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封希月開始對孔聖昕採取積極的追求行動,她三不五時就到書房去噓寒問暖,外加送雞湯。即使封希文幾次暗示她別白忙了,她還是聽而不聞。孔聖昕因為尊她是客而不加干預,只是偶爾回以客氣有禮的一笑,而光這一笑,就可以讓封希月樂上好久,而且還不停的在樂平面前炫耀。
封希月的舉動果然惹得樂平不快,因為孔聖昕已經冷落她好久了,再加上他對她下的禁令還沒解除,全家人依然不讓她動手做家事。她已經悶得快受不了,結果封希月還不知死活的來惹她。
樂平氣得真想將封希月掃出門,可是理智告訴她,她是主人,要給客人一點面子,所以她只能當作沒看到、沒聽到,忍受封希月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故做忙碌狀,似乎已經當自己是孔家的女主人的模樣。她告訴自己:反正封希月永遠不可能是孔家的女主人,就讓她在這段時間過過乾癮吧!
難得屋外冬陽和暖,天氣清朗,她看家裏的人仍是忙着各自的事,沒人有空理她,她便獨自抱着琴,散步來到了後花園。
閑閑沒事做的她,這幾天想破了腦袋,終於讓她想到一些可以做的事了。家事不能做、薛花種草不能做、剪刀針線也不能動,所以她只能做些陶冶情性的活動,譬如:讀書、畫畫、寫字、彈琴之類的。
她走進涼亭內,放好琴,再點了一爐香,在琴的面前坐了下來。試撥了幾下,發現琴音有些怪怪的,心想可能太久沒彈的關係,她細心的調了調音,再撥弄幾下,覺得琴音剛好。她深吸一口氣,讓全身放鬆,將精神集中在琴上,縴手落下,正要在琴上挑動美麗的音符時……
“哎呀!樂平姐,真是巧呀!你也來花園賞花嗎?”
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封希月!
她頭沒有抬起,眼睛盯着琴弦,落下的手指忽然停住,沒有撥動琴弦,等待意料中的冷嘲熱諷。
“樂平姐真是幸福呵!每天都這麼清閑,連丈夫都不用照顧呢!”封希月原本尚稱嬌嫩的語音,為了加強諷刺的效果而特地拉尖。
樂平聽了不由得皺眉,誰來讓她那恐怖的聲音消失一下吧!
只要有孔家的人出現,封希月馬上會變得嬌美可人,所以她現在只希望二嬸或聖昀、聖昭,隨便一個人都好,來解救她可憐的耳朵吧!原本它今天是會聽到她美妙的琴音,而不是這種可怕的噪音。
可惜沒有人聽見她內心的呼喚,她聽見封希月尖厲的聲音仍在耳邊迴繞着。
“我剛才幫孔大哥送雞湯去,看見他在書房忙得汗流浹背,在這麼冷的天呢!我真擔心孔大哥的身體會受不了勞累,要是不小心生病了可怎麼辦?恕小妹多言,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悠閑的妻子呢!對丈夫完全不聞不問。”
“唉——”封希月很幽怨的嘆了口氣,用眼角睨了她一眼,又繼續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你跟孔大哥本來就是被強迫在一起的,怎能奢望一個不愛丈夫的妻子有什麼體貼的表現呢?”
封希月的話正好刺中樂平的痛處,那是她一直放在心上,最在乎可是也最不願意想到的事。也許她長得還算美,也許孔聖昕可能會因為害怕被殺頭而不敢納妾,可是他不愛她,雖然他對她一直很體貼,可是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喜歡她之類的話,樂平努力忍住將要冒出眼眶的淚水,她不可以在情敵面前示弱。
最後樂平將又氣又悲的心情轉移到手指上,用力的在琴上一劃,琴弦激烈的振動,發出一陣氣勢磅磚的琴音,教封希月原本喋喋不休的嘴,被驚得忘了要動。見封希月已經嚇到了,樂平便抬手按住琴弦,讓音箱停止共鳴,琴音亦隨之而止。
她已經顧不了什麼“待客之道”了,既然客人已經對主人這麼失禮,她這個主人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她冷冷地看向封希月。“我體不體貼,干卿底事?既然聖昕都沒說話了,你這個朋友的妹妹,怎麼有資格來干涉我們夫妻間的家務事!”說到“朋友的妹妹”跟“夫妻間的家務事”時,她還特地放慢速度,加重語氣。
封希月聞言果如她所願的愀然變色。對於封希月的刻薄言語,她通常是不加理會的,可是並不代表她不會出口傷人。
見封希月臉色發青,猛瞪着自己,樂平無視封希月的目光,俯首凝視琴弦。突然覺得這一切真是無聊透了!一個垂涎別人丈夫的妻子,話說得比她這妻子大聲,而她這個被奚落的人,竟然會因為開口反擊而有罪亞心感,這真是荒謬!
樂平無意識的動起手指,指尖開始在弦上舞動,琴音霎時如水之泄,盈滿整個花園。
封希月呆立原地,看着樂平沉醉於琴音之中,一時無法從尖銳的對峙氣氛之中,轉入輕快的樂音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琴音才慢慢停止。封希月回過神來,瞪向樂平。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可以彈琴!簡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嘛!
封希月歇斯底里的叫道:“你別得意!告訴你,我親耳聽到孔大哥跟我哥說,說他是因為被迫娶了你,基於責任才不得不照顧你的,他對你根本一點感情也沒有!”
哼!使出挑撥離間的招數了。即使她說的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把孔聖昕讓給別人的。
樂平聞言抬頭睨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冷冷地說:“既然聖昕都說對我有責任了,你這個外人還吵什麼?”
封希月見樂平的手指在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撥着,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她一時氣不過,衝上前去揮開樂平放在琴上的手。
“呀!”樂平吃痛的叫了一聲。
封希月揮得太大力了,衣袖掃到琴邊的香爐,香爐受力飛了出去,撞到亭柱,爐蓋撞掉了,爐中的香灰四散,迷漫整個亭子。
香爐碰撞的聲音驚醒了封希月的神智,她是怎麼了?她雖然討厭樂平礙她的路,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人的,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幾近瘋狂的舉動,一股愧疚感從心裏升起,不過馬上被忌妒的情緒壓下。她瞪着樂平那絕美的容顏,是樂平自己說那些刻薄話來惹她,才會害她一時氣不過而出手的,這一切都是樂平的錯。
就在封希月轉念的瞬間,琴音隨着香灰漫散開來,樂平又開始彈琴了。
等香灰散盡之後,封希月這才看清楚樂平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形容的寒意。
樂平不顧指上的疼痛,手飛快的在弦上撥弄移動着,將滿腔的怒意灌注到琴音上。
不管節奏如何起伏,樂平面無表情的神情無由得讓封希月感到害怕,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她撲過來,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感覺壓力隨着她的退後撲近,她手撫胸口,又退了兩步,眼裏的驚慌漸漸疑聚。
“好一曲‘高山流水’!可借感情太過冷硬,失了那清高的神氣。”戲謔的男音高聲介入琴音中。
樂平忽然停止動作,琴音隨着嘎然而止。
感到壓力霎時消失無蹤,封希月直覺反應的跑向男音的出聲處,她認出那是兄長的聲音。
“哥!”封希月撲向正走向涼亭的封希文。
“小月,怎麼回事?”封希文看着趴在懷中顫抖的小妹,看來好像飽受驚嚇,好奇是什麼事讓她嚇成這樣。
“她好可怕……好可伯……”封希月抬起頭來,在看見封希文背後的孔聖昕時,眼淚掉了下來,加上不穩的語音,更顯得楚楚可憐。
“他?”封希文沒有因為妹妹的眼淚而慌了手腳,只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話上。他看了一下花園,除了他跟剛走過來的孔聖昕之外,就只有小月跟樂平了。“她,是指嫂夫人嗎?”
見妹妹點了點頭,他更好奇了。樂平到底做什麼事,可以把人嚇成這樣?“嫂夫人做了什麼事嗎?”
“彈!琴……”封希月抖瑟着如秋葉一般的身子,說得可憐。
“嫂子的琴音竟然可以把你嚇成這樣?果然是不同凡響啊!只是,嫂夫人為什麼要彈琴嚇你?”封希文語氣仍是輕鬆而慵懶的,沒有絲毫不平的火氣。因為依她對這兩個女人的了解,多半是小月去惹樂平,料想是樂平忍耐不下去才會給予反擊,看來樂平的反擊很有力。
“孔……大……哥。”封希月囁嚅道。
“為了聖昕?”原來如此。他看了一下站在身邊的孔聖昕,見他沒什麼反應,似乎沒聽見小妹的話,暗嘆了一口氣。
他早就知道小妹愛慕聖昕了,這次會在過年來找聖昕,也是因為小妹天天纏着他,要他帶她來找聖昕。自從她得知心愛的孔大哥竟然娶了別人,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來看看這個橫刀奪愛的女人,看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忘了跟她提及,樂平可是個公主之身。要是樂平真的發怒,是可以要他們全家人頭落地的,她這個小小的富家千金,根本沒辦法跟人家斗。幸好他跟樂平談過幾次,知道樂平不像一般的貴族那麼草菅人命,不然小月有十個人頭都不夠人家砍哪!
“你……”封希文正要說話,見孔聖晏越過他走向涼亭,他便將話打住,等着看孔聖昕怎麼處理。
孔聖昕一走進亭子就看見滿地的香灰和躺在地上的香爐,直覺認定又是樂平的公主脾氣犯了,他皺眉問:“你又亂摔東西了?”
樂平聞言,大眼不可思議的瞪着孔聖昕看,孔聖昕也回瞪着她。
被孔聖昕這一看,樂平臉上泛起冷笑,她被人栽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哼!”樂平冷着臉,起身拂袖而去。她沒有解釋的打算,就讓他當成是她做的好了,反正他們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等等!”孔聖昕在樂平經過身邊時拉住了她。“你平時愛亂髮脾氣,愛亂摔東西,我可以由你去,但是你不該在客人面前這樣失態,你知不知道你把小月嚇哭了。”
“我愛怎樣你管不着!”樂平手一甩,抽回自己的手,忿忿地離去。
她再也不要理孔聖昕了!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一切過錯推到她身上,一點都不給她解釋的餘地,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冷落,和從封希月那裏所受的委屈,新恨舊愁一下子全部涌了出來。當她走經封希文身邊時,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她沒將眼淚擦去,就這樣任由淚水流下臉頰,滴在衣矜上。
看着樂平氣沖沖的離去,孔聖昕不由得皺眉。看來她的公主脾氣,還是沒改。
“聖昕,你不該連問都沒問就定樂平的罪的。”草叢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人,那人伸伸懶腰,一面捶捶肩膀,一面懶懶地說:“封小姐,你的戲也該演完了吧,看到我們家樂平跟聖昕翻臉,你是不是覺得很快意啊!”
聞言,原本窩在兄長懷裏抖動的封希月,全身不禁僵住了。孔大哥的二嬸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都沒發覺?
感覺到小妹的反應,封希文看了看聖昕的二嬸,又看了看聖昕,不用細想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慚愧的對孔聖昕說:“看來這事是小妹的錯,你誤會嫂子了。”
孔聖昕看了一下江氏,回過頭對封希文笑道:“你不用太愧疚,俗話說:‘一個銅板敲不響’。我想樂平一定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等一下我會去跟她談談,你先帶小月去休息吧!”
封希文見孔聖昕沒當小妹的面把事情說開來,貼體的保留了她的顏面,心中甚是感激。再看看小妹這麼不懂事,他想了一下,若是小月真做出什麼挑撥人家夫妻感情的事,他就真的愧對朋友了。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開口:“聖昕,我想我跟小月打擾的也夠久了,我們該回去了。”
封希月聞言吃驚的抬起頭來看着兄長。
孔聖昕知道好友的顧慮,也不多做挽留,不過今天正好是十五,想起之前好友說要看花燈一事,而且現在都下午了,他們回到家可能會太晚。他笑着說:“要回去也不急着這一時,不如等看完今晚的燈會再回去吧!你們是特地來看燈會的不是嗎?”
封希月看着孔聖昕的臉,還是難捨心中的愛慕,即使能夠多看孔大哥一眼也是好的,她拉拉兄長的衣袖。
封希文見小妹一副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他無奈的點頭:“好吧!我們就明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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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封氏兄回房后,孔聖昕才向江氏問明事情的經過。江氏索性將這些日子來,封希月的所做所為一併說了。孔聖昕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而且他的確是冷落樂平很久了。
走進房裏,見樂平坐在床上發獃,連他走進房裏也沒反應,而房裏的東西還是整齊的放在原位,不同於樂平剛來曲阜的情形,沒有滿地的殘破,可見她有在收斂自己的脾氣。孔聖昕暗嘆了聲,他不該沒問清楚就責備她的,這是他平常教導學生的,可是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成見給蒙蔽了。
“樂平?”孔聖昕走到床邊,在樂平的身旁坐下,柔聲喚道。
樂平撇過頭去不看他。
孔聖昕起身走到她面前,低身一揖,討好的道:“我的好娘子,是為夫的錯怪你了,你願意原諒我嗎?”
“哼!”樂平又將頭撇過另一邊。
“我的好娘子,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你的相公吧!”他不死心的又是一揖。
樂平見孔聖昕如此低聲下氣,氣是消了大半,不過不想那麼便宜他。她又將頭一撇,冷說:“來不及了。”
“娘子,你要怎樣才肯原諒相公我呢?”見樂平已經有軟化的跡象,他連忙再接再勵。
看見孔聖昕一副溫柔的模樣,她實在很難再生氣,而且他們夫妻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句話了,把時間用在生氣上着實有些浪費。
決定放丈夫一馬之後,她挑挑柳眉,看着孔聖昕問:“我說什麼你都聽?”
孔聖昕見妻子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便在樂平身邊坐下,再隨手將她摟進懷中,柔聲答道:“你可以先說來聽聽看,我再決定要不要聽。”
樂平舒服窩在孔聖昕的懷中,不怎麼有力的抗議:“你根本沒有道歉的誠意。”
“只要不太過分的要求,我可以考慮答應。”
樂平想了一下,決定不計較那麼多了,於是扳着手指開始數道:“第一,我要幫忙做事,再不活動活動,我的骨頭就要生鏽了。第二,以後你要多抽時間陪我,不准你再這樣好幾天不理我。第三,離年輕女孩遠一點。”
孔聖昕考慮了一下才說:“第一件事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不可以做得太累,要是你敢再做到昏倒,我就把你綁在床上,直到你生完產為止。”見樂平點頭答應之後,他繼續說:“第二件事就有點困難,我有很多事要做,要再多抽出時間,不太可能,我平常陪你的時間還不夠多嗎?”
“一點都不夠!”樂平斬釘截鐵的說。
“那你就只好委屈一點了。”孔聖昕無奈的回答。
樂平不滿的哼了一聲。
孔聖昕安撫的親了她一下,才繼續說:“第三件事,你想說的應該是要我不可以納妾吧!這點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再納妾的。”
樂平轉了個身,和孔聖昕面對面的說:“你不納妾還不夠,你還不可以四處去勾引無知少女。”
孔聖昕莫名其妙的問道:“我什麼時候去勾引無知少女了?”
“封希月就是啊!”
“她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孔聖昕是剛才聽江氏說了以後才發現封希月對他的愛慕,他對她根本沒有兄妹之外的感情。
樂平還是不滿意。“聖昀他們還說,全曲阜多的是想嫁給你的女孩子。”
“你別聽那些道聽途說的話。”他到今天才知道,妻子原來是個小醋桶,可是連那些子虛烏有的醋她也吃,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可是我不想再有別的女人上門來挑釁。”
孔聖昕無奈的說:“我對女子都是客氣有禮的,根本沒有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啊!”
“你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裏就會有一堆女人圍上來了。”
“瞧你說得我活像是引蜂的蜜。”
“我就是這個意思。”
“好了。別人怎麼想,我沒辦法去控制,我只能做到管好自己而已,這話題到這裏就好。晚上我要帶希文和小月去看燈會,你也去吧!今年是你第一年在曲阜過年,去看看吧!可能沒有京城那麼熱鬧,不過也有自己地方的味道。”
“我不……”樂平原本是想拒絕的,因為她不想再見到封希月,可是一想到要讓孔聖昕跟封希月出門,那更令她不舒服,不消多想,她馬上改口:“我去。”
正月十五元宵日,是民眾可以盡情狂歡的節日,因為放了半個月的年假之後,上工的日子就要到來,人民把握這最後的機會,將去年累積下來的疲勞消除掉,好為明年的工作儲備精力,所以在這一天,從早晨到深夜都有各式各樣的活動。
平常日子是有宵禁的,即使有再大的慶典,也都要在太陽下山以前結束,但是元宵節這天,人民可以活動到夜晚。而入夜的燈會,就是這一天當中最精彩,也是大家最期待的節目。
孔聖昕牽着樂平,封希文帶着封希月,他們在擁擠的人潮中慢慢地前進。
樂平很興奮、好奇的四處張望,以前在宮中很少有這種混在人群的機會,都是由宮女、太監簇擁着,從來不覺得元宵節原來這麼熱鬧。
孔聖昕有時會停下來幫樂平解說,有時則轉回頭跟封希文說話,三個人說說笑笑的走着,只有封希月一路上無語,一直盯着前面笑語盈盈的男女看。封希文注意到妹妹的沉默,但是沒有說什麼,只能暗暗地嘆息。
“二嬸跟聖昀他們沒來,真是好可惜,花燈很美耶!”樂平好生遺憾的對着孔聖昕說道。
孔聖昕倒不覺得有什麼好可惜的。“這燈會年年有,他們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了,早看膩了。”
晃着被孔聖昕牽着的手,樂平問:“那你呢?你也看膩了嗎?”
看樂平開心得像個小女孩似的,孔聖昕意有所指的笑道:“這燈會是看了好多年了,可是今年比較特別一點。”
“哦?哪裏比較特別?”
“因為身邊多了一位俏佳人陪着呀!”封希文不等孔聖昕開口就替他回答。
“聖昕!你看封希文又在取笑我了。”樂平跺着腳不依的喊道。
孔聖昕俯在樂平耳邊笑說:“希文說的是真的。”說完便等着妻子羞紅了粉臉。
果不期然,樂平臉頰泛紅的嬌嗔道:“你們兩個聯合起來笑話我。”
孔聖昕抬頭一看,一個燈籠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啊!你看那盞龍形燈,那做法以前沒見過,可能是新來的師傅做的,咱們去瞧瞧!”
順着孔聖昕的手指看去,樂平看見一隻水缸大的青龍懸在屋檐下,根本看不出哪裏不一樣。“你對做燈籠也有研究?”
“以前有玩過,很久沒有再碰了。”孔聖昕拉着樂平就要走過去,結果猛地被人推退了一大步,他一個旋步將樂平圈在懷中,同時避開前面的推擠。
“讓開!讓開!縣太爺要經過!,讓開!讓開!”
四個身穿制服的衙役,一邊拿着佩刀趕人,一邊扯開喉嚨大聲的吆喝着。
孔聖昕這會兒才明白眾人推擠的原因,他小心扶着樂平慢慢地往後退。
“小心!”樂平讓閃避的人擠得差點跌倒,孔聖昕機警的將她往懷裏一摟,不過這也夠把他嚇得心臟無力了。
“是什麼人這麼野蠻啊?”樂平好不容易穩了身體,可以不用靠着孔聖昕而站立,看見前不遠處有一頂轎子慢慢靠近,心裏十分不悅。
封希文護着封希月,揚起嘲諷的嘴說道:“只是有個官要經過罷了。”
“官?是多大的官啊?架子這麼大?”她這個公主都認分的混在人堆中了,這傢伙算哪根蔥?這麼大派頭!
“是本縣的縣令。”不用看也知道,曲阜派頭最大的是誰。
“區區一個縣令,官架子還真不小!”樂平不肩的哼了一聲,考慮着要不要去給那小官一個教訓。
孔聖昕一聽樂平的話就知道她想做什麼,連忙警告道:“別惹事。上位者總是會擺些威嚴來讓人民敬畏,想想你以前出門是不是也是這種情形,今天只是坐在轎子裏的人換了而已,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樂平聽了,想想的確是這樣,想要教訓人的念頭也就打消了,只是看到縣令她才想到的問道:“對了!我來曲阜這麼久,怎麼不見當地的長官來見我?父皇不可能沒有派人關照我的。”
孔聖昕在心裏說:因為那些人都被我趕回去了。嘴上卻回答:“你根本不需要人關照,那些人有沒有來拜見,根本無關緊要。”
“可是……”
縣太爺的隊伍終於走完了,人群又開始往路中間眾集,樂平又被擠得站不穩了。孔聖昕皺着眉,環住樂平的腰,打斷她的話:“人實在太多了,我們回去吧!”
樂平馬上不依的抗議:“我們這條街都還沒走完呢!我不回去。”
孔聖昕好聲好氣的勸道:“別忘了你是有身孕的人,這裏的人擠來擠去,要是不小心受傷了怎麼辦?”
“可是……”她也知道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可是她好不容易可以跟他一起看燈會……
“這燈會年年有,明年再來看吧!”孔聖昕說著就要拉着她離開。
“誰有耐心等一年啊!我現在就要看,”樂平不依的嘟着嘴站在原地,硬是不肯移動腳步離去。
“樂平……”孔聖昕簡直拿她沒辦法了。
“不要!”
封希文在一旁看戲看夠了,才出面調解:“不如,兩位各退一步吧!聖昕你去幫嫂夫人買幾個燈籠,讓她回家自己點着玩,這樣就不危險,又可以賞花燈,你們覺得如何?”
孔聖昕看着樂平,希望這法子行得通。
“那跟在這裏看不一樣。”樂平還是不滿意。
封希文勸道:“嫂子,你也體諒一下聖昕的心情好不好,你看他急得頭髮快白了。”
樂平看了看孔聖昕,見他果真一臉擔憂,才不甘願的點頭:“好吧。”
“那我馬上去買燈籠!”孔聖昕一看樂平點頭,馬上往人群中鑽去。
封希文看着一邊沉默不語的小妹,體貼的問:“小月,你要不要也帶幾個燈籠回去玩?”
“嗯。”封希月低頭應了一聲。
封希文將樂平跟封希月帶到人潮稀少的角落後,對她們說:“你們兩個乖乖在這裏等,別亂跑,我去去就來。”
兩個男人先後離開之後,剩下的兩個女人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靜靜地站着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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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有三個陌生男子向樂平走來。看他們的神情,其中那個衣着華麗的男子似乎是主子,另外兩個則是僕人。
“咦!咱們這裏什麼時候有這樣美的女人,我怎麼沒見過?”那帶頭的男子眼睛不停的在樂平身上打轉,那流里流氣的聲音,讓人聽了十分不舒服。“姑娘,你在這裏等人嗎?”
樂平連眼皮都懶得抬,只是無聊的看着地上,當作沒聽見。
男子見樂平不回答,跟身邊的僕人使了一下眼色,又走近一步,諂媚的笑道:“姑娘,看你身邊沒有家人陪,是不是跟家人失散啦?”
原本站在離樂平約兩步遠的封希月,被人莫名其妙擠退了好幾步。她抬眼一看,發現有三個男子把自己擠開,將樂平圍住,而樂平正垂頭看着地上,似乎沒有發覺,她猶豫的看着樂平,不知道要不要叫她。
“姑娘,這燈會人這麼多,你一個在這裏很危險的,不如到舍下休息一下,我再派人送你回家,你覺得怎樣?”
男子說著便伸手要去牽樂平的手,低着頭的樂平看見一隻毛毛手往她面前伸了過來,她退了一步,凝着臉斥道:“放肆!”
男子聞言一愣,手隨即停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看着樂平艷麗的容貌帶着奇異的威儀,嘴角泛起淫邪的笑意:“唷!這妞有些味兒!”
男子拿出一把扇子,“刷”的一聲張開扇面,輕輕搖着,還故做風流的說:“姑娘,你別誤會,我只是好意要帶你回舍下休息,沒別的意思。”
這人肯定有病,在這寒冷的冬天還搖扇子!
樂平看那做作的書生樣,真是令人反胃,連話都不屑跟他說。
“姑娘不回答,就表示默許嘍!那我們就回家吧!”男子又伸出了手,這次準確捉住樂平的手腕,不容她逃脫。
封希月見其中一個男子竟然捉住樂平的手,心下緊張了起來。看這情形不用想也知道,那男的在調戲樂平,而且還說要帶她回家,分明不安好心,這下該怎麼辦?
樂平直覺想甩開那男子的手,可是那男子捉得很緊,她掙了幾次都掙不開。樂平見那男子竟然敢捉住她的手不放,又驚又怒的喝道:“放手!你竟敢碰我,難道不怕被殺頭嗎?”
男子聽了樂平的話,笑了出來。“你們聽見了嗎?她說要殺我的頭呢!”兩個僕人聞言也跟着笑了起來。
男子合起扇子,用扇柄抬起樂平下巴,教樂平的眼睛不得不對着他之後,男子狂妄的笑道:“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在曲阜只有我砍人家的頭,還沒有人敢砍我的頭呢!”
“我勸你趁我還沒發火之前趕快放了我,再自動滾開,否則後果恐怕不是你能承擔的。”
男子一點也不把樂平的話放在心上。“有什麼後果你倒說來聽聽看。”
“你可知我是誰?”
“你是誰?”男子上上下下看了樂平一圈,見她穿着粗布衣裳,頭髮鬆鬆地綁了根辮子,除了那罕見的美貌,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不就是個小村姑嘛!
“我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樂平公主。”樂平大聲的宣佈。
原本以為說出自己的身份以後,那男子會馬上脆地求饒,沒想到她聽到的是更大聲的狂笑。
男子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還從懷中掏出手帕來擦眼淚。等他笑夠了以後,將手帕收回懷中,笑着對樂平說:“我說啊!姑娘,你要說笑話逗我們笑,也不是這麼個逗法!你要是個公主,我不就是那駙馬,咱們剛好是一對兒。”
“憑你這德性,想要當駙馬?簡直是笑話!”
“怎麼?就准你講笑話,卻不准我講笑話。好啦,笑話講完了,可以跟我走了吧!”那男子拉着樂平的手就要走人。樂平死命的想停住腳步,可實在敵不過那男子的力氣,她腳步一個踉蹌,就整個人被拖着走了。
樂平怒不可遏,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怒吼道:“你敢這麼對我無禮,你會後悔的!”
“會後悔的是你。等一下我會讓你知道,拒絕我的求愛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哈,哈!哈!”隨着男子的淫笑響起,他的僕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封希月見樂平快要被帶走了,心裏慌了起來。雖然她曾經想過只要樂平不在,孔大哥就是她的了,可是想歸想,她從來沒有真的要她出事。她想跑上前去攔住他們,可是想想,她一個弱女子也對付不了三個大男人,孔大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何況遠水救不了近火,看見離這裏有一段距離的人群,她靈機一動,用盡所有的氣大喊:“救人啊!救、人、啊——”
樂平聽見封希月的求救聲,訝異的回頭,看見封希月不停扯着喉嚨吶喊。從沒想過封希月會救她,所以根本沒注意到封希月的行動,沒想到封希月會救她,真的沒想到!
封希月的呼喊果然使得有人開始注意到這個角落。有個男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快步跑向封希月。封希月跟男子解釋完以後,那男子很快就趕上樂平。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男人擋住他們的去路,這才面對面看到那綁架樂平的男子,原來是曲阜有名的大淫蟲唐文治。
樂平看見來人,連忙發聲求救:“仲文!救我!”
聽見熟悉的聲音,仲文仔細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師母?!”
唐文治沒仔細聽見那句師母,因為全副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仲文身上。前幾次調戲女子遇見他,因為沒有帶着跟班,所以被整了好幾次,這次他帶了這兩個下人可是有武功底子的,這次非要將前幾次的帳一起討回來不可。
唐文治得意的笑道:“你這臭小子,三番兩次壞我好事,前幾次是你走運,這次看我怎麼整治你!”
“唐文治,你可知道你捉的人的誰?”
“我管她是誰!”唐文治右手一揮,喝道:“來人啊!給我好好教訓這臭小子!這次不打斷你的腿,本公子的名字讓你倒着寫!”
仲文皺着眉躲開唐文治的人揮來的拳頭。看他們的手腳靈活,就知道是有武功底子,他心裏暗叫不妙!
雖然在孔聖昕所教的武術課程中,除了箭法之外,還有劍術、拳術,但是因為他討厭武力,學得不很用心,只是一心一意在書上鑽研。所以,可以想見,這場架他是打不贏了。
但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先讓師母脫困。
就在他正在思考的當時,一個沒注意,左肩頭被打中了一拳,他登時站立不住的往右前方跌去。看見唐文治捉着樂平就站在前面,正得意洋洋的觀戰,他隨即順勢往前一滾,伸腿一掃,踢中唐文治的小腿。
唐文治痛得彎腰抱腿,放開捉住樂平的手,仲文見一踢得手,不敢再戀棧,連忙拉着樂平拔腿就跑。
唐文治的僕人一時不知道該顧主人,還是該追仲文,只好站在原地,叫了一聲:“少爺!”
“給我追啊!你們這兩個飯桶!”唐文治被他們氣得直跳腳。
“是!”那兩個僕人聽了,馬上追了上去。
唐文治也跛着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