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唔……,這是哪裏?”庄半昏頭轉向的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渾身熱燙。
“你醒啦!這是大哥的房間。”季詡坐到床邊看着睡昏頭的庄半。
“你大哥的房間?那他人呢?”庄半撐坐起來靠着枕。
“他有要事出門去了,可能要好幾天才會回來,他見你睡熟了就沒吵醒你。”季詡要崎洄將晚膳開在房裏。
“我覺得頭暈暈的好不舒服。”庄半發現自己竟然從早上睡到傍晚。
“你睡太久了自然會這樣,等會兒吃個飯、泡個澡就精神了。”季詡扶庄半到外廳坐下來。
“好香喔!我肚子還真餓了。”庄半毫不遲疑的拿起碗舉着用餐。
“你吃慢一點別噎着了。”季詡也跟着徐徐的吃着。
“不好意思,我餓壞了。”庄半收斂的放慢速度。
“多吃一點,這些都是娘替你準備的。”季詡挾了一大堆菜進庄半的碗裏訴說季夫人對她的關愛:“大哥說你答應他的求婚了,娘高興地準備着成親的婚事呢!”季詡好不容易有個說話的伴,但是母親忙完了這一場喜事就準備嫁女兒了,到時她又得重新認識新的家人。
“怎麼你好像不太高興似的,你不希望我嫁給你大哥嗎?”庄半不懂明明說的是件喜事,怎麼季詡一點歡樂的神情都沒有。
“不是的,你不要誤會,我當然高興你來當我大嫂。”季詡連忙澄清的解釋道,她怕庄半誤解她的愁緒。
“那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介不介意說給我聽聽。”庄半放下空無一物的碗執起季詡的手關心想替她分憂。
“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才交到你這個朋友,捨不得這麼快就離開你。”季詡感嘆自己跟朋友的緣份總是如此的淺薄。
“離開我?你要出遠門嗎?”庄半無法理解離開的定義為何。
“娘準備等你和大哥的婚事一辦妥就要把我嫁出去了,到時候我們可能就很難再見面的。”季詡心裏難過着要離開住了十八年的家。
“想不到你動作這麼迅速,是哪家的幸運兒虜獲我們季小姐的芳心?”庄半調笑的詢問季詡。
“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娘的主意。”季詡無可奈何的蹙着細眉。
“你娘?該不會又是歷史重演吧!”庄半拍拍額頭煩躁的低嚷。
“嗯,前陣子有四家公子先後上門提親,娘有意要為我許婚。”季詡把四位公子的雄厚家世一一說給庄半聽,
“人的幸福都是要靠自己去謀求爭取的,你怎麼可以不戰就棄械投降呢!”庄半無法了解大多數女人的認命論,因為她們家的姐妹總是勇往直前的求平等、要自由、爭女權。
“我沒反抗的勇氣,更不能自由表達個人意見。”
季詡屬於懦弱的宿命論者。
“如果我替你出頭你反不反對?你娘現在對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相信有我,你應該是沒有問題,但重點是你要不要?”庄半深信目前婆婆還不至於不聽她的,只要好言相勸她應該不會不答應。
“你真的要幫我?我娘雖然疼你,但還不至於肯聽你的。”季詡了解娘是為了大哥好不容易有自願成親的念頭才妥協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你不要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人家說種到壞田可以寄望來年,但是嫁到壞丈夫可是一輩子的苦痛,你可要仔細的考慮清楚。”庄半嚴正的態度讓季詡也斂容肅色。
“這輩子我也從未替自己爭過什麼,就聽你的。”季溺好不容易有個強勁的盟友可以幫她出頭,不禁心中有點竊喜,反正事情不會更糟糕了。
“好今晚要從長計議想個委婉的說詞,明天我們就一起去幫你解決煩惱。”庄半要季詡留下來陪她一起睡。
隔日晌午在季家花廳只見季詡怯懦的縮在一角,季夫人臉色陰鬱的瞪視着面前侃侃而談替季詡抱不平的庄半。
“你不要以為我對你好就膽敢爬到我的頭上來,別說你還沒有過門了,即使你進我季家的門這個家也還是我在作主,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手置喙。”
季夫人容忍着這個兒子深愛的女人大放闕詞,前幾日的好臉色漸漸退去。
“夫人我並沒有要爬到你頭上的意思,但是婚姻大事難道不應該聽聽當事人的意見。”庄半終於認清季夫人不管怎麼的對她和顏悅色,全都是看在她是季讎唯一開口有意迎娶的對象,在她心裏仍不當她是季家的一份子。
“半兒我已經很容忍你這麼沒有規矩的跟我說話了,你不要太得寸進尺,這個家目前還是我在當家,詡兒是我的唯一的女兒難不成我還會害她嗎?我替她找個好婆家也是為她下半輩子着想。”季夫人試着不動怒好言跟庄半說,她雖然氣她出言不遜但還是得顧慮兒子的心全掛在她那兒。
“你當初也是這麼替季讎想,但得到的是什麼?兒子震怒斥喝,媳婦千方百計的逃退,更差點拆散了我和季讎。”
庄半指證歷歷的把當時地情況搬上枱面。
“我知道我當時考慮的不夠周詳,我沒料到讎兒會有看上的姑娘,但是這次不同,詡兒並沒有心儀的人,這次上門求親的公子也沒有婚配,個個都是青年才俊上上之選。”季夫人一提到這些身價卓絕的女婿人選不禁語氣緩和下來。
“但是你又不知道他們的人品如何,說不定找了個敗家的、或是整日留連花叢中的、也許會被婆家苛待的、甚至會毆妻的惡少都說不定,至少你該讓季詡跟他們相處一段時日,由她自己挑選個合適的如意郎君。”庄半已經不敢奢求季夫人能答應季詡能自由的向外發展,但最少也要讓她有個選擇的機會。
“我又還沒決定要將她許配給誰,她當然還有機會表示一下意見,不過我是比較中意邢公子的,他的家世不錯而且家財萬貫,詡兒跟了她不會吃苦的。”季夫人雖然退了一步讓庄半有點面子,不過她後頭的話擺明說她早有屬意的人選。
“你不是說季詡也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說不定她喜歡的是青梅竹馬的仲王爺,所以說既然夫人如此開明,四位公子又都是如此的優秀,何不先不要預設立場讓季詡自己來挑選。”庄半迂迴的捧誇着季夫人讓她掉進圈套內。
“我也不是個跋扈的人,詡兒你自己說,你比較中意哪位公子呢?”季夫人為了顯示自己的開通,轉而問向怯羞的女兒。
“我……,我不知道。”季詡愁着張小臉嚅囁的回答母親的問話,她根本就不認識這些人,無從比較起那知道誰優誰劣。
“夫人你這不是在為難她嘛!她又沒見過這四位公子你要她怎麼選,現下季府還有婚事要忙碌,不如讓我來安排讓季詡和他們碰面,等婚禮完后一定讓她對你有個交代,如果她到時還這麼沒主見,你就隨意把她嫁給阿貓阿狗好了。”庄半討好的站在季夫人這邊斂色的瞪視季詡。
“怎麼可以把我女兒嫁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詡兒你可得睜大眼好好的挑個乘龍快婿,娘還要去忙着挑選師傅送來的布匹呢!”季夫人被庄半唬弄的服服貼貼的,轉身就要去處理忙得不可開交的婚前雜事。
等季夫人身影隱沒后,季詡露出崇拜的目光盯視着庄半用夢幻式的語調說,“你好厲害喔!雖然不能自由的尋覓良人,但是娘居然肯答應讓我自己挑選夫婿,你和大哥一樣有本事拐誘娘乖乖臣服。”季詡嘖嘖稱奇的讚佩道。
“其實你娘很好哄的,只是你跟她不夠親近才不了解她。”庄半捻起桌上的甜果吃將了起來。
“她很嚴厲又重男輕女,對我也不太親昵。”季詡知道母親尤其疼愛長子。
“不提這個了,你想先從哪位公子了解起?”庄半舔着手上殘留的蜜餞問。
“你決定吧!反正橫豎是都要不悟的。”季詡讓決定又落在庄半手上。
“既然你娘這麼看重邢公子,我們也不能讓她失望,就從邢公子開始好了。”庄半計劃帶季詡到邢家村去打探打探。“選日不如撞日,現在就走。”庄半拉着季詡踏出季府,依着季詡的指示邁向邢家村這個大聚落。
兩個俏娃兒到了邢家村已經累了,於是就近在茶棚里休息納涼,隔桌喝水酒聊是非的幾個村夫正起興的交換最新的八卦訊息,其中一個清身肥油的胖子說:“你們知道村裏的大富前幾日上城裏去提親嗎?”他略有醉意的放下酒杯問着同桌的伴兒。
“提親?邢大少還虛弱的躺在床上,哪家的姑娘肯嫁他?”胖子右側的老翁好奇的問道。
“就是說啊!他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拖了這麼久老樣子,邢員外難不成想買個貧困的孤女來沖沖喜。”另廣側的中年壯漢嗤之以鼻。
“你猜錯了,是季王爺府的千金呢!雖然邢家身份不是多顯貴,好歹也是名門旺族之後,更何況財產無以訂數,和王府聯姻也不算是高攀。”胖子丟了粒花生米進嘴裏說。
“雖然匹配得過去,但是邢大少是個葯罈子,這病會不會還是個未知數肯讓女兒嫁過來守活寡嗎?”壯漢拿起酒杯豪飲了一大口。
“這你就有所不知,邢員外並沒有說出這檔子事,你想想看我們這小村莊裏雖然人盡皆知,但是不管怎麼傳也傳不到城裏去。”胖子得意的斥笑壯漢的愚昧。
“這倒也是,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壯漢疑惑的問胖子。
“我有個親戚在邢家當差消息自然靈通許多。”
胖子之後的臭屁自大都傳不進庄半和季詡的耳里了。
“原來裏邊還有秘密,你差點就萬劫不復了。”庄半朝季詡眨巴她慧黠的眼。
“沒想到邢公子是個病夫,如果我們沒走這一趟就被瞞混過去了。”季詡呆愣的慶幸自己及早發現真相。
看來我們沒白走這一趟,他已經可以從你的名單上刪除了。”庄半偷偷的打量愣着的季詡。
“雖然我很慶幸能知道真相,但是我很同情邢公子,不知道他
的病要不要緊?”季詡愁眉不展地憐憫可能已病入膏肓的邢公子。
“別想太多了這是他的命,我們走吧!”庄半安撫季詡的同情心帶她回府。
“我們今天要上仲王爺府去,你準備好了嗎?”庄半闖進羽霓閣審視梳理好的季詡。
“雖然我們家和種家同是王族親戚,但是我對仲王爺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擔心……。”季詡不安的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不用擔心,既往之,則安之,你只是去拜訪多年不見的種小姐,探聽王爺的品德罷了。”庄半將季詡哄上轎子一路朝仲王爺府行進。
拐幾個彎子過幾條大街后轎子便停在一座豪宅,季府的轎夫在帘子外恭敬的說:“少夫人、大小姐,已經到仲王府了。”老管事掀開簾幕扶着羞澀的小姐和靈秀的未來大少奶奶下轎。
“你們先回去吧!等會我和小姐會自己找路回府的。”庄半頗有架勢的說。
“是。”管事領着一幹家丁浩浩蕩蕩的回府。
“走吧!”庄半率先踏上種府豪華的石階將拜帖遞給種府的門房。
接過帖子的門房不敢怠慢的連忙將貴客迎人,毫不遲疑的領着她們到大小姐的居處,只見一個美艷的女子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季詡好久不見了,這位想必是你嫂子吧!”仲畹客套的應酬。
“你好,我是庄半。”庄半大方的自我介紹。
“庄半,請坐。”仲畹簡潔的回道。
“謝謝,怎麼不見仲王爺呢?”庄半落坐后四處搜尋着。
“他可能又在哪個侍妾或是紅粉知己那裏銷魂了。”仲畹不屑的嘲諷她那個風流成性的哥哥。
“王爺他有很多的銷魂窟嗎?”庄半大膽的問。
“你們今天是為了提親之事而來的吧!”仲畹是個明白人馬上就猜到了。
“嗯,不瞞你說,我們正是為此而來的。”季詡怯怯的道明來意。
“你們想知道些什麼?”仲畹直言的問道。
“仲王爺既有許多紅顏美眷為何又想安定?”庄半坦然把她們的不解提出。
“因為我表哥也就是吳王向他施壓,若他能儘早成家收心,王兄準備把二座城池交給他管治。”
仲畹早看不慣兄長的濫情,因此毫無隱瞞的說出提親的目的。
“照你這麼說,仲王爺是個花心的世族少爺,王兄怎麼放心將這麼重大的責任交給他。”季詡緊盯着多年不見的仲畹問。
“其實我哥很有才能的,但是他總喜歡把時間花在那些鶯鶯燕燕身上,老是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這次他也有意想要有點作為,不過我想這大概又是一時半刻的熱度,他的認真通常都不會持續很久的。”仲畹早就看透了沒有責任感的兄長,他最認真持久的事就是拈花惹草。
“連你都不看好你哥可見他真的很糟。”庄半搖頭嘆氣的刪去這執褲子弟。
“看在曾是朋友的份上,勸你不要葬送一生的幸福。”仲畹真誠的提醒季詡要有識人之明。
“多謝你良心的建議,我會放在心上的。”季詡感激的朝仲畹道謝。
“如果你們問完了,那我就不送了。”仲畹言下頗有送客的意思。
“那就不打擾了。”庄半聽得出主人的婉轉說詞,於是也識相的起身告退。
臨出門前,季詡嫣笑的旋過身朝仲畹說道:“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友情的延續是沒有空間的距離,雖然我們多年未聯繫不代表友誼不存在了。”她終於有勇氣主動說出這番感人的話。
“仲府歡迎你隨時到訪。”仲畹釋然的對着遠去的背影叫嚷,她一直以為季詡不再當她是朋友了,所以才漸漸疏離她。
“我一定會再來的。”季詡流下感動的淚水,重新抬回這段塵封的友誼。“別哭了,雖然你們做不成姑嫂,但也還是朋友呀!”庄半真受不了這個情感豐沛的小姑。
“我控制不了。”季詡這才了解自己的封閉也會傷到別人。
街上一列豪型的隊伍正強勢的穿過擁擠的街道,兩旁瞻望的人潮目不轉睛的盯着行列中的主導人物,庄半和季詡也停下腳步駐足在群眾之中。
“這位大哥,請問這是哪位大人的排場?”庄半昂首隻見黑壓壓的頭顱什麼也看不見,只好向身旁的人打聽。
“你一定不是本國人,連笪大夫的車隊都沒見過,他現在可是吳王身邊的大紅人,從一介平民破格擢升烏大夫在吳國可是聲名大噪。”這在當時候是很難能可貴的大角色;
“笪大夫對人是不是很好?不然大家怎麼都夾道歡迎他。”庄半藉機探問此人的好惡。
“他人真是不錯,跟我們一樣苦命到底的,所以很照顧老百姓的福祉,常替我們謀求各種福利,很得百姓的愛戴。”年輕人褒揚他的事迹將之說的口沫橫飛,最後感嘆道:“只可惜……。”這句嘆息引起庄半的注意。
“可惜什麼?”季詡迫切的詢問。
“許多大臣、官吏都鄙睨他,因為他的出身並不好,不過最近聽說他想跟季王爺做親家,如果真能如願有王親國戚當靠山以後走路都有風了。”聽這語氣可見他很樂成其事。
“原來如此,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麼多。”庄半拉着季詡走出人潮。
“這位笪大夫人品倒是不錯。”季詡有點想幫助他擺脫同僚的排擠。“體恤人民的好官人品是不錯,但他雖然稱不上攀龍附鳳但也不排除有這個目的。”庄半印象分數多加他幾分,但真誠的部份卻不留情的給他負分。“但他本性不差,助他一臂之力可以造福更多的百姓。”季詡很想幫助他的事業順達。“但他並非用心待你,只是拿你當踏腳石。”庄半不以為然的責斥。“比起另外兩個人選,他是無可挑剔的了。”季詡想到先前兩人的欺騙和花心更加覺得可行。
“你別忘了還有另一個人選,說不定他才是你的夢中情人。”庄半有點暈眩的停下腳步。
“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季詡關心的用手拍撫庄半的後背。
“我突然頭暈暈的,呃……嘔……。”庄半腹腔一陣翻攪掏空肚裏的食物,在馬路邊上吐了起來。
“你還好吧?吐完有沒有舒服一點?”季詡拿手絹幫庄半拭去額上的冷汗。
“好多了,可能吃壞肚子了。”庄半喜歡嘗鮮,一有好吃的從來不放過,最近更是被季夫人養得豐腴了些。
“你要注意一下飲食,我看你最近都吃得好多喔!”季詡有時也會被庄半的好胃口嚇到。
“能吃就是福嘛!美食的誘惑無人可擋。”庄半拿自己的好食慾莫可奈何。“算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季詡堅持要幫庄半請一頂轎子,庄半隻好勉強答應,誰教她剛才要出狀況呢!
“你這幾天怎麼都這麼沒精打採的,每天起床都要晨嘔一番,我看還是請大夫來診治一下比較好。”季詡發現庄半又乾嘔了好一陣子,把肚裏的酸水都給吐盡,於是便建議道。
“為了我的身體不適,害你沒機會去探悉赧將軍的人品。”庄半深感抱歉。
“都這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這個,你應該好好的養病才對,別老是替我瞎煩心了,至少我們找到個不錯的人選了。”季詡覺得她已經很滿意笪大夫的人品了。
“你不是說赧將軍今天會到安國寺去,我看我們別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說不定可以和將軍碰上面呢!”庄半覺得不適的感覺已經退去不少,又開始精神氣爽的幫季詡策劃着。
“你身體不舒服不能隨意出門,娘說今天一定要讓大夫來看看,無論如何你今天一定得就醫。”季詡按住庄半想下床的身子,不讓她有機會避開大夫的看診,那有人這麼怕看病的。
“這樣吧!如果你讓我去安國寺,回來我馬上就乖乖給大夫參視。”庄半認真的開下條件。
“這……,好吧!你要守信諾的讓大夫診察。”
季詡考慮後點頭應允,於是庄半高高興興的下床梳洗打扮,丙人又悄悄地溜到安國寺去,她們準備去當探子了。
“季詡,你在哪裏?”庄半着急的尋覓被人群給帶開的季詡,由於今日安國寺有慶典人潮比往常多出數十倍,因此才沒一會兒功夫兩人就走散了。
庄半找了處幽靜的牆壁靠着喘息,她汗流浹背又感到頭暈目眩的倚靠着壁休息,但是仍然無法剋制昏頭轉向的腦袋瓜子沉淪,就在她眼前一黑即將暈厥之際,看到一名身着戎裝的男子接住她癍軟滑落的身子。
“姑娘,你怎麼了?你醒一醒。”男子的呼聲引來旁人的側目,也將季詡給帶到眼前。
“大嫂,大嫂,我大嫂她怎麼了?”季詡喚了兩聲后將目光投往到男子身上,並詢問早她一步接住庄半的人。
“她昏倒了,我看先找個安靜涼爽的地方讓她休息,再請大夫出診好了。”男子命令隨行的僕役請大夫到將軍府,命人備轎將兩個姑娘帶回府里。
一路上季詡都關心的握着庄半的手,到了將軍府後便尾隨抱着庄半的雄健男子來到客房,靜候大夫把脈檢測的結果。
“姑娘,你別擔心,你嫂子可能是被熱暈了過去。”赧將軍倒了杯水給煩躁的季詡。
“謝謝,我們是季王府的人,請問公子如何稱呼。”季詡感激的凝視眼前挺俊的男子。
“這裏是將軍府,我是赧費乜界。”赧費乜界朝季詡溫和的介紹自己。
“你就是赧費將軍?”季詡雙眸定定的揪着四號候選人。
“沒錯,姑娘是季家千金吧!”也是我那日在安國寺一見鍾情的佳麗,赧費心想。
“你怎麼知道的?”季詡訝於赧費乜界居然認得她。
“我總不能連提親的對象都不認得吧!”赧費乜界的笑容中帶着溫厚。
“你見過我?什麼時候?在哪裏?”季詡發誓她如果見過這個雄偉的男子,不可能輕易忘了他。
“大夫出來了,有機會再告訴你。”赧費乜界看到大夫面露笑容的從內房出來,朝季詡承諾后便走到大夫眼前詢問:“大夫,季夫人生了什麼病?”
“她沒生病,只是害喜害得嚴重了點。”大夫依着脈象診斷出的結果僅是庄半懷有個把月的身孕。
“有了?一個多月?那不就是在來的路上……。”季詡誤以為庄半在路上被壞人糟蹋了。
“你在想什麼?大夫都走了你還不趕緊進去看看你嫂子。”赧費把手放到季詡面前晃了幾下。
“喔!”季詡恢復鎮靜的走進內室看到正準備起身的庄半,趕忙上前關切的扶她坐好。
“你覺得好些了嗎?大夫說你是因為有寶寶才會身體不適的。”季詡拿起桌上大夫留下的安胎藥喂庄半。
“你是說我有了!”庄半興奮極了,將手擱置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上。
“大嫂,這娃兒……一定很可愛。”季詡實在問不出她的懷疑。
“嗯!我肚子裏居然住着小寶寶,我們快回去告訴你娘,請她找人稍個訊息給你大哥。”庄半好想趕快告訴季讎這個好消息,於是匆忙拉着季詡就要往外跑,但是卻被,個魁梧的男子攔住。
“季夫人你有孕在身不能這麼蹦蹦跳跳的,還是我請輛車送你們回去吧!”赧費提醒庄半要注意身體。
“這位公子……?”庄半這才注意到這名英挺的男子。
“是赧費將軍救了你。”季詡眼含欣賞的注視着赧費乜界。
“赧費?不就是那個……。”庄半看季詡含羞帶怯的表情也猜到她的心思。
“前幾日冒昧上門提親的正是在下赧費。”赧費乜界將他與眾不同的名諱用筆墨寫給庄半看。
“真巧,我的半(米)和你的乜界(聶)都有個諧音‘咩’,真是有緣的巧合,”庄半這個文才女對文字頗有研究。
“那你的小名該不會叫‘裝米’吧?聽起來好像賣米的。”季詡噗嗤出聲來。
“王爺取名字也挺有趣的,讎、讀、詡這字彤排列的真巧妙,你大哥的小名難不成是‘記仇’!”庄半反擊的對象竟然是她未來的相公而不是正在嗤笑她的小姑。
“你說對了,不過可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因為他會打得人鼻青臉腫的。”季詡更加開懷的大笑。
“你笑夠了沒,我可是孕婦你不能惹我生氣。”庄半喝斥季詡的嘲謔。
“對喔!我們要是再不回去娘可要急死了。”季詡這才想起還有更嚴重的麻煩事在後頭等着。
“赧費將軍,那我們就此告辭了。”庄半客氣的跟赧費乜界告別。
“路上小心。”赧費乜界吩咐車夫送她們到季王爺府邸後向她們揮手拜別。
“我覺得你還是先不要告訴娘你有身孕的事比較好。”季詡深知母親不會容許未婚懷孕的媳婦過門,更何況孩子是誰的還不能確定。
“為什麼?”庄半不解為何要隱瞞這個天大的喜訊。
“大嫂,我問你件事你可別生氣唷!”季詡小心地措詞怕引起庄半的反感。
“什麼事?你說。”庄半心裏洋溢着甜蜜的母性光輝。
“大夫說你已經有個把月的身孕了,照這麼推算起來你應該是在來此的路上有的。”季詡試探的開口詳細推論。
“應該是沒錯。”庄半也照着推敲一遍,她憶起初夜的旖旎不覺紅了臉,一定是在那次有的。
“那這孩子是大哥的嗎?”季詡揣測不安的整顆心懸着。
“這孩子當然是你大哥的,不然還會是誰……,你懷疑我!”庄半放聲怒喊不敢置信的看着和她這麼好的姐妹。
“我只是……,我又不知道你和大哥那麼早就認識了。”季詡這才敢放下心來,有點畏怯的嚅囁道。“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的清白,除了你大哥我可沒有別的男人了。”庄半委屈的喊冤,怒不可遏的瞪視季詡。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娘如果知道會不高興的,就算是大哥的骨肉也一樣,她的觀念是很保守的,這種敗壞門風的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季詡叮囑庄半要她防範。
“這那是什麼敗壞門風,你大哥說這只是兩情相悅提前圓房罷了。”庄半明明記得季詡的意思是這樣沒錯。
“我娘的觀念中認為這是不知檢點的行為,女人是不能在婚前和人發生關係的,更何況還有了孩子,在她看來這是很要不得的淫邪,如果她知道你還沒進門就有喜了,她一定不會接受你成為她的媳婦的。”季詡義正詞嚴的告誡庄半她母親的態度。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孫兒,她應該不至於不要吧!”庄半被季詡說的心裏也跟着慌了,她當然知道時下的禮教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有些地方還會以通姦的罪名將人浸到豬籠里。
“很難講,我看你還是不要說破比較好,我娘再怎麼希望抱孫子也不會容許這種不名譽的事發生,她可是個很愛面子的人。”季詡也捉摸不定母親的處理態度為何。
“這都是你大哥害的,為何要我來承擔一切的指責和怪罪?”庄半不懂為什麼男女有這麼不平等的差別待遇。
“因為我們是女人就活該命苦,男人的拈花惹草只會被視為風流倜儻,女人可就是傷風敗俗的要不得行徑。”季詡雖然自小沒讀過書識得的大字沒幾個,但是母親自小灌輸的三從四德觀念她可是倒背如流了。
“這種不平等的待遇是不對的,他們可以花心快活,我們卻被說成紅杏出墒,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遲早會崩坍,女人不能再這麼忍氣吞聲,其實我們團結起來的力量並不下於男人,為什麼要甘心被踩在腳下?”庄半可以女權運動的擁護者,她所接受的教育是開放而平等的。
“明知如此也無能為力,反正你只要不告訴娘就沒事,到時候生了可以說是早產,娘不會懷疑的。”季詡可不想繼續激起庄半身上的頑抗因子。
“我偏就要告訴她,如果她真的不接受我這個媳婦,大不了我不嫁了,回去宋國我的父母還是會接受我的。”庄半難得爆發的脾氣正蓄勢待發中,只為了不甘被蠻橫的社會價值觀左右,她可不想隱忍這種不平的對待。
孩子本來就是季家的,她和季讎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許諾終身的,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啥要躲躲藏藏隱瞞懷孕的事,這可是件喜事為什麼不能說、她就不信邪偏要挑戰婆婆的傳統舊觀念。
“你這又何必呢?”季詡可以想見母親暴跳如雷的指着庄半罵著不堪入耳的話,最後庄半倔強地選擇離去一途的畫面。
“我只是要證明未婚懷孕並不是多麼可恥的事,我要導正你娘閉塞的錯誤觀念。”庄半堅定的企圖影響根深柢固的舊觀念。
“你不怕人們指指點點的,正所謂人言可畏。”季詡可沒這種對抗大時代的熱血勇氣,但她見庄半不作任何反應便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