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搏凌侯
十天前。
搏凌候南征大理大獲全勝,虢**隊殺入大理王宮,俘獲大理王族和後宮嬪妃郡主數十人。大理國王與城池共存亡,城破后自盡,大理世子北去吐蕃求救兵未歸,大理王弟等幾人在城破前棄城逃跑。搏凌候收穫大理財物無數,將當地百姓掠為奴隸分給眾部將。
對於大理國來說,這是浩劫,不過對於虢國來說,搏凌候是大英雄。回國進都城時,皇上派弟弟三王爺親到城門迎接,並讓搏凌候帶五千兵士進城。搏凌候這次回城,是以虢國歷史上最高規格的禮儀迎接。
搏凌候進城當日,虢國都城柳州城內萬人空巷,無數平民百姓夥計放下手中的活計,要去看看搏凌候這位守護虢國守護柳州的大英雄的雄姿。有些百姓甚至把搏凌候想成了虎背熊腰、三頭六臂、身高擎天的神靈。於是,開酒館的不開了,做鞋匠的歇攤了,大家雲集在搏凌候進城路過的道路上就為了一睹搏凌候的風姿。
據說當天,還生了大量百姓互相踩踏的慘劇,致使老弱婦孺死亡十數人,但是後來因為皇帝親自過問,所以這件事情被壓了下來,除了當時看到現場的人,其他百姓多半不知道。
當天正午時分,城內官兵已經將道路圍起,將圍觀百姓隔在路邊,雖然還沒入夏,但是這天的太陽依舊十分強烈,照着人眼晃晃的。維持秩序的官兵因為要想盡辦法要將洶湧的人流隔在路邊,一個個又累又熱,汗流頰背,心中抱怨搏凌候一早進城多好,為什麼要等到正午呢!
正人群熙熙攘攘的時候,突聽禮炮三響,城門大開,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樂聲中,兩匹馬徐徐行來,一匹白馬,一匹棗紅馬。棗紅馬尤其高大,比白馬高了半個頭,真是一匹世上少見的好馬。棗紅馬上坐着的自然是搏凌候馮赫,他確實是虎背熊腰,看起來身高足有八尺,皮膚黝黑,相貌威猛,裸露在外的臉龐上還有幾道刀疤,這些刀疤,是他的光榮,是他拚死作戰換來功勛的見證,任誰見了他一面也終身難以忘懷。他穿着一身嶄新的皇帝御賜的純金鎧甲,在太陽下金光四射,熠熠生輝,真仿如天神降臨人間。
他身旁的三王爺,本來是皇族最帥氣的男人,風度翩翩,連他**的白馬,也是難得一見的純色白馬,可是,往搏凌候身旁一走,他的光輝瞬間被掩蓋了,眾人眼中只有搏凌候。三王爺,不過是個陪襯的小白臉,而且是運氣好含着金勺降臨的小白臉。
搏凌候意氣風,在城中官道上迤邐而行,走了半個時辰才到皇宮門口。身後五千精兵個個軍容整頓,威武有序,如同一支天兵天將隊伍。多年後,看到這一場面的百姓說起此事,依然崇敬不已。
搏凌候馮赫到達宮門外,士兵自行列隊回住宿地休息,馮赫自己帶着心腹愛將袁鴻恩進宮謝恩。
進宮后,只見皇帝程英奇早已在乾元殿等着他。見面后,一番慰勞一番賞賜,馮赫謝恩后和袁鴻恩出宮各自歸府。
其後幾天,京中權貴各家都大排筵席宴請搏凌候。誰不想跟權傾朝野,有權有勢,戰功卓著,連皇帝都要敬他三分的搏凌候拉拉關係呢!
幾天下來,馮赫不厭其煩,大將袁鴻恩看馮赫膩味筵席的表情,提議道:“候爺,咱們不如到郊外去遊覽幾日,讓這些蒼蠅似的官員撲個空,現在雖然是暮春,但是郊外風光也甚是不錯,不像我們在外打仗那樣總是雨雪風霜的。候爺意下如何?”
馮赫捻捻下巴下的大鬍子,哈哈大笑道:“小袁啊,沒想到你小子不僅懂得打仗,還懂得消遣享受生活啊。好,咱們明天一早就出。”
袁鴻恩趕緊道:“候爺面前,末將哪裏算是會打仗啊,僅僅只是會看着候爺的號令向前沖,見敵人就砍。”
這番小小的奉承讓馮赫挺受用的,馮赫讓袁鴻恩去準備馬車和用具,自己醉醺醺的回府休息。
第二日一早,袁鴻恩駕着馬車,帶着帳篷、酒肉吃食,另幾個機靈的隨從來到候府門外,恭敬請了馮赫上車,二人不驚動眾人,出得城來,嘗試軍旅生涯外的游春消遣。
來到郊外,袁鴻恩熟門熟路的指揮車夫來到一處依山傍水、鳥語花香的地方,馮赫下車一看,覺得身心分外舒坦,拍拍袁鴻恩的肩膀說:“不錯不錯,你小子會找地方。”
袁鴻恩謙遜道:“候爺,一會還有更好的呢!”
馮赫奇道:“是嗎?你小子還真有心思。老子把你提拔到身邊真是沒錯。”
帳篷很快搭好,酒肉也準備好了,袁鴻恩請馮赫入席坐定,然後捏指一吹口哨,只見天上突然下起了香味濃郁的花瓣雨,河邊小丘上幾個五顏六色的“仙女”順着絲絛盪了下來,幾個“仙女”衣衫翩翩,身姿輕盈,輕輕的滑落在搏凌候面前,俯身向搏凌候問好,聲音一出,如同黃鸝鳴叫,分外悅耳。
馮赫笑道:“小袁啊,你這是弄的哪一出啊?老子看起來像是七仙女下凡啊!”
袁鴻恩賠笑道:“候爺眼光真好,您看她們穿的五綵衣服,正是七個色彩啊!”說完轉向七名女子,說道:“還不抬頭讓候爺看看。”
七名女子應聲后都抬起頭來,只見這七個女子雖然說不上傾國傾城,但是也分外艷麗,其中尤以紫衣女子為勝。
馮赫問道:“小袁啊,她們是哪裏來的?看起來比尋常青樓女子好上不少。”
袁鴻恩道:“末將知道那些庸姿俗粉哪裏入的了候爺眼呢!這些女子是樂戶專門教養出來,專門送入皇宮和賣給富戶的,聽說是候爺要,樂的把最出挑的都送來了。候爺還可看看她們舞姿琴技,不是末將吹噓,那真叫一絕。”
馮赫很有興趣道:“那老子倒要欣賞欣賞,不枉老子在外辛苦一場。”
紫衣女子名叫含露,她羞怯的偎在馮赫身邊,撫起琴來,其他六名女子翩翩起舞,一片旖旎風光。
歡樂時光總是過的快,很快,夕陽西下,馮赫酒足飯飽,起身對袁鴻恩說:“小袁,把含露送回府中,其他的送回原處吧,讓隨從先回去,你陪老子去遛遛馬舒展舒展筋骨再回去。”
袁鴻恩答應一聲,趕緊吩咐隨從安排妥當,自己躍身上馬,隨馮赫遛馬。
馮赫先出,袁鴻恩安排完事情再追上去,馮赫已經行了一段距離,袁鴻恩在後拚命追趕,但是袁鴻恩的馬比不上馮赫的棗紅馬,因此,追了半晌,也只能遙遙看到馮赫的背影。
突然,袁鴻恩現自己跟馮赫的距離越來越近,定睛一看,原來馮赫在小山包上的樹下駐馬停下,似乎在觀望什麼。袁鴻恩緊催幾步,來到馮赫身後,馮赫頭也不回,手中馬鞭向前一指,說:“你看那車上的女子。”
袁鴻恩隨馬鞭方向仔細一看,只見不遠處的大路上有一輛馬車,馬車帘子卷了起來,車中有個女子,衣着藍白相間的素色棉布衣裙,面容也算清秀,但是和剛才那七個麗人相比,又大大不如。
袁鴻恩心中正在奇怪,閱過無數佳麗,連長公主都辭婚不娶,家中有十幾名姬妾的搏凌候,怎麼會對這麼個平淡無奇的小家碧玉目不轉睛呢!
袁鴻恩正想着,馬車已經走的遠了,馮赫突然嚴肅話:“你去!跟上這馬車,看看車中女子是誰家小姐。”吩咐的聲音如同在軍帳中布命令一般。
袁鴻恩一見馮赫如此嚴肅,趕快答應一聲,策馬趕去。
第二天清早,袁鴻恩來到馮赫府中,管家請袁鴻恩坐定,上茶,說馬上去請候爺。袁鴻恩常來候府,跟管家很熟,笑問道:“候爺昨晚是不是宿在含露姑娘房中,現在還沒起來?哎呀,我也來的太早了,打擾候爺清夢了。我還是坐一會,等一個時辰你再去叫候爺吧!”
管家道:“袁將軍,這您可就猜錯了,候爺昨晚回來根本沒有去含露姑娘房中,連理都沒理含露姑娘,含露姑娘的房間還是二夫人給安排的。候爺昨晚宿在書房,命老奴等你一來就去通報。”
“啊?有這等事?”袁鴻恩吃驚道。
管家說:“不光將軍您奇怪,連我們這些下人都奇怪,候爺可從來沒有新姨娘入門卻不夜宿的,真是奇了!老奴要趕緊去叫候爺,晚了恐候爺責罵,將軍稍坐片刻。”
袁鴻恩剛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經看到搏凌候腳步匆忙的走了出來。袁鴻恩趕緊起身見禮。馮赫大手一擺道:“快說,是哪家的姑娘?叫什麼?”
袁鴻恩道:“末將昨夜跟隨馬車回城,見馬車進了城東平安巷一戶人家,末將再一打聽,原來是五品戶部侍郎岑思遠的女兒,閨名單一個?字,年方二八。”
“二八,就是十六歲了。哪個?字?”馮赫問道。馮赫出身貧賤,後來上山為寇,成為草莽,他之前的名字只有個小名,叫做黑熊,大字也不認得一個,後來受先皇招安,成為將軍后,才請教書先生給起了大名“赫”對應自己顯赫的身份,至於漢字,那更是一個都不認得。
袁鴻恩忙從胸前摸出一片小紙,紙上寫着“岑?”二字,呈給馮赫看。馮赫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只覺得這文字是它認得自己,自己不認得它,於是又問:“這個字什麼意思?”
袁鴻恩顯然昨夜已經請教過了賬房先生,見問及這裏趕緊說道:“?字,意思為芳香也,椒蘭芬?。”
“芳香,芳香,香香……”馮?喃喃念道,若有所思。
袁鴻恩心中大奇,心想:候爺什麼女人沒見過,府中還有十幾個夫人,怎麼對這個貌不出眾的小女孩這麼感興趣,真是奇怪!
袁鴻恩心思還沒有轉完,馮赫大喊一聲:“管家,備車,我要進宮。”說著大踏步向外走去。
袁鴻恩趕緊跟上,想問候爺進宮幹什麼,但是看馮赫那急匆匆的樣子,也沒來得及問。送候爺到門口,馮赫讓他自己回去,就匆匆上車向皇宮方向駛去。
虢國皇宮。
皇帝剛剛下朝,突聽來報:搏凌候求見。皇上大奇!搏凌候回朝候,為了讓他好好修養,連上朝都可以讓他自便,不知道此時搏凌候突然來求見有何要事,於是立即宣搏凌候覲見。
搏凌候見禮后,皇上請搏凌候坐下飲茶,搏凌候坐下,茶杯也沒端起,直截了當的說道:“啟稟皇上,微臣得先皇垂青,從草莽中一躍成為候爺,微臣感激不盡。現如今微臣年已三十有八,家中雖也有幾房姬妾,但尚無正室。微臣自知相貌粗陋,不堪匹配公主。現想求朝中戶部侍郎岑思遠之女岑?為妻,請皇上降旨恩准。”
搏凌候做事向來利落,說話也利落,皇上一口茶還沒咽下,已聽到搏凌候說要迎娶禮部侍郎岑思遠之女,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好不容易保持儀態沒有噴出,卻又差點把自己嗆到。
皇帝心中頓時翻江倒海,五味雜陳,但是表面還要借飲茶來掩飾內心的窘迫。
搏凌候話一說完,立刻安靜下來,在旁靜候皇帝的反應。片刻,皇帝已經定下心神,心想,馮赫寧可迎娶五品文官之女,都不願意尚公主,看來再提此事已經沒有意義,既然他不願尚公主,那麼他娶哪個女人都是一樣,乾脆做個好人成全他,讓他高興。想到這裏,皇帝放下茶杯,笑道:“難得搏凌候尋尋覓覓多年,終於找到意中人,這真是可喜可賀。岑家小姐想必溫柔美貌,端莊有禮,才入的了搏凌候的眼。朕立即命禮部擬旨,成全候爺好事。”
搏凌候得到滿意的答覆,立即站起謝恩,隨即告退,留下皇帝一人在那裏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