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數日未見,楊非的房中多了不少鮮花,讓房裏增添了許多生氣。

勒棲雲慢條斯理地走到楊非身邊。

曾燕子不耐地叫道:「快點,你動作怎麼這麼慢?」

他搖頭晃腦的說:「大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如果我隨便給他開副葯,那當然就快了,可是若沒有效果,妳會輕易放過我嗎?」

「我一定會殺了你!」曾燕子惡狠狠地說。好不容易終於讓她找到妙手神醫,她絕不可能錯過這個治楊非的大好良機,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勒棲雲竟和他們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第一是望。」勒棲雲煞有介事地看了楊非幾眼,「哇!長得丑不說,一臉克妻克子相,燕子姐姐妳還是趁早離開他吧。」

「少廢話!」曾燕子推了一下他的腦袋,「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不滿地摸了摸腦袋,「第二是聞。哇,臭不可聞,他幾百年沒洗澡了?」

「我每天都給他擦身,怎麼會臭?」曾燕子不悅地看着他。

就快有屍臭了。勒棲雲心中暗暗地咒道,不過這句話可不能讓曾燕子聽到,不然先有屍臭的鐵定是他。

「第三是問你哪裏不舒服?」勒棲雲俯身到楊非面前問道。

楊非仍然是閉口不言,甚至沒看勒棲雲一眼。

「他是啞巴嗎?」他回頭看曾燕子。

「當然不是了!他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話而已。」曾燕子難過地道:「他只有四十多歲而已。」

勒棲雲怪叫:「哇!才四十歲就變成這樣,要是我,寧願……」

「他是生了病才變成這樣的,他足足躺在床上十年了!以前的他是多麼的英俊瀟洒、帥氣威武、風流倜儻……」曾燕子想起往事,眼中綻放出夢幻般的光彩。

勒棲雲不語,他看着她如少女般夢幻的表情,忽然可憐起她來。雖然楊非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可是曾燕子對他的愛卻是那麼執着。要照顧一個癱在病床上的人何其不容易,但她卻做到了,還足足做了十年;那漫長的歲月,風華正盛的曾燕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在想什麼?」曾燕子推了推陷入沉思的勒棲雲。

「啊……沒事。」他回過神來,不忍心再挖苦他們,開始替楊非把起脈來。

曾燕子從來沒有感覺過時間過得那麼慢,她焦急地在病床前走來走去:心慌意亂,不知該做些什麼才好。

過了許久,勒棲雲嘆了一口氣站起來。

「怎麼樣?他還有得救嗎?」曾燕子一把揪住他,眼中滿是期盼。

勒棲雲看着她,緩緩地問:「如果他可以從病床上站起來,但卻只能再活一個月,妳是否寧願讓他躺在床上過一輩子?」

曾燕子心頭大震,不解地問:「為什麼他只能活一個月?」

「有一種葯可以治他的病,但是對身體有毒,服用的話最多只能活一個月。」

曾燕子面色慘白,看向躺在床上一臉病容的楊非,顫動着雙唇說不出話。她用力地搖着勒棲雲,「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明明可以治好他的!你是神醫呀!」

「我是神醫,不是神仙。」他冷冷地推開她,「他做了太多的壞事,上天都難容他!」

「你胡說!如果你沒有治好他,就別想再看到原天霜。」

勒棲雲的唇角浮起一抹笑,「就算我將他醫治好,恐怕妳也不會讓我們離開吧?」他又不是傻瓜,怎會不知心狠手辣的曾燕子在盤算什麼。所以他明知道什麼葯可以治楊非,也可以對曾燕子隱瞞一個月的期限;但他知道即使他救活了楊非,曾燕子仍然不會放走他們,所以他決定豁出去,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試一試。

曾燕子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然後冷笑幾聲。「不錯!沒有人可以把這山寨的事情泄漏出去。」楊非是官府重金通緝的犯人,如果有人知道他躲在這裏,全山寨的人都將惹來殺身之禍。

勒棲雲心中瞭然,仍然努力道:「我以神醫的名義發誓,不告訴任何人。」

曾燕子搖搖頭看向楊非,眼中有着一絲柔情。「這世上除了楊非,我不相信任何人。況且有些事由不得你做主,我不能把全寨人的性命壓在你們身上!」

「那妳還想要我治楊非的病,妳答應過只要我治好他的病,妳就放過我們的。」勒棲雲雖然早就料想到,但此刻見曾燕子不守信用,仍然氣得直跳腳。

「我不會殺你們,並不代表我會放你們離開,我可以將你們留在這山寨一輩子。」曾燕子的眼中發出厲光,一甩衣袖。「可是現在你既然救不了楊非,就別想活着離開。哼,你們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就不錯了!」

勒棲雲看了一眼床上僵硬的楊非,發現他竟努力地想移動身體,他心中泛起了一絲希望。「可是楊非仍然有機會離開病床……」

「只有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不願意,我不能沒有他。」曾燕子痛苦地呼喊。

「妳不願意,有沒有想過楊非他願不願意?」勒棲雲譴責她道:「雖然他現在病得那麼重,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意識,他有權決定自己需要什麼!」他衝到楊非床邊,「楊非,你告訴她,你是想要一輩子躺在病床上讓她照顧你,還是想健健康康地和曾燕子過一個月幸福的生活。」

楊非仍然動也不動,甚至閉上眼,一言不發。

曾燕子冷笑一聲,「這麼多年來,我說什麼他都會聽,你不要出餿主意。」

她手一揮,曾猛子就上前準備將他押回水牢。

勒棲雲用力地掙扎,卻始終無法擺脫曾猛子如鐵鉗一般的雙臂,他不禁氣急敗壞地大叫:「楊非,你只是個懦夫!只會躺在烏龜洞裏等死!你以前的氣概都跑到哪裏去了?你不是個男人!」

忽然,楊非微弱的聲音響起:「我要……一個月……」

勒棲雲一怔,繼而大喜,驕傲地昂起頭睨着曾燕子。

曾燕子怔了好一會兒,才撲到楊非身邊,握着他的手泣聲道:「楊非,你不能離開我,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你忍心讓我孤單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嗎?」

楊非伸出如枯枝般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輕輕握着曾燕子的手。「就算只有一天,我也願意。妳忘了嗎?我說過……要陪妳看日出……去海邊撿貝殼……到北方看雪……我要……每天唱一首情歌給妳聽……親自下廚把妳養肥。可是我……我為了那些虛無的東西……我對不起妳,也對不起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他許久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說到這裏,他已用力的喘着氣,再也說不下去。

曾燕子淚流滿臉,「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哽咽地撲到楊非的懷中。

勒棲雲輕輕嘆了一口氣,楊非因為生了重病終於有所悔悟,可是他的父母卻再也活不過來了。他迷茫地看着眼前這對愛得死去活來的仇人,腦子裏凌亂不堪。

原天霜服了解藥,迷迷糊糊正欲進入夢鄉,突然感覺有人推門進來,練武的敏銳觸覺令她迅速張開眼。「是誰?」

來人竟是楊肅!楊肅一身黑衣,此刻正用複雜的眼神靜靜地看着她。

「原來是你……」原天霜喃喃自語,緩緩坐起身來,冷冷地問:「你真的是烏雲寨的人?」偶爾她會想起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認識過他,曾經她是多麼的信任他,甚至寧願懷疑勒棲雲,也不肯破壞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連這一刻他出現在她面前,她都希望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不錯,我是楊非的弟弟。」楊肅回答得很痛苦。

「當初我為什麼會那麼信任你呢?」原天霜自嘲地笑了笑。她現在才明白,勒棲雲當初所受到的委屈。她的心不禁一痛,她是被什麼蒙蔽了眼睛,竟不肯相信那麼純真的人,難道真的是愛情蒙蔽了自己的心?她不禁苦笑,仍然無法肯定自己是否對楊肅有情,或許正如勒棲雲所說,她只是覺得楊肅的條件正好適合她而已。

「對不起。」楊肅一臉的歉意,「我們的相遇的確並非巧合。我為了替我大哥治病,去了許多地方,找了許多大夫,最後都令人失望。後來偶然聽到一個婆婆說起妙手神醫,我便抱着一絲希望去看看。」

原天霜恍然大悟,「原來你不是恰好經過那裏,而從他們手中救出我也是你的特意安排……」

「不!不是那樣的!我在第一眼看到妳就知道妳是個女子,絕不可能是妙手神醫。」楊肅輕嘆一聲,其實他在見到原天霜的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了,他從來沒見過氣質如此獨特的女子,即使換上男裝,那冷艷絕然的美也沒有絲毫改變。可是他也知道,即使此刻再向她傾訴心中的感情,她也不會相信了。

原天霜回憶起當天的情況,「所以你就很失望地離開了,那後來在東平鎮又為何要和我們同行?」

離開是因為他和她的身分,從她的名字中,他早已知道她是匆石山莊的大小姐,而他卻是大盜楊非的弟弟。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能選擇離開。策馬遠去的那一刻,他第一次因為自己的身分而感到痛苦萬分。

「因為妳身邊多了一個人,我懷疑勒棲雲就是妙手神醫,可是他卻否認,而且他那麼年輕,我也不敢確定,所以假裝和你們同路……」楊肅喃喃地傾訴着。他憶起再次遇上原天霜的時候,他的心是那麼的雀躍,甚至還告訴自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他不能再錯過她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一路上都在試探他究竟是不是妙手神醫是嗎?」原天霜搖了搖頭,每一次他言語上的試探,她還心懷愧疚地去為他隱瞞,原來最傻的那個人竟然是自己勺「那次在茶里下藥的是你還是他?」

「那次的確是勒大夫……但他是因為我向妳求親的事,才怪罪於我的。」楊肅若有所思地看了原天霜一眼。

她神色驟變,卻還是勉強道:「我成親和他有什麼關係?真是多管閑事……」正說著,她的心不由得一酸。勒棲雲現在怎麼樣了?她從來沒有如此迫切想要見到他。

「我當時知道茶里被他下了葯,可是我沒有揭穿他。」楊肅嘆了一口氣。他好累,不想再騙她了,如果不是為了大哥,他自始至終都不願騙她半句。

「那匹馬……是誰下的毒?」原天霜這時已經能夠肯定和勒棲雲無關,但是她還是想問個清楚,她想讓楊肅自己告訴她這個事實。

「是大嫂。」楊肅無奈地道。當他看到曾燕子在茶鋪出現,他就知道事情已不在他的控制之內。氣走勒棲雲、分散原天霜的注意力;然後再擄走原天霜,以此威脅勒棲雲,這是曾燕子一貫的作法,他只有默默地看着曾燕子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他們。

「那你的腳傷沒事了嗎?」原天霜略帶嘲諷地問他。他奮不顧身地去救勒棲雲,也是在他的計劃之中的吧,她竟然還將勒棲雲給罵走,勒棲雲當時一定很恨她吧?可是他卻沒有記恨在心,反而為了她的傷,去做不應該做的事。

「已經沒事了。」楊肅急切地道。他的腳傷一好,便迫不及待地跑來見她。「但是原姑娘……我對妳的感情是真的,我是真心希望妳嫁給我!」

原天霜垂下了頭,「不可能,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的決定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也許是他的條件不再吸引她了吧。她對自己這麼解釋着。

楊肅神情一黯,繼而道:「我今天來,不是要妳相信我,我是來救妳出去的。」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抓來這裏?」她冷笑一聲,嘲弄地看着他。

楊肅痛苦的說:「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想救我大哥,才……現在勒棲雲肯救他了,我不能讓妳繼續待在這裏。」

「勒棲雲既然肯救他,那曾燕子該要履行承諾放我們走,為何要你來救……」原天霜突然住口,眼睛瞪得老大,「莫非……」

「不錯,我大嫂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楊肅點點頭,伸手想去拉她的胳膊,「妳快跟我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不行!」她甩開他的手,「我不會扔下棲雲自己離開的。」

「可是……」楊肅看着她的臉,暗嘆一聲。「我知道妳對他的感情,這樣吧,我先救妳出去,再折回來救他。」

原天霜愣了一愣,「我對他什麼感情?」

楊肅懷疑地看着她。「難道妳還沒看清妳對他的感情嗎?」

原天霜的心怦咚地跳着,「沒有,不可能的。我只是……」她支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楊肅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帶妳去他那裏吧!」

原天霜疑惑地看着他誠懇的臉,點了點頭。

在楊非的房中,緊張的氣氛仍在僵持着。

勒棲雲拿着筆,猶豫了片刻,信手寫了幾個大字。

曾燕子伸手正要去拿藥方,勒棲雲卻快手地將藥方抓在手中。「解藥的處方我全寫在上面,妳先放我們走,我就把藥方交給妳!」

「不行,如果藥方是假的怎麼辦?」曾燕子斷然拒絕。

「那妳先放原姑娘走,我一個人留下。如果藥方是假的,我任妳殺剮!」勒棲雲昂然道:「況且我在妳手上,妳毋需害怕原姑娘會泄露你們的行蹤!」

「你不怕我拿到藥方,就不會放過你嗎?」曾燕子疑惑地看着他。

他傲然一笑,「只要原姑娘沒事,我死又何懼?」

曾燕子盯着他,臉上儘是懷疑。

勒棲雲動情地道:「妳和楊非也是深情之人,應該可以體會我的心情。愛一個人會為了她付出自己的全部,包括生命……」

曾燕子臉部的表情漸漸變得柔和,「好,我答應你……」她閱歷不淺,自然看出勒棲雲對原天霜的感情: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堅定的聲音:「不!我不走,我要和棲雲同生共死!」

勒棲雲渾身一震;,看着奔到他身邊的原天霜,緊張地問:「妳怎麼來了?」

原天霜微笑地看着他。「你對我那麼好,我又怎麼可以扔下你一個人呢?」她在門外聽到勒棲雲的話,便醒悟她對他的感情,她不會再逃避,她要和勒棲雲並肩作戰,一起承受任何歡樂和苦痛。

勒棲雲的臉霍地一紅,「哇!太過分了,妳怎麼可以偷聽別人說話呢?」

原天霜撾了他一拳。「你說得那麼大聲,整個山寨都聽見了。」

楊肅插嘴道:「大嫂,妳就放過他們吧,我相信他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

勒棲雲氣得牙痒痒的,用手指着楊肅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你果然是楊非的弟弟吧?」

「不錯。」楊肅毫不畏懼地迎向他,承認了自己的身分,然後又對着曾燕子說:「我不會拿妳和大哥的生命開玩笑的,相信我!」

曾燕子猶豫地看着他們。

這時楊非輕聲呼喚着她:「燕子……」

「什麼事?」曾燕子俯下身,細心地聽着楊非的每一句話,然後起身掃了他們一眼,微笑道:「好,你們都走吧!楊非說要帶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靜靜度過這最後一個月,所以我也不怕你們會出賣我。」

大家都同情地看着曾燕子,她的臉上雖然充滿笑容,但大家都明白她心底的苦澀。

曾燕子揚了揚眉,「不要同情我,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以前楊非只懂得做他所謂的大事,從來沒時間陪我風花雪月,現在雖然只剩一個月,但我覺得這將會是我們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光。」她感激地看着勒棲雲,「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所愛之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勒棲雲偷偷瞄了原天霜和楊肅一眼,嘴裏仍在逞強。「等我找到那樣的人再說吧!」當他看到原天霜和楊肅一起進來,以為原天霜已原諒了楊肅。他的心雖痛,可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原天霜心一動,疑惑地看着勒棲雲。那是他的真心話嗎?為什麼他說的話總是自相矛盾,讓人摸不着頭緒呢?

曾燕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不再多說什麼。

勒棲雲轉向原天霜說:「我想在這裏待幾天,等楊非病好些了再走。」

原天霜點點頭,目光中柔情似水。「無論你有什麼決定,我都陪你。」她已釐清心中的感情,無論勒棲雲怎麼想,她都要堅守住這來之不易的感情。

兩人走出房門,並肩走在山寨的小路上。這是第一次他們有機會和心情欣賞這山寨的美景。

「你真的肯放過你的仇人?」原天霜還是不太相信。

勒棲雲略一沉思,然後笑道:「我相信天意。上天安排每一件事都有的原因,再說,大夫是治病救人的,而不是殺人害人的。」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有這種善心。」原天霜微笑地看着他。

「哇!妳以為我是什麼人啊?我可是天底下最英俊瀟洒、聰明善良、有着菩薩心腸的天才神醫勒棲雲呀!」他大言不慚一口氣說道。

她抿嘴一笑,支支吾吾地問:「那剛才……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什麼話?」勒棲雲不解地看向原天霜,卻見她滿面誹紅,猶如春意盎然的桃花。他心中瞭然,心虛地躲開她好幾米遠。「剛才……剛才我只是誘敵之計,妳別以為……別以為我會喜歡妳喔!」

原天霜臉色一黯,隨即聳聳肩,「我知道,你是神醫,怎麼可能看上我!沒關係,我去找楊大哥陪我好了。」她轉身要走。

「喂!」勒棲雲一臉的緊張。

「還有事嗎?」原天霜轉過頭,無辜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問,妳和他冰釋前嫌了嗎?」他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肯正眼瞧向原天霜。

「他對我那麼好,我們之間會有什麼誤會呢?」她故作甜蜜狀。

「我早說了他是壞人了,妳為什麼不相信我?」勒棲雲十分氣憤,「難道我對妳不夠好嗎?為什麼我們之間會有這麼多誤會?」

原天霜一愣,心中喜孜孜的,卻故意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勒棲雲啞然,又開始顧左右而言它,「因為……妳要帶我去匆石山莊嘛!」

原天霜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答案來。唉!難怪爹爹會說,如果沒有人跟他上路,他一輩子也別想到達匆石山莊。現在回想起來,她才領會到爹爹話中的深意。不過就算她親自帶着他上路,要早點到達匆石山莊也非一件容易之事。

「算了、算了!」原天霜懊惱地道:「你不說真話我就去找楊大哥了!」

「我說我說……」勒棲雲撓着頭正想說什麼,楊肅雄厚的聲音已傳來。

「原姑娘,勒神醫,過來吃飯啦!」

他慌忙地乘機岔開話題,「快去吃飯,讓主人久等多不好。」說完,他便搶先溜之大吉。

她猛一跺腳,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吃過飯,勒棲雲便來到藥房細心地開始熬起葯汁來。以熬藥為借口,應該可以躲過原天霜的逼供吧!他擦了一把冷汗,靜下心來注視着火候。

曾燕子一進來,見他如此辛苦,慌忙搶過他手中的藥罐。「勒大夫,這種粗活怎麼能讓你做呢?我來就好了!」

「我是怕那些下人偷懶或是粗心,火候掌握不好,藥效就不明顯了。」他不敢說自己是為了逃避原天霜。

他看着曾燕子利落地做事,不由得感到奇怪,「燕子姐,妳經常做這些事嗎?」

曾燕子苦笑一聲,「也不是經常,一般都是由猛子來做,我只是有空的時候做做罷了。」

勒棲雲看她熟練的程度,絕不是偶爾做做那麼簡單,不由得有所感觸。「看來妳對楊非真的很好啊!」

「他是我相公,我當然要對他好了。」曾燕子理所當然地道:「如果反過來,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我相信他也會這樣對我的。」

勒棲雲皺起眉頭,「可是他是個……妳……妳為什麼會嫁給他呢?」

曾燕子愣了一愣,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錯!人人都說他是個飛賊、大盜,可他也是有感情的。愛上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我為了他,寧願放棄親人、青春、名譽……可是你知道嗎?愛情也可以改變一個人,他為了我,願意改邪歸正,金盆洗手,所以我們才來到烏雲寨隱居,想過平平靜靜的日子!」

勒棲雲心頭有一股莫名的複雜情緒湧上來。難道一個人肯悔悟,就代表他不需要為以前的所作所為負責了嗎?他心中百味雜陳,如今楊非生不如死,也算是上天對他父母的一個交代吧!也罷!冤冤相報何時了?

曾燕子十分傷感,「可惜我們還沒來得及享受片刻的安寧,他就一病不起。」

勒棲雲看着這個堅強的女人,發現自己竟不像當初那般討厭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憐憫和欽佩,但是他仍有許多迷惑。「可是人人都說妳也是一個女飛賊,為什麼妳會勸他改邪歸正呢?」

曾燕子苦笑一聲,「真是人言可畏。當初我也說不清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還是想和他比試,所以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我也要插上一腳和他作對。但我偷回來的東西全都如數歸還,從來沒有據為已有。後來……真的如我所願,可以永遠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就算因此背上一個惡名,妳也不在乎?」

「不錯!」她的口氣十分堅定,「即使他現在變成這樣,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所做的決定。」

「這樣……值得嗎?」他喃喃地道。

「愛情里沒有值得不值得,但是如果沒有爭取過,留下的只會是一生的遺憾。」曾燕子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

夜涼如水,風一陣陣吹過臉頰,勒棲雲卻像完全沒有感覺似的,苦惱地在原天霜門前走來走去。他的腦中不斷地掠過曾燕子的話。

沒有爭取過,留下的只會是一生的遺憾……

可是……原天霜似乎對楊肅的感覺更好,對他就像對弟弟般看待。再說他沒有任何的求愛經驗,與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沒氣壞原天霜就不錯了,還妄想博取她的喜歡。他哀聲嘆氣,苦不堪言。

遠遠的,有一個人朝他走了過來,並且奇怪地問:「勒大夫,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我散步……」勒棲雲隨口說道:「嗯,你不是那個曾猛子嗎?哇!你怎麼一身臭味呀?」他的鼻子一向都很靈敏,雖然對平常人來說,也許曾猛子身上的味道不是很濃,但此時卻讓他忍不住掩起鼻子。

來人正是接他上山的曾猛子,他略微尷尬地揚了揚手中的鴿糧。「我剛去喂完鴿子回來。」

「哦,這麼晚還去喂鴿子啊,你可真勤快。」勒棲雲看了看原天霜毫無動靜的房門,不由得氣餒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原天霜聽着門外的動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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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頭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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