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從溫栩答應要幫助她變得更出色以來,每一天他都會一本正經地跟她說:「你很漂亮。」
剛開始時,她聽了之後的反應是笑不可抑,而他則是一再地重複,直到她斂起笑容,紅着臉吶吶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才滿意地住口。
日積月累下來,那一句話像是催眠的暗號深植在她的腦海、心中。
她幾乎要相信自己長得很漂亮了。
「我們要去哪裏?」席末葉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上東張西望。
「怎麼?怕被我賣了嗎?」溫栩好笑地瞥了一眼她坐立不安的模樣打趣道。
「只怕你賣不出去。」她笑笑。
偶爾她的自卑還是會冒出頭來。
「我的特訓還不夠嗎?」他意有所指地問。
顯然她的自信心還不太足夠。
「別、別說了……」席末葉的臉又制止不了地躁紅起來,迭聲道。
溫栩深邃的瞳眸中有抹精光一閃而逝。
農和威塞斯何時改行當偵探了?他們打算跟多久,又想要知道些什麼?
他把車子停在一幢專賣SHIAHHUOO服飾的大樓前,隨即有穿着制服的服務人員迎了上來。
「下車吧!到了。」溫栩跨出車外。
「歡迎光臨,溫先生。」服務人員畢恭畢敬地躬身側立一旁。
溫栩微微頓首,將車鑰匙遞給他,握住席末葉的手走向大樓入口。
大樓人口處分列兩旁的人都是「夏火國際集團」
台灣分公司經理級以上的領導階層,聽聞「秋火科技集團」的特助之一——溫栩要來,趕忙出來迎接。
席末葉只能任由他拉着,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大樓內,搭乘電梯直上十三樓女裝部。
她覷了個空,趁其它人忙着取來溫栩挑選的衣服之際,低聲問道:「現在要做什麼?」
他究竟是何許人?為什麼「夏火國際集團」台灣分公司的領導階層要對他如此恭敬?
他也學她小小聲的說話,「當然是買衣服啦,不然還能做什麼?」
「買誰的衣服?」她傻傻地問。
買誰的衣服?他環視了一眼整個樓層里漂亮高雅的少淑女服飾,「這裏全都女孩子的衣服,我們之間只有你能穿,要買誰的衣服還需要問嗎?」
「我?」她指了指自己。
「沒錯。」
此際,一名經理送上溫栩為席末葉挑的近十套衣服。「溫先生,您要的衣服。」
「嗯。」點點頭,他旋即轉向一臉困惑的席末葉,「去試穿看看吧!」
「全部都要?」她睜圓了眼睛。
漾起一抹壞壞的笑,他慢條斯理地道:「是啊!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去吧!」
「席小姐,請跟我來。」經理有禮地頷首。
又看了溫栩一眼,她才起身跟了上去,在經理的帶領下前往更衣室試衣。
溫栩無視於其它人愛慕、羨慕、驚艷……等複雜的眼神,起身走向晶亮的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注視下面街道,幽闇的瞳眸倏地亮了起來,漂亮的唇畔勾勒出一抹誘人的淺笑。
農和威塞斯的車子就停在對面街道旁。
他倒想看看他們能夠跟多久。
大略地瀏覽了一下樓下街道的情景!突然他像是瞧見什麼不尋常的景象,眸光幽幽地轉為深沉,襲上一層薄薄的詭譎氣息。
那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隱隱約約可以瞧見一小綹泛着金色光芒的髮絲,金髮?!是個外國人。
他不記得最近有和金髮的外國人打過交道啊2倏地,靈光一閃——很早以前他就已經得到消息指出,有一個金髮的白種男子在打聽他的事。不過,他一向不當一回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慢慢地將腦海中殘存的記憶往回溯……大概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吧?
會是同一個人嗎?
落地,一個盈滿不確定的聲音輕輕地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溫栩……」
散漫的焦距逐漸集中,他不疾不徐地轉過身體面向聲音來處。
席末葉神情不太自然地東扯扯、西拉拉,心中七上八下的。
透明柔美的小碎花質材薄杉、荷葉邊領口設計搭配剪裁合身的短裙、活潑俏麗中帶點隨意,讓席末葉看起來就像恣意在春天綻放的花朵。微微頷首,他很滿意地揚起嘴角,「很好,再試試第二套。」
席末葉只好又去換了另外一套衣服。
如此重複了許多次之後,她才終於把所有的衣服試完。
她從不知道試穿衣服會這麼累,而且還有服務人員在一旁幫忙她更衣,雖然同樣是女孩子,但她總覺得怪彆扭的。
「把這些衣服和所需的配件全都包起來,送到我車上去。」他逕自吩咐道。
「等一等。」她出聲阻止。
SHIAHHUOO是全球知名的頂尖品牌,隨便一件衣服動輒都要數萬元至數十萬不等,而那所有的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肯定是一筆驚人的數目,沒有道理讓他為了她破費。他猜得出她要說什麼,大抵是「衣服太貴了」、「不好意思讓你破費」、或者她要自己負擔費用那一類的話,所以,他仍舊示意經理照他的話去做,然後才把注意力轉回她的身上,「怎麼了?」
席末葉坐到他的身邊去,「這邊的衣服價位太高了,我現在……」
「放心,我付得起。」他笑笑。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饋贈。」她坦言。
「你不是答應過一切都聽我的嗎?」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她自己說過的話吧!他絲毫不介意再次提醒地。「我沒忘,但是,那並不包括我得接受這些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和配件。」她堅持。
他隨意地問了一句,「是誰告訴你這些衣服和配件價值不菲的?」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只要是女人就一定會知道SHIAHHUOO這個品牌,也都夢想有一天能夠穿上首席設計師弓箭所設計的服飾。
「不用別人告訴我,SHIAHHUOO是全球知名的名牌,價格昂貴是眾所皆知的事。」她當然也知道。「所以,我不能收下那些衣服。」
他的語調不疾不徐,「如果我說那些衣服不用花錢呢?」尾音揚起。
她壓根兒不信他的話,「不可能的事……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溫栩長身而起,順手也將席末葉自椅子上拉起,「我們該去另一個地方了。」
她不經意低頭瞧見身上還穿着最後試穿的那一套衣服,「等等,我去把衣服換回來。」
「不用換了,」他側過臉看了她一眼,「這套衣服就穿着吧!」腳下的速度未曾減緩。
他拉着她走向電梯。
「不行,我不能接受。」她以另一隻手抓住電梯的門,不肯進去。
他瞅着她可笑至極的怪異姿勢,促狹地笑了,「現在是拔河比賽嗎?」她真有趣!
「我要換回我自己的衣服,」席末葉奮力地睜大眼睛直直地回視他,神情無比的認真。溫栩沒有直接回答她,僅是輕描淡寫地陳述一項事實,「那一套舊衣服我已經讓經理叫人拿去扔了。」
他早料到她會拒絕收下這些服飾,所以,他索性就先下手處理掉那一套舊衣服,讓她沒得選擇。
「你,你怎麼可以!」她驚叫。
一縷笑意躍上溫栩星子般的眸底,而後肆無忌憚地泛濫開來,「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穿着這套衣服,一是脫掉衣服只穿內在美,如何?」
無賴!「你……」她漲紅臉。
他趁她心思分散之際,微一使力便將她拉入電梯內,讓電梯的門關上。
她淬不及防地一頭撞進溫栩的懷抱中,幾乎是同時間又彈了開去。
他饒富興味地看着她有趣的反應,「我的身上有扎人的刺嗎?」不然她怎麼會一撞進他的懷中,碰到他,便又立即彈了開去?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只好開口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們為什麼都對你畢恭畢敬的?」
「簡單的說吧!我和『夏火國際集團』旗下的首席女裝設計師、男裝設計師、調香師都是熟識,所以,他們自然對我相當禮遇。」溫栩的唇微勾起一抹笑。
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穿上適合她的衣服之後,更能襯托出她獨特的神韻和風采,他相信只要再稍稍改變一下她的髮型,她一定會更亮眼,即使仍然不夠漂亮也無妨,她會散發出屬於自己的獨特魅力和味道,讓人不由得會多看她幾眼。她盯着電梯內顯示樓層的燈號不斷地變換,十七、十八、十九,終於在二十樓停住了,「我們上來做什麼?」
電梯的門開啟,出現眼前的是豪華的美容沙龍,從做臉、保養、護膚、彩妝、髮型設計、剪燙髮到雕塑身體曲線,囊括一切和美有關的事情。
「剪髮。」
笑容親切,迎上來的是負責這一層樓的經理,他迅速地將溫栩和席末葉請進VIP室,並且端上飲料和精緻可口的點心。
這時,席末葉才有機會開口,「誰要剪頭髮?」而後對上溫栩的視線,「是我?」
「答對了!」他品嘗了一口桌上的精緻點心,搭配冰涼的飲料,還真是不錯。「試試看,點心很美味哦!」
他遞了一塊給她。
「謝謝!」她接過也嘗了一口。
方才離開的經理領了一個時髦的女子再度走進VIP室。
若在平時,她已經是個引人注目的漂亮女人了,但是,在溫栩面前卻硬是被比了下去。
「溫先生,這是我們店裏首屈一指的髮型設計師Neki。」經理作了介紹。
溫栩朝她頷首。
「那麼就由我來為你服務。」想不到世上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她並未將驚詫的感覺表現出來。不過,他身邊的女孩和他有何關係?不會是倩侶吧?!他們兩個一點也不相配,一點也不。但,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位超級VIP——溫先生有那麼一點點眼熟?
莫非他長得像某位明星嗎?
溫栩優雅地起身,踱步向前,「要剪髮的不是我,是她。」
Neki的視線調至席末葉的身上,腦中開始尋找一個適合她的髮型,「有中意的髮型嗎?」只要客人能描述出來,她就能剪出令客人滿意的髮型。
席末葉搖了搖頭。
她根本就不知道溫栩要帶她來剪髮,哪會有什麼概念或是中意的髮型?
啊——Neki的眼睛亮了起來。這位溫先生不就是前一陣子引起騷動的緋聞主角之一溫栩?!他這麼的……漂亮、美麗,勝過其它許許多多的女人,難怪俊美無儔的偶像巨星宿夜會戀上他!
她已經在不自覺的狀態下把她心中所想的一切表現在臉上了,溫栩雖有些淡淡的不悅,卻沒有表露出來。
只要她沒有把想法化成言詞說出來,就還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她要怎麼想是她的事。
仔仔細細地和Neki作了一番討論后,結合了他獨具的慧眼和她的專業,找出了一個適合席末葉的髮型。
他相信換了新髮型,末葉會更出色。
「席小姐,請吧!」Neki作了個手勢。
不過,有一件事她很驚詫——溫栩為何會如此了解席末葉的特色,還懂得該怎麼做才會令她更亮眼、更出色?
若說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但是,溫栩和宿夜已經是公開公認的一對同志情侶了,那……席末葉又是何種身份?
席末葉躊躇不決地將視線調向溫栩巧奪天工的絕美容顏,自小到大,她的髮型都一樣,從沒試過清湯掛麵型以外的髮型,是沒有必要也沒有勇氣去求新求變,她只希望平凡到讓人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別再拿她和外貌出色的十二個兄長比較了。
現在……現在該是勇於改變的時候了嗎?
察覺到她的不安,他漾起一抹笑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相信我的眼光和Neki的專業技術。」
那抹炫目的淺笑和堅定平穩的嗓音輕易地戰勝了她的躊躇不決,也撫去了她的志忑。
點點頭,她便義無反顧地走向Neki。
全豁出去了!她已經在心中作了最壞的打算,要是新髮型真的不好看,她可以買頂假髮來戴,只是……只是她好不容易培養出的自信怕會蕩然無存了。
溫栩信步鍍至窗前,視線降下,習慣性地又梭巡起農夫和威塞斯的身影,還有那個神秘的金髮男子.不過卻什麼也沒瞧見。
農和威塞斯八成是耐心告罄,放棄了。
可是,那個神秘的金髮男子呢?是他太敏感了嗎?他瞇起眼睛仔細地又梭巡了一回,依舊是毫無所獲、真的是他太敏感了?
「叩叩。」敲門聲陡地響起。
VIP室的門開啟,是去而復返的經理。
「溫先生,農先生和另一位先生來找您。」他的聲音中有着無法掩飾的驚喜。
想不到領導全球男裝時尚風行的偉大設計師農夫竟會出在這裏?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和農夫說話!
溫栩還未開口便已瞧見兩抹熟悉的身影自外頭轉了進來。
「我們自個兒進來了。」農夫不着痕迹地梭巡了一圈,沒瞧見席末葉的蹤跡,心想她這會兒大概是在改變髮型吧!不過,他的心中有一個很大的疑問——單單改變髮型就能讓醜小鴨變成天鵝嗎?
「少爺……」威塞斯則是一臉憂慮的欲言又止。
少爺為什麼會破例對席末葉這麼好?撇下正事陪她來選購衣服、剪髮,這……這太不尋常了,教他如何說服自己少爺和席末葉之間沒有異樣的情愫!
溫栩揚起嘴角勾勒出一抹促狹的笑,仍然美得令人屏息,「外面很熱吧?」
威塞斯的老臉微微一紅,原來,原來少爺早就發現他和農少爺的跟蹤啦!
農夫笑盈盈地附和,「是很熱,感覺就像在烤箱裏頭一樣,這會兒只要抹上烤肉醬就可以吃了,」頓了頓,他把手伸到溫栩的面前,「要不要試試看?不沾醬也很好吃,更能呈現出原本的風味。」拍掉農夫的手,他丟了一個白眼過去,導回正題,「你們跟蹤我作什麼?」
威塞斯終於按捺不住了,「少爺,您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溫栩當然明白威塞斯口中的她指的是席末葉,他真的對她很好嗎?他自個兒是沒什麼感覺啦,想做就做了,倒是末葉也同樣問過這件事,那麼是真有其事了?溫栩沉思不語。
威塞斯等不到響應,又喚了一聲:「少爺。」感覺心臟似乎有些無力。
「想對她好就對她好,如此而已。」他輕易地感受到威塞斯的擔憂,卻不明白所為何來。人啊!一上了年紀就愛胡思亂想,威塞斯也到了愛胡思亂想、胡亂操心的年紀了!
莫非……莫非……威塞斯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好笑地睇凝着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威塞斯,你想說什麼?」
「少爺,您是不是……是不是……」他覺得難以啟口。
「是不是什麼?」溫栩仍舊笑着。
究竟有什麼事值得威塞斯如此煩惱,難以啟口呢?
威塞斯還在支支吾吾,「是不是……」彷佛只要不說出口就不會成為事實。
農夫看不過去,索性代他說出,「威塞斯想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末葉了?」喜歡上末葉?!溫栩先是一怔,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卻不是不可能的事。
喜歡嗎?他隨即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威塞斯的心猛地盪了好大的一下,「少爺……您不會,不會真的,真的……」
他接下威塞斯未完的話,「不會真的喜歡上末葉?為什麼不會?」
喜歡上末葉是這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嗎?他怎麼一點也不覺得。
威塞斯驚出了一身冷汗,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她……不夠出色,配不上少爺您啊!」仁慈的上帝不會和他開這種玩笑的!
聞言,溫栩絕美的容顏微冷,「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為什麼她配不上我?」幸好末葉不在這裏,不然,威塞斯的話肯定又會傷了她!溫栩不自覺地為她設想。
他跟着少爺很多年了,也可以說是看着少爺長大的,當然知道神色微冷是少爺要發怒的前兆,但是,有些事還是非說不可,「我認為要配得上少爺您的女子必須才貌雙全。」
「威塞斯,外表的美醜並不能用來評斷一個人的價值,你不應該那般膚淺,更何況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你也應該對她的個性有些微了解,難道她有什麼地方令你感到討厭嗎?」他乾脆挑明了問。
威塞斯沒有回答。
他不否認這一陣子以來和席末葉相處得十分融洽,他甚至是有點喜歡這個小女孩有些雞婆、有些單純、有些迷糊卻又不失善良的性情,但是,他仍舊不認為她配得上各方面都極為優秀的少爺,能和少爺匹配的女子應該更美才是。把威塞斯的表情盡收眼底,溫栩又道:「外表的美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
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不過他更希望少爺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所以,他才會認為不具備美麗外貌的席末葉配不上少爺。
威塞斯的心理溫栩完全可以體會,這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出發點全是為了他,因此,他也不忍心苛責威塞斯,所以僅是道:「不要再說末葉配不上我那—類的話,那是很傷人的,我倒覺得她很好啊!」或許她沒有傲人的容顏,或許她有些微的自卑,或許她經常熱心過了頭,但是,那樣的她卻讓他起了憐惜之心。「少爺……」聽了溫栩隱含無限可能的回答,威塞斯的眼前浮起一片黑暗。
溫栩擺了下手,「不要再說了。」
威塞斯轉而向一旁的農夫尋求支持,「農少爺,你也說說話嘛!」
清了清喉嚨,農夫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威塞斯,你還是看開一些,也省省力氣吧!感情這碼子事是局外人沒法子左右的,要是栩真的躍破眾人的眼鏡,喜歡上末葉,那也是天意啊!」末了,還嘆了口氣,咕咕噥噥地加了一句,「只是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不消說,那一朵鮮花百份之百是指溫栩,而牛糞……那一句咕噥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正巧被溫栩聽了個一清二楚,農夫那一句怪腔怪調的語氣就是最好的說明了。
他鐵青着臉,不假思索地將手中的杯子朝農夫丟擲過去,漂亮的眼眸里燃起炙人的熊熊火焰,抿緊的唇不發一語。
農夫身手俐落地閃了開去,杯子疾速地擊上牆壁,發出「鏘!」的一聲,碎片四處飛射。
幸好他早有防備了,不然,要是被砸個正着,肯定會血流滿面,外加鼻青臉腫,那就枉費父母把他生得這般英俊瀟洒了!溫栩逼近他,粗魯地揪起他的衣襟,陰側惻地道:「誰是鮮花?誰又是牛糞?」眼底閃爍的兩簇陰森寒光透射出強烈的殺人慾望。
威塞斯無奈地旁觀。農少爺真是的!明知道少爺最忌諱別人說他長得很美——雖然是事實,但農少爺卻老愛玩這種危險的遊戲,遲早有一天會把命也給玩掉的。
農夫還來不及開口,已先有另一個聲音插入,「發生什麼事了?」
席末葉困惑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視線隨即又回到溫栩和農夫的身上。
溫栩先是狠狠地瞪了農夫一眼,那一眼飽含威脅之意,大有「你再敢胡言亂語試試看」的意思在,而後忿忿地將手放開。農夫吸了口自由的新鮮空氣,視線越過溫栩落在席末葉的身上,而後傻眼了。
這是……席末葉嗎?!
農夫震驚地痴望着眼前猶如脫胎換骨過的席末葉,那眉、眼、鼻、唇仍舊是原來的樣子,只不過是換了髮型、上了淡妝、穿着合適的衣裳,她給人的感覺便完全不同了。或許她仍舊不是會讓人驚艷的美女,但是卻有一種獨特味道,讓人忍不住多看她幾眼……而這一切都是栩發掘出來的,也許、也許……威塞斯亦是同樣驚訝,席末葉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好似順眼了些、漂亮了點、也亮了起來、眼波流轉之間增加了些許自信……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席末葉有些尷尬地道:「為什麼這樣子看我?我的樣子很奇怪嗎?」她不習慣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
農夫吁了一口氣,頗是遺憾地道:「之前,我為什麼沒有發現你是這麼迷人的女孩呢?現在發現不會太遲吧?末葉。」語畢,漾出一抹爾雅的笑。
席末葉漲紅了臉,不習慣農夫的轉變,也不習慣他對她的讚美,「你……」
「不曉得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你共進晚餐?」他的手腳挺快的,連一分鐘也不浪費。
農夫那一貫愛捻花惹草的習性又發作了。
溫栩冷着臉,沒好氣地替席末葉回答,「她沒空。」然後,拉着她快步離去,留下若有所思的農夫和一臉頹喪的威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