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人呢?”邊脫去朝服,君離塵邊問著喜薇。
“公子跟着人回君家商行去了。聽說君三公子前天來赴宴之後一夜未歸,昨天午後才回了商行,之後把自己反鎖在房裏,任誰叫門也不答話。其實,昨晚君家已經差人來找過公子,可我看公子和大人都已經睡下了,於是打發了回去。今早大人去上朝以後,君家那邊又有人來。我看好像事情嚴重,就通知了公子,公子急急忙忙跟着回去了。”
“君莫舞?”那一夜,他不是一個人先退席的嗎?隨後跟出去的……不就是韓赤葉?“那晚最後見到他是在什麼時候?”
“那晚門前的侍衛看到他被韓赤葉截住,隨後上了韓府的馬車。”
“這倒有趣,我這三弟好像和韓丞相之間還有什麼過往。你讓人去查一下吧!”
“我知道了。”喜薇伸手過來,居然遞給他一件外出服:“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馬車,大人這就可以過去了。”
君離塵斜眼看她,並沒有伸手接過:“你什麼時候變成了我的下人,還這麼善解人意?”
“屬下不敢,只是大人有所不知。今早叫公子起床的時候,我發現公子神色有異,像是身體不適呢!”喜薇看着他,再一次把外袍遞了過來:“我怕公子是病了,不過是硬撐著回去的。大人還是趕去看看比較好。”
“什麼?”君離塵微微變了臉色:“你為什麼不早說?”
“屬下該死!”
“該死的女人!”君離塵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個女人,要不是她又糾纏著,何至於拖到這麼晚才下朝回來?
喜薇帶著笑目送他急匆匆離去的背影。
果然……連臉色也變了呢!還從來就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啊!拿鏡子給他照照,他自己也會嚇一跳吧!這應該歸類為好事還是壞事呢?
不過,要依那位公子的性格,這君大人真正難過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哎呀!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兄弟嗎……嗯!君大人的想法還是一樣獨特呢!
“莫舞,你還在嗎?”君懷憂親自端了一些點心站在君莫舞的門外。
“大哥。”君莫舞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我都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就別來煩我了!”
“你已經靜了快一天一夜了,也夠了吧!”君懷憂嘆了口氣:“你就算吃不下東西,也喝些粥啊!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已經把大家都嚇壞了。”
“大哥,我不想吃,你還是拿走吧!”
“莫舞。”君懷憂揉了揉痛得越發厲害的額頭:“你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還耍小孩子脾氣啊!有什麼事你盡可以和我說,總勝過一個人關在房間裏胡思亂想。”
“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通了,自然就會出來的。”
然後,任憑君懷憂再怎麼說,屋裏一點聲響也沒有了。
脾氣怎麼這麼倔強啊!那個總是穩重有禮的君莫舞。
君懷憂無奈之下只能嘆著氣折回了前廳。
“相公,二少爺他來了。”才到門口,素言迎上來端走了他手裏的托盤。
“離塵?”他已經看見了站在廳里的君離塵:“啊!你也是因為不放心莫舞才來的吧!”
鬼才關心什麼君莫舞!
看到君懷憂明顯憔悴的神色,君離塵臉上的不悅更加加重了。
“懷郎,三少爺他怎麼樣了?”宋怡琳搶上前來:“還是不肯吃東西嗎?”
君懷憂點了點頭:“他說沒想通之前不會出來。”
“那怎麼行啊?萬一要是他一直想不通,不就要餓死在房裏了?我看還是把門撞開比較好。”“
怡琳,別胡鬧了。”君懷憂皺起眉,按壓著額角:“莫舞是大人了,不能罔顧他的意願。”
“可是……”話沒說完,宋怡琳看他身子晃了一晃,驚訝地問:
“懷……”
君懷憂眼前一黑,往前一倒。
宋怡琳一驚,剛要伸手去扶,身後猛然有一股力道把她撞到了一邊。
在眾人的驚呼和宋怡琳的尖叫聲中,往前栽倒的君懷憂已經落到了君離塵的懷裏。
“你哪裏不舒服?”君離塵托高他的頭,面色陰冷地問。
“頭痛。”一手扶住頭,君懷憂呼吸急促,面色煞白。
“該死!”君離塵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離塵,你別生氣!”想到他生氣可能會有的後果,君懷憂努力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在生氣。”君離塵一個打橫把他抱了起來:“他的房間在哪裏?”
後面那一句提高了音量,嚇醒了愣在一旁的眾人。
“往這邊走。”周素言最先反應了過來,在前面帶路。
君離塵抱着君懷憂,跟着她穿過了迴廊,來到了君懷憂的房間。
他把君懷憂放到床上的時候,其他人也全部跟了進來。
周素言張羅著下人們去取熱水,宋怡琳和君清遙則在一邊探頭探腦,手足無措。
“離塵。”君懷憂突然叫他的名字,君離塵俯下身去。
君懷憂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君離塵的臉上顯現驚訝,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他直起身來,環視過在場的人,說:“你們都出去吧!”
大家感到驚訝,但礙於他身份尊貴,又是君懷憂的親弟,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
“二少爺,相公這頭痛是宿疾,只有熱敷才能減輕疼痛。”周素言大著膽子說了出來。
“出去吧!”君離塵已經有些不耐:“把熱水留下就好。”
“照顧相公是我們的本份,二少爺你……”宋怡琳擠出笑臉。
“我說出去!”君離塵細長的眉一挑,那種陰鬱不自覺地瀰漫到了個人的心裏。“別讓我說第四遍!”“離塵!”這時,床上的君懷憂開了口:“你別嚇著大家了。”
“你們還是先出去吧!”他接著說:“有離塵照顧我就行了。”
“可是……”宋怡琳還沒有開口,已經被周素言捂住了嘴。
“那麼,相公就煩請二少爺照顧了。”周素言落落大方地應道:“清遙,我們先出去吧!”
說完,把宋怡琳推出了門口,等君清遙也走出來以後,她順手關上了門。
“素姨?”君清遙不解地問:“爹和二叔把我們趕出來做什麼啊?”
“相公想必是要和二少爺談些我們不方便知道的事情。”周素言走到院落的門外,笑着答他:“反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出來好了。”
“喔!”君清遙點了點頭。
“清遙,你和老王去買些上好的補氣血的藥材回來,我想燉些補品給相公和三少爺。”
清遙應了一聲,往前頭去了。
周素言回過頭,正對上了宋怡琳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倒是爽快呢!”宋怡琳看着她,挑了挑眉毛:“就把我當個布袋拖來拖去的。”
周素言溫婉一笑:“怡琳,你本來就應該這麼做的吧!”
“是嗎?”宋怡琳雙手環胸。
“怡琳,我們在君家也近十年了啊!”周素言長嘆了口氣。“我們人生之中最美麗的歲月都留給了君家啊!”
“那又怎麼樣?從嫁進來的第一天起,你不是就已經知道了嗎?”
“是啊!不過,我總覺得,做人,特別是我們這樣的女人,總是要有些依靠的。不論是最後會變成怎樣,能生存下去總是最好的。所以,不要太早地決定自己的未來。”
“你這是在教我怎麼做,對嗎?”
“我只是想說,現在的相公實在太容易讓人動情。不過,我們還是配不上他的。所以……死了這條心吧!”周素言側過頭,恬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宋怡琳一樣一臉的凄然:“我們生來就是被剪了翅膀的雀鳥,在一切都未成定局之前,說什麼都為時過早。”
周素言看了看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房裏,等門關上,君離塵回到床前,坐到床沿上,小心翼翼地把君懷憂的頭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是這樣嗎?”他低聲問,生怕吵到了君懷憂。
君懷憂勉強地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看着冷汗淋漓的君懷憂,君離塵覺得自己的心都隨着他的眉頭糾結到了一起:“這究竟是什麼毛病?”
“沒事,躺一陣就會好了。”就是這樣,只要他枕在君離塵的腿上,彷彿那種頭痛會因為害怕君離塵而逃跑了一樣,立刻就壓制住了那種可怕的疼痛。“多虧有你在。”
正用衣袖為他擦拭汗水的君離塵聞言頓了一頓,隨即繼續細心地攏起他的長發,全部垂放到了一邊。“離塵,回想一下,我們相識以來,似乎一直就是這樣的啊!”
“什麼?”君離塵不解地問:“是什麼樣的?”
“你沒有發現嗎?”疼痛好了大半,君懷憂有力氣說話了,半轉過頭,他望着君離塵深不可測的黑眸,微笑着說:“我不是受了傷就是在生病,而你就一直在照顧着我,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君離塵無意識地輕聲辯駁著。
“你對我真好,離塵。”他閉上雙眼,唇畔依然帶笑:“能遇上你們,是我的福氣呢!”
“才不是……”
“你說什麼?”君懷憂有些睏倦地張開了眼睛。
“沒什麼,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我就知道會管用的。”他側過頭,笑着說:“你剛才對他們太凶了,我是叫你請他們出去,不是威脅。”
“我知道了。”那些女人……太礙眼了。
“離塵,你在想什麼?”
“不,沒什麼。”還是要想個辦法……
“你真的會法術呢!我已經不太痛了。”君懷憂長長地舒了口氣:“如果你一直在我的身邊,那有多好!”
“為什麼不行?”君離塵看着他溫和的笑臉,輕聲地問著。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你是個那麼重要的人物,怎麼可能一直留在我的身邊?何況我們只是兄弟,終有一天都要各自分別。”他一生中,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無力的分別:“離別真是討厭呢!可這是一定的,終會發生……”
“分別……”君離塵的心一緊。
“世上沒有永恆存在的東西呢!再怎麼值得留戀的時光,也終究會過去。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可有哪一個人面對的時候能夠坦然自若?”君懷憂有如夢囈地低語:“離塵,時間消逝有若流沙,想抓住也是徒勞。再怎麼重要的東西,也會湮沒在漫漫時光之中。名利,權勢,乃至你我,又何嘗不是這稍縱即逝的幻夢。也許我一覺醒來,會發現這裏的一切和你,不過就是我做的一個離奇的夢。所以,只要珍惜眼前就夠了,久遠以後的事,久遠以後再去煩惱吧!”
他靜靜卧在君離塵的腿上,覺得時光似乎就此靜止了……
君離塵看着他,卻覺得心頭起了萬丈波瀾。
“為什麼不行?”許久之後,久到確信君懷憂已經睡著了,君離塵才輕聲地問:“為什麼會想到要和我分別?”
“你怎麼能把我也當做一場夢呢?”他輕撫著君懷憂的眉梢,甚至是帶著微笑在說。“沒有什麼,能穿透我的指尖,我想抓住的,什麼也逃不過去。這個天下是我的,而你,也是一樣。”撩起君懷憂的一絡長發,他將之放到了唇邊:“你既然說了,一生一世,不棄不離,那麼,把你的心給我,對我不棄不離,好嗎?懷憂。”
那削薄無情的唇,輕輕刷過了君懷憂的發,閉著的眉眼,蒼白的面頰,落到了微有血色的唇上。
如蝶翼輕擦過花瓣,那是一個輕拂而過的吻,甚至,只稱得上相互輕輕碰觸了一下唇瓣。
“君懷憂。”君離塵抬起頭,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華:“我已經決定了,你會是我的,只會是我一個人的。”
君離塵坐着,直到半夜,他才趕回自己府中準備上朝。
他一離開,君懷憂就醒了。
其實說醒也不確切,應該說君懷憂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直勾勾地望着君離塵離去時關上的那道門。他臉上的神色,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是的,他聽到了,在他即將睡着的那一刻,他聽見了君離塵所說的那番“驚天動地”的言語。
那一刻,他睡意全消,那一刻,他驚駭莫名。
在君離塵低頭輕吻他的瞬間,他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無法睜開眼睛,無法說出話來,只能按著君離塵的以為,閉着眼睛,裝是沉睡了的模樣。
他根本不敢面對君離塵。
君離塵所說的,所做的,那隻代表了一個意思……
君離塵根本就沒有和他一樣,對對方懷著兄弟之情。而是把他看做了……可以“一生一世,不棄不離”的對象。
一生一世,不棄不離。
這八個字,他記得,那是前幾天夜裏,君離塵病了,他留在身邊照顧。君離塵纏着他問,要是他遇到了足以傾心相愛的那人,會怎樣對待?
當時,他給的答案,就是這八個字。
一生一世,不棄不離。
可是,什麼叫做傾心相愛的人?什麼叫一生一世,不棄不離?
那是愛人,是伴侶,怎麼想,都不會是兄弟!
君離塵和君懷憂,不但同是男子,而且還是親兄弟!
怎麼可以……
君離塵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
他躺在君離塵的腿上,雖面上未動聲色,但心裏千折百轉,不知亂成了什麼樣子。
是什麼讓君離塵有了這樣的想法?
相識至今,哪裏有令君離塵動到了情念的可能?
是,他是和君離塵極為親近,但表露的都是兄弟之情。何況,一開始,君離塵根本沒有表現出樂意見到他。相反,君離塵的薄情著實讓他感到有些惱火。就算是到了後來,也多是他自己纏著君離塵想表達親情。而且,這一直以來,君離塵還像想要在什麼地方利用他的樣子。
想來想去,一絲跡象都找不到……
難道,君離塵在捉弄自己?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玩笑?那時候,他的眼睛雖然閉著,但心裏很清楚君離塵是多麼真切地說出這些話來的。用詞雖然可怕,但那正是君離塵的性格。
孤傲,陰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種寧願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的模樣……
想到這裏,君懷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環住了自己。
這段短短的時間,是他有生以來所度過的最漫長難熬的時光,不過是幾個小時,他覺得已經像是熬過了幾年。
知道君離塵在看着他,他只能閉着眼睛佯裝熟睡。
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要說睜開眼睛質問君離塵,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問了只會更糟!
那隻會讓一切陷入無法挽回的僵局,。
是什麼讓君離塵違背倫理,愛上了自己的兄長?
愛?
想到這個字,他的手都發了抖。
這是不對的,這怎麼可以?
“大哥。”有人突然推開了他的房門。
君懷憂猶如驚弓之鳥,一直退到了牆邊。
“大哥。”那人背着月光,又喊了一聲。
“莫舞?”直到第二聲,君懷憂才認出這個有些沙啞的聲音是屬於君莫舞而不是君離塵的。
“是我,我想和大哥談談,好嗎?”
剛想拒絕,又想到了君莫舞這兩天的反常,他強迫自己把亂成一團的那些事先放到一邊。
他定了定神,下了床,走到桌邊去點燈。
“大哥,別點。”君莫舞攔住了他。
“怎麼了?”他神經質地扔開了火石,就像是聽見說這房間裏滿是易燃物一樣。
“沒什麼,我只是想就這樣和大哥談談。”君莫舞被他拔高的聲調嚇了一跳:“大哥,你沒事吧?”“沒事沒事!”沒事才怪,他今晚八成被君離塵嚇出病來了。“那坐吧!”
還好有些月光,勉強能見到屋裏的擺設和對方的動作。
君莫舞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你想和我談什麼?”他為自己倒了杯涼茶,想定一下驚。
“大哥。”君莫舞半晌才開了口:“你是怎麼看待斷袖之癖的?”
“噗──!”君懷憂嘴裏的茶噴出去好遠,幸好君莫舞不是正面和他對坐着,不然一定被他噴了一頭一臉。
“大哥?”君莫舞被他這麼大的反應嚇到,一時僵在了那裏。
“你說說說說說什麼?”他結結巴巴地問,想證實自己有沒有聽錯。
一定是幻聽!一定是!一定是心裏胡思亂想,才以為聽見君莫舞在問“斷袖之癖”什麼的。
“我是問,大哥你是怎麼看待斷袖之癖的?”沉下聲,君莫舞再問了一遍。
“斷斷斷斷斷……”難道君莫舞知道了什麼?他是聽見了,看見了,還是猜到了什麼?“為什麼要問斷……這個什麼的?”
他連說出這個詞的勇氣都沒有。
“我想知道大哥的看法。”
聽到君莫舞的聲音里摻雜了幾許紊亂無措,君懷憂意識到君莫舞想談的也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個問題。“斷袖之癖?”他回想到這個詞彙的出處:“你想問我的是對於這個典故的看法還是對於這種現象的看法?”
“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是不同的,作為典故,不能否認這是件荒唐的事,可一樣不能否認這是一件足以令人動容的事情。撇開其他,單就情感而言,這真的是一個感人的故事。任何情感都是美麗的,除去種種外在的原因之後,那只是兩個人之間美麗的愛情。應該就是這樣的吧!”他盡量以公允的立場來評說:“但論到這種現象,就完全是兩件背道而馳的事了。士族中有為新奇而養有男寵的,坊間也有以此為樂的事情,這些大抵只是為了獵奇找趣而已。到了今天,這已成了一個可悲的名詞,總是灰暗多過美麗了。”
“大哥的意思是,男子和男子之間,是沒有真情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每個人對待情感的態度都不一樣,怎麼能一概而論呢?我相信,總也有人付出了真情的。不過……”君懷憂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想,這世上要去哪裏找第二個漢哀帝呢?”
“大哥說得矛盾,你是相信還是不信呢?
“是啊!我相信卻又不相信。”君懷憂低下頭,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違背倫常的愛要付出多麼大的勇氣?如果傾盡了所有,卻得不到回報,那是多麼痛苦……”
“大哥,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個男子,口口聲聲說他愛着你,你卻無法肯定,甚至無法判斷那是不是真的,你會怎麼辦?”
“我會問我自己,我究竟愛不愛他?”他幾乎喃喃自語地說道:“我究竟愛不愛他?”
“若是……不知道呢?”
君懷憂站了起來,走到了床邊,抬着頭遠遠望着天邊月色,許久都沒有回答。
“大哥……”
“逃吧,莫舞!”君懷憂背對着他,輕聲地說了這一句。
“逃?”君莫舞一愕。
“不知他愛不愛我,也不知我愛不愛他。我不會願意傷害他,也不希望傷害自己。可這種愛只能是一柄雙刃的劍,傷了他也傷了我。不如離開,離得遠遠地。在未開始之前把它結束,這是最好的辦法。”
“逃?逃得掉嗎?”
“逃不逃得掉那就是天意了。”君懷憂又嘆氣:“你看,連一個帝王也不能守住這份情感。在無法逾越的世俗之中,我們又如何做到?我只希望沒有人受到傷害,這種時候結束的痛,和糾纏過後的痛是無法相比的。這樣做,對大家都好。”
“是嗎?”君莫舞低下頭。
“莫舞,我們回去吧!”
君莫舞抬起頭來,看見兄長唇邊的苦笑。
“我們回去青田。離開這裏,回家去,馬上就走。”君懷憂按著自己的額角,萬般無奈地說:“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在還沒有開始之前,扼殺掉一切可害的危險。
這才是最好的,對每一個人,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