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諸彥剛看着,竟然有點想笑——紀敏秋明明不記得了,竟然還有辦法應付眼前這幾名高階主管,讓旁人都看不出來她根本就不記得了,可見她應對進退的能力並沒有隨着失憶而喪失。

諸彥剛笑着,不在乎眾人的訝異眼神,就這樣牽起她的手,跟所有人說聲抱歉,離開了一樓大廳。

眾人驚訝不已,董事長就這樣牽着她的手,如此親密,毫不避諱。

其實在諸彥剛眼中,他根本看不到什麼紀總經理,他只看到一個女人,看準了,然後緊緊握住她的手……

諸彥剛的董事長辦公室換到了原來紀敏秋的總經理辦公室,就在紀敏秋走後不到一個月,他就決定換過來。

那時候還有人說,諸彥剛巴不得公司裏面一點紀敏秋的痕迹都沒有,要徹底消滅有關於那個女人的一切人事物,殊不知,完全相反!

那時候的他,壓不住心裏如同潰堤一般的思念,他開始想要尋找關於她的一切——她寫的字、她的錄音、她的照片,最後甚至霸佔了她的辦公室,隱約間彷彿可以聞到她的氣味。

至於新的總經理則被他趕到同一樓層的另一個角落。

這間辦公室從此屬於他,工作時,他會想着紀敏秋曾經對他的提點、對他的指責、對他的責罵,然後努力工作,發誓絕不讓她失望。

累的時候,他會想到曾經在這個空間裏辛苦的她,甚至想起那個晚上,兩人的溫柔纏綿,然後更心痛,更痛恨自己的愚蠢……

但是現在,她回來了……

走進辦公室,紀敏秋到處看着,她有印象,這裏她知道——那張沙發、那張茶几,那片明亮的窗戶,窗外依舊是車水馬龍的景象,還有那個小房間……

小房間裏,那個晚上……

「我記得……這裏我記得……」

「這裏以前是你的辦公室,你走了之後,換成我的辦公室。」他凝視着她。

許多混亂的記憶好像突然有了組織,她好像真的曾經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她好像在這裏待了好多年,和他一起,所有這麼多的記憶力都有他……

諸彥剛站在一旁,指着辦公桌前那張椅子,「你以前就坐在這個位子上辦公,然後吩咐外面的秘書,」清清嗓音,模仿她說話,「‘叫諸經理過來找我’,然後我就會緊張兮兮的從業務部跑過來,心裏想着,你大概又要罵我了,我真是倒霉,一天到晚被你罵。」

「真的嗎?」紀敏秋笑着,很自然的就往椅子上坐下去,「我有這麼凶喔?」

「要撐起整個企業,當然要凶!那個時候,你很稱職,做什麼都像樣,我最想要趕上的就是你。」

諸彥剛想着,突然轉身,從柜子裏抱出一大疊卷宗,拿到辦公桌上放着,「這些都是你以前批閱過的文件,裏面都有你的簽名,還有你簽給下屬的建議。」

紀敏秋很感興趣,立刻拿過一本來看,翻開來,裏面夾着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紅字,甚至還直接用紅筆牽着大大的「紀敏秋」三個字。

她看得很專心,甚至覺得趣味盎然。

諸彥剛站在一旁,自己的位子被佔了,他倒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像一直以來,在這個辦公室里,他站着、她坐着,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看來,他也是個被虐待狂啊……

就在此時,威叔走了進來,拿了一個牛皮紙袋給他;他不明就裏,只是接過——

那裏面就是威叔去銀行保險柜取來的老爺留下的信件。

威叔看見紀敏秋坐在諸彥剛的位子上,她的臉上露出笑容,「敏秋還是一樣有總經理的架勢。」

瞧她安安靜靜的看着公文,就足以製造出令人感到緊張的壓力,就好像這一秒鐘她還紋風不動,下一秒就要開始雷霆萬鈞的責備指教。

諸彥剛笑着,看了手裏的紙袋,「這是……」

「你等一下自己看吧!」威叔離開,把辦公室還給他們兩個人。

門才剛關上,紀敏秋立刻大叫,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我會說這種話?」她不解,根本不敢相信。

諸彥剛走上前來,看了卷宗里的文件一眼,挑挑眉,不會啊!他倒是覺得這種口氣,很像是以前的她。

企劃不切實際,實現性低,廢話連篇,浪費時間,除了名列獲利預期與實際執行方案之外,其他休提,莫灌水充篇幅。退回重做。

紀敏秋

諸彥剛看着,突然笑了出來,想起幾年前那個他還是個業務部小職員趕加班的夜晚,她好像也是對他說著同樣的話語,雖然刺耳,但此後再寫企劃案,都是以此為標準當作自我期許;甚至現在當上董事長,他也以同樣的標準來要求員工。

至少他們創聖出去外面的企劃案,從沒被客戶嫌棄過,這一點,紀敏秋當初的要求居功厥偉。

「難怪我這麼討人厭……」

拉把椅子坐下來,摸摸她的頭,與她泄氣的眼神對上,「沒有,至少我很感謝你當初肯教我這些。」

紀敏秋嘟着嘴,然後就笑了,她再拿起另外一份文件看着,越看好像越覺得熟悉,好想她真的做過這些事。

諸彥剛陪着她,她看她過去的紀錄回憶,他則打開紙袋,拿出裏面的東西,是好幾封的信,有幾封開封過了,但有一封信則始終彌封,不曾開啟。

他先看那幾封開過的信……都是老爸寫的敏秋的,他心裏還有點吃味,老爸一封信都不曾留給他,倒是給了敏秋一大堆……

可是看了以後他才知道,那些信有多沉重……

敏秋,我把創聖和彥剛托給你了,叔叔知道你很聰明,反應快、又謹慎,慎謀而果敢,公司在你手上一定能發揚光大。另外,彥剛也交給你了,請你好好教導他,幫助他成材……

敏秋,彥剛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子弟,請你訓練他、教育他,甚至磨練他、磨難他,必要時指責他、責罵他,讓他成長茁壯,讓他像個男人;敏秋,拜託你了……

敏秋,請你幫助彥剛,訓練他能夠承擔大任之後,才能讓他當董事長,否則,讓他一下就登上頂峰,對公司與職員而言,只是一場災難而已……

敏秋,叔叔必須對你提出無理的要求,近乎漠視你這麼多年來對創聖和褚家的貢獻。叔叔希望你永遠留在褚家,只要你留下,褚家的一切,包括創聖,甚至包括彥剛,只要你要,都是你的;但如果你離開,你什麼都得不到……

諸彥剛放下信,呼了一口氣,看了她一眼,她仍是很專心的看着那些公文。他在心裏暗罵,老爸為什麼要這樣做?

敏秋這麼辛苦、為了褚家、為了他、為了創聖,她辛苦了九年卻得空手離開……

但再看最後一封始終未曾打開過的信時,他這才恍然大悟——這封信時給他的,是老爸寫給他唯一的信,最長,讀來卻也讓他最感動、最痛……

彥剛:

你這小子,老爸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你貪玩又長不大,好高騖遠,從不肯腳踏實地。但老爸知道,是老爸寵壞了你,老爸心疼你沒了媽媽,能給你的都給你,自然也讓你不知道努力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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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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