她這邊。
“你們……怎麼全都還沒睡?”
快要午夜十二點了,伊集院家族成員除了老么栗子外,全都坐在客廳上等她。
氣氛是凝重的,幾乎使人透不過氣來。
木莓站在沙發後面,朝桔梗拚命的眨眼睛,那模樣好像是眼皮抽筋,十分好笑,但桔梗就是笑不出來,因為她隱隱約約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過來!”
伊集院當家主事伊集院槐雙手拄着拐杖坐在大廳中央,他淡淡的開口,神情卻肅穆駭人。
桔梗暗暗咽了口口水。
“爸。”她輕聲回答,一如以往般乖巧的來到父親面前。“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自己看看。”
伊集院槐略微頷首,以眼神指示桌上的文件。
不知道為什麼,桔梗的心突然狂跳起來,不安的感覺侵蝕了她的心。是因為這份文件嗎?
她拾起桌上的牛皮紙袋慢慢打開,她發現自己的十指顫抖得厲害,紙袋裏有數十張照片,那是——
她瞪大眼,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相信。
那是徹和自己的照片,有親吻的、相擁的,甚至有半裸倒在床上的照片,每一張都是大特寫。
是誰這麼做?竟然偷拍,太卑鄙了!
“這是真的嗎?”
父親森冷的聲音彷彿從地底的冰窖傳出來!讓她不寒而慄。
是他!神島伸那個陰險的老狐狸。
“沒錯!我是和徹正在交往中,但是,事情不是這樣的。”桔梗亟欲辯解,“爸,你聽我說,我和徹之間的感情是認——”
“夠了!”伊集院槐暴喝一聲,同時拐杖重重的擊地,硬生生的打斷桔梗的話。
桔梗輕咬下唇,腦子一片混亂。
“你認為你夠了解他嗎?”伊集院槐輕哼道:“赤楊,告訴她。”
“是。”
赤楊給予桔梗憐憫的一眼,翻開手中的一疊報告,陳述着。
“井徹,二十四歲。父親是個販賣毒品、殺人至死的罪犯,於井徹五歲那年槍決身亡。十歲喪母,被神島伸收養,十二歲結黨打架進了看所守,十四歲那年過失傷人送進少年監獄,四年後出獄。”
伊集院槐瞪着臉色蒼白的桔梗。
“你認為……這種人值得你交付真心嗎?”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們不曉得當年的徹過得有多痛苦,這些事情她都知道,徹不曾瞞她任何一件事,當年的傷害事件,不是徹的錯呀!
“爸,你聽我說——”
“不要再說了!”伊集院槐霍地站起身,口氣不容置疑。“我不許你再跟他見面,不許你再和他有所牽連,這種混帳小子配不上你!”
“爸——”桔梗追在後頭哀求着,“我求求你聽我說呀!你誤會徹了,你誤會他了——”
“桔梗,不要說了。”赤楊一把拉住桔梗,暗示道:“爸心情不好。”
“大哥,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桔梗心痛的看着雖沒有血緣關係,但感情深厚的兄弟姐妹。
“三弟。”她望向一向溫文儒雅,話卻不多的老三木槿。
“二姐!”木槿也暗示她不要再多言。
但桔梗心疼徹,他努力了這麼多年,卻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改變,所有的人只注意到他年少曾犯的錯,難道只因為他是神島伸的養子嗎?
不——
“不是這樣的,徹是曾不懂事,但是,他變了,爸,不要否決徹,你應該看看他現在的努力。我愛他,我相信他。”桔梗激動的落下淚來。
“看來你真的糊塗了。”
伊集院槐聲音冷淡的讓她心痛。
“福嬸、勇太。”
在伊集院大宅工作多年的福嬸和勇叔立刻奔進主屋來。“老爺!有事吩咐嗎?”
桔梗淚流滿面,聽到父親說了一句:“二小姐累了,送她回房休息。”
老天!難不成爸想把她關起來嗎?
“不——一眼看着勇叔和福嬸朝着自己靠近,桔梗大喊,“不要這樣,爸,你聽我說——”
“你別為難福嬸了。”
“勇叔、福嬸,你們放手呀!”桔梗掙扎着,卻怎樣也掙脫不了。“大哥,你幫我說話呀!爸,你聽我說呀!放開我……”
桔梗的啜泣讓所有的人聽了都心酸。
“你們還杵在那幹什麼?‘送’二小姐回房!”伊集院槐氣憤的吼着。
“不要啊!爸。勇叔、福嬸,我求求你們放了我。爸……”
桔梗被拖回房間,當房間被關上的那一剎那,她彷彿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徹!她好想見他啊!
“爸!放我出去!你不能把我關起來呀!求求你,我擔心徹,他有危險,我求求你!”桔梗的淚不曾停過,她跪坐在門前,舉起雙手拚命的敲着。
咚!咚!咚!敲門聲在房裏回蕩着。
她不能被關,她擔心會失去徹呀!
“爸,你開門呀……”
她嘶聲力竭的喊着,拚命的敲着……
☆☆☆
“看!這麼漂亮的手受傷了,讓人看了多不心疼呀!真是的。”
木莓拎來一盒藥箱,拿出消腫的藥膏,仔仔細細的在桔梗紅腫的十指上塗著。
桔梗美麗的雙眼此刻顯得空洞,眼皮紅紅腫腫的,看得出來這兩天她流了不少淚。
“大哥呢?”她問。
“上班!這兩天特別忙,連一眼都見不到。”木莓嘟着嘴,口氣有些埋怨。
“是嗎?”
桔梗輕嘆一口氣,眼前只有大哥能幫她了,也只有赤楊的話,爸能聽進三分。可是,要是大哥也不聽她說的話……
徹呢?現在好嗎?
她好想他!
她從來不知道相思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她只想見他一面,即使聽他說一句話,能知道他平安無事就夠了!
“徹……”她低喃,滾燙的淚便跟着滑落。
“二姐,你別再哭了,你一直哭,我看了都覺得難過起來,好了、好了,不哭了喔!”
木莓趕緊取來面紙,輕輕擦去桔梗的淚珠。但,剛擦去舊的淚痕,新的淚珠又緊接着落下,木莓的眼眶跟着紅了。
“爸真是太過分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怎樣的心情。”年僅十二歲的她,發表着意見,接着拍胸脯保證,“二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桔梗望着眼神真摯的木莓,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看不見徹、聽不到他的聲音,她已不知道如何去笑、如何去說話。
她好想見他!
桔梗閉上眼,無力的倚靠在床上,她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這世間的一切,她覺得茫然、麻木,一顆心遺失在宇宙不知名的彼方……
“二姐,你不要這樣,吃點東西好嗎?福嬸燉了鮑魚粥,我去拿一些給你吃。”
木莓起身離去。
桔梗仍是閉緊雙眼,將自己關在一座孤獨的高塔里,把全世界的人都摒棄在外。
她不想哭,因為哭無濟於事,可是,眼淚老是不聽使喚的往下落。
她只想閉上雙眼,只要一閉上眼,她彷彿能感應到徹就在她身邊一般,喊着小桔娃娃,或者輕唱着歌……
過了幾天了?她根本不知道。兩天?還是三天?她只感覺到四周非常安靜,彷彿這天地只剩她一人。
如果她有一雙翅膀,她會立刻飛到徹的身邊,用最甜美的笑容擁抱他。
砰的一聲,門被打開。
“二姐,你看誰來了?”木莓驚喜的叫道。
不會是徹!她不想睜開眼。
“我的媽呀!桔梗,你怎麼變成這副死樣子?你可是企管系的系花耶!”
是理惠。
桔梗慢慢的睜開雙眼,眼淚又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別哭!我來可不是要惹你哭的。”理惠顯然被這麼柔弱易碎的桔梗給嚇到了。
“二姐,我先出去,記得要吃點東西喔!”木莓關懷的叮嚀着,離去前,體貼的為她們關上門。
屋內只剩她們兩人。
理惠連忙問出這幾天的疑問。
“好了、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你突然請長假不去上課?為什麼學長三番兩次來找你,卻被擋在門外?你們兩個不是交往的很順利嗎?”
“我……”
他們之間的點滴只有理惠最了解,所以,一見到理惠,桔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好想徹,好擔心他呀!
“啊……你不要哭了啦!我的媽呀!”理惠叫了起來,“拜託你行行好,我的大小姐,我最怕的有人在我面前哭了。”桔梗哭得好傷心,小小的臉蛋埋在雙膝里啜泣着,久久,才吐出了一句話——
☆☆☆
“小桔娃娃,我很好,不要擔心,你好嗎?我想一定是你父親不允許我們交往吧!所以,你消失的如此突然,畢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錄音機里流泄出井徹低沉渾厚的嗓音,這是她第二次聽到他如此正經的說話。
錄音帶停了,她就繼續按下重複鍵,反覆不停的聽着,腦子裏則一直盤旋着理惠的話——
“我覺得學長這一兩天過得糟透了,雖然他老是若無其事的笑着,對了,前天那個騷包小太妹來學校一趟,放話說,學長再不聽從她父親的安排,便要他好看。”
老天!神島伸會對徹下毒手嗎?徹畢竟是他的養子啊!難道十多年來,他對徹沒有一點父子之情嗎?
“大家都在想學校學長快待不下去了,一直有不良分子到學校搗亂,還有人告到理事長,說學長誘拐未成年少女,真是一團亂。桔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徹千萬不能出事呀!她一直想,一直祈禱,想得腦子都快要爆了。
難不成她只能坐在房裏傷心流淚嗎?
不!不是的,一定有什麼事是她可以做的。
為了徹,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加油!
桔梗拿起放在枕頭下的金牌,那是徹曾經給予她的勇氣。“徹!給我勇氣。”她把金牌放在唇上輕吻一下,頓時覺得全身充滿了能量。
現在是午夜兩點,樓下的咕咕鐘發出答答的聲音。桔梗穿着簡便的衣服,悄悄的走到樓下,她想要溜出去,她只是想去看看徹,只要一眼就好,她只要確定他沒事就好。
經過書房時,她意外的聽見書房裏傳來細微的談話聲。
她好奇的湊了過去,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交代你的事,都去辦了嗎?”
“是的,爸。”
是大哥和爸爸。這麼晚了,他們不睡覺,還在談什麼?難不成和徹有關?
桔梗更加用心的聽着。
“爸!我們真的要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井徹嗎?”
“當然!這是惟一可以讓他和桔梗分開的好方法,那小子現在還不夠格成為桔梗的對象,再說,他們還年輕,時間是最大的考驗。”
桔梗震驚得幾乎無法思考了!
學長快待不下去了,還有人控告學長誘拐未成年少女……
這一切莫非……全是爸一手策劃的?就為了要逼迫他們兩人分開,所以,不顧一切的要將徹趕離學校?
為什麼?那位她最尊敬的父親,從小她便將他當天神一樣崇拜的父親,只要是他期望的,她都會努力盡心去做到,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不……”桔梗喃喃自語,淚已滑落臉龐,一手鬆放,金牌滾落在地,鏗鏗的撞擊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響亮。她感到心痛,像有上百根針在扎着她。
關緊的門在下一秒被急促的打開。
“誰?”赤楊感到非常訝異,“桔梗,你怎麼會在這裏?”
淚水很快模糊了她的視線,朦朧中,她看見原本坐在太師椅上的父親朝她走來。
她喃喃的說道:“爸,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桔梗,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都不可以亂想,事情不是那樣的!”
赤楊企圖拉住桔梗,但桔梗甩開了他的手,雙眼直直的鎖住那個她最尊敬、最崇拜的父親。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知道在我心目中你是多麼偉大、多麼崇高的嗎……”
“桔梗,不要再說了!”赤楊一把扯住桔梗,企圖制止她。
“大哥!”
“讓她說下去。”伊集院槐沉着說道,那張讓皺紋刻滿的老臉,依舊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為什麼父親還是如此冷靜?他心底不會有一絲愧疚嗎?
“爸,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桔梗痛苦的哭喊,“你怎麼可以……你知不知道我好難過?我是真的愛徹,徹對我也是真心的,我們只是彼此相愛……這有錯嗎?有罪嗎?”
伊集院槐仍舊沉默不語。
“你說話呀!爸。”她覺得心好痛好痛,“告訴我那不是你做的,不要拆散我們,不要這麼殘忍的對待徹,你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但回應她的仍是沉默。
“你不說話是不是默認了?”她喘着氣,淚流成河。“爸,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
“桔梗,不許胡說!”赤楊氣得大吼。
伊集院槐抿嘴一笑,“是!我就是如此,但,我是為了你好。”
為了她好?
桔梗又哭又笑,“哈、哈、哈,為了我好?是為了伊集院家的聲譽吧!是因為徹的出身不夠顯赫吧!是為了你自己吧——”
“啪”的大巴掌重重的落在桔梗蒼白的小臉上,赤楊下手並不重,但徹底傷透了桔梗的心!
“我……”桔梗雙眼茫然,逐漸失去焦距。“我討厭你們……我恨你們……”
在她陷入黑暗前,她在心中喊着: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