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數日之後,杜玉簪突然病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病了?”杜夫人急得半死,不知請來了多少大夫,卻沒一個能正確診斷出女兒的病根。
大夫面有難色,“夫人,小姐她……該是沒病啊……”
“胡、胡說……”杜玉簪半卧在床上,虛弱地反辯,一隻柔荑微顫地伸向母親。“娘……別、別聽大夫胡說……他診斷不出女兒的病,就、就推說女兒沒病……唉喲……好痛……”杜玉簪話說到一半,突然捧心喊痛,雙眉緊糾成一團,表情甚是痛苦。
杜夫人見狀,大驚,忙哄道:“唉喲,女兒啊,別激動,你好好休息啊……”
“娘,別擔心……”杜玉簪虛弱地朝母親一笑,展現多年未見的乖巧模樣,甚至體貼地道:“都是女兒不好……讓娘擔心了……咳咳……”一句話未競,她表情痛苦地掩嘴而咳。
“女兒啊!這、這……怎麼辦呢?”
“夫人……”大夫急得滿頭大汗,他行醫多年,還真診斷不出這位杜小姐的病根為何。說她沒病,偏偏虛弱成這模樣;替她把脈,氣血也算順暢,他真查不出她的身子有什麼不妥。
唉,他真是糊塗了!
杜夫人回頭瞪住大夫,又急又惱,責罵道:“你呀,咱們杜家花了大把銀子請你來治病,你這庸醫居然說沒病?”
她指指床上的女兒:心疼地皺眉道:“沒瞧我這如花似玉的閨女,臉色白得像雪似的,連說個話都有氣沒力,別說是明眼人,連瞎子都知道她病了,一頓飯也吃不了幾口,我這做娘的心疼啊……”
“夫人,不會啊,小姐的胃口……”杜玉簪的貼身丫鬟蘭兒,心無城府地道。
“咳!”杜玉簪匆地一聲重咳,暗中狠狠地瞪去一眼。
“呃、呃……”蘭兒接受到小姐那駭人的眼神,表情尷尬,語氣一頓,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我、我是說小姐的胃口很差,一頓飯吃不了幾口,奸不容易吃下又吐了出來,我看了都、心疼啊……嗚嗚……”
為求“將功折罪”,小丫鬟最後竟戲劇性地掩面哭了起來。
“你看看、你看看!”杜夫人氣急敗壞,指著「真情流露”的忠心蘭兒,直跺著腳,朝大夫罵道:“我看你根本是混吃混喝的江湖郎中,連個病根都斷不清楚,你還是請回吧!”
“唉,夫人……”大夫被說得無地自容,頻頻垂頭喪氣,最終,他只能將杜家小姐的病況歸類成奇症。“老夫行醫多年,醫人無數,至今還未見杜小家這樣的怪症,唉……就算老夫無能吧。”說完,大夫便搖頭踏出。
一股怒氣無處發泄的夫人,遂罵著身旁的丫鬟們出氣。“全愣在這裏做什麼?還不趕緊到外頭給我找大夫回來!”
丫鬟們個個面有難色。“可是,夫人,這京城裏的大夫全找來了,也全被您給趕了出去……”
“笨蛋!”杜夫人怒罵一聲。“再找、再找!”
正當大夥全傷透腦筋之際,一名小丫鬟怯怯地由人群中出聲。“夫人,依您看,咱們登啟示可好?”
“登啟示?”杜夫人一聽,雙眼倏地睜大,大喜道:“是啊,這真是個好辦法,先前怎麼都沒想到呢?真是!”
杜夫人忙催促道:“快、快下去準備,記得在告示里說,只要醫好咱們家玉簪的病,就有重賞!”
“是!”一群丫鬟如獲大赦般全退了下去。
“娘……”杜玉簪心頭一驚,打算阻止母親的計畫。
杜夫人反而先一步坐到女兒床側,安慰著女兒。
“女兒,你放心,娘一定請最好的大夫來替你治病,就算真請不到大夫,娘在心裏盤算過了,謝公子這麼喜歡你,必會央求他爹到宮裏請來御醫,所以,你的病一定能醫好的,你身子好了之後,嫁到謝家,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啊!”
杜玉簪額角不禁又隱隱作痛,說到底,娘這麼緊張她的病,還不是怕她會誤了與謝家的婚期!
“娘,咱們……咱們還是別太麻煩人家才是……”杜玉簪說話時氣若遊絲,一副病人膏盲的模樣。
“怎麼會是麻煩?將來你就是他們的兒媳婦,我看呢,還是我親自上謝家一趟,同未來親家好好商量延請御醫的事,你好好休息啊!”說罷,杜夫人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一干人全走了,蘭兒這才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
確定沒人後,杜玉簪立刻由床坐起,縴手猛揚,抱怨道:“悶在被裏,差點沒把我悶死,熱死我了、熱死我了……”
蘭兒忙取過一把扇子,“小姐,我幫你。”
杜玉簪瞪去一眼,哼道:“誰要你幫?多事!”
蘭兒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陪笑道:“別這樣嘛,小姐,人家方才只是不小心,一下子說溜了嘴……”
“說溜了嘴?我裝病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你要敢泄露半句,我剝了你的皮!”杜玉簪瞠大一雙杏眼,氣呼呼地威脅。
蘭兒當然心知她家主子面噁心善的個性,忙討好地道:“別這樣嘛,蘭兒知道小姐白天裏還‘病’著,你好歹看在人家夜裏暗中送了不少好菜給你,沒有蘭兒,小姐你沒病也早就真餓出病來了。”
“喝,威脅我?”杜玉簪雙眸圓瞠,不可置信地怒喝一聲。
“噓、噓。”蘭兒鬼靈精地眨眨眼。“奴婢哪敢威小姐?這叫邀功,小姐你可得小聲點,否則讓人家發現可就不好了。”
“哼!”杜玉簪又瞪了蘭兒一眼,“還有膽子邀功?方才是誰不小心差點泄了我的底?嗯?”
“呵呵,小姐,所謂馬有失手,人有亂蹄……”
杜玉簪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斥道:“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什麼‘馬’有失手?‘人’有亂蹄?胡說八道一通!”
“呃……蘭兒又沒讀過什麼書,小姐你就將就點嘛!”
“我可警告你,你再這麼愛說話,如果我裝病的事被揭穿了,我就讓你代嫁,嫁給謝子遜那條色豬!”
蘭兒呵呵笑道:“謝小姐抬舉,但蘭兒命賤,可沒那福氣,人家謝公子看上的可是小姐你呢!”
杜玉簪斜眼睨去一眼。“你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
“蘭兒哪敢?”蘭兒嘻皮笑臉地,淘氣地眨眨眼。
杜玉簪睨着她。“別給我打馬虎眼,我可告訴你,娘若真是找個御醫來給我治病,恐怕是瞞不了的,你還不趕緊替我想想辦法脫困!”
“別怕,先看看動靜如何,倒是,小姐你該餓了吧?”
經丫鬟這一提,杜玉簪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睨了一旁滿桌的可口菜肴,不禁可惜地嘆氣出聲。
為了裝病,為了營造出她食不下咽的假象,那些菜她是不能動的,總得等到夜深人靜,蘭兒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替她帶些晚膳來,她才能吃。
哼,這都得怪那個謝子遜,沒事向她爹娘提什麼親,害她如今為了逃婚,得這麼辛苦地裝病!
“還不趕緊替我張羅些吃的來!”
“是,小姐,這就去。”蘭兒誇張地做了個揖,嘻嘻笑笑地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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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杜家大小姐病了?”
“不僅是病了,聽說還患了少有的奇症,全京城裏的大夫都請了,居然沒一個能醫得好。”
“真的假的?”
“可憐喲,才許配了謝大人家,就突然病了,這福氣還真淺。”
“嘖嘖,我看啊,杜小姐這回犯了奇症,一定是八字不合。”
“這賞金足足五百兩銀吶!杜家一向小氣,這回為了寶貝女兒,還真捨得給呀。”一人咋舌道。
“醫好了閨女,才能如願嫁人謝大人家,和做官的人攀親帶故,大夥又不是不知,杜老爺這如意算盤打得可久了。”
大夥見了杜家貼出來的告示,便七嘴八舌地談論了起來,直到一名約莫十歲的小童撕了告示。
“你這黃毛小童,牙都還沒長齊,怎麼把告示給撕了?”
小童雄赳赳地挺胸嚷道:“羅嗦,是我家公子要我撕的。”
“莫非……你家公子是神醫?”
“嘿嘿,我家公子是天人轉世,貌賽潘安,俊美無儔,加上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人群中已有人發出噓聲。“真的假的?”
“喂,你這人真沒禮貌,和你們這些庸人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哼!至於我家公子什麼身分,自個兒去猜羅。”小童說畢,便一溜煙地跑開,身影很快地沒入一條巷弄。
巷弄中,他將手裏的告示恭敬地遞到主人手上。
“做得好,懷兒。”玄忻由懷裏取出一塊碎銀,遞給小童。
名喚懷兒的小童嘻哈哈地接了過去。“謝貝勒爺。”
玄忻看了一遍告示,嘴角微微揚起,回頭又吩咐小童:“懷兒,本貝勒可能要離開府里數日,記住,今日的事莫對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懷兒明白,但……貝勒爺,您要這告示做啥,難道您懂醫術?”懷兒疑惑地問道。
玄忻嘴巴微微揚起,一臉莫測高深。“別的醫術不懂,但要治這根小辣椒,不費吹灰之力。”
“啊?”小童聽得莫名其妙。
“哈哈……”玄忻摸摸小童的頭頂后,笑着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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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有一位年輕大夫撕了告示前來。”
“人在哪?”杜老爺眼未抬,啜了口茶,懶懶地問了一句。
“在門外候着。”
“唉,也不知道這次來的行不行,這都不曉得是第幾個大夫了,簪兒的病再不趕緊醫好,謝家的人若來退婚,那可怎麼是好?”杜夫人不住地唉聲嘆氣。
“先看看再說吧!”
玄忻一身素凈布衣,刻意隱藏了真實身分,化名白郎,讓一名丫鬟領到大廳。
杜老爺和夫人見來人如此年輕,儘管氣質出眾,卓爾不群,但兩人臉上仍掩不住失望。
“瞧你年紀輕輕,可真懂得什麼醫術?”杜老爺端著大員外的架子,睨着眼望向來人,語氣有些輕蔑。
“是啊,別怪咱們失禮,來這騙吃騙喝的人可多了,咱們不得不小心些才是。”杜夫人的聲音像是由鼻孔里哼出來似的。
玄忻並未將兩人的無禮放在心上,只淡淡道:“放心,在下保證,不出一刻,便能讓杜家小姐康復大半。”
見他說得如此自信,杜老爺夫人精神為之一振。“此話當真?”
玄忻昂首,信心滿滿地道:“試一試便知。”
杜夫人正為女兒的怪病苦惱著,瞧他—臉自信,也許醫術真有兩下子,不禁喜道:“哎呀,不知公子是個懸壺濟世的仙人,方才多有失禮,冒犯、冒犯。”
“無妨。”玄忻揮揮手。“事不宜遲,人命關天,還是醫治杜小姐的病要緊,請夫人帶路。”
杜夫人一改方才的傲慢態度,忙陪笑道:“是、是,公子說得對,請公子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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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兒的通風報信下,杜玉簪在母親來到之前,已經就定位,擺好了姿勢,大聲嚷嚷:“唉喲……胸口好疼……痛得受不了……”
蘭兒一搭一唱地,忙附和道:“小姐,你要不要緊呀?這可怎麼辦才好呢?蘭兒看了心都跟着疼了!”
“唉喲……疼啊……”
“小姐,你好歹吃口飯吧?”
“不吃、不吃,疼得沒胃口……唉喲……”
門扉依呀一聲讓人推開,杜夫人方才在門外便聽到了一切,急急走了進來。
“好女兒呀……你哪兒疼啊……別怕啊,娘給你請大夫來了。”杜夫人一臉的憂心。
“不要大夫,沒用、沒用的……”杜玉簪身卧床席上,嬌弱的聲音由帳幔里幽幽傳來。
玄忻興味地勾起唇角,這小妮子裝得還真像!他可沒忘記那日她是如何有精神地將謝子遜用掃帚一路打出杜府,要他相信健壯如牛的她會突然得了奇症,除非母豬能上樹。
“女兒啊,這次的大夫可是個仙人,仙人說了,見了他,保證你的病一定會有起色……”
杜玉簪在帳內暗暗地翻了個白眼,什麼仙人?竟有人敢誇下這樣的海口?
況且她又不是真病了,那人能診出什麼來才真有鬼,嘖!
杜母—不意蘭兒掀開帳簾,杜玉簪懶懶地睨了一眼母親口中的仙人,立刻嚇得驚跳起來。
“啊……啊……啊……”她張口結舌,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玄忻連忙上前佯裝為她把脈,攫起她的小手。“來、來,別緊張,先讓我把個脈。”
“你、你、你……”杜玉簪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上這無賴。
“噓……”玄忻趁機俯身耳語。“如果想讓你娘拆穿你的詭計,大可立刻拆穿我的身分。”
杜玉簪臉色乍青乍白,恨得牙痒痒,縱有天高般的怒火,但為了她的計畫,也只能暫時壓了下來。
“嗯,杜小姐果然病得不輕。”玄忻佯裝沉思,皺起眉丘,一臉嚴肅,嚇得杜夫人心驚膽跳。
“病、病得不輕?”
“娘……他這人……嗚嗚……”杜玉簪沒細想,打算立即揭穿這傢伙的偽裝,但話還未出口,便讓他給一手搗住。
“把脈時切忌言語,擾了心神經脈,安靜!”
杜玉簪忿忿地瞪着他,實在不懂他究竟來幹什麼!
玄忻趁靠近她時,飛快地在她耳邊輕輕拋下一語:“我是來救你的,你若要揭穿我,恐怕也將揭穿你自己的把戲!”
“呃……”杜玉簪瞪大了眼:心頭一涼,讓他的話給嚇住。
“你們……好像認識?”杜母疑道。
玄忻微微哂笑。“夫人笑話了,在下初來乍到,怎麼會有幸見過杜小姐?”他回頭望向臉色難看至極的杜玉簪,暗暗拋去了一個勝利的笑容。
“哼……”
“可是……”杜母還要說些什麼,即讓玄忻給截去了話。
“杜小姐的玉體要緊,還是讓在下先替杜小姐好好地把把脈,請夫人退一步,讓出些空間。”
“是、是。”杜母掛心女兒的病情,連忙安靜地退到一旁。
“杜小姐,麻煩借一下另一隻玉手。”玄忻笑嘻嘻地朝杜玉簪道。
“哼!”杜玉簪不屑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甩掉了他搗在她嘴上的大掌。
她才不想理會這傢伙,他根本就不會什麼醫術,他只是來找碴的。
“女兒……”杜母見女兒耍小姐脾氣,怕會因而趕跑大夫,擔心地喚了一聲。
“無妨。”玄忻甩甩手,一點也不為以忤,甚至“貼心”地道:“杜小姐怕是久病卧床,以至心情不佳,待我紮上幾針,活通血絡,身體舒服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說著,他拉開了自備的小木盒,取出了銀針數支。
幾支閃閃發光的銀針,在杜玉簪面前晃了晃,嚇得她臉色更白,全身汗毛一致立正站好。
他……居然連“道具”都準備好了?
眼角餘光瞥見杜玉簪這小辣椒臉上的懼意,玄忻忍不住在心裏偷笑。
他存着逗弄的心態,手拈長針,那雙幽魅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活像是鎖定了小白兔的危險獵人,威脅著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見他一步一步靠近,杜玉簪忍不住驚叫:“不要、不要扎針!”
“那好。”玄忻也十分地好說話,退了一步,朝她伸出手。“那就把手伸出來,讓我把把脈。”
“女兒……聽話……”杜母一臉的擔、心。
望見他一臉的得意,杜玉簪在心裏氣得想撕破他那張俊臉,但儘管如此,眼前時勢逼得她不得不就範,否則先前所有的努力,將功虧一簣。
在心裏交戰片刻,她不情不願地伸出手,遞到他的掌中。
玄忻刻意背對著杜母,同時擋住了杜玉簪的臉,杜母無法看清兩人的表情,只能一旁干著急。
玄忻以大拇指揉揉她細滑的皮膚,那雙不安分的幽瞳有意無意地勾着她。
他哪是在替她“把脈”?根本就是在趁機非禮她!
杜玉簪怒目瞪着他,兩腮氣得鼓鼓的,滿臉通紅,卻一點氣也不敢發,怕她眼前要是出了聲,讓娘發現她“中氣十足”,她先前的努力怕不全白費了?
再瞪他一眼,瞧見他嘴角那抹若有似無地淺笑,她在心裏恨恨地想,她杜玉簪平生就屬今日最窩囊,有氣卻不敢發。
更氣人的是,居然是栽在這可惡的傢伙手上,真是氣人!
玄忻像是在審視一件寶物般,將她的手翻來覆去、揉擰捏掐,口中還不時發出低吟或嘖嘖聲。
杜玉簪深覺受辱,惱怒地欲抽回自己受虐的小手。
沒想到,這惡人居然還不放過她,不禁緊緊抓住她的手,眼瞳一挑,像是示威似地,緊緊地瞅住了她那雙憤然的眼瞳。
心急的杜母忍耐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上前,忽然心喜地驚叫一聲。
“啊!簪兒,你的氣色果然是好多了!”
玄忻不著痕迹地放開她的手,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
杜母如見菩薩,忙不迭地哈腰道謝,“唉呀,大夫果然是個高人,經大夫您這—碰,小女的氣色果然紅潤了許多!”
背對著母親,杜玉簪狠狠地瞪他一眼,外交隔空送他一拳,無聲地咆哮:混帳、混帳,還不快滾!
她娘真是愚昧,她的臉明明是被氣紅的,居然還認為她……氣色好多了?
唉,但話說回來,如果她娘不是這樣好騙,又哪能讓自己女兒這三腳貓的演技騙這麼久?
杜母一逕地喜道:“唉喲,我們杜家真是上輩子燒得好香,咱們玉簪才能有幸得您這高人給她看病。
您不知道啊,我就這個寶貝獨生女兒,才讓謝大人家給下了聘,就莫名其妙病了,急得我啊,四處找大夫,到處拜佛,總算佛菩薩保佑,給咱們送了您這活菩薩來,真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娘……”杜玉簪“狀極虛弱”地喚了一聲。
瞧母親那誇張樣,杜玉簪在心裏氣得直翻白眼。女兒讓人給吃了豆腐,她居然還一逕地向人家道謝,真是丟臉丟死了!
杜玉簪臉上的表情變化,全落入玄忻的眼裏,他不禁在心裏偷笑,這小妮子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吃癟的一天吧?
杜母接着緊張地問道:“大夫,您說小女的病……”
“無妨。”玄忻一副救天濟世的嘴臉,搖搖手,胸有成竹的道:“令嬡的病如今雖有起色,但仍須小心醫治。
令嬡的病的確是一種世間少有的怪病,所幸在下曾研究過此怪症,相信假以時日,令嬡的病必能痊癒。”
“啊?”杜母一聽,大喜。
杜玉簪氣呼呼地瞪着他,瞧他說得跟真的似的!
瞧瞧,瞧瞧他那是什麼德性?一副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神醫再世般!
方才他除了趁機摸她的手,吃她的豆腐,還做了什麼正經事?
若真替她把過脈,那才有鬼!
“不過……這……”玄忻忽又蹙眉,沉沉嘆起氣來。
杜夫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得老高。“有何不妥?大夫不妨直言。”
“嗯。”玄忻應了一聲,雙眉緊皺。
杜玉簪心頭陡升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這傢伙又想幹什麼?
杜夫人緊張了。“大夫,您放心,銀兩方面絕對不成問題,您儘管寫單下藥,再珍貴的藥草,我們杜家都不會省的……”
“不。”玄忻搖搖頭。“夫人,先別緊張,是這樣子的,要醫治令嬡的病,恐怕至少得花個把個月,並且切忌吵雜,一定要靜心養病才成。”
杜夫人瞬間放寬心。“大夫,您放心,您就安心在這裏住下來,我讓下人在這院裏替您準備一間雅房,並且要他們不準上這院來,您說可好?”
“不……不用麻煩了……”杜玉簪硬是逼下心裏滔天怒火,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我,我沒事的……娘……咱們不要耽誤人家……”
“女兒,你怎麼這麼說呢?大夫要留下來替你治病,是咱們的福氣,歡迎都來不及,怎麼反而趕人家走呢?”
“娘……娘……”杜玉簪心裏着急,但為了她的逃婚大計,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只得繼續當她的病西施。
“別擔心,你好好休息,一切有娘做主。”說罷,杜夫人不再理會女兒,逕自吩咐下人去準備。
杜玉簪在心裏嘆氣,看來她是無法改變什麼了。
玄忻眼裏含笑,如水漾般澄澈的眸子,與她那兩道着火似的眼神相觸,一冷一熱,這往後的日子,就不曉得是火焰將水煮至沸騰,還是水硬是將火給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