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到了晚上,施承宗又出現了,他左手提了一籃都是慧欣喜歡吃的水果,右手卻拿着一個四方型的彩色盒子。

“換病房啦!這是你的禮物。”施承宗一進門就把用彩色盒子裝着的禮物送到慧欣手上。

慧欣興奮的接過了盒子,迫不及待的打開包裝。

“哇!真的好漂亮!”慧欣真心的稱讚着。

盒子裏裝的是一個玻璃的音樂盒,透明的玻璃和會旋轉的台座,一點兒也不稀奇,特別的地方是在台座上,會旋轉的台座上有一對用白瓷做的歐洲中古世紀的一對情侶,他們正站在玻璃台上,含情脈脈的相擁着。

慧欣愛不釋手的看來看去,一伸手轉動了音樂盒的發條,發條一轉動,相擁着的情侶便踩着玻璃台座跳起舞來了。

“好美啊!”慧欣望着音樂盒獃獃的說著。

“我沒騙你吧!我說這個音樂盒好玩得不得了,連都被它迷住了,我知道你看見了一定會喜歡的,現在你應該很高興自己被救回來了吧!要是你又想不開去尋死,那可就看不到那麼好玩的東西了。”施承宗一副大哥教訓小妹的語氣。

慧欣滿足的聽着音樂盒傳來的音樂,看着音樂盒上舞動的人影。

看到這一幕,弈華會心的笑了,也許眼前這兩個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慧欣現在正為失去沈國強而傷心着,而施承宗又是一個那麼好,得託付終身的男人,如果這兩具人能湊在一起,那不是天賜良緣、十全十美了嗎?

想到就立即付諸實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向施承宗說清楚自己想和汪維揚在一起,而無法接受他對自己的感情,表明了態度之後,相信在自己的努力撮合下施承宗和慧欣的感情一定能與日俱增的。

“承宗,你能到外面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跟你說。”弈華鼓足了通氣對着施承宗說。

“什麼事啊?”施承宗笑着問道。

“你出來一下好嗎?是很重要的事。”弈華正經的說著。

施承宗又笑了一下,便尾隨在弈華的背後出門去了。

反手關上病房的門,施承宗好玩的看着弈華問道:“什麼事神秘兮兮的?”

“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們邊走邊聊好不好?”弈華吞吞吐吐的說著。

“好啊!我還沒試過在醫院裏面散步聊天呢!”施承宗仍然一副心情愉快的模樣。

弈華和施承宗兩個人慢慢的在醫院的走廊上走着,走了一段距離弈華都沒有開口,又過了一會兒,施承宗終於忍不住開口說:“怎麼了,你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嗎?怎麼不說話?”

“我……承宗,你記得大前天晚上和你打架的男孩子吧?”弈華終於說話了。

“才大前天的事,我當然記得啊!他在追求你吧?他打架時的那一股狠勁,真讓人難忘,可惜他不懂得攻擊和閃避的技巧,他挨了我不少的拳頭吧?我想他是不敢再來糾纏你了。”施承宗輕鬆的說著。

“你誤會了,他沒有糾纏我,這一段日子我正在跟他交往着,我們是一對男女朋友。”弈華解釋着。

“男女朋友?原來如此,難怪他一副拚命三郎的模樣,原來是想搶回自己的情人,不過,我想你們已經決定要分手了吧!其實這種事情用不着告訴我的,我不會在乎的,過去的戀情誰沒有呢?珍惜此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施承宗還是一副笑臉。

“是的,珍惜此刻才是最重要的。”弈華心中又想起了汪維揚對她的好。

“正因為珍惜自己手中擁有的幸福才是最實際的,所以我有一些話一定要現在告訴你。”弈華看着施承宗說。

“一定要現在告訴我?讓我猜一猜,難道你想跟我結婚了嗎?那我倒是滿樂意的。”施承宗開着玩笑說。

“不……不是的。”弈華面有難色的說著。

“那是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吧!既然那是很重要的事,那我遲早都會知道的,不是嗎?你快說吧!”施承宗鼓勵着弈華。

“我……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件事我想了好久才決定的,我也是經過了一番掙扎才想通的,承宗,我做這種選擇並不是因為你不夠好,也不是因為你有哪一點比不上他,相反的是你太優秀了,你的條件是他怎麼也比不上的,可是,我已經把心都交給他了,他佔去了我心中所有的位置,我的心裏已經容不下任何人,就算是溫柔體貼、成熟穩重又英俊的你也一樣,我沒辦法再接納你的感情了,對不起。”弈華婉轉的說著。

施承宗本來是輕鬆的走着,把爽朗的笑容掛在臉上的,後來一聽到弈華說自己已經把心交給了另一個男人後,笑容便倏地僵在臉上,最後又聽弈華形容自己是一個溫柔體貼、成熟穩重又英俊的男人時,他不禁做出了苦笑的表情。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你寧願放棄我這個成熟穩重、溫柔體貼又英俊的男人,而無怨無悔、不顧一切的去投向那一個樣樣都不如我的男人嗎?”施承宗一臉無奈伴隨着苦笑的表情說著。

“我不是不顧一切的,我知道汪維揚會愛我,而我也會無怨無悔的回報着他的愛,我們的愛是相對的,我們的付出也是相對的。”弈華肯定的說著。

施承宗聽了弈華這一番話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沉默的向前走着。

“對不起,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自己的感情徘徊在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我傷了他也傷了你,我知道自己很不對,如果你有什麼話要責備我的話,你儘管罵好了,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弈華向施承宗誠心的道着歉。

施承宗突然停下了腳步,苦笑着對弈華說:“看來靠拳擊打贏了架並沒有用,至少我在情場上輸給他了,那小子叫什麼?他的運氣倒是挺不錯的。”

弈華本來以為施承宗停下了腳步是要大罵自己,哪知道施承宗竟全無怒意,只是一臉無奈的問着汪維揚的名字。

弈華愣了一下,才回答着說:“他叫汪維揚,四維八德的維,神采飛揚的揚。”

“汪維揚,這下他可揚了。”施承宗還是苦着一張臉打趣着說。

“承宗,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好,也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那麼多的感情,你的條件那麼好,一定可以馬上找到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女孩子,也許她現在就在你的附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弈華暗示着施承宗。

“是嗎?為什麼我看不到呢?是你在安慰我,還是我現在已經看不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了。”施承宗還是苦笑說著。

“如果你願意睜亮你的眼睛來看,你會發現的,她就在你的眼前,她正需要你的安慰,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你知道的。”弈華更清楚的暗示着。

施承宗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的失笑道:“你說的是慧欣?”

弈華正經的答道:“是的,慧欣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她專情而善良,還很會燒菜,最重要的是你們很配,郎才女貌,而且又談得來,你說你們是不是最合適的一對呢?”

施承宗無法置信的看着弈華,眉頭皺了一下才無奈的看着弈華說:“我並不是說慧欣不好,說實話,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可愛的女孩子,可是我只是把她當成是妹妹一般的對待,我和她只是停留在哥哥照顧妹妹的那種階段而已,你明白嗎?”

“我明白。”弈華凝視着施承宗,又說:“可是慧欣終究不是你的妹妹,不是嗎?你們還是可以慢慢的去培養感情,慢慢的走在一起的,就像當初你對我的感情一樣,我知道你以前一直是把我當學妹一樣的對待的,可是現在呢?你現在總有一絲絲喜歡我了,人是會改變的,感情也是要靠培養的,你應該試試看的。”弈華努力的遊說着。

施承宗搖着頭,苦笑的看着弈華,“你想太多了,弈華。”

“我沒有想太多,也沒有胡思亂想,你們真的可以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情侶的,只要你們彼此願給對方一個機會,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弈華堅持着自己的意見。

“也許吧!不過感情的事不該勉強,而要順其自然才對,你說是吧!”施承宗也看着弈華說。

“我知道,可是……”

弈華仍要繼續遊說,可是話才一開口,施承宗便打斷她的話,“現在說這些太早了,記得嗎?你才剛甩了我,你總該讓我有喘口氣的機會吧!我們走得夠遠了,該回去陪陪慧欣了吧?”

“好,可是你真的應該考慮考慮我剛才的提議,那對你們兩個都有利,不是嗎?”弈華仍不放棄的說著。

施承宗笑了一下,搖着頭說:“我知道了,大媒人,不過對於這段感情,我仍然要考慮一下,我已經三十歲了,又才剛剛結束了一段不美滿的婚姻,對於下一步,我要更謹慎的跨出去才行,我答應你,我會認真考慮的。”施承宗保證着。

弈華和施承宗向著來時的路走着,走了一會兒,弈華終於忍不住問道:“承宗,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施承宗答着。

“這件事一直擱在我的心裏,我好幾次想開口問你,又怕問了之後你會不高興。”弈華偷偷的瞄着施承宗。

“什麼事我會不高興?我想我的肚量應該沒這麼小吧!”施承宗神色自若的答着。

“是嗎?就算我問的是為什麼你會結束和葉婷的婚姻關係?”弈華又瞄着施承宗。

那一瞬間,施承宗的臉色又變了,他不發一語,面色陰沉的又走了一段路才開口說:“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傷痕,我的傷痕就是和葉婷的婚姻,別問了好嗎?我不想再想起這段傷心事。”

施承宗說完了這幾句話,便又不發一語了。

弈華看施承宗不說話,她便也不開口,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走着。

一步、一步、一步接一步,終於,他們又快走到慧欣病房的門口了。

施承宗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見走廊邊的椅子便走過去坐了下來。

弈華見狀連忙走到施承宗的身邊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施承宗一把拉住了弈華,艱難的開口說:“坐下吧!也許傷心事不該永遠藏在心底,我跟葉婷的事,你願意聽嗎?”

弈華順從的坐了下來,等着施承宗開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施承宗瞪着醫院走廊的天花板說:“也許是我們太年輕了吧!我們兩個又太好強,雖愛着對方,卻怎麼也不肯彼此遷就,向對方認輸,不知道是哪時候開始的,我們愈來愈常因為意見不合而起爭執,有時候吵得很厲害,常常彼此不交談,冷戰着一、兩個星期都有,那一陣子,我們都過得很痛苦,於是在一個機會的促成下,我離開了西雅圖,到了麻薩諸塞州的波士頓,我想,在那種情況下,也許我們彼此都可以冷靜一下,弄清楚我們的婚姻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施承宗娓娓敘述着。

“後來呢?”見施承宗好久都不接着往下說,弈華不禁開口問道。

“後來……”施承宗苦笑了一下,才說:“後來卻發生了我怎麼也意料不到的事。就在去年的聖誕,我以為葉婷和我雖然有一陣子不合,可是我們還是彼此相愛的。”說到這裏施承宗又苦笑了一下,繼續說:“我以為我們雙方還是忠於自己的愛情。於是,去年的聖誕節,我本來打電話跟葉婷說我不回西雅圖過節了,其實是想在聖誕夜的那一天飛回西雅圖去,給葉婷一個驚喜,也讓我們兩個重溫我們剛到美國時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施承宗歇了一口氣,又道:“可是我卻想不到,我帶給葉婷的驚喜,卻遠不及她帶給我的震撼大。”

施承宗又停口不說了,這一次弈華卻耐心的等待着施承宗開口。

又過了好一會兒,施承宗終於又開口了,他面目扭曲、臉色深沉的說:“當我回到家,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我真希望我的眼睛能立刻瞎了,要是瞎了,就看不到眼前客廳交纏的那兩個人影,就看不到葉婷全身赤裸着躺在另一個男人身下的醜陋景象。那一剎那,我瘋了,我瘋得不顧一切的就衝上去,捉住了那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國人扭打着……後來,不到一個禮拜,我跟葉婷便離了婚,離婚後,我跑到阿拉斯加去了,然後在阿拉斯加待了快三個月,才能重新回到波士頓過我的生活。”施承宗一口氣說完了自己和葉婷離婚的經過。

弈華聽完了施承宗的敘述后,又呆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想不到葉婷是這種人。”

又過了一會兒,施承宗才回復神色的說:“別再提了,我想讓這件傷心事趕快從我記憶中消去。”

“我們去吧!我們出來聊了那麼久,我怕慧欣要擔心了。”施承宗站了起來。

“嗯。”弈華也跟着站了起來,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的走進病房。

一進病房,卻看到兩個護士着慧欣的手腳,另外一個正拿起了針筒要往慧欣的手慧上扎。

而慧欣卻用力的揮動着四肢掙扎着,嘴裏哀戚的哭叫道:“走開!走開!你們全都滾開,我誰也不想見,給我走!你們全都給我走!”

施承宗見狀,忙飛快的撲了過去,一把將慧欣攬進懷裏,着急的瞪着眼前的護士,開口道:“你們幹什麼?”

那一個手持針筒的護士忙道:“給她打鎮定劑啊!你看她又哭又鬧的。”

施承宗低頭看着蜷曲在自己懷裏,嘴裏仍小聲哭叫着的慧欣后說:“好了,她現在不鬧了,不用再打鎮定劑了吧?”

護士看了在施承宗懷裏逐漸安靜的慧欣一眼,然後放下了針筒,“既然她已經恢復平靜了,這針當然也不用再打了,我們走吧!”說著就和那兩個原先按着慧欣的護士走出了病房。

施承宗仍然緊抱着慧欣安慰着他,“沒事了,你別怕,他們走了,他們都走了,不會有人再來傷害你的。”

弈華搞不清楚,為什麼慧欣會突然的又歇斯底里來,她迷惑着望着慧欣和施承宗,她想問卻不敢開口,然後她又望着鄰床那一個割盲腸的小女生,考慮着該怎麼問最恰當。

那一個女生看見弈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便了解的說:“剛剛有一個男人來探病,長得高高瘦瘦的,好像叫什麼強的,然後你朋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聽了那小女生的話,弈華知道那個男人一定是沈國強。

弈華走近床邊,看着施承宗,說:“慧欣以前的男朋友又來看她了,慧欣根本不想見到他,所以才大哭大鬧的。”

“走開!走開!你滾開!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慧欣聽到弈華提起剛才沈國強來探病的事,馬上又哭叫了起來。

施承宗又把慧欣摟得緊一點,安慰着慧欣道:“沒事了!沒事了!他已經走了,他不會再回來了,沒事的,我在這裏,他不敢再來的。”

好一會兒,慧欣才又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看着情緒逐漸穩定的慧欣,施承宗慢慢的抬起頭,輕聲的對着弈華說:“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這樣好嗎?慧欣現在的情緒不穩定,可能隨時都會大哭大鬧的,你應付得來吧?”弈華擔心着。

“你放心好了,我能應付的,你看現在慧欣多安靜,沒問題的,你先回去吧!要不然你留在這裏也沒有用,這裏有我就行了。”施承宗仍小聲的要弈華回去休息。

弈華看了施承宗和慧欣一眼,驚覺自己真是個大笨蛋,自己口口聲聲說要撮合慧欣和施承宗,那眼前不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嗎?就讓他們兩個好好的獨處吧!弈華,你這個大電燈泡。

一想至此,弈華便伸個懶腰,大大的打了個呵欠。

“哎!我真的好累,看來不回去休息不行了。”

“我說吧!你還是該回去休息的,你快走吧!這裏有我就行了。”施承宗又催着弈華。

“那我走啦!再見!”弈華內心暗喜的擺了擺手。

“再見。”施承宗也點頭和弈華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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