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東方洄坐在咖啡廳內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面前擺著打開的Notebook,桌旁散著一些資料,她時而下指如飛時而托腮沉思。

趁著撰稿的空檔,她不經立息地瞥向落地窗外,卻叫她看見一輛眼熟的轎車,那不是大哥的車子嗎?

車子駛進對面一家量販超市的停車場停妥。

咦?大哥什麽時候需要自己上超市採買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了?管家太太和宅邸里的一干傭人都在忙些什麽?

東方澄自駕駛座跨出,同時另」邊的車門也打開來,一個綰著髮髻、戴着黑色粗框眼鏡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是誰?東方洄的心中升起了疑問,隨即關上Notebook,將桌面上的資料收拾好,買了單後迅速跟了過去。

她遠遠地跟在東方澄和冷傾心身後走進賣場,順手也拉了一台推車做掩飾,免得被發現她在跟蹤他們。望着大哥和那個女人有說有笑地在超市內選購蔬菜和水果,心底的問號像氣泡似地一個接着一個冒出,那個女人外表看起來年齡比大哥大,她怎麽也想不出來他們之間會是何種關係。

普通朋友?她怎麽不知道大哥有陪普通朋友上超市買菜的嗜好?東方洄漫不經心地拿起一顆白菜把玩了一下又擱回原位。

好朋友?那林楷文應該知道她的身分!東方洄心隨意動,馬上掏出行動電話撥了林楷文的電話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就通了,「喂!哪位?」

「楷文哥,是我小洄,有件事想問你。」她特意將聲音壓低。

林楷文也學她將聲音壓低,「說吧,想問我什麽事?」

說話的同時她還不忘注意大哥和那個女人的動靜,「你和我大哥從高中起就是同學,一直到現在仍是好朋友,對吧?」

「應該沒錯。」只不過澄大概會認為他是損友。小洄總不會是特地打電話來確認他和澄還是不是好朋友吧!

「既然你們認識這麽多年,對彼此的生活圈應該都很熟悉才是。」她還在繞圈子。

「更何況你還是我大哥的秘書。」

林楷文索性點明,「小洄,你到底想問什麽?」

「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有個交情不錯的女性朋友,他們還會一起去逛量販超市——」她幾乎傻眼了,剛剛大哥竟然動作親昵地抽出那個女人髻上的簪子!他們……該不會是情侶吧?

她無意以貌取人,但是她真的很訝異大哥竟然會選中這麽一個看起來老氣又古板的女人。

「交情不錯、會一起去逛量販超市的女性朋友?」林楷文努力地在腦子裏搜尋條件符合的女人,卻毫無所獲。「就我的記憶中好像沒有……這一號人物。」話說到一半,腦海里迅速地掠過一抹什麽。

東方洄耳尖地察覺到一絲異樣,「你想到她是誰了。」她用的是肯定句。

難道會是包養澄的那個女人?[你怎麽會這麽認為?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女人的存在,又怎麽會知道她是誰。」雖然澄說過有時間會讓他會會她,但是一個半月過去,他還是沒機會見到那個女人,心中著實更好奇了。「你能不能形容一下她的長相,也許我會有一點印象。」

「既然你的記憶中沒有這一號人物,那大概是我眼花看錯了吧。」她敢打包票林楷文」定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她怎麽可能錯認自己的大哥!這丫頭的話里有玄機,意思就是要他說明那個女人的身分,她才願意形容她的長相。林楷文忍不住笑了,腦子裏的念頭倏地一轉,就算他不說,小洄也一定會追查下去,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既然結果都」樣,那麽他就順水推」下舟好了,順便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東方洄故意道:「那沒什麽事了,改天有空再聊——」

「等等。」他阻止她掛斷電話。

「還有事?等一下再說。」咦?人呢?東方徊連忙推著推車在賣場裏找尋大哥和那個女人的蹤影。

呼!差點把人跟丟了。東方洄氣喘吁吁地在手工麵包區找到他們。

東方澄忽然回頭看了」下。

她連忙拎起一條魚裝出審視的樣子。

東方澄沒發現她的跟蹤,又繼續和冷傾心挑選麵包。

「楷文哥,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麽?」這一次她的視線沒敢再移開。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冷傾心了。」

看吧。「她和我大哥是什麽關係?」跟太近會暴露身分。她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定的距離。」

發現自己剛剛急着閃避大哥和冷傾心沒注意那麽多,順手就從身旁別人的推車裏拿起一樣東西——男性四角內褲來假裝看着,東方洄的臉刷地飛紅,恨不得地上立即有個洞讓她鑽進去,「抱歉、抱歉……」她迭聲道歉地將手中的男性四角內褲放回對方的推車內,低着頭就要逃離。

「小姐。」男子叫住她。

她沒敢回頭,「還有事嗎?」

「要不要我告訴你這個牌子的男性四角內褲去哪裏拿?」男子好心地要提供協助。

「不用了。」如果不是她的身體禁不起劇烈的運動,她止目定拔腿狂奔,以求最快的速度從這個男人面前消失。

「嘎?」像個古板又龜毛的老處女?林楷文一愕,完全無法把此刻在腦海中成形的模樣和包養男人這件事聯想在一起,難怪澄在聽見他說冷傾心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勾引他的時候會爆笑出聲。

一個古板又龜毛的老處女恐怕做不來勾引男人的事,也許她是真的有難題才會到半月去包養猛男,接下來就先靜觀其變吧。

「呼呼呼……」東方洄頻頻喘息,兩頰的熱度幾乎可以煎蛋了。

林楷文也知道她的身體一向虛弱,「小洄,你怎麽這麽喘?身體不舒服嗎?」

東方洄慢慢地將呼吸調順,「我很好,只是剛剛走路走得太急了,所以才會有點喘。」

「那就好。」他放心了。

她抬眼望去,東方澄和冷傾心正在櫃枱付帳。

她也隨便拿了幾包零食到另一個櫃枱付帳,「楷文哥,我還有點事要辦,改天再聊,拜拜。」

結完帳,離開量販超市後,柬方洄招來一輛計程車,一路尾隨着他們回到冷傾心的住處樓下,跟管理員確認了冷傾心居住的樓層後才離去。

她認為這之中,肯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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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方澄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抽掉冷傾心用來固定髮髻的簪子之後,她終於妥協地不再將長發綰成髮髻,任其披散在背部。

東方澄不吝於表示出他的讚美,之這樣的確好看多了。接下來的目標是她臉上那副難看的眼鏡。

他並不是覺得她戴眼鏡不好看,只是此刻架在她挺直鼻樑上的那副黑色粗框眼鏡委實礙眼至極。

他熾熱的目光里毫不掩飾的讚賞讓她既是高興又是害羞,一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

今天是星期六,是他固定要到半月去表演的日子。「要和我一起去半月嗎?」

他主動邀約。

她搖頭,「不了。」發生過那種糗事之後,她哪還有臉到半同月去?

更何況她今天晚上另外有事,她答應了父親要和王老闆吃一頓飯。一思及此,她的心情驀地盪到谷底。

「為什麽不去?」這幾天他總覺得她有些異樣,似乎有心事。

她強打起精神,不想被他發現。「你以為在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之後,我還有臉到半月去嗎?」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她就覺得丟死人了。

「沒那麽嚴重吧!更何況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慢慢地會被人淡忘,你別老是記掛在心上。」東方澄溫和地道。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你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她不希望他知道她答應和王老闆出去吃飯的事,更不希望他們碰面。

他將她的舉止都看在眼裏,沒有異議地拿起外套穿上,「好吧,那我走了。」

他走向門口。

「開車小心點。」她不忘叮嚀。

東方澄出門後不到十分鐘,門鈐聲就響起。

她開了門—門外站着一個頭髮微禿、肚子微凸的典型中年男子,在今天之前,他們是見過幾次面,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看上自己?

王建銘在看見門後的冷傾心時眼睛」亮,隨即堆起滿臉的微笑,「傾心,你準備好了嗎?」她把頭髮放下來的樣子果然好看,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又怎麽會看走眼!只要再拿掉那副眼鏡就很完美了。

「嗯。」她不想講話,轉過身拿起皮包,鎖好門下樓,不怎麽情願地坐上他的賓士轎車前往餐廳。

侍者等他們點了餐之後才離去。

其實她根本就沒胃口,但什麽都不點的話會有點奇怪,她只好點了一份生菜沙拉。

她清了清喉嚨,「王老闆……」

「叫我建銘就好。」他想要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她實在沒有辦法叫得出口,「我還是稱呼你王老闆好了,相信我父親已經跟你提過我有個同居男友的事了。」

他呵呵一笑,「我無權過問你結婚之前的交友狀況,不遇,結了婚之後,我不希望你再和他來往。」

什麽跟什麽啊!難道他認為她一定會嫁給他?冷傾心婉轉地將事情說開來,「謝謝王老闆對我的抬愛,但是我很愛我的男朋友,所以我不能也不會答應嫁給你,像王老闆這麽明理的人一定可以諒解才是。」

侍者先送上餐前酒和濃湯。

王建銘瞅着她,端起酒杯,「令尊已經收下我的聘金了。」

他的話宛如炸彈般轟得她一楞,久久才回過神來,「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麽?」她想再一次確認。

「令尊已經收下那一千萬的聘金了。」他很喜歡她,非要得到她不可。

爸他竟然……竟然……冷傾心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震驚、是憤怒、是傷心更覺得可笑極了!他一定很高興他的古板女兒可以賣到這麽一個天價。

「我會要我父親把那筆聘金退還給你的。」說是這麽說,她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以

父親那種愛錢的個性,要他把放進口袋的錢吐出來恐怕比登天還難。

他不疾不徐地道:「我並不想要回那筆聘金。」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的心中一震,卻不動聲色地道:「那筆錢本來就是你的,我父親沒有收下的道理。」

「他有,因為他答應把女兒嫁給我。」他定定地直視她。

王建銘眼底大熾的光芒讓冷傾心覺得不舒服,「可是我並沒有答應要嫁給你,我會儘快要我父親把錢還你。」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侍者正好將他們點的餐點送上來。

「謝謝你的邀請。」她起身準備離去。

王建銘拿起刀叉切割面前的羊小排,「你認為只要把那一千萬的聘金退還給我就沒事了?」他話里的未竟之意像無形的線綁住了冷傾心欲離去的腳步。

本來就是還了錢之後兩不相欠,他還想怎麽樣?「什麽意思?」她瞪着他。

「坐下吧,你的沙拉都還沒動呢!」他示意。

為了弄清楚他的意思,她只得依言,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他繼續品嘗美味的羊小排,遲遲沒有開口的打算。

冷傾心按捺不住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他重申,「我要你嫁給我。」

她覺得噁心想吐,為什麽世界上就是有這種寡廉鮮恥的男人?也不想想自己幾歲了,一個勁兒地想娶年輕的老婆。「不可能。」

「你父親三個月前就收下那一千萬的聘金,利息大概是十三萬左右,」王建銘漫不經心地提起,「而他好像還有一年就要退休了吧!東方集團的薪資優渥、福利好,退休金更是」筆可觀的數目,要是在最後一年被辭退領不到那筆退休金,真的很可惜呢。」

「你」她恨得牙痒痒的,卻無計可施。

這一切都是父親咎由自取,她大可以撒手不管,但是怎麽也硬不下心來拂袖而去,她到底該怎麽做?

像父親那麽愛錢的人,拿走他的錢就等於割下他的肉一般。

可是,總不能真要她嫁給王建銘吧!

「在公事上我父親並沒有過失,他們沒有理由開除他。」

王建銘自信滿滿,口氣大得很。「我跟他們總經理是好朋友,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捲鋪蓋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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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王建銘就是要以一千萬買下冷傾心的王老闆。

東方澄站在窗戶前注視著冷傾心自賓士車內走出,頭也不回地進入大樓內。

幾分鐘後,門口傳來聲響,冷傾心開了門進來,看見東方澄在家有些意外,發現他正注視著窗外,心口更是猛地一盪,他……看見了嗎?

「呃……」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知道她是和王建銘」起出去,他極其不悅,「顯然你已經想通了,還是嫁給有錢人當個少奶奶比較好。」他淡淡的聲音里醞釀著」股風暴,想到她可能在考慮要嫁給王建銘,怒火迅速燎原。

他看見她從賓士車內走出的那一幕了,「不是那樣的。」

「不是?難道你不是和那個王老闆出去吃晚餐?」他輕哼,倒要聽聽她怎麽說。

雖然不明白方澄為什麽生氣,她還是想把事情解釋清楚,「我是和他出去吃晚餐沒錯,那是因為我想跟他把話說清楚,希望他不要為難我和我父親。」

原來她不是在考慮嫁給王建銘。東方澄心底的怒火迅速消逝,「為難?」

怎麽個為難法?

「我父親已經收下他給的一千萬聘金,這筆錢我實在沒把握能叫他拿出來還給王建銘。另外,我父親在東方集團工作了二十幾年,明年就要退休了,他盼望的就是那筆退休金,要是在這個時候被開除,叫他該怎麽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開除?「誰要開除他?」莫非是分公司里有某個高階主管和王建銘私交甚篤,願意幫他對付冷天磊?

「東方集團的總經理東方澄。」

東方集團的總經理東方澄?那不就是他嗎?他有些啼笑皆非地望着她,「你聽到他親口說要開除你父親了嗎?」他哪時說過要開除冷天磊了?

「沒有,可是王老闆說他跟東方集團的總經理是好朋友,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我父親捲鋪蓋走路,」她愈說愈氣憤,「像這種只聽好朋友的一句話,就將員工開除的總經理根本就是草包一個,東方集團的將來堪慮。」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面罵草包,「自始至終都是那個王老闆在自說自話,你又怎麽知道他話里的可信度有多少?」他什麽時候這麽看重王建銘了,他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王建銘的公司是承接了不少東方集團的案子,合作的情形一直都還可以,但沒想到他會對外宣稱他們是好朋友!

他說得也沒錯。「可是我們根本無從證實他的話是真是假。」東方澄可不是他們要見就能見得到的人。那麽她還是得受制於他的威脅了,除非她可以狠下心來不管父親的事,但是很難。

他畢竟是生她、養她的父親,她不能見死不救。

不消說,王建銘一定是以此來要脅她就範,要她和他出去吃晚餐、要她和他出去約會,最終的目的是要她嫁給他……該死!這件事得儘早解決。冷傾心只能是他的,不許別人覬覦。

他將她擔憂的面容看在眼裏,「別擔心,事情總會解決的。」

怎麽解決?誰來幫她解決?冷傾心沒辦法像他那麽樂觀,明知道必須做些什麽來改變現狀,卻」點頭緒也沒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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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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