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寬廣沉靜的室內,只憑一爐火盆維持着光亮,以致房內昏暗,空氣中還漾滿一股無形壓力,令人一進室內,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
裝潢華麗的殿堂里,雕梁畫楝、拱門風屏,紫色薄紗隨着微風如羽毛般輕飄在空中,室內除了一張四柱大床外,並無太多擺設,僅有一座與他同高的落地銅鏡十分搶眼,室中的落地銅鏡上方妝點着麒麟圖騰,兩隻聖物分據左右兩邊,中拱太陽,邊綴繁複的花飾。
華麗的房室顯示出房間主人的地位,但整體的空蕩與無形間的冷寂氣氛,卻充分顯示出主人孤傲的性格。
午夜時分,室內安靜地落針可聞,只見一名身材頎長,有着如美人般瓜子臉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緹花緞袍,面無表情地站在銅鏡前與自己鏡中的倒影相對凝視。
男人有着極為出色的冷艷外表,尤其是眉心那抹紫砂更添詭魅氣息,狹長眸子冷冽如鷹,不需言語,便自然散發出一股王者氣魄。
須臾,薄唇尾端淺淺地起一抹惑人弧度,緊接着,男人拿起一旁矮柜上的黑緞圓帽面對着鏡子往頭上戴下。
黑緞帽中間有一塊罕見的稀世紫玉,帽子戴上后,恰巧遮住了眉宇間那抹殊紫砂。
一抹黑影在窗外飛快掠過,男人只是抬眼望向窗欞,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冷冷笑痕。
「出來吧,黑夜。」男子磁性的嗓音雖低沉卻凜凜含威。
說話的男子便是詟國皇子,詟國皇帝派守南邊國土的兒子,名喚詟麟,封號──鎮麟王。
突地,一抹黑影不知何時竄到尊貴華麗的男子眼,前神態恭敬地跪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黑夜見過主子。」名喚黑夜的男子以他沙啞的嗓音回道。
黑夜是詟麟拳養的一名幫手。
而他沙啞難聽的嗓音全因多年前曾被人逼迫吞炭而造成,就在他奄奄一息時,主人適時救了他,並且幫他治好了重傷,甚至替他報了大仇,從今而後,他的命便是主人的了!
「起來吧。」
「是。」黑夜站起了身,垂首低頷,態度仍然恭敬。
「我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詟麟手負於背,優雅地旋了身,踩着自信且穩健的步伐踱到一旁太師椅坐下。
「降魔教的人馬這兩年來行事低調,除了偶爾小有動作外,並未生出什麼大風波。」
降魔教是一名自詡為衛道人士的武林中人所組成,成立的宗旨是為降妖除魔、為民除害,尤其是以詟皇的四個皇子為首當欲除的對象。
剛開始,降魔教非但沒有什麼建樹,反而打着「降妖除魔」這亮晃晃的招牌四處討便宜,行為簡直和地痞無賴沒什麼沒什麼差別。
直到大約十年前,一名身懷絕技武功的男子「雲飛天」重整了降魔教,降魔教才因而有些紀律起來。
聽說雲飛天性冷孤傲,在他的重整下,幫眾比原先多了兩倍不止,如今已和一個大幫派沒什麼差別。
「什麼樣的小動作?」詟麟問。
「兩個月前,他們在官道上劫了一名發送邊強的囚犯,上個月劫了一趟官糧,可為數不多,另外十日前,聚眾和官兵在大街上因故打了起來,官兵捉了幾名對方的人馬後,其餘的均成鳥獸散。」
「都已經十年了,降魔教仍整天嚷着什麼降妖除魔,那雲飛天就只有這點氣候?」詟麟搖搖頭,嗤笑道。
雲飛天雖數次派人暗殺他,但卻都沒有達成目的,詟麟早將雲飛天的挑釁當成生活中的項娛樂。
鎮麟宮裏的悠悠歲月,雖富貴有餘,但可無趣的緊呀!
「呵,雲飛天不來,本王還嫌無趣哩。」
「不,啟稟主子,屬下查出,雲飛天似乎在多年前已暗中特別訓練了一名秘密殺手來行刺主子,依屬下猜則,可能過不久便會付諸行動。」
詟麟四個兄弟誕生之後,民間便漸漸地發起這股勢力,直到大約十年前,這股勢力才正式成形,專與朝廷對抗,尤其是以離他們所聚之處最近的鎮麟宮。
「秘密殺手?」詟麟興味地挑高一道濃眉,他眉宇間泛着一股冷凜邪氣,王者貴氣不需刻意,自然顯現於外。
「屬下會再繼續追查下去,必會率兵一舉殲滅降魔教。」
「既然是『多年前』,為什麼現在才稟告本王?」詟麟的語氣冰冷,透着些許不悅。
「這事是此次落網的降魔教門徒,在用刑之後所透露的。」
「是嗎?」詟麟邊說,邊站起了身。
「屬下無能。」黑夜雙膝跪地請罪。
片刻的沉默像只無形大手揪緊了黑夜的心肺,四周空氣登時窒靜地嚇人。
詟麟沉吟了片刻,須臾后才淡道:「這降魔教老派些不成氣候的傢伙來刺殺本王,想來也是該送些像樣點的人才來了。」
「王,您今夜要出宮?」
黑夜略為抬首恭敬地望着主子,正好瞧見詟麟頭上套着那隻鑲有紫玉的黑緞帽,遮住了他眉宇間那隻象徵王室血統的紫色砂痣,身上穿戴全是一副富家員外的打扮,大約猜得出來主子體內的狂放因子正在蠢蠢欲動。
他的主子性喜刺激,雖然宮裏已有多名陪寢,但每隔一段時日,他便會喬裝成平民到民間尋找刺激。
他的主子十分聰穎,六歲能詩,九歲能武,「微服出巡」的時候,除了流連花街柳巷,甚至還會抓緊機會和人比武、鬥文、博奕,或策馬急馳,尋找當下的刺激。
他黑夜便是主子在某次的「微服出巡」中所搭救的。自此之後,他便將性命交給了主子,不再有自己。
因為降魔教的威脅,每逢主子微服外出,他便執意跟隨以保護主子。
但主子總是嚴格地命令黑夜不可跟隨,因為這是完完全全屬於他詟麟的時間。
「這宮裏無趣的緊,想出去走走。」
「這次仍不需黑夜相伴?」黑夜以他嘎啞的嗓音恭敬地問道。
「不用。」詟麟踱到房門口。
「主子……」
「還有事?」詟麟回過頭,蹙起眉頭。
「主子今夜不喚荷兒小姐來伴?」
荷兒是詟麟的寵妾之一,生得嬌艷美麗、冰肌玉骨,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黑夜此時會如此提議,全是因不放心主子微服出外,身邊卻沒個侍從。
詟麟薄唇微微上揚,挑着劍眉興味道:「黑夜,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改行拉起皮條了?」
「請主人恕罪。」黑夜只膝跪地。
詟麟忽地臉色一整,冷聲道:「別再啰嗦,要是再試圖擋着本王,就滾出鎮麟宮。」
說畢,詟麟便像一道急風刮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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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間,風吹樹搖,發出沙沙聲響。但見林里一處火光熠熠,似有人影晃動,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是山妖鬼精現身。
詟麟遠遠地便被火光吸引而去,他藏身在一處大樹上,安靜地觀察着,原來是一名長相清麗的少女在荒林里練着劍法。
但見她一身白衣,神情嚴凜,手中揮劍如虹,泛起陣陣銀色光影,劍氣所至之處,捲起一的枯葉,但見這名少女身手敏捷地旋身、變換招式,枯葉就像是突然被賦予生命似地形成一道氣流漩渦。
詟麟靜靜地看着,心裏暗暗為這女子的武功下了評比,勁氣中帶着柔意,勁道不足,卻不失準頭,算是不錯的修為了。
女子提着泛着冷光的長劍,足下一蹬,騰身旋飛,在空中幾個漂亮旋身,樹枝上的樹葉因劍氣掃至,如雪花般紛紛落下,她衣袂飄揚,如只白色蝴蝶飛舞在漫天葉雨里,美得有如天上謫仙般令人心醉。
詟麟怔怔地望着女子似真似幻的招數,沒發現自己幾乎是屏息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心中忽生疑問……這深夜林間的舞劍女子,是誰?
他凝視着她美麗奪目的身形,發現自己體內里某處的激狂因子正緩緩蘇醒,帶着掠奪獵物般的興奮。
忽地,舞劍的女子雙足踏地,長劍往前一指,蓮足高踢,又舞起另一套劍法,只見她不斷以不同的角度重複着同樣的動作,詟麟由上往下望,她舞劍的身形竟如一朵盛開的白花。
頓時,他心口某樣情緒正緩緩地因她而起。
一套劍法舞完,女子忽地收起長劍,騰出右手,祭出一掌,往她前方不遠處的大樹擊去……
突地,她似是一時運氣不順,胸口頓挫,掌風無法順利地擊中大樹,只是在近處地上捲起數片落葉。
「糟!」女子在稍稍順氣后,不甘心地再試一次,結果仍是一樣。
詟麟凜神,蹙着眉,靜靜地看着底下這名正忙於練功的少女,一遍又一遍地演練着同樣的招式。
「氣運丹田、收氣脈中,臍下結氣,運走於掌,喝!」女子背誦着口訣,擺起武功姿勢朝一棵大樹凌空再擊出一掌。
原本預期該因她這掌而攔腰折斷的大樹,不但沒有折斷,甚至只不過是小小地晃動了兩下。
「糟糕!」女子收起掌勢,咬着下唇懊惱地喃道。
怎麼會這樣呢?她明明每一步都沒做錯呀?為什麼她每次到了運掌行氣的時候都會遇到阻礙?
「再試一次!」她喃喃自語,認真地再將招式演練一次,無奈大樹仍是十不給面子地只微微晃個兩下。
女子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嘗試着,詟麟忽地玩心大起,在女子還未出招時,暗中凝氣於掌,先行一步朝大樹擊出,大樹登時攔腰折斷。
「呃?」女子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着正緩緩倒下的樹榦,接着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掌心。
奇怪?她都還沒出手呢,樹怎麼突然就自己倒了?
詟麟藏身暗處,望着女子怔傻驚訝的模樣,不禁悶笑出聲,這聲音雖輕,但因夜深人靜,詟麟的笑聲仍然很快地被對方察覺。
「是誰?出來!」女子立刻敏銳地扭頭轉向聲源,長劍直直指着詟麟藏身之處。
月光下,夜風吹來,一名身形頎長、貴氣十足的男子緩緩由暗處現身,臉上掛着自信淺笑。
「姑娘真是好興緻,深夜跑來這荒郊野外練武,在下還當是遇上了什麼林間精魅呢!」
女子一記凌厲的眼神瞪去,足下一瞪,長劍立刻招呼而去。「找死!」
哪來的登徒子,竟敢一開口就輕薄她?她不悅地想着。
詟麟瀟洒地閃身,躲去了她突來的攻擊,神色輕佻邪魅。「唉,這麼凶?」
女子狠狠地瞪着他,柳眉緊蹙,冷着嗓子問道:「說,方才是你暗中擊斷大樹,打擾我練功?」
「在下不過是略盡『棉薄』之力罷了。」詟麟輕佻地挑眉道。
臉上覆著薄嗔的女子,當然聽得出來這男人話中的話,什麼「棉薄」之力,根本只是在暗示她,他的武功修為比她高,她折不斷的木樹,他不過是「棉薄」之力,便輕易地達成。
「喔?那麼咱們比劃比劃!」白衣女子不待分說,提劍猛刺而去。
詟麟伶俐落地旋身、迴避,既不展開招式,也不出手接招,臉上始終凝着淺笑。
一想到方才被他偷窺,自己一點警覺也沒有,登時,那人可惡的笑容在女子眼裏看來格外刺目。
氣不過,女子使出渾身解數,出手招招凌厲,但面對來勢洶洶的劍氣、掌風,詟麟竟無半點應接不暇之色,仍是從容以對。
「手舉高……身子打平……凝氣於劍鋒……」詟麟在對方不斷招呼而來的劍花中閃身迴避外,仍不忘出聲糾正她的姿勢。
女子心裏更怒,憤道:「誰要你多事?」
「想練好劍,就需在下多事。」
「是嗎?」詟麟忽地停下身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忽地夾住女子手中長劍的劍尖處。
強勁的力道夾住了她的長劍,任她如何使力抽劍,長劍本身卻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似的,竟無法移動分毫。
此時,女子才暗暗心驚,這人究竟是誰?她至少已盡了八成功力,而那人卻只當是和小孩兒玩耍般輕鬆應付她?
女子着急地欲由對方手中抽回長劍,但他卻不放手,不過是兩根指頭夾住了劍尖處,她竟怎麼也無法將劍移動分毫。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深夜在此偷看本姑娘練功?」瞪住他好半晌,她冷冷地問道。
「這深山林野間,人人皆可來得,姑娘何出此言?」
「少廢話,你究竟是誰?躲在這裏究竟欲為何?」女子臉上兩道柳眉如劍般往上倒豎,語氣毫不客氣。
「不過是路過罷了。」詟麟嘴角微微一揚,眸中隱隱泛着興味,他當然不會將他真正的身分說出。
見他似乎毫無放鬆的打算,她不禁將眼光移到他夾住劍尖的指頭上,問道:「你究竟是放或不放?」
詟麟沉吟了下,心覺有趣,不禁笑意更深,無賴地反問道:「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
「哼,放的話,咱們再比一,不放的話……」她頓時愣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對方,此時情勢,似乎是她較為吃虧。
「不放的話又如何?」他挑釁地又問了一次。
「不放的話,那就是你……找死!」不甘一再被對方羞辱,一股好強的意念在胸口激蕩,她暗暗運氣,猛地朝他狠狠擊出一掌。
詟麟沒有預料到她突如其來的攻勢,況且這掌想是對方運起了十成的功力相對,一時大意遭此突襲,詟麟竟被一掌給震退了數步,原本夾住劍尖的手指在此時也放開了。
「這算偷襲。」詟麟冷笑道,但語氣里非但沒有絲毫責備,反而透着一隱隱激賞。
「哼!」女子自傲地揚起下巴,「這叫兵不厭詐!」
與她幾番交戰下來,詟麟心口莫名地蠢蠢欲動,像是久蟄於心裏深處的某樣情緒一點一滴地蘇醒,某種帶着掠奪與征服的激昂情緒……
她在心裏暗暗地打量着他,心想,眼前這男子衣着華麗、一身貴氣,必是出身富貴人家,但卻想不出有哪家富貴公子有他這般高超的武學修為?
詟麟凝視着她手上那泛着冷光的長劍,再看看她臉上那如野馬般難馴的蠻態,心裏那股征服欲更加強烈了。
女子不知對方的想法,不過她在自己心裏飛快地評估眼前的局勢,決定不再和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繼續僵持下去,先離開再說,於是足下一蹬,身子才彈開數寸,沒想到竟又被一股力量給逼回原處。
「你!」她愕然地回首瞪住他,她當然知道是他暗中使勁阻止了她離開。
「在下讓姑娘困擾了嗎?為何姑娘這麼快就要走?」他攔下她,帶着挑釁的笑意緩緩道。
意外地,他在她身上尋到了刺激,在他盡興前,絕不會那麼容易放她離開。
「本姑娘要走,休想阻擾。」
二話不說,女子轉身,正準備提氣時,詟麟忽地閃身至她面前,俊逸的臉龐有着自負的笑意。
「要走,先過我這關。」
「你這惡人!」女子怒道,索性豁出去了,猛一握手上長劍,毫不猶豫地朝對方刺去。
詟麟反手擋開她手中長劍,在應付她的攻勢之外,還遊刃有餘地騰出另一手往她腰間一攔。
承受不了他霸氣的力道,她只得順勢滑入他的懷裏,人還沒站穩,一記纏綿熱吻竟趁隙覆上她嬌嫩的唇瓣。
「唔……」她大愕,竟忘了作出反應。
詟麟趁機吻的更深,緊緊地將她擄在自己懷中,享受着懷裏的軟玉溫香。
他發現她雖然練武,但身子卻十分纖細,肌肉結實卻不賁張,嘗起來比他宮裏的那些陪寢女人更有味道。
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柔弱無骨,吃多了軟糖,這女人反倒像是咬勁十足的膠糖,如果他宮裏的那些女人是白斬雞,那麼這女人便是更加美味且肌肉結實的山雞,她的蠻橫無禮就像是菜肴中提味的辣椒,令他捨不得放手。
驚愣過後,理智很快回到她的腦里,一意識到自己被人吃了豆腐,她羞憤扭脫,但他鉗住她的身子,她竟無法稍動分毫。
這惡人竟敢偷吻她?
情急之下,她索性張牙一咬,狠狠咬住了他覆在她唇上的唇舌,血腥的味道立刻在兩人口中化開。
詟麟吃痛地稍稍放開她,但仍將她鉗制在懷裏,他那雙狹眸里寒光乍現,冷冷瞪住敢對他如此放肆的女人,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那模樣在黑夜中看來像是嗜血的惡魔。
她望着他臉上那詭異的笑容,驚恐和惶惶不安的情緒一併襲上她的心頭,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她想逃,卻逃不了,他制伏住她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沒有逃跑的空間,還有他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冷凜氣息,令人打從心裏生畏……
須臾,他惱怒地猛將她拉近,兩張臉的距離不過幾寸之距,讓她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冷冽氣息,她的心口陡地一怔。
「放、放開我……」她有些氣虛道。
「你咬我。」他冷着嗓子道,嘴角泛出鮮紅血絲。
她想出聲斥責他,大聲命令他立刻放開她,但他眼眸里的那抹自負神采,卻不佑怎麼地令她無法開口。
他狹長冷凜的眸里隱含着一股怒氣,似乎又夾雜着邪佞之氣,眸中有着變幻莫測的光茫,讓她從心底偷偷打了個寒噤。
「好大的膽子,你這不知死活的女人……」
「你這惡人,明明是你無禮在先!」她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鼓起勇氣在他的瞪視下嚷道。
「你……」詟麟這時忽然想起還不知她的芳名,於是斂起眸光,冷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我警告你……你……你快放開我!」她奮力扭着身子,企圖掙脫他的鉗制。
「沒有名字?」
「有也不告訴你!」
「每個人都有個名字,你最好老實地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喚作什麼?」他霸氣地執意要一個答案。
「不……」
「說,你的名字?」他騰出一手,攫住她弧度美麗的小巧下顎,逼迫她與自己四目交接,霸氣十足,不容她有反駁的機會。
女子暗暗倒抽口氣,在他刻意的脅迫下,一股與生俱來的倔強使她更加不願屈服,只是抿着唇,忿忿地瞪着他。
「不關你事!」
「不說?」詟麟慵懶地挑高一道眉。
「我是誰……不關你的事,你快放了我,否則要是我師父知道了今夜的事,一定饒不了你這惡人!」
「你師父是誰?」
女子心中暗暗地,若是說出師父名號,這無恥惡人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應該就會馬上放她吧?
眼前急着尋求解困,於是乎,她想也不想便道:「我師父便是降魔教教主,雲飛天,識相的就快放開本姑娘!」
「雲飛天?」詟麟一聽,心中大驚。
黑夜的話立刻竄進他的腦海里……
屬下查出,雲飛天似乎特別訓練了一名秘密殺手來刺殺主子……
這女人是雲飛天的弟子?
那不就極可能是……
呵呵,如果眼前的女子真是雲飛天的「秘密武器」,那真是太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女子不明白他眼裏突變的眸光代表什麼意義,心想,可能他真被師父的名號給嚇住了,於是更加得意了,心中那份驚戒,悄悄獲得小小疏解。
「哼,既然知道本姑娘的師父是誰,還不速速放了本姑娘?」
沉吟了片刻,詟麟眸子緊緊地瞅着她,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在過近是距離下,他此刻說話時,氣息等於直接往她臉上噴拂。
女子試着壓下心中那抹駭然,儘管心中對這陌生男子有那麼一絲害怕,但驕傲的她不允許自己顯現出來。
「我……我怎麼知道?」
詟麟忽地大笑。「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性喜刺激的因子又在他體內隱隱作崇,一個刺激的遊戲暗暗在他腦海里成形。
他要收她為徒,不僅如此,他還要她成為他的女人,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倒要看看她下不下得了手殺他?
這場遊戲究竟是雲飛天勝?抑或是他贏?
心念已定,他手一松,放開了她,她立刻像逃離瘟疫似地跳離他的身邊。
「我傳授你武功可好?」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方才我見你舞姿勢雖美,但力道不足,你行氣不順,因而出掌時便無法將大樹折斷……」
她不耐地打斷他。「哼,不勞你費心,本姑娘自有名師指導。」
「雲飛天算什麼?我來教你,保證你在短時間之內突飛猛進。」
「笑話,我師父的武功……」
「哼!」他輕嗤一聲,不屑道:「雲飛天要是有能耐,早就刺殺了詟麟,可現在鎮麟王還好好地活着,你還說他的武功好?」
聞言,她大怒道:「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如此批評我師父?」
「我說的不過是事實!」
「好,你說你的武功好,怎麼個好法?」
「不信你就試試看。」詟麟不給她有考慮或拒絕的機會,猛個旋身閃至她的身後,飛快運氣出指在她背後點了幾處大穴。
他威嚴十足地喝道:「聽我指令、運氣臍下,導於任督,流入中庭,直上靈台……出掌!」
她驚愕地感受着他的內力源源不絕往她身體裏湧進,強勁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立刻朝一棵大樹出掌,否則她怕自己的筋脈會先被這股勁道給震斷。
「喝!」
前眼的大樹受了這一掌,竟然真的由腰而斷,在兩人面前緩緩倒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地的大樹,過了片刻,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最後驚凝的目光鎖在他那始終凝着淡笑的自負臉上。
「你……」她驚愕地瞪着他。
天,這人看來年紀輕輕,竟然有此深厚的內力?
「來吧,來拜我為師。」詟麟瀟洒地擺攏衣擺,自信地對着她微笑着。
她怔愣地倒退兩步,心中警鐘大響,凜着聲音警戒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詟麟訕笑一聲,懶懶道:「我是誰不重要,總之你若想要學武,我可以破例指點你一二,保證你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他頓了一下后,又道:「你若不想拜師,也罷,只要告訴我你的名字,那麼我便夜夜來此傳授,可好?」
詟麟見她似有軟化之意,又道:「你要知道,光是學武,充其量不過只是蠻力相鬥,我另外可指點你……謀略。」
「謀略?」
「沒錯!」他負手往她前進一步。「古今中外,欲成事者,運籌帷幄可不能少,我的話是否有假,這一點你該很清楚才是。」
千思萬緒間,她的心代已悄悄地被他說動。
這男人天生就有股王者的氣魄,使人不經意間便會懾服於他一身強勢的風範。
「來吧,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有些不信任地睨着他。
這男人長得太過邪魅,武功又如此高強,她雖涉世未深,卻也深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道理。
「沒為什麼,就當本公子一時善心大發吧。」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要什麼好處?」
「好處?」詟麟眯起眼,沉思了片刻后才道:「你說的沒錯,這樣吧,我助你如願殺了鎮麟王,屆時我再由你身上取一樣東西作為報酬?」
「你怎麼知道……」她一聽,大驚,沒有發現自己正被套中了話,心無城府地直接反應道。
奇怪,這男人怎麼知道她被師父賦予的任務就是殺了鎮麟王?
「不用太過驚訝,雲飛天的降魔教,處處與鎮麟宮作對,早是天下皆知的事,你既是他的徒兒,天生的使命除了殺掉詟麟這個魔頭,為天下人斬妖除魔外,還會有什麼?」
她凝着迷離的眸子望向有着一身邪佞氣息的男子,心想,他說得似乎沒錯,於是便收起驚訝的情緒。
「怎麼樣?」
她沉吟了半晌,心裏交戰了好半天,這男人的確有些功夫底子,如果她的武功真能如他所說,在短時間之內進步神速,那麼就能早點替師父分憂解勞,因為她知道,師父早早便在她身上許下刺殺詟麟這樁神聖的任務。
「怎麼樣?」
「你要什麼樣的回報?」她問道,因為她可不相信天下真有白吃的午餐。
「我剛說了,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她蹙着柳眉冷冷睨着他。「你究竟在耍什麼花樣?」
「沒耍花樣,」他性感的唇角微揚,淺笑道:「基本上,你可以當它是一場賭局。」
「賭局?」
「沒錯,一場賭叵……」他頓了一下,邪氣地睨着她,語帶輕佻。「我剛才說了,我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你究竟要什麼?」迎上他那邪肆的雙眸,她的心莫名一動。
「我要你的心!」
「呃?」
「我要你愛上我!」詟麟再一次沉着地道。
「作夢!」她臉色轉沉,怒喝道。
這男人究竟在說什麼瘋話?要她愛上他?
「別怎着拒絕,如果你真對自己那麼有信心,那麼這場賭局對你而言,只有百利而無一害,不是嗎?」
「懶得和你說了,再會!」她輕哼一聲后,腳跟一轉準備離開。
「等等。」他再次閃身至她前頭擋住她的去路,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挑釁般地睨着她道:「這麼快就認輸了?」
「誰認輸了?」她不甘示弱地揚高下巴。
「你這麼急着走,不就是怕這場賭局自己會輸?」
「無聊!」她怒斥一聲。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她會拒絕是因為他的提議實在太……太詭異!
哪有人拿感情當賭注的?
「如果不是的話,你怕什麼?」
「怕?誰說本姑娘怕了來着?」
「那麼你是答應了?」
呃?
她有些怔愣住,為什麼她有一種中了圈套的感覺?
「怎麼樣?」他狂肆的臉龐正凝着訕笑。
她看着他那張雖俊美有餘,卻始終掛着瞧不起人似的笑容的臉就覺得心煩,天性倔強且不服輸的她,決定和他杠上了。
「賭就賭,誰怕誰?」
「那好!」他爽快地擊掌后道:「名字?」
她凝眸瞪了他一眼,傲道:「問我名字,你自己為何不先服上名來?」
「嗯,這個……」電光石火間,詟麟已想到了個與自己身分息息相關的化名。「在下……南宮翎。」
南宮取其位居詟國南領之意,翎取其麟的相似音。
她在心中飛快地思索着「南宮翎」這個名字,有哪號姓南宮的人物有如此高超的武學造詣?
「現在你可以說了?」
她瞪了他一眼后,這才輕啟朱唇道:「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