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黛玉遺銀欲置地
黛玉笑道:“二哥哥跟我進來吧。”說著,一徑香風玉露般搖進了蘭軒。
寶玉只直直地跟着她前行,迎着在梅菀門口含笑招呼的春蘭點了點頭。自妙玉去北靜王府後,黛玉揀春蘭帶着兩個小丫頭住在梅苑幫妙玉看守房子。
見寶玉跟了黛玉進來,紫娟雪雁問候了,知道她們又有正經事要談,乃奉上茶,欲出門而去。不想黛玉叫住紫娟:“等一下,把前日我交給你收下的一千兩銀子拿出來。”
紫娟聽了,乃拿鑰匙開了箱櫃,托出一個朱紅漆的小匣子來,開啟了,取出一紮包好的紋銀來交與黛玉。黛玉雙手把它托給寶玉,說:“二哥哥今日不來,一會兒我也要去請的。這是我留下的一點銀子,交給二哥哥特為置地畝的。”
寶玉漲紅了臉,忙推道:“這是何來!這樣大事本是我自家的事兒,老爺太太自有銀子下來置辦的,哪裏要妹妹出手?”
黛玉說:“二哥哥別急,你聽顰兒細細道來。我自然知道你們府上的事兒不容我插手的,所以這只是顰兒的一點私意。二哥哥今日出城去買田置地,這可是大事兒,我想你們族裏人多,又是上下不均的,二哥哥孤身一人,並沒有什麼體己可拿。今日顰兒出這一千兩,一為幫襯二哥哥看中好地時,緊要處可多擴充一點,說不定,將來也可為顰兒倚角兒置一處農莊了呢!”
寶玉本是極聰明的人,聽了她的話,猛然醒悟,歡喜道:“那太好了,既是妹妹之託,寶玉怎可推辭?只是這銀子,還是用我們的吧!”
黛玉忙把那銀子塞到他手裏,說:“你也不用跟我推辭了!別說為人辦事哪有自己掏腰包的,況且你們家也是上下捉襟的,這個我清楚着呢!”一邊又低聲說,“這是我託了你一個人的緊要事兒,你也不用嚷了去,只趁今兒人多好瞅空兒時,悄悄為我辦了就是!”
寶玉無奈只得接了,仔細揣入內衣荷包里,說:“既這樣,妹妹儘管放心,妹妹喜歡的地方寶玉心裏明亮着呢,我包管給你辦好!”
黛玉點點頭,含笑不語。
一會兒,賈母那裏傳早飯了,二人結伴而去。
果然,早飯後,賈母知道他們有事,催着他們快去,那賈政到底放心不下,趁着在家也是清閑,乃騎馬帶着寶玉、賈珍、賈璉、賈蓉及合族裏幾個有頭臉的,浩浩蕩蕩往城外去了。唯獨缺了那賈赦大老爺,正不巧前日腳蹩了,這會出不了門,只囑咐了賈珍賈璉一番。
卻說賈府家廟所在地,就在出城東二里地遠,雖說出了城,卻是這京都向陽阜盛之地,林坡秀美,田畝豐澤,繞城玉帶清流甜靜,那水月庵等幾外寺觀就隱藏在山林之間。
一路上,寶玉猜想黛玉之意,莫過於在城郊處尋一方武陵勝地、桃源家鄉吧,所以,一邊聽着賈政賈珍等的指指點點,一邊留心着觀看。雖然不懂什麼風水察看,但一路聽人引經據典,娓娓而談,也知道那南依北躺、東西行貫之類道理。所以,當賈珍、賈政等忙着在鐵檻寺附近與人交涉田畝,賈寶玉早遠遠盯着一處依山傍水的小村莊不放。
一株老楓佇立村北,幾竿翠竹綠搖初夏,喜看稻禾鋪絨毯,又引白鷺弄碧空。這樣展眼千里平曠,背倚脈脈青山的好地方哪裏去找呢?何況那深黑如鏡面的一畝方塘,隱見荷風習習,綠裙飄飄。當下,寶玉早使李貴幾個大隨從前去那小小村落邊打探。
過了半日,李貴回來,告訴道:“那是個叫楓橋渡的村子,也有得幾個身長力壯的鄉民。耕種的田畝是賈府與吳府的交界的――”
“到底是誰的?”寶玉打斷他。
“他們說是吳府的。”李貴知道他主人的心思,怯怯道。
“混帳!”寶玉不由在心裏罵道。
這吳府就是當今聖上最為得寵的吳貴人吳天佑家。吳貴人在宮中得寵,更比那以才學為清高的賈妃長袖善舞,頗得人心。這吳天佑於是好不得意,平日有意無意處處制肘着賈家。賈府里的賈母是個不當家只求兒孫快樂的人。當家的賈政不理財政,賈赦遊手好閒,賈珍不務正業,賈璉無能為力,所以最後當偶有風傳入賈蓉、賈寶玉這樣富貴子弟的耳里時,也只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了。
可如今,自己居然想到要與人家打交道了。賈寶玉不由心頭倒吸一口寒氣。
看寶玉陰沉着臉,那李貴等人中有個懂事的出言安慰道:“爺也不必過於煩惱,這地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雖說目下是他吳天佑的,爺如果一心想要,也只有試一試才是正理。”
李貴聽了,也忙說:“這話對極!告訴爺吧,我才剛進村時,逢人問我,我只道是賈府的,他們言談中無不羨慕欽佩,幾乎一下子來了好奇精神。我估量人家對我們賈府更得心於那吳府!所以,如今也只有爺親自前去,與那吳天佑交涉一番了!”
寶玉聽了,道:“交涉好不好,恐怕人家也不吃我的這一套,還須老爺、大哥們才對。可是――一旦告訴了他們,不就等於泄露了林妹妹的意思嗎?”
“林姑娘!爺說這是林姑娘的意思?”李貴睜大了眼睛。
一旁的的茗煙不滿了,對着李貴哼道:“爺的事,你老也多管!你只管買下來就是吧!”
寶玉仍然不作聲。李貴果然一個伶俐人,連忙討好地說:“既這般,二爺儘管交給我,小的給爺辦了!”
“你老剛剛還做什麼派呢,這會兒就能辦了?”茗煙疑慮道。
李貴斜了他一眼,仍討好對着寶玉說:“我知道爺想着這吳天佑一直與賈府為難,爺不想淌這番混水。但如今有林姑娘呢,她可是皇上五次三次相請的,難道比不過她家吳貴妃――”
寶玉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他心裏其實很討厭人家拿黛玉得寵的事四處招擺。在他的私心裏,儘管知道也是明擺着的事,但寶哥哥的心裏到底仍留着一角聖潔之地,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能供他的那個天仙般的妹妹好好棲息的。
良久,寶玉道:“李貴,你仔細聽着,我這裏有私下的一千兩銀子,你就設法兒在我賈家的地上向邊上擴上一個方園,總之,楓橋渡這個小村子、這片竹林、這個荷塘少不了的!就說我寶二爺看中了這地,餘下就不多提了!知道不!”
寶玉說得一字一句,李貴聽得靈醒,終於聽明白了:他到底還是為林姑娘辦事的,只不願人前提了!於是口裏答道:“爺放心!李貴聽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那麼有什麼困難嗎?”
“爺放心,沒困難!”
“那好!寶玉靜候你的佳音!你帶着吳登幾個人自去辦吧,只不要向老爺他們提起!知道沒有?”
“知道!”李貴等一齊答應了,七八個人帶了銀錢,騎馬自去。
這裏,寶玉仍帶帶茗煙四個小廝跟上賈政的大部隊。交涉了半日,那賈政等果然在原有的庄地邊拓展了一個徑的方圓,意滿躊躇,得意而回。其間,寶玉幾次暗察賈政、賈珍等人言談,見他們就是遠遠瞟着那楓橋渡,只裝作沒看見一般,心中不由竊喜:果然,這群老爺們也是省油的燈,懶得與那姓吳的干涉!那李貴等人悄悄地進了村,悄悄地與吳天佑的家人相談,讓其帶信與吳府上,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能讓出與賈家相連的二畝之地廊。
左等右等,過了不知多少時辰,並不見李貴等回來。這裏賈政帶着人慾回,寶玉知道出城來定沒有被丟下的理,只得打茗煙再去問訊,催李貴他們快回。
半響,李貴等回來,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沮喪。寶玉心下一沉,背人處暗問:“怎麼了?”
李貴等低聲說:“也沒什麼。只不過,那吳府的家人兇悍,說是吳大人要親自過問此事,還得爺親自當面說去。”
寶玉哼了一聲,心裏罵道:“吳天佑啊吳天佑,本公子就是因為懶得見你那副無賴碌蟲相,懶得答理你!你偏要尋上門來!”當著眾小廝的面,卻是昂揚地答道:“什麼吳大人狗大人!要想見小爺我,可是妄想!我賈寶玉最恥與碌碌無知者見面!”
李貴、茗煙等聽了,急了,道:“爺見不見他事小,關鍵是這寶地,爺相中了!林姑娘――”
“好了!”寶玉煩道:“見就見,難不成如今的寶玉怕了他不成!李貴,那莊上的人家怎麼說?”
李貴連忙換上一副面孔,媚笑道:“那莊上人倒是實在,連說這吳府不是人,他們早不想為姓吳的幹了,倒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我們賈府上能買過去。另外,那村裡人也叫人笑話得很,他們竟提了一個無理的要求,說是――”
李貴看着寶玉面上冷峻,忽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寶玉好奇道:“什麼要求?要我求你說不成!”
李貴點頭哈腰,湊近來,更小聲嘻笑道:“他們說,聽說林姑娘貌若天仙,得遇皇上恩寵,好奇得很。他們說,這一生如若能見上林姑娘一面,不要她的銀子,為她辛苦一生也心甘情願――”
“呸!”寶玉一口嗆了出來。
茗煙見狀,沖李貴又橫眼:“求你老人家省事點,好不好?”
李貴垂手而立。
寶玉慢慢平靜下來,乃不語,道:“回去吧!回去再說!”
當晚回去,寶玉即特意過瀟湘館來,悄悄與黛玉說了。黛玉聽到寶玉神秘地說那些鄉民竟想見見自己,並沒有像寶玉那樣難堪,倒是平靜地說:“鄉下的人,一年到頭風裏來雨里去,對我們這樣傳說中的城裏人有點好奇,是再自然不過了的事。如果不是有太多的羈絆,顰兒倒是樂意多去郊外走走。”
寶玉問道:“這可是妹妹的心裏話?”
黛玉道:“這哪有什麼不真的?二哥哥難道忘了,上一次,我們與妙姐姐,三人一起在柳大爺那兒玩得多痛快!還有去年南行時,顰兒也不知有多高興呢――”
寶玉笑道:“呵,妹妹原來是個好出外遊玩的人,我倒忘了!該死!”一面又問:“只是那吳天佑難纏,只怕寶玉無能,不能隨妹妹的意,要叫妹妹失望了――”
黛玉淡淡一笑,寬慰他:“那又有什麼呢?我知道二哥哥生來性潔,最惡與劣俗人來往!你不願意去交易,顰兒自然也不強求的。難不成除了那兒就沒有好地方了不成?”
寶玉聽了,猛然一拍腦袋,笑道:“我想起來了,上次去小柳子那兒,他那地方清靜,附近風景也好,也有農莊荷塘的,怎不去那兒為妹妹建一座莊園呢?”
黛玉笑道:“是別墅。”
寶玉莫聽清,因問是什麼?黛玉醒悟過來,乃含笑不答,哪知這獃子不呆,乃一知半解地開心道:“是呀,是別院,園林呢!皇家園林!”
“哈哈!”這一次,黛玉真的忍不住笑開了。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寶玉乃告辭回怡紅院。雖說是怡紅院的暴風雨終是要來的,但寶玉也忙的沒心思管這些,那襲人、晴雯經過昨兒一鬧,白日裏寶玉這怡紅主人又不在家,彼此之間也清醒了許多,念到平日姐妹情,想到將來也許再沒有相見的一天,不由都心裏負疚。人人微慎,倒使得這怡紅院一下子安靜了些。
寶玉回來時,那襲人熱切地像往日一樣迎上去,哪知一閃眼看到晴雯等複雜的眼神,又訕訕地縮回了手,冷着臉回到一邊去,不理寶玉。寶玉正在興頭上,襲人那一忽悠的表情,在他碰到晴雯的身影時,也猛然地明白了,忽記起黛玉的話――“你要對她好一點!”於是,乃不多想,喊道:“晴雯,快過來給我換衣裳!”晴雯於是上前,靈手靈腳地為他褪去外衣,換上家常小褂,檢查了一番身上所帶的通靈玉、寄名鎖之類,乃笑說:
“二爺今天辛苦了,回來得這麼晚!”
寶玉笑着說:“還好吧。總算沒有出大差錯,辛苦倒是次要的。”
眾人看着她二人有說有笑,儼然小夫妻般的親密平和,無人不心中在想:這晴雯,還真小看了她!口口聲聲中說不在乎這個大雜院,怎麼到底一夜裏使了什麼詭計,換得寶玉的心,二人竟異常親密起來!
那襲人仍是淡淡的,既不近來也不遠去。寶玉也就裝作不知,他知道自己今日非同往日,與妙玉的婚事早定了,沒必要再去與幾個丫頭胡扯亂纏。這也是他那個一向較真的性情使然。
當晚。襲人等心照不宣:晴雯這騷狐狸又要纏着寶玉不成?可是萬萬不能的!
先是秋紋碧痕捧了衣服上前來,問寶玉:“二爺今日乏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寶玉點點頭,說:“是呢。出外去曬了一天,正渴望着洗個熱水澡!”那碧痕於是做了個俏皮的請的動作,嬌滴滴地說:
“二爺請吧,水剛好放好了!”說著,伸手在那水盆里撩撥着。
那秋紋捧着寶玉的內衣,也討好地站在一旁說:“快點脫衣服吧,一會兒水冷了。”
寶玉伸了個懶腰,動手解起衣裳扣子來。秋紋醒悟過來,忙放下內衣,伸手來幫他解扣脫衣。正是初夏,寶玉也沒穿兩件衣裳,一忽兒脫得只剩下薄薄的內衣了,那秋紋猶豫着還要解去,寶玉忙按住了,說:“還是我來吧,不用你了!”秋紋紅着臉,說:“那,那我去了,這是爺的衣裳、香皂、花露水兒!”
寶玉迴轉身,剛剛脫去上衣,看到碧痕仍蹲在那大木盆旁弄水,因問:“怎麼了?難不成水還是燙的?你也太小心了!”
碧痕臉上一派迷離,羞澀動人,嬌聲道:“二爺難道忘了,從來是奴婢服侍爺洗澡的!”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撥弄着水嘩嘩響。
寶玉忽然的羞澀起來,吶吶道:“不會吧,我記得從去年起,從來是我自己洗澡的。姐姐你好像忘了――”
那碧痕臉上矇著一塊紅布,沉重的幾乎抬不起頭來,再也顧不得許多,盯着他的眼睛死死地問:“難道二爺忘了,那一回,也是碧痕侍候爺的,爺很歡喜――”一邊說,手下一邊撩起水來,潑到寶玉那**的身上。
寶玉臉紅了,他記起好像有那麼一次吧,洗着洗着,那碧痕也是這般撩水到他身上,後來他二人竟神使鬼差地滾到一處。
真的有那麼一回事嗎?寶玉迷惘起來。可是,怎麼現在自己再也沒有那個**了,總感覺有人站在面前注視着我一般?
一定是她們了。我在妙姐姐面前說過,我決不能負她的!
而且,而且,這樣荒唐的事,讓林妹妹知道了,她也不會高興的吧。她明日等着我一起去城外呢!
寶玉摔了摔身上的水珠,乃說:“好姐姐,我今日累了,想一個人靜靜,不再嘻哈了,你還是讓寶玉一個人洗吧!”說著,扭過身去。
碧痕沒法,只得站起身來,輕輕走了。寶玉見她出了門,連忙過去把門閂上,心裏仍咚咚地跳:可別讓她們再有人進來了喔!
好不容易洗完這一個緊張異常的澡,寶玉越想越氣,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拉開門就喊:“襲人、晴雯,你們兩個到爺這兒來!”
那襲人晴雯對望一眼,默不作聲地來到寶玉床邊。寶玉早已舒服地躺在床上,瞧也不瞧她們兩個烏雞眼,邊打哈欠邊說:“爺今日累了,襲人你快給我鋪床,晴雯你也不要躲懶,夜晚仍要起來為我倒杯茶來!”
“是!”二婢答應着,溫柔的語氣里掩不住歡快。
是夜,在寶玉的酣暢大睡中潛去了。
次日早起。剛往賈母處吃完早飯,寶玉正欲往瀟湘館去看邀黛玉同到郊外。誰知剛出角門,茗煙那小子慌慌張張地迎上去,說:“老爺在叫你呢!爺快去吧!”
寶玉一驚,收住那已游出青山綠水的思緒,緊張地問:“不會要緊吧?我沒有惹他吧!”
茗煙可憐巴巴地說:“好像沒那麼嚴重。小的不清楚,二爺還是快去吧,這大清早的,會有什麼事呢?”
寶玉想着也是,好好地起來除了昨夜的甜夢,並沒有觸着誰呀!
一步一挪地蹭到賈政書房,見內有一個僕從打扮的家人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兒。賈政見他來了,乃介紹說:“這是吳府吳大人家葉總管,受吳大人之託,請你去府上協商那地畝之事宜!”那葉總管忙過來問好,寶玉也還了禮。寶玉回過神來,楞楞問:“請我去府上?老爺說那吳府請我?莫不是昨日寶玉想要的地有了眉目?”
賈政皺眉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呢?這時還問我?”那葉總管忙謅笑着,近前一步,微胖的身材因為保養得好,倒不叫人討厭,對着寶玉道:“恭賀小爺!昨日莊上的人把小爺的話回了我們老爺,我們老爺呢,很是寬宏大量,說難得小爺這般好眼力,一眼相中那寶地。真是難得的知音呀!”
寶玉大驚,吶吶道:“果真這麼說的!倒叫出乎我的意外!寶玉倒是不敢相信了!”
那葉總管哈着腰,連連道:“怎麼說不敢相信呢!你家老爺也在這兒,我還說謊不成!”一邊說,一邊請道:“小爺但管放心,我老爺說了,能得見小爺一面,此事定然了了!”
寶玉疑惑地望向賈政。那葉總管連忙又向賈政說著好話。賈政拈鬚沉思良久,心裏暗想:這吳天佑向來與我們府上為難,今日竟為著寶玉一個私下的買賣欲結交他,莫不是另有用心!或許好奇寶玉身上那塊神奇的通靈寶玉了?或是有其它的利誘,欲以寶玉為餌?
思量再三,終是考慮到笑臉不打上門客,既然他吳天佑有此誠意來相請,讓寶玉去一趟又如何呢?這事,到底還是寶玉有求於人家的!
想畢,乃笑着對那葉總管說:“犬子不才,得你家老爺青眯,老朽深感惶恐!還是老朽陪同犬子走一趟吧!”
葉總管放下茶杯,站起來高興道:“好!好!賈老爺倒是爽快人!我家老爺也是爽快人!既如此,小的就請二位爺前行了!”
那賈政與寶玉無奈,忙交待了賈璉等事務,派人告訴了賈母,果然依言前往。
吳府。大張府門迎接着賈政、寶玉等的到來。吳天佑在太師椅上正襟危坐,垂以待。見了賈政偕同寶玉齊來,忙帶家人迎到正廳處。互相廝認了,一改往日的張揚,奉上茶來,彼此敘了一陣寒溫。那賈政寶玉心頭的疑慮漸漸消去,卻仍不知道這吳天佑在賣着什麼關子。
賈政道:“承蒙吳世兄青眼,特攜痴兒前來,願聆聽教誨!”
那同是國字臉山羊鬍的吳天佑哈哈大笑起來,說:“賈世兄謬言了,是鄙人慾睹公子玉容風采,哪裏有什麼教誨之意!可是悔煞鄙人了!”
說著,一邊稱讚寶玉果然如花似月,玉樹臨風,朗朗乾坤,難怪深得人喜愛。
寶玉一邊道着謝,一邊切入正題:“吳世伯,今日既承蒙相請,那塊地還願世伯放心,寶玉這兒有現成的銀兩。”說著掏出那包銀子奉上。
“哈哈哈!”那吳天佑又是一陣大笑,忙攜了寶玉的手送回去,辭道:“今日得請公子,本是為地畝之事。我吳府田地也足夠了,奈何一個小小的楓橋渡?況且還是毗臨你們府上的地!今日就當吳某順手一個人情,給哥兒的見面禮,好不好?還要你什麼銀錢!”
賈政、寶玉大驚道:“這可怎麼行!只怕承受不起!”
吳天佑轉眼生氣道:“賈世兄,這話怎麼說,難不成我吳天佑對不起你賈府了?想你家女孩子在宮中做娘娘,我家難道不是!你們家平日桂殿蘭宮妃子家,熱鬧非凡,難不成我吳家就是寒門蓬戶,垢不敢抬頭?”
賈政聽得這一番話,心裏直為刺心,想:你吳大人平日何尚不是這樣來着,仗勢欺人的,作威作福,這轉眼間的轉變到底迷離莫測,好不叫人費思量!心下一邊想一邊低頭答:“賈政不才,犬子無能,不敢苟受厚賜,還是請吳世兄明言吧!”
寶玉也揖道:“家父所言誠懇,吳世伯就不要推辭了,為何賜寶玉厚禮,百思不得其解,在下與家父願聞其詳!”
那吳天佑哈哈地拈着山羊鬍子,說:“令世兄賢侄果然爽快!吳某也就不賣關子了。今日聽家人說賢侄想為林姑娘買下那塊地,只恨狗奴才不識慧眼,得罪了賢侄事小,耽誤了林姑娘可是在下擔當不起呀!”
“啊!”賈政與寶玉面面相覷,互相瞪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