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宴客廳里,一群伴娘圍著一名氣質斯文的男子,那名男子沒有絲毫不耐煩,對於學妹們的問題,絕對有問必答。好好的一場婚宴,還沒開始,卻熱鬧得像是在辦偶像見面會。

只要有簡士琛,這樣的場景總是一再上演,這次去高雄,他也擄獲了不少美眉的心。

尹朔唯一走進宴客廳,簡士琛彷彿有心電感應,視線立即落至她身上,兩眼含笑。

她接收到了學長的笑意,惶然的心奇迹似的安定下來,對於在休息室里聽到的驚異告白,也因此一笑置之。

“嘿,朔唯,我還在想,你咧?”同是學長的楊萬鈞走了過來。

“我去休息室跟心亞聊天,沒想到你竟然也來了。”尹朔唯上下打量西裝筆挺的楊萬鈞,調侃的說。

“開玩笑,我們社團那一屆除了你跟白心亞兩朵花之外,就沒別的女生了,白心亞結婚,我當然要來啊!”楊萬鈞說得理直氣壯,一副好像不來參加婚禮會慘遭天打雷劈的樣子。

“別忘了,我們社團自從簡學長加入之後,女生就沒少過。”尹朔唯反駁。

“誰不知道簡士琛是為了你才加入社團的啊?”楊萬鈞用下巴指了指那群化身為粉絲的伴娘,“要不是你,我們社團哪來女孩子?”

他們大學時的社團是攀岩社,來參加的大多是喜歡徒手攀岩的同好,但這樣的同好比起登山社的同好更加稀少,十多年前,大多數人連攀岩是什麼都不了解,遑論參加。尹朔唯是創社以來率先加入的女性社員,白心亞緊跟着加入。

“把我說得像是救世主,我想當崔妮蒂,不想當尼歐。”尹朔唯自嘲。

“你當然不是尼歐,你是救了尼歐的崔妮蒂。”楊萬鈞繞口令似的回答。

“切。”尹朔唯不以為然的撤了擻嘴角。

“朔唯。”簡士琛的笑容在呼喚她的名字的時候更加燦爛,將一旁的伴娘們迷倒。

“嘿。”尹朔唯朝他微做抬手,算是打招呼,但沒興趣擠進去跟他站在一起接受學妹們的“瞻仰。”

“沒想到心亞竟然會比你早結婚。”楊萬鈞雙手插在褲袋裏,不可思議的感嘆。

“說的那是什麼話?她本來就很有男人緣啊!比我早結婚有什麼不對?”

“我們都以為你跟簡士琛一畢業就會結婚呢!”楊萬鈞很認真的說,“我們還開了一個賭盤賭你跟他到底是會奉子成婚,還是被長輩押著進禮堂。”

尹朔唯啼笑皆非的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想太多!我跟學長要是八字有一撇,天要下紅雨了。”

“所以什麼時候要結婚?”楊萬鈞問。

她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誰跟誰結婚?”

“你跟簡士琛啊!”楊萬鈞加註,“難道要等到肚子搞大了,你們兩個才要結婚?”

“我跟學長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尹朔唯不耐煩的揮揮手,“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你們都不相信。”

大學時期她只不過是拉了號稱體弱多病、溫文儒雅兼學校風雲人物的簡士琛進社團,導致社團蓬勃發展,眾人便以為簡士琛跟她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就連現在眾人的誤解已經由男女朋友進階到夫妻關係,她還是有嘴說不清。

“誰會信你啊!簡士琛又沒否認,你一直否認也沒人相信,只會當你是害羞。”楊萬鈞指著朝他們走來的簡士琛。

尹朔唯翻了個白眼,“我……我這麼誠實,說的話居然沒人相信。”

“信你一成,我會失明。”楊萬鈞說話堵她。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簡士琛站到尹朔唯身邊,態度自然,彷彿兩人是相戀許久的情侶。

“學長,你快跟楊學長說清楚,他現在在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尹朔唯把問題丟給簡士琛。

“是啊!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呢?心亞都結了,我們也差不多了吧?”簡士琛言笑晏晏的問。

“喂!”尹朔唯用手肘頂他的腰,“認真一點。”

“我很認真。”簡士琛還是笑容滿面。

“認真的開玩笑嗎?”她揚起嘴角,痞痞的笑着。

“認真的求婚。”簡士琛的笑容跟着擴大,看向楊萬鈞,似真似假的說。“你看,她就是不肯答應我的求婚。”

“哦,少在我面前放閃光,我沒帶可魯出來。”楊萬鈞嗤笑一聲,轉頭對尹朔唯說。“這樣也好,女人一結婚就不值錢了。”

尹朔唯瞪着他。

“新郎、新娘入場。”司儀在台上直布。

他們的注意力霎時被轉移,看着入場的新人們。

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只剩下中間的紅毯亮着,尹朔唯望着補好妝的白心亞與新郎緩緩的步入宴客廳,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白心亞低垂着頭,與新郎站在主婚人面前,主婚人正在致詞,依稀可見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因為喜悅而感動含淚。

尹朔唯知道內情,有些坐立不安。

主婚人致詞結束,新郎與新娘面對面,尹朔唯站的位置剛好與白心亞相對,她只能勉強一笑,假裝跟簡士琛很要好的樣子。

簡士琛靠近她的耳朵,“你把東西交給她了嗎?”

“嗯,謝謝。”要不是他不知去哪裏幫她找到那隻鑽環,她就送不成結婚禮物了。

“她不喜歡?”簡士琛再問。

“沒有啊!她現在就戴在手上了。”尹朔唯不解的看他一眼。

他不置可否的頷首,繼續觀禮。

“怎麼了?”尹朔唯問。

“我以為她不喜歡我找到的禮物。”簡士琛微彎嘴角,神情高深莫測。

她心生懷疑,斜瞥他一眼。

“她怎麼會不喜歡?”

“你的反應怪怪的,她看你的時候,你的反應更怪。”

“哪裏怪?”

簡士琛似笑非笑的聳聳肩,不再多說。

尹朔唯焦躁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彆扭的說:“發生了點事情。”

“嗯哼。”

從他的反應看來,她知道他老早就看出她心裏有事。

“什麼都別說。”她挫敗的警告。

簡士琛露出寵愛的笑容,摸摸她的頭,卻被她揮掉。

一旁的楊萬鈞瞪了他們兩人一眼,示意他們在這麼莊嚴的氣氛下應該正經一點。

尹朔唯輪流瞪了兩位學長一眼,清了清喉嚨,專註在婚禮的進行上。

婚禮過後,簡士琛開著公司那輛小車,俐落的在市區的車陣中穿梭。

“你怎麼不跟他們去續攤?楊萬鈞很失望呢!”趁著遇到紅燈,車子停下來的空檔,他提出疑問。

“沒什麼,要喝再約就好了。”尹朔唯嘆口氣,活動僵硬的肩膀,“你呢?你不去續攤,學妹她們可是失望得很。”

“我得送你回家呀!”簡士琛將車子駛進位在小巷子裏的大廈停車場,光明正大的說。

“嗯。”她的頭靠在車窗上。

他轉頭,瞄她一眼。

“怎樣啦?”她口氣不佳的開口。

“我什麼都沒說。”簡士琛無辜的說,將車子停好。

“你不用說出口,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尹朔唯不耐煩的瞪着他。

“你這麼了解我,輕輕鬆鬆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不愧是我最愛的女人。”

尹朔唯沒好氣的瞥他一眼。“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再演戲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演戲?”

“我有眼睛,看得出來,好嗎?”她的神情僵硬。

若是平常,他會聳聳肩,笑笑的說:“不愧是朔唯,這麼了解我。”但是今天他只是嘆口氣,像是在嘲弄她說的話與事實不符。

尹朔唯今晚已經受夠驚嚇,沒有心情顧及他,率先下車,打開後車廂,彎身抱出一個紙箱。

簡士琛緊跟着下車,幫她關上後車廂的門,一同走向電梯。

很快的,電梯門打開,他們走進電梯,電梯緩緩上升。

“所以你還是不準備告訴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他嘴角含笑,輕聲詢問。

她眉頭緊皺,背靠着電梯裏的鏡子。“你真的有超能力,對吧?”

“怎麼說?”簡士琛反問。

“不然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剛剛在婚禮上明明很正常啊!”

“是嗎?”

“是。”尹朔唯賭氣的說。

“喔,那是我想錯了。”他應和她,隨即不再開口。

她反而變得焦躁,左腳疊右腳,右腳疊左腳,沒一刻安靜。

叮的一聲,電梯停住,門向兩旁滑開。

“可惡!”尹朔唯低咒一聲,對自己發脾氣。

“別生氣,氣壞身子划不來。”簡士琛伸手擋住欲合上的電梯門,讓她先出去。

“阿弟仔他們不知道還在不在公司?”她等等要說的話,可不能讓小弟他們聽見。

“不在了。”知道她要跟他聊心事,他指著一片黑暗的門縫,取出鑰匙開門。

“嗯。”尹朔唯把紙箱放在辦公桌上。

簡士琛伸出手,力道準確的幫她按摩僵硬的肩膀。“這裏?”

“噢……”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一聲,“對,就是那裏。”

“坐下,我幫你抓一抓。”他拉過椅子,搭着她的肩,讓她坐下。“有好一點嗎?”

“嗯。”她輕嘆口氣,“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心亞怪怪的?”

他的手先是頓住,很快又恢復規律的按揉動作。“有點,不過我跟她不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怪,我倒是知道你怪怪的。”

尹朔唯垂下肩膀,“她跟我告白了。”

簡士琛沉默不語。

等了一會兒,她輕喚出聲,“學長?”以為他睡著了。

“你說……她跟你告白?”他的嗓音沙啞,還有些顫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嗯。”將堆積心中許久的鬱悶說出來后,她像是打開話匣子,“我是不是真的太遲鈍了?否則心亞喜歡我那麼多年,我怎麼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身邊註定沒有女性朋友?連最不可能喜歡我的心亞也喜歡我,我真的那麼像男的嗎?”

“她真的跟你告白了?”簡士琛還因為上一句話而震驚不己。

“對。”她肯定的點頭,“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她愈說愈委屈,“我愛穿褲子,是因為褲子方便。滿銜都是穿褲子的女人,為什麼就我被當成男的?我剪短髮是因為好洗、快乾,這樣也不行嗎?”

他低聲詛咒。

尹朔唯沒有聽見,逕自說下去,“我一路都是這樣走來的,只是心亞真的讓我……不知道怎麼反應,你知道那種感覺,她都要結婚了才跟我說,我實在……”

“不然你要答應跟她交往嗎?”簡士琛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怎麼可能?我又不談戀愛的。”尹朔唯失笑。“學長,你也太奇怪了,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還不了解我嗎?”

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

“學長?”

頓時,氣氛變得有些奇妙。

“學長?”她不安的想要拉下他的手。

他一動也不動。

“學長,你放開我。”

簡士琛的手終於離開她的眼睛,卻在她溜走之前,將她擁進懷裏。

“學長?”尹朔唯從來沒有被人家這樣抱過,此時的感覺並不像愛情電影裏那麼浪漫。

學長失常的表現比白心亞向她告白還要來得嚇人,她像是靈異鬼片的女主角,看到死狀凄慘的幽靈,臉上佈滿驚恐,只差沒尖叫出聲。

“別動。”他親匿的磨蹭她的頸項,逸出滿足的嘆息。

“啊……學……學長,我……我是朔唯,不是你的女……女朋友。”她再也受不住了,結結巴巴的表明身分,並開始回想學長在婚宴上是否有喝酒,還是被灌酒,否則怎麼會突然失常的抱住她?

簡士琛沒有回應,牢牢的抱着她,不讓她移動分毫。

“學長……”尹朔唯快哭了,一個晚上被嚇兩次,明天一定得去廟裏收驚。“學長,拜託你清醒點,我是朔唯,你的學妹啦!”

“我倒希望你真的是我的女朋友。”他輕聲說道,氣息拂過她耳後的肌膚。

她不由得全身戰慄,連忙大喊。“學長,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平常假裝是情侶無妨,反正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入戲這麼深。啊,你喝酒了對不對?你一定是喝酒了。”

相識十多年。尹朔唯十分明白簡士琛與自己只是單純的學長和學妹關係,如果他對她有意思,套一句那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楊萬鈞說的,他們老早就結婚,小孩不知道生了幾個了。

他們之間沒有火花,這也是她能夠待在他身邊這麼久的原因,因為她覺得很安全。

所以現在簡士琛這些脫離常軌的行為,讓她過度震驚導致腦袋當機,更加無法思考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沒喝酒。”

“沒喝酒,你怎麼發酒瘋?救命啊!”尹朔唯苦着一張臉,眼眶泛紅,“學長,對不起,平常都是我喝掛了發酒瘋,是我不好,你就別再捉弄我了,我真的怕了啦!”

“可惡的白心亞!”簡士琛低咒一聲。

她害他方寸全亂,等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刻的到來,然而當這一刻真的到來了,他反而手足無措。

“朔唯。”他抓住她的肩膀。

兩人面對面,尹朔唯竟然有些承受不起他專註的凝視,不自在的別開眼,覺得自己似乎從裏到外都被他看透了。

“學長,你別這樣看我。”她扯動嘴角,略顯無奈的請求。

簡士琛的眼裏多了很多她不願堪透的情緒,她不想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時侯面對他,這樣她會……瓦解。

“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他的聲音微顫,包含許多難以言喻的情懷與釋放。

“我……我想回家了。”

“你家就在樓上,跑不掉的。”簡士琛與尹朔唯比鄰而居,就住在公司樓上。

她頭一回覺得住家應該遠離工作地點,當初不該貪圖方便,不用房租,只要平分水電費就跟他住隔壁。

她深吸一口氣,亂烘烘的腦袋理不出頭緒。“學長,我們冷靜下來,深呼吸,好好的聊一聊,好不好?”

他盯着她,深怕她逃走。

“我保證我絕不逃跑。”尹朔唯的表情更加苦悶,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人格這麼不被信任了?

簡士琛不置可否的聳肩,也拉了張椅子坐下,剛好封住她的去路。

尹朔唯嘆口氣,搔了搔頭髮,迎上他深幽的凝視,心跳亂了節奏。

按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她終於明白學妹們為什麼會對簡士琛如此着迷,只要被他專註的看着,東西南北都會搞不清楚。過去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免疫的,如今才發現他根本役有對她展現過他的魅力。

這個認知猶如一桶冰水澆灌,讓她快要冒煙的腦袋霎時冷卻。

是啊!學長從來沒有對她施展他的男性魅力,因此,他就是對她沒有抱持着男女情感,再這麼一想,他的反常行為是來自於她訴說心亞向她告白的事。

由此可以證明,學長是因為心亞的關係才失去理智,做出平常他不可能對她做的行為。

因此,學長喜歡心亞。

推理出這個結論,尹朔唯瞬間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不禁笑開懷。

“學長,你真是的。”

簡士琛笑不出來,一本正經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發表方才得到的高見。

“心亞已經結婚了,你現在才發現自己喜歡她也沒用,除非你想當第三者。不然我們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幾打啤灑,喝他個不醉不歸,醉醒了就當沒事,怎麼樣?”她輕鬆自若的說,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方才受到驚嚇的畏縮模樣己不復見。

簡士琛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看不出是喜是悲。

“早知道你對她有意思,我就撮合你們兩個人了,大學時代她還迷過你一陣子呢!”尹朔唯好笑的說。

他的眉頭微蹙,輕嘆口氣,拉下她的手,“你大學時邏輯數學到底是怎麼PASS的?”

她一臉莫名其妙,“你現在是在損我笨嗎?”

“你真的很笨。”簡士琛失笑,緊握住她的手,用另一隻手彈她的額頭。

“喂!”尹朔唯捂住發疼的額頭,“本來就是,心亞已經結婚了,你再怎麼妄想她也沒用,與其痛苦,不如放寬心,剛剛我跟你說的,你就當是我一時胡言亂語,不用放在心上。”

“我要是還很難過,怎麼辦?”他無奈的問。

“唉,時間會將一切痛苦帶走,施主。”

簡士琛沉默不語。

“只不過是個女人嘛,別難過了,你那麼有魅力,長得那麼好看,氣質好,又喝過洋墨水,家世一流,還是一間公司的老闆,想要一個女人,還不容易嗎?”尹朔唯肆無忌憚的安慰失戀的簡士琛,或者該說,她自以為他失戀了。

“我喜歡的人不是白心亞。”他直視着她,“我喜歡的人是你。”

“不然你喜歡誰?我幫你,你別再那麼失……”她頓住,見鬼似的瞪着簡士琛。

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合不上的唇瓣上烙下輕柔卻熾烈的吻。

她像是被解除魔咒的睡美人,瞬間回過神來,站起身,倒退幾步,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驚惶失措的凝視他,想從他身上探查出一絲玩笑的氣息。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簡士琛是認真的。

儘管心底警鐘大響,她還是故作鎮靜的又問一次,“你剛剛喝酒了?”

“沒有。”他清醒得很。“這個問題,你問第二次了。”

尹朔唯怔怔的望着簡士琛,一時之間無言。

他靜待她的回應,沒有說話打斷她的思緒。

她吞了口口水,失笑的說。“那是我喝太多了,啊,我醉了。”她撫著額頭,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我想我該回家休息了,晚安,老闆。”

簡士琛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就算是罵他、打他、情緒失控都好,然而她還是選擇粉飾太平,他好失望,也好難過。

尹朔唯來到門口,手才摸上門把,正要打開門,奪門而出之時,聽見身後傳來他的嘆息聲。

“我跟白心亞約定過,如果誰先跟你告白,誰就失去了牽制對方的權力。”

她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擠出話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心亞比我早跟你告白,所以我不算違背承諾,可以開始追求你了。”

尹朔唯好想把門拆下來,丟到他身上,然後揪住他的頭髮,要他把話說清楚,但是她不敢回頭看他,握著門把的力道加重,氣勢不足的宣告立場,“我才不管你跟心亞之間有什麼鳥約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她幹嘛跟着這兩個神經病起舞?他們在她的背後私下做約定,搞小動作,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被硬扯進去?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任何跟你告白的人的真心,對吧?”簡士琛直截了當的問。

“嘖。”尹朔唯防備的挺直背脊,“那跟你沒關係吧?學長。”她說到“學長”二字時,語調中少了平常的親匿,多了冷漠與疏離。

簡士琛胸口一窒,卻明白若是不踏出這一步,他與她永遠只能是學長和學妹,老闆與員工,知交好友。他等了那麼久,對她的情感每天都更多一些,絕不滿足於這樣的關係。

“朔唯,你在怕什麼?”

尹朔唯幾乎要崩潰了,差點大叫出聲,但是強忍住,硬擠出話,“我沒有怕。你跟心亞太莫名其妙了,你們是約好要惡作劇嗎?”

他微斂眼睫,因為她的拒絕而渾身冰冷,深吸一口氣,“你不相信我,沒關係,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

決你媽的頭啦!尹朔唯呼吸不穩,在心底大罵。信你一成,老娘會失明!

“我……”

“你不必急着給我答案,我希望你能經過慎重的考慮再說出口,這個答案會影響到你跟我之間的關係,還有交情。”

“你這是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簡士琛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我已經沒有退路,原本我不知道還要僵持多久,但是現在終於解放了,我受不了再退回去當你的學長,我也回不去了。”

尹朔唯咬着下唇,“我不……”

“我不會逼你立刻給我答案,因為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這些年來,我跟你之間真的像你認知的那樣單純嗎?”

“夠了,什麼都沒別再說了。”她抖着手拉開門,衝出公司,把簡士琛跟他方才投下的核彈全丟在門后。

她飛也似的沖回家,把家裏存放的三罐啤酒、五瓶威士忌、兩瓶人頭馬、一瓶冰灑、一瓶五糧液、一瓶紹興、一瓶女兒紅……連廚房裏簡士琛用來做菜的米酒也不放過,全喝下肚。

喝得爛醉的她最後抱着馬桶狂吐,在嘔吐物與酒的臭味中入眠。

失去意識前,她深信自己剛剛只是醒著作了一場醉酒的夢。

而她沒發現的是,簡士琛守着抱住馬桶的她,一直到天明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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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防護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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