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吧，那私底下總可以叫吧？」
黃苡媗笑而無語，怎麼才一杯紅茶，他們就變成好朋友了？
「你知道我們最近和國外正在談合作案嗎？」突然間，石元靖話鋒一轉。
老實說，以她現在的工作能力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加上她又是菜鳥一隻，對什麼合作案她並不清楚，但從大家的態度看來，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案子。
「這個案子目前只有我們在三十五樓的人知情，整件case都是由總裁主導，我們只是從旁協助策畫，因為這個案子成功與否關繫着總裁未來繼承之路。」
她不懂，韓天磊都已經是總裁了，還有什麼繼承的問題嗎？整間公司不就他最大嗎？
她的疑惑寫在臉上，石元靖好心為她解惑。
「假若今年股東大會提出總裁改選，他的支持股數沒有過半，那麼被撤換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無法想像像韓天磊這麼有能力，怎麼可能會被撤換？
「會的。」石元靖點點頭，似乎在回答她心裏所想的，「你聽過賈伯斯這個人嗎？」
「蘋果計算機的創辦人。」就算她對商場再無知，這樣全球知名的企業家她怎會沒聽過。
「你知道賈伯斯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被蘋果開除過嗎？」
她搖頭，一個商業鬼才居然被自己的公司裁員?!
「股數問題，想要掌握一家公司真正的實權，在於你擁有多少公司的股票，總裁名下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五，而在他父親手上的百分之十股份應該也會歸他，只是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是不夠的，更別說他還有一個心機極重、城府深沉的繼母，一個紈袴出了名又風流成性的弟弟，他們手上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近年來不斷地暗中收買一些股東，勢力逐漸壯大，想必在今年的股東大會上應該會有所行動。」石元靖提到那對母子語帶嫌惡，一點也不掩飾不喜歡他們的事實。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被逼急的狗也要跳牆，他們應該等不下去了，對股東來說，總裁的表現若是出色就沒有撤換的必要，所以他們再不行動日後會難上加難，再則總裁一旦談成這個案子，不但可以分得公司多一點的配股，公司壯大需要增資，到時他一定也會增加自己的持股比例，一步一步將自己推上實權經營。」
黃苡媗困惑的看着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們是朋友，閑聊而已。」當然不能讓她知道，因為他把她當成自己人，也讓她了解韓天磊的處境。
韓天磊看她的樣子，就像中了一種叫「愛情」的毒，癥狀是會出現「迷戀」而不自知，「吃醋」而不自覺，幼稚得認為只有自己可以欺負她，然後喜歡看她對自己怒目相向，有這種被虐傾向的後遺症，不但不生氣還會哈哈大笑，這不是喜歡人家是什麼？
瞧他那天不過才想試刀邀她陪他參加客戶生日宴會，韓大少馬上露出「別想搶我東西」的保護欲，還派徐秘書幫腔。
都已經明示暗示過他，結果聰明一世的韓大少遇到愛情課題，嘖嘖嘖！幼稚得令人同情。
閑聊？這可是老闆的私事加公事，他這個特助不會這麼輕重不分吧？但對於韓天磊人在豪門身不由己的處境則是多了份同情，正如古代王位繼承，不管是明爭暗鬥或者手足相殘，換了時空依舊上演同樣的戲碼。
私心的，她還是希望韓天磊可以成功，畢竟他有領導能力，除了會騷擾她外，他其實是一個認真工作的好老闆，有遠見能帶領公司開疆闢土，有能力讓公司上上下下對他心悅誠服，況且他身上維繫的可是幾百人的生計，能不重要嗎？想必他的壓力是超乎常人的幾百倍吧。
「這麼好喝的紅茶，我可以再來一杯嗎？苡媗小姐。」石元靖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好。以後叫我苡媗就好。」她笑了，石特助應該只是想和她交朋友，而且對她的頂普拉紅茶這麼有興趣，就當作同朋友吧。
「那你就叫我元靖吧。」石元靖刻意向門口張望了一眼，那個身影似乎正是他們在談論的主角，根據他多年的經驗推測，韓大少現在的表情，簡直像極了捉到老婆紅杏出牆的妒夫啊！
還說不喜歡人家？唉，就像笨蛋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笨是一樣的道理。
「稱呼你石大哥吧，但是工作中還是必須稱呼你石特助。」公私一定要分明。
「黃秘書。」
哇！這口氣醋味四溢，石元靖用力擰住自己的大腿，此刻千萬不能笑場，否則以韓大少愛記仇的個性，鐵定不會給他好日子過。
「既然總裁有事找你，我就先去忙了。謝謝你的茶，很好喝，改天還要再請我哦！」石元靖快步離開現場，免得他忍不住發出的笑聲傳入韓天磊的耳里。
「有什麼吩咐嗎？總裁大人。」黃苡媗平平淡淡公事化的詢問，收起剛才對石元靖的親切笑臉，令韓天磊突然覺得整個人很悶。
什麼吩咐？他也記不得，只覺得她對他和石元靖的態度判若兩人，不知為何心底就是不舒服，不自覺蹙起眉別開視線，一顆心瞬間盪到谷底，兩人之間竟沉默了。
她覺得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眉宇間帶了點愁，好像有點生氣又有些不舒服。
「什麼味道這麼香？」她手中那壺茶的香味飄到他鼻端，他被它的香氣所吸引。
「你喝紅茶嗎？」
「不排斥。」
「如果總裁大人有時間的話，坐着喝一杯吧。」茶水間旁有個小空間，可以坐下來偷閑。
黃苡媗親自斟了一杯放在他面前，可能是受到剛才石元靖的話影響，第一個聯想到竟是他會不會是壓力太大，才會這樣皺着眉？她無法幫他什麼忙，或許喝杯紅茶可以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
同為生長在商場世家，他們的境遇卻是截然不同，她有些佩服他的獨立與自信，明確朝着自己的方向與未來走。
韓天磊望着那杯茶思索很久，怎麼突然對他這麼好？莫非裏頭加了什麼奇怪的佐料嗎？
「總裁不舒服嗎？」他眉心不見舒展開來反而擰得更緊，莫非身體有異狀？
「如果我不舒服，你會關心我嗎？」他抬頭望進她的眼，想探進她的靈魂深處。
被他看過無數次，不管是他自尊心被她傷害的怒氣，還是對她騷擾的邪氣，都不敵現在這種毫無防備，對她充滿期待天真無邪來得殺傷力大。
這會激起全球女性母愛光輝的眼神，他知道嗎？
「你真的不舒服嗎？」他今天樣子的確怪怪的，平時不是想占她便宜，不然就刁難她給她出難題，不像現在這樣看來無害。
「沒有。」回答得有氣無力，實在很難相信他無事。
「要不要幫你找醫生？」他太不對勁了。
「不用了，這茶……」
「如果你沒胃口喝的話，我自己喝就可以了。」他居然會擔心她的茶，他到底是怎麼了？
原來她沒有在茶里加怪東西，不過她關心他這件事，叫他一掃剛才的鬱結，語氣里也多了一抹溫柔。
「我可以叫你苡媗嗎？」他細細品嘗她誠心請他喝的茶。
「啊？茶？我？哦！好！」本來以為他不喝，結果他喝了，本來以為他不舒服，卻又突然問她可不可以叫她的名字，然後自己就順口答應了。
「謝謝你的茶，苡媗。」韓天磊起身在她頰上啄了一下，以表謝意。
「不客氣，啊？」晚了三秒鐘才驚覺自己又被偷香了，她剛才是被催眠了嗎？「你……」她一手捂住飛紅的臉頰。
「禮尚往來不用客氣，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吻這裏也是可以，苡媗。」他的手放在她的唇上，嚇得她連忙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不要叫我的名字。」
「明明自己說可以，現在又不可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哦，苡媗。」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這一切都是假象，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生病。「你沒有生病？」
「我本來就沒有生病，不是說不用叫醫生嗎？不是我自誇，我這輩子甚至連感冒都沒有。」意思就是，他是健康寶寶第一名。
對！是她自己誤會了，又再一次被這個男人玩弄了。
連續一個星期，幾乎整個三十五樓的職員都以公司為家，黃苡媗才明白過來，為什麼秘書休息室會有床，更衣室有衛浴設備，原來不是因為坪數太大，而是方便應付這種情況，以公司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