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進入簡陋的旅社房間,習詠歌立即恢復神志,緊抱着背包步步往後退至牆角,唯恐眼前的男子會突然對她做出不利的舉動。
見到她這種自我保護的行動,衛知言只覺得一陣頭痛,“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也說過你不是壞人,結果呢?”結果這個傢伙居然趁她分神之際佔了她的便宜。
雖然說這不是她的初吻,但是在沒有徵得她本人的同意之下,這算是強吻,亦是一種不尊重女性的“強暴”!
“那只是……”他要如何說明剛才的舉動只是為了讓她閉嘴呢?恐怕他把原因說出來的話,會引來她更大的反彈,到時倒霉受罪的又是他的耳根子。
“那只是什麼?你說不出話來嘍!”習詠歌邊注意着他的舉止,邊想找機會奪門而出。這真是太恐怖了,她居然會跟一個壞人同處一室,而她甚至連一點反抗都無法做出地就被他給強帶進旅社來,萬一這個竊賊想要把她滅口的話,那她這條小命豈不玩完了?
她的腦中突然閃過許多先奸后殺、慘遭分屍的恐怖新聞,令她打從心底發毛、臉色微微發白,不自覺地抱緊了懷中的背包,以尋求一個堅實的保障。
不,不行!她才不要這樣冤枉地丟掉小命,她還要留着這條命去找尋失蹤的父親,絕對不可以毀在這變態殺人魔的手中,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找機會逃出他的魔掌。
習詠歌充滿敵意且不善的目光,在在提醒着衛知言剛才所犯下的惡劣舉止,只是……她一定要用那種擺明歧視的眼光來看他嗎?在她眼中自己彷彿是個十惡不赦的大變態似的。
“小姐……”他才想好言的解釋,卻被她驚恐地出聲制止。
“你你你……我警告你別再過來,否則……”習詠歌驚懼不已地貼着牆面,一雙眼骨碌碌地轉動,一時間想不出可以用什麼東西來威脅他的逼近,眼光在觸及懷中的背包時,有了一個絕佳的好點子。
“你千萬別再過來了,否則……”她高舉手中的背包,“否則我就把這個男偶當場摔個稀巴爛!”
衛知言聞言止住了前進的步伐,以免又引起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而對於她大驚小怪的情緒他只覺得好笑,“你這是在威脅我?”
乍見他的雙眼露出一抹犀利的光芒,習詠歌不禁瑟縮了一下,依舊不肯認輸地挺直腰桿與他強力對峙,“我就是在威脅你,怎樣?”
他微牽動唇角,勾勒出一個優美弧度,徐緩地搖晃起手中的背包,以低沉卻中氣十足的嗓音懶懶地道:“別忘了,你的女偶可在我的手中,我們的地位算是平等的,你憑什麼想威脅我?”
看見落在他手中的背包,習詠歌羞愧地想要咬掉逞一時之快的舌根,她怎麼會這麼胡塗呢?居然忘記她的背包在敵人手中,她真是該死,可是眼前的男人更該死!
不服氣地瞪了眼把柄在握的衛知言,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撇撇嘴,“你想怎麼樣?難不成你想殺我滅口,奪取我的女偶?”
衛知言簡直無力地向天翻白眼,想他雖稱不上絕代美男子,可也長得不屬於變態一族吧?為什麼這個眼拙的小女子硬是將他歸類於變態、惡賊呢?
“小姐,我從來沒說過要殺你滅口這種話,請你收起你那過度地想像力好嗎?”遇到像她這種人,有如秀才遇到兵,真是有理說不清。
習詠歌心有不服地白了他一眼,“難道你又要告訴我說你是個好人?”她會信這種蹙腳的說詞才有鬼。
他微掀起唇,“那全都是你在說的,我一句話也沒說過。”
好人的定義太過於模糊,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好人,但他也絕不會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就是了。
望着他一雙帶着戲謔的眸子,一點閃光在習詠歌的腦子發亮、消失,她驀地恍然大悟,雙眼也漾滿了驚訝。
她開始以正眼瞧起眼前一派斯文的男人,雖然渾身有揮之不去的風沙塵土,可是他那清明的眼卻透出他的堅定性格,怎麼樣也不像是她口中指證歷歷的壞人、變態殺人魔,難不成……是她誤會了?
偷偷抬眼瞄了下他笑意不散的臉孔,一種愧疚的想法突地竄進她腦海,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壓低,“那你……你真的不是壞人?”
衛知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從頭到尾什麼話都是你自己說的,我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他真慶幸她還有一點點智慧,否則他可能永遠都要被貼上壞人的標籤,永世不得翻身了。
“真是的!”習詠歌伸手敲敲自個兒胡塗的腦子,“為什麼你不早點說你不是壞人。”
“你不也說過壞人是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教你如何相信呢?”衛知言反問。
“我……”她一時語塞,回想着與他見面到現在所發生的林林總總,似乎都是她一味地誤解、扭曲他的意思,現在仔細一想,反倒覺得是她處處得理不饒人。
衛知言緊盯着她,看着蒙上一層風沙的臉蛋浮現一抹羞愧,他終於有種沉冤得雪的快活感受。
偷覷着他逐漸變得自信有理的眸子,習詠歌咬着下唇,腦筋不斷地轉動,想要努力化解彼此間的尷尬,可是當她骨碌碌的眼接觸到四周的環境后,又不自覺地抬頭挺胸面對他的注視。
“我不道歉!”她高傲地抬起下巴,“別忘了,我也是個受害者,你無緣無故……”
腦中驀然出現兩唇相貼的畫面,令她的臉不禁紅了紅,她佯裝不甚在意,清清嗓子繼續為自己辯駁,“反正是你占我便宜在先,我沒跟你算帳是我大人有大量。還有,你幹麼把我帶進這個房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隨着她的話鋒一轉,衛知言總算可以開口為自己解釋,“小姐,我只是想要跟你好好談一談,可是以剛才的情況你也知道,你根本就把我當成一個壞人看待,無論我解釋再多你都不會相信,所以我才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把事情說清楚。”
“呃……”聽了他一長串的解說,習詠歌再次覺得自己理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她一副刻意迴避他眼神的模樣,衛知言也明白她此刻的心態,不禁輕嘆一聲,“小姐,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對人有防備心是好的,可是太過於緊張防備他人,就顯得你小家子氣了。
他的話激起她的不滿,所有的羞愧之情在瞬間一掃而空,“你憑什麼說我小家子氣?還有,你憑什麼對我說教?”
他無可奈何地舉白旗投降,不願意再經歷一次雞同鴨講了,“對不起,我不應該多嘴管你的閑事。”
習詠歌撇撇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衛知言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進入話題,“小姐,我想請問你,你跟習衍教授有什麼關係?”
“剛才你應該聽得很清楚,他是我父親,而我是他的女兒。”回答完他的問題后,立即輪到她反問:“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有男偶?難道你真的不是賊?”
聽見她又喚他為賊,衛知言倍感無奈地向天直翻白眼,“我不是賊!這輩子不是,希望下輩子也不會是。”
“既然你不是賊,那為什麼你手中會有失竊的男偶?”她滿腦子疑問等待着解答,一直以為找到男偶便會尋得父親的下落,但現實儘是不如人意。
“我只是受人之託,至於失竊的男偶為什麼會在我手上,那就跟我的職業有關了。”
“你的職業?”習詠歌的眼中閃着狐疑之光。
“我的職業就是送貨,男偶是委託人要我幫他送到這兒來的,我只是一個忠於自己工作的送貨者,只想趕快把貨品送到指定者的手上,其餘的麻煩我一概都不想管。”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只要跟黃金泥偶沾染上一丁點兒關係,恐怕就會有接踵而來的麻煩。
“我不信!”她無法相信會有人把這麼貴重的男偶託運,這一定是他急於脫罪的藉口。
衛知言深吸一口氣,“信不信由你,總之我真的是個送貨的,只要委託人肯出酬金,我就接下Case,負責幫他把貨運達。”
瞧他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她不禁動搖起心志,“你真的是送貨的?”他怎麼看也不像是送貨工人。
“我的確是個送貨員,只是跟你想像中的送貨員不太相同,我是隸屬FAST便利快捷公司的專門送貨員。”“FAST便利快捷公司?”
“是啊,如果你哪天有需要也可以找我們,只是我們接的Case比較特別一點,總之要是一般貨運行不肯運送的貨品,我們都可以一手包辦,還有,若是你有貴重或個人私密的物品,都可以交給我們幫你送,我們服務的項目很多,甚至包括人……”
聽完他的介紹,習詠歌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努力地回憶思索,突地一幕幕的電腦螢幕畫面從她腦海閃過,印象中她的確是有看過及聽聞過FAST的名聲,當時她還覺得怎麼會有人做這麼古怪的行業,今日一見才令她發現這個世界當真是無奇不有。
甩甩頭,將偏離的思緒棄之腦後,她迎視眼前男子的詢問眼神,不放棄地追問:“你知道委託人是誰嗎?”
衛知言不知情的聳聳肩,“我們有替委託人保密的義務,不過,就算你想逼問我也沒用,因為打從交易一開始,他就沒露過面,而我也從未見過他。一切的交易過程全憑網路來聯絡執行,這樣你滿意了嗎?”
“你騙人。”習詠歌的臉色微微發白,這一來她豈不是無法得知父親的消息。
“騙你,騙你我有什麼好處?而事實的確就是如此。”衛知言又說:“現在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你可以把我的背包還給我了嗎?”
“不還!”她將背包緊緊抱在懷中,“除非你告訴我那個委託人的身份。”
衛知言感覺到額上的青筋暴起,這個女人真的有將他逼到崩潰邊緣的本事。“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你要我怎麼告訴你?”
“騙人,你騙人,你一定知道。”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感覺到心底有股火苗正在迅速竄燒,“小姐,你別再任性了,快把我的背包還我,否則我明天怎麼把男偶交出去?”
“交出去?你要把男偶交給誰?”習詠歌的眼透着一股犀利,將懷中的背包抱得更緊了。
“這不關你的事。”糟了,他似乎對她泄露太多機密了。
“什麼不關我的事,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對黃金泥偶,我父親無緣無故的失蹤了,你敢說這跟我沒關係?”
衛知言不再好言相向,緊繃的臉孔顯示出他的忍耐已達極限,“我想我沒必要跟你解釋,把背包還我!”
“不還,我就是不還,除非你告訴我要把男偶交給誰。”習詠歌雙眼閃爍着堅持精光,與他各佔一角,互不相讓。
他煩躁地伸手爬梳頭髮,看來在短時間內是無法擺脫得了這任性的大小姐,他悄聲輕喟一聲,肯定他今年鐵定流年不利,“我不知道。”
習詠歌無言地緊盯着他,對於他突然吐露的話語感到一陣疑惑。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只知道要在明天早上準時把男偶送達,再依照委託者的要求把男偶放在一個山洞穴口就可以了。”
“是真的嗎?”對於那個神秘的委託者,她愈來愈覺得父親失蹤一事肯定跟他脫不了干係。
“信不信由你。”他朝習詠歌伸出手,“現在你可以把背包還我了吧?”
習詠歌帶着警戒的目光緊盯着他,抱着背包緊緊貼在牆角,吐露着堅定固執的決定,“我、不、還。”
“你——”衛知言無法阻止一股腦火直往腦門沖,看着眼前一味任性妄為的大小姐,他的忍耐底限已經到達崩潰,如果他再不發頓脾氣給她好看,只怕她會一直對他予取予求下去,他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當他想要退去溫文的脾性以及冷靜的態度時,全天候所累積的疲勞在此時一古腦兒湧上,胸臆中熊熊燃燒的怒火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虛脫疲憊。
看着抱着背包緊貼於牆角的任性大小姐,他決定先休息一下后再來好好跟她算帳!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站在蓮蓬頭底下,任暖和的熱水由上沖瀉而下,帶走了他一身的疲憊,洗去了他滿身的臟污,整個腦子頓時清醒不少,但依舊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
“唉,真煩!”他掬了一手掌的熱水往臉上潑灑,無法相信他居然答應了那個任性大小姐的要求。
可是想想也實在沒辦法,如果不答應她的要求,他根本無法拿回男偶,若帶着女偶去交差,不但會違背FAST的工作宗旨,也會破壞FAST的名聲,下下之策只好答應她的要求。
可是要帶她一起去哈奇爾村,他就有說不出的為難與煩惱,這是他第一次破例攜伴同行,而且她的動機還很不單純,看來為了找尋她失蹤的父親,她真的是卯足了勁,但是……會有那麼好運說找出神秘接洽者就找得出嗎?這位大小姐想得也未免太輕鬆了。
順手將吊在一旁的浴中扯下圍在腰間,衛知言帶着滿腦的煩躁步出熱氣騰騰的浴室。
“啊——”一直在外頭監視着衛知言的習詠歌在見到他赤裸着上身走出浴室時,受到了震撼,進而發出驚叫。
衛知言以指塞着耳朵,已經不想去算這是第幾次遭到她的魔音穿腦了,他沒好氣地瞪了眼坐在浴室門口的她,對於她的跟監與死纏爛打感到頭痛不已。
“你又叫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她的尖叫聲聽起來要人命嗎?
“你你你……”習詠歌一隻手捂着雙眼,一隻手指着他光裸的上半身,燥熱的嫣紅由心底竄升她粉白的雙頰,“你快把衣服穿起來!”
經由她的提醒,衛知言發現自己在百般煩惱之下,居然僅圍着一條浴巾出來,
他真是虧大了,平白讓這個大小姐的眼睛吃了不少雪糕。
“我的衣服在背包裹裏面,而我的背包正被你扣押着,如果你想要我穿上衣服,那就煩請你高抬貴手,把我的衣服還我。”
習詠歌聞言,立即轉過身背對着他,雙手不停地在他的背包內搜尋起來,可當她找到幾條男性的貼身衣褲時,不禁漲紅了一張臉,一顆心也不安分地卜通卜通地跳個不停。
她強提起勇氣,佯裝不在意的口吻,將他的換洗衣褲一把丟向後方,雙眼盯着牆面,強持鎮定地嚷嚷,“快點把衣服穿上,別害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如果你害怕會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你可以再跟老闆要個房間住下啊。”幹麼一定要死盯着他不放呢?
“不行!萬一你半夜抱着女偶偷偷溜走怎麼辦?”她擺明了不相信他。
衛知言懶得與她再多做爭辯,連忙將乾淨的衣褲換上,“我已經穿好衣服了,你可以轉頭了。”
習詠歌緩緩轉過頭,卻發現他整個人已躺在床上,“喂,你就這樣睡了?”
他橫了她一眼,“我很累,我需要休息。”他準備蒙頭就睡,卻發現她的雙眼直盯着他瞧,看得他心裏直發毛,“你該不會是想叫我把床讓給你吧?”
“這本來就是紳士該做的事不是嗎?”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衛知言忍無可忍地坐起身來,“習小姐,請你搞清楚一點,這個房間是我的,床也是我的,是你一直耍賴着不走,所以我根本沒有義務要把床讓給你。”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不知憐香惜玉?好歹我也是個淑女,要不是擔心你會趁着半夜溜走,我才不會死賴在這兒不走。”
“我懶得理你。”他索性拉高被子蒙住頭,不想再與她多說一句話。
“喂,你怎麼這樣?我是在跟你溝通耶。”她推了推躺在床上的他,打定主意與他周旋到底。
“你夠了沒?”衛知言掀開被子,對於她的騷擾無法忍耐了,“你要我跟你重複多少遍?既然我答應要帶你去交易的地點,我一定會帶你去,現在請你讓我好好休息好嗎?”
乍聞他隱含惱火的低吼聲,習詠歌瑟縮了一下,但一想起失蹤無消息的父親,她就不由得挺直腰桿與他針鋒相對,“你這麼凶幹麼?我又不認識你,當然要防着你一點,不把床分給我睡就算了,我去洗澡。”
見她站在床頭不動分亳,衛知言忍不住發問:“你不是要去洗澡的嗎?幹麼還一直站在這兒動也不動的?”
習詠歌直接朝他伸出手,神情不悅地噘着嘴,“我的換洗衣物都在背包裏面,請你把背包還給我。”
“真是麻煩!”他輕啐一聲,不得已離開柔軟的床,將藏於衣櫃後頭的背包取出,將女偶拿出后,把整個背包丟還給她,“你的背包還你,我的背包你可以還我了嗎?”
她一臉臭臭地接住背包,在聽了他的要求后,轉身去拿被她當做人質的背包,同樣也取出重要的“人質”,再將背包丟還給他,然後戒慎戒懼地抱着男偶跟背包進入浴室梳洗去了。
見她不發一言地進入浴室,衛知言不禁重重地鬆了口氣,回到柔軟的大床上,抱着溫暖的被子,“唉——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時間正值大半夜,偏僻的荒涼地帶在夜晚異常寒冷,衛知言在溫暖舒服的被窩裏翻了個身,神智也略微清醒了點,在寂靜清寥的夜裏,他突然湧上一股想家的心情。
“不管怎麼說,還是自個兒的家最好。”他小聲地叨念一番,張口打了個哈欠,隨着睡神向他頻頻招手也昏昏欲睡起來。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他的雙耳敏感地接受到斷斷續續的騷擾聲響,擾得他無法安靜入睡,此時他的神智清醒了一大半。
“怎麼回事?”他從被窩裏探出頭,想要確定是否真有擾他無法入睡的噪音。
豈料才剛剛伸出頭,一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便從地板上傳來,驚得衛知言趕緊從被窩中坐起,藉着室內暈黃的燈光,看清了一團蜷曲於地板上的東西,而那堆東西正是對他死纏爛打不放的習詠歌。
“嗯……爸,馬叔……你們怎麼都不見了?”
聽見她有如呢喃般的夢話,再看看她身上所披蓋的一條毛毯,衛知言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被針刺了一下,有些良心不安地下床察看她的情形。
“爸……你為什麼要丟下我?我好……想你……”
句句真心話從她口中逸出,讓衛知言微微一愣,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般無助的一面。
習詠歌閉着雙眼,眼角邊有着清晰可見的細小珠淚,撤去警戒心的她,充其量只不過是個擔心害怕的尋常女孩。
他靜靜地盯着她看,發現她一張略瘦的瓜子臉上五官緊皺成一團,一張優美的菱形小嘴不快地緊緊噘着,眉宇間有着一股濃濃不散的哀愁,整個人則縮蜷成一圈,以抵抗夜晚的寒冷氣息。
在此時此刻,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害,那麼的需要關懷,實在很難與白日氣焰高漲的她聯想在一塊。
有股莫名的情緒讓衛知言無法反抗地蹲在她身前,靜靜地聽着不斷從她口中逸出的夢話,一頭柔順的長發不再緊牢束起,而是自在地任其披散。
他無言地伸出手輕輕替她拂去散落在臉上的髮絲,看着她一張泫然欲泣的臉孔,令他煩躁地伸手爬梳頂上的頭髮。
想他衛知言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看見女人哭,他最恨只會拿眼淚當武器的柔弱女人,同時也對這種女人最沒轍。
看着她隱隱發顫的身軀,他也感受到自空氣中飄散的陰涼氣息,再靜靜地看着她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他的惻隱之心終被挑起。
“真是的。”有時他真討厭自己這種爛好人的個性。
他伸手在臉頰上抹了抹,身子傾向前一把將習詠歌連人帶毯的從地板上抱起,轉了個身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床上,以免她會因為受不住夜晚的涼風而感染風寒。
瞥了眼室內僅有的一張大床,衛知言莫可奈何地緊接着躺上去,刻意地與她保持距離,嘴裏還不斷地冒出一連串的禱言,“希望明天早上你不要亂髮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