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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說了是德國人,可千光士連德國在歐洲的哪裏都不知道,只知道是盛產香腸的地方。他這麼一說,是不是就是有柏林圍牆的地方呢?
“因為父親過世了,所以我就跟着後母來到了日本。後母的本家是在京都開店的,所以我到大學畢業為止都住在京都。”
這麼說來,雖然他能說這麼流利的日語,可偶爾還是會覺得他的音調有點不對勁,千光士的腦子裏閃過這麼個念頭。依萬取出了手機,就這麼翻開后伸到千光士面前。
“這裏顯示的‘德子克魯恩’是我後母的名字。這個不是她手機,而是她本家的號碼,雖然有可能這個時候弟弟還有祖父母都出去了,可還是請你打打看。”
“不……不用了。”
可即使拒絕了,手機還是和強烈的視線一起刺在自己面前。
“請打過去確認一下。因為不知道我的人品你一直很不安吧。”
與其說是為了自己還不如說是為了使依萬能夠接受千光士打了電話。在水藍色眼睛的重壓下,耳邊僅僅反覆着呼出音(應該是沒人接吧)。剛想把電話交還給他,可就在第20聲響后好象有人接了電話。
“你好,這裏是高規醬菜店。”
聽到的是一個有點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聲音。恍恍惚惚地一邊看着身邊的男人,一邊問道“依萬先生在家嗎?”,馬上就收到答覆說“那孩子現在在東京。說是在那的公司里就職。請問您是哪位?”千光士慌忙說著“那個……沒什麼大事,對不起了。”就掛斷了電話。
“這樣你就能相信了吧?”
嗯,千光士不得不這樣回答。千光士這邊什麼也沒說,把手機還給他以後他也只是略微低着頭不發一言,所以兩人之間只有難堪的沉默一直持續着。老實說雖然很想讓他回去,可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強勢地說出“快給我回去”這樣的話。
“……你很累了吧?”
男人突然出聲問道。
“啊、嗯……”
“10分鐘、不只要5分鐘就好了,可以和我說說話嗎?”
只要忍耐5分鐘他就能回去的話……這樣想着,就回答說“好啊”。雖然覺得站着說話也沒什麼不好,可還是問千光士“我可不可以進去說話”,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的千光士吃驚地反問了聲“什麼?”。
“……不想讓我進去嗎”
“沒、沒那種事。請吧……”
結果,讓那男人進了屋。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兩人相對而坐。雖然是依萬主動說想說說話的,可是他卻沉默着什麼都沒說。千光士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計算着時間。已經過了一分鐘了,可眼前的男人既沒有說話的打算,也沒想回去。真麻煩啊,真想稍微離開一下給增井打個電話商量一下啊……千光士是這麼想的,可是又想到他發火怒喝的樣子,就覺得很害怕。
不經意間注意到男人的視線停留在了桌上的固體營養食品上。想着他是不是肚子餓了就問他“要不要來點?”
“不,不用了。非常感謝。”
禮貌地拒絕了之後,男人又問道“這是午後的點心嗎?”
“不是什麼點心是我的晚飯啊”
依萬吃驚般地眨了眨眼。
“就吃這個夠嗎?”
“有很充足的卡路里哦。”
“只有那樣不是會吃不下去嗎?”
“沒關係啦。晚上總是有這種感覺的啦。”
話題停止后,又再度陷入了沉默。男人沒一點想回去的意思。還有點時間,千光士就把手伸向了桌上的固體食品。因為站起來很麻煩,所以就那樣坐着伸出了右手可能這種半當中的姿勢太過彆扭,突然覺得背後的筋扭了一下。
“痛啊、痛痛痛……”
呻吟着向前曲起身體,對面的男人慌忙靠了過來。
“怎、怎麼了?”
“背……背後……筋抽到了……”
大大的手在背後按摩了一會後,感到疼痛漸漸遠去了。
“肩膀很僵硬呢。”
在背後按摩的依萬,忽然輕聲說道。
“是嗎?我還以為肩酸背痛是身體裏面的事情呢……”
“只是因為沒有自覺吧?那樣的人確實存在。”
肩膀被人輕輕地揉着,連指尖都熱乎得要麻痹了。感覺非常舒服背都微微地顫抖着。
“感覺怎麼樣?”
“啊……嗯。果然我是有點這毛病啊。”
“是僵硬得很厲害哦。能在那趴一會兒嗎?”
趴在那兒……千光士被這句話嚇了一大跳。他想到了在這之前,曾被他積極地逼倒在沙發上的事。雖然被他碰觸,可仍然形不成那種氣氛。要是他提出要SEX的話,自己肯定會嚴詞拒絕吧。這麼想來想去的,這件事漸漸變得麻煩起來,有什麼總得往好的地方發展。即使不SEX不行,時間也不會持續很久吧。實實在在的一、兩個小時,如果能夠讓身體適應的話也沒問題。
感覺到自己已被脫去褲子的時候,千光士已經趴在沙發上了。雖然依萬的姿勢是手上提着千光士的褲子,可是那緩緩揉捏背後的手指,半點也沒有要撫摩屁股的意思。察覺到不管怎樣肯定會安全的這種氣氛的千光士在那同時放鬆了全身的力氣。然後,那施加在背後和肩膀處的手指的壓力,讓全身舒服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你真是很擅長呢。”
一邊象貓那樣陶醉地眯起了眼睛一邊小聲說著。
“因為我祖母有肩周炎,所以我老是給她按摩肩膀。”
“嗯……啊,就是那裏。再重一點。”
在那些舒服的點被集中按壓的同時,千光士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三點,臉頰上還清楚地殘留着口水的痕迹。
給他揉肩膀的依萬也坐在地板上靠着沙發的熟睡着。歐美人特有的輪廓分明的臉,在睡着的時候看上去有種倦怠的感覺。
一抬起身子,就從肩上輕輕滑落下什麼東西。是條奶油色的BLANKET。自己不記得有裹過這種東西,所以肯定是他給披上的。又幫着按摩肩膀,又沒有強迫他的意思……千光士感覺到他可能並不是個壞人。
“喂、喂……”
剛搖了下他的肩,這男人就象彈簧樣一下子跳了起來,用力揉了揉雙眼。
“拜你所賜肩膀和後背都舒服得不得了。太謝謝你了。”
睡眼惺忪的樣子下,男人說著“沒什麼”搖了搖頭。
“已經是這種時間了,還是快點回去吧。我給你叫出租車。”
從帶去拍外景的包里取出手機,千光士開始找離自己公寓最近的出租車公司的電話號碼。
“我不能在這呆到早班車開車的時間嗎?”
千光士向那男人轉過頭去。
“也不是不可以啦……”
如此曖昧的回答,讓男人寂寞地垂下了視線。
“我在這裏會給你添麻煩嗎?”
“沒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