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塵土輕揚,馬嘶吼。
天仙下凡!
驚嘆聲,呆愣的人群。
眉如遠山,目似秋水,瓊鼻挺俏,唇似塗朱,婀娜多姿的身形體態。舉手投足間展露無限的風情,得此佳人一笑,死也甘願啊。
從馬上一躍而下,身手矯健不輸男兒,又是一輕驚嘆。
巾幗不讓鬚眉。
隨手一扔馬鞭,身後的僕人接個正着,紫衫少女神情倨傲地走進酒樓。
“醉八仙”,洛陽城最貴的酒樓,招牌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孟姑娘,雅間準備好了,您請。”掌柜討好的聲音響起,看着美人的目光滿是痴迷。
酒樓中所有的人都不由痴迷,恨不得自己能為佳人服務。
坐在臨窗的座位,孟紫薇冷冷開口:“他人呢?”
身後的侍從馬上回答道:“大約再過一刻就會到。”
“那個女人也在?”她厭惡地皺眉。
“是的。”惶恐不安地回答,小姐不會做什麼蠢事才對吧。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迷住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心。”冷哼。
“小姐,蘇公子已經成親了,你……”
冷冷的掃射讓侍從乖乖閉嘴,“我不會死心的。”
馬蹄聲,車輾聲。
“小姐,人到了。”
孟紫薇目光冷凝地望向窗外。
十幾匹的大宛良駒,四五輛馬車緩緩馳近,的確是他到了。
濁世翩翩佳公子,世人想到的惟一名詞。
藍色襦衫,玉簪束髮,手握一柄紙扇,怎麼看都都是一副唯美到極致的佳作。
男子伸手掀開車幔,柔聲道:“娘子,下車了。”
朱紅的衣襟,如玉般的縴手,車內的人慢慢露了出來。不是絕美,但一看就是位端莊嫻靜,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是妻子的最佳人選。
孟紫薇若是艷冠群芳,花中之王的富貴牡丹,那唐沁兒便是幽香四溢,獨身自好的深谷幽蘭。
牡丹雖美,卻高不可攀。幽蘭雖長於深山,芬芳卻為世人所有。
“小姐……”雀兒的喳呼終止於姑爺的瞪視,訥訥改口:“少夫人,我們進去吧。”說著,和剛下車的燕兒不着痕迹地擠走了小姐身邊的姑爺。
蘇浩風暗惱於心,卻始終不得發作。唉!都是女人惹的禍,可是又不是他想讓人找上門嘛。真是委屈啊,可是沁兒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他慪下去,這才是最無奈的地方。
蘇府的護衛無不將目光投向別處,對這一幕屢屢上演的搶人遊戲見怪不怪,只是頗為可憐他們的少爺居然得和丫環搶妻子。
溫婉的少婦——唐沁兒的眼中閃過淡淡的笑意,任由侍女扶自己走入酒樓。
一陣香風飄過,倩影輕閃,“蘇大哥,想不到在這裏遇到你。”毫無男女之別地纏上男子的手臂。
蘇浩風馬上像閃瘟疫一樣抽身急退,這一路行來,這樣的“不期而遇”太過頻繁,而受害最深的是他。沒見他溫柔似水,嫻靜貞雅的親親娘子任由丫頭的“任意妄為”嗎?
唐沁兒若無其事地坐下,端起丫環奉的香茗,頗有品茶的閒情逸緻。
雀兒的嘴永遠比她的腦筋動得快,“喂,花痴,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那是我們家姑爺,又不是街上的恩客。”
“恩客?”花容月貌變形。
事實證明盛怒中的女人同樣沒有美麗可言。
“當眾勾引有婦之夫,比風塵女子更加不要臉。”雀兒不恥。
蘇浩風低頭暗笑,雀兒從來都是心直口快,每一個前來找茬的女人都免不了要受到她的攻擊。
“我跟蘇大哥是兩情相悅,要不是皇上賜婚,憑她的長相能嫁給天下第一美男子嗎?”孟紫薇鄙夷的目光落在悠閑喝茶的人身上。
“你以為我們小姐就願意了?”雀兒憤憤不平,“要不是聖命難違,我們小姐的夫君絕不會是只軟腳蝦。”真以為女人都願意嫁給一個美男子嗎?瞧瞧有多少麻煩啊!小姐耐性好,要換了她早就提把刀出去砍人了。
“雀兒。”不怒自威的聲音。
“好嘛,我閉嘴。”雀兒氣呼呼地垂首。
“你敢瞧不起蘇大哥?”孟紫薇嗓音尖銳起來。
“你有心上人?”沉痛的問語,他從來沒想過高齡未嫁的唐沁兒是否心有所屬。
唐沁兒持杯的手一頓,淡淡地道:“不嫌太遲了嗎?”桃花這麼旺的人也會吃醋嗎?
俊容慘變,若非下人扶住,只怕已跌仆於地,原來她並非生性冷淡,而是人不對。
燕兒抿抿唇,不着痕迹地後退,退至面色蒼白的人身邊,悄悄地說了句話。
蘇浩風神情一喜,感激涕零地看着燕兒。
燕兒嬌憨一笑,回到小姐身邊。不知為何,她喜歡蘇浩風,似乎很久以前有一個像他一樣的大哥。
唐沁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輕揚,似乎明白了什麼。
“小姐——”燕兒窘迫不已,小姐的目光好奇怪。
唐沁兒氣定神閑地繼續喝自己的茶,眸光深沉難懂。猶記得當年帶回燕兒時,她口中一直嚷嚷着有位漂亮的大哥,難道……她若有所思地看了蘇浩風一眼,會這麼巧嗎?
蘇浩風避開孟紫薇的染指,跑到妻子身邊去避難。他相信只要在娘子的身邊一切安全無虞。
“送上門的美色捨得不要?”似笑非笑地一瞥。
“有妻如卿萬事足。”他亦笑。
“蘇大哥,你怎麼可以不理我?”孟紫薇跺腳,美人撒嬌,真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當然不看的除外。
蘇浩風的目光根本離不開妻子嬌柔的側臉,在他眼裏只看到身邊的唐沁兒。
“他又不是你相公。”雀兒咕噥。
“小姐,我們不要打擾蘇公子夫婦用餐了。”管家無可奈何地央求,任誰都看得出來蘇浩風的一顆心都在他那位妻子的身上,而且依他老練的目光,那位文弱秀氣的蘇少夫人似乎並不是簡單人物呢。她太沉得住氣了,不似一般女子,而且眸光隱晦,鋒芒不露。
“蘇大哥,我不介意做小啊。”孟紫薇不死心。
管家老臉微窘,小姐太不像話了,堂堂“歸雲山莊”的小姐如此自貶身價,真是——
“我介意。”冷淡的目光直直地盯上美麗的孟紫薇,她不想開口的,可是實在是有人太過分了,她這位“正室”好歹還在場,她就敢讓她相公納妾?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孟紫薇辯駁,心中卻不由駭然,那目光讓她心驚。
“我的丈夫只會有一個妻子。”蛾眉微蹙,口氣已不佳。
“對啊,我只會有一個妻子。”他肯定地點頭,又不是活得不耐煩,娶了一個唐沁兒這樣的妻子就已經很頭大了,他可沒辦法再應付多餘的人。
“你認為憑你的姿色配獨佔蘇大哥這樣的男子一生嗎?”
“配不配並不是你說了算。”唐沁兒自在地斟茶,品茗。
“我怕你沒命當蘇少夫人。”咬牙切齒地瞪視悠閑自在的人。
“至少現在我還活着。”雲淡風輕的口氣。
“你……”孟紫薇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她不被激怒,反而是自己被氣得哇哇大叫?
“掌柜,我們是來用飯的。”目光投向呆愣的年輕掌柜。
“噢,少夫人,我馬上吩咐。”被人推醒的掌柜一臉菜色,天哪,他居然在大少爺與少夫人面前對一個女人發獃,完了完了。
“色不迷人人自迷。”嘆氣聲。
“也不是頂美啊。”雀兒理所當然地開口,“如果姑爺換成女裝一定比她美。”
唐沁兒揚眉淺笑,“雖然不恰當,卻是事實。”這是丈夫的致命傷啊,要是不踩上一腳,心有不甘哪。
“沁兒——”他惱怒地低吼。
“就是啊。”燕兒火上澆油。
眾護衛全部轉頭,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啊。
愉悅的朗笑聲傳來。
“唐小妹,數年不見,幾時拐到一個美人當丈夫的?”戲謔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那是一個俊朗的文士,年約三十上下,一雙含笑的眸子定在悠然自得的人身上。
蘇浩風臉上的黑線增加,他是男人,為什麼一定要用“美麗”來形容他?
唐沁兒轉着手中的瓷杯,淡淡地道:“我沒有不良嗜好,或者是兄台有。”自己打趣不要緊,外人可就有待商榷了。
“姓孟的,”雀兒開口罵道,“你有完沒完,我們小姐沒工夫陪你煨招,想找死,自己拿把刀還快些。”
孟梓天摸摸鼻子,不太認真地道:“小雀兒,不知在下幾時得罪了你,為什麼每次瞧見我都火冒三丈?”
“你還敢說?”雀兒跳腳。
孟梓天好笑地睨她一眼,“我為什麼不敢說?”
“你……”有口難言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
唐沁兒嫣然一笑,玩味地看着兩人,恍如自語般地道:“不知是誰不顧男女之別非要救一名可憐的落難丫頭,而且揚言會名媒正娶她,結果卻一連數年連個人影都睢不見。”
蘇浩風劍眉輕揚,興味地看過去。
“小姐……”雀兒跺腳。
燕兒莞爾,了悟地道:“雀兒姐,原來他就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啊。”
孟梓天搔搔頭,“唐小妹,你非得這樣明講嗎?我是有事才耽擱了。”女人就是愛記恨。
看着孟梓天的神情,蘇浩風心中陡然明白一個事實,愛上女人的男人都會變得呆傻,尤其在自己的愛人面前。
“而雀兒以為你後悔了。”而且一直“慫恿”她去幹掉一位姓孟的男子。
“我敢嗎?”小聲地嘀咕。
“什麼?”唐沁兒挑眉,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
孟梓天不情不願地道:“我要是悔婚,你唐小妹會放過我嗎?”在他自十數年前被某個唐姓的小姑娘一腳踹斷兩根肋骨后,今生便立誓絕不再自找沒趣,試想當年她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輕易地打敗他,十數年後那豈不是更是小菜一碟?
“不會,天涯海角都會找你的。”唐沁兒微笑。
“找我敘舊啊。”他笑。
蘇浩風無言地搖頭,依沁兒與兩名丫環的交情,找他敘舊?殺他倒極有可能。
“送你見閻王。”唇角的笑依然,但冷意已入骨。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他不由自主地搓搓手臂,冷顫都冒出來了,唐家姑娘就是這點不可愛,老愛威脅人,而且他偏偏就是怕死了她的威脅。
“聘禮帶來了嗎?”話鋒一轉。
“聘禮?”他挑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
“沒有聘禮,你以為我的雀兒會這樣任你帶走嗎?”冷哼一聲,剛好她現在想到一件非常適合的聘禮。
“什麼樣的聘禮?”他苦笑,早該知道最難纏的永遠是唐沁兒。
“把這位‘歸雲山莊’的大小姐一併帶走。”
蘇浩風為之失笑,誰說他的妻子對他無動於衷,只不過她就連吃醋也與眾不同而已。瞧瞧,他聞到了什麼味道,酸啊。
孟紫薇臉色一變再變。
老管家張口結舌半天終於可以正常發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少莊主,“少爺,您認識這位夫人?”好像還很熟。
孟梓天苦笑地點頭,“我那兩根肋骨就是她踹斷的。”丟人啊。
“大哥——”孟紫薇駭然色變,她當然知道十幾年前大哥在武林盟主的比武擂台上被人一腳踹下的可恥紀錄,可是居然會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文弱不堪的蘇夫人嗎?
“是真的了,唐小妹當年小小年紀就已經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裏了,更何況是十幾年後的今天。”他倒霉好不好,原想跟在小妹身後瞧瞧蘇浩風的新任妻子是何方神聖,結果這一看就看到了一個令他頭痛的人物。
“她是你妹妹?”雀兒臉上的笑絕對稱不上善意。
蘇浩風莞爾,他似乎明白雀兒的心思了。
“是啊。”怎麼有冷風吹來的感覺?
雀兒喜笑顏開地道:“真高興有這樣‘可人’的小姑,我一定會善盡長嫂的職責。”
燕兒幾乎掩面不敢看。
唐沁兒縱容地笑了笑。
“大哥,你會娶一個丫頭?”孟紫薇不抱希望地問。
“對。”孟梓天用力點頭,雖然不是溫柔可人,但畢竟是他自己的選擇啊,千篇一律的大家閨秀實在沒什麼看頭。
“我不要。”孟紫薇尖叫。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雀兒很用力地保證,她絕對會讓孟大小姐沒有時間再去煩小姐。
“謝謝。”蘇浩風飽含感激地看着雀兒。
“我是為了我們小姐。”雀兒將臉扭到一邊,誰要他的感激,她還是堅持看他不順眼,因為他搶走了她的小姐。
“你放心大膽跟他走,要是‘歸雲山莊’的人敢欺侮你,你絕對不必跟他們客氣。”唐沁兒拍拍侍女的手如是說。
雀兒用力點頭,“我一定不會客氣,否則豈不是枉費小姐這些年的教導。”她保證一定不會讓人欺侮到自己的頭上。
蘇浩風極力忍笑,現在不能笑,否則有人會發狂的。只不過,忍得太辛苦了。
孟梓天臉部微微抽搐,“唐小妹,這些年你究竟教了雀兒一些什麼東西?”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唐沁兒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就是把當年踹你的功夫教給雀兒了,好作為馴夫用。”
“小姐很疼我的。”雀兒幸福地笑道。
“最後會痛只會是我。”孟梓天笑不出來了。
蘇浩風卻忍不住笑出聲。
“只怪你自己這些年動作太慢。”唐沁兒微嘆,“雀兒留在我這兒實在很無聊,所以學些東西自娛嘛。”她自己的壞心當然絕對不會排除在外。
“是啊,自作孽。”無力反駁。
“來吧,一起用飯,權當出嫁酒。”唐沁兒招呼一臉菜色的人入席。
“叨擾了。”孟梓天拉了妹妹一起入席。
雀兒很自動地介入到小姐身畔,杜絕有人故意落坐於旁,這一舉動又讓蘇浩風感激不已,謝天謝地,差點孟紫薇就趴過來了,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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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氣可餐,果然是秀氣可餐。”垂涎而又淫穢的目光短淺得讓人心生厭惡,大好的用餐心情消失無蹤。
男人看女人,垂涎三尺也很正常,正所謂食色性也。但如果男人看男人,還恨不得剝光對方的衣服——就不是那麼讓人舒服了。
蘇浩風的臉已經鐵青。
孟梓天神色驚悚。
孟紫薇容顏慘變。
色中惡鬼,魔中翹楚,江湖第一大淫蟲,雖作惡多端卻因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邪門武功而逍遙法外的陰流風。
雀兒興奮得雙眼發亮,就像看到了金子,“平西王爺懸賞萬兩黃金,就是要他的人頭。”
“雀兒。”孟梓天捂住她的嘴,真是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陰流風終於分神看了雀兒一眼,雖非絕色亦可入目,可是說話的語氣神態卻着實叫人動氣,“你認得我,卻不害怕?”很好,第一次看到這麼不知死活的人,而且是一個女人。
“我為什麼要怕你?”雀兒成功地擺脫孟梓天的束縛張口反問。
孟梓天臉色差極了,娶了她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好過。
“因為我是陰流風,天下女子的夢魘。”他狂傲地說。
“不是男女通吃嗎?”好輕、好淡的好溫和的聲音。
蘇浩風暗暗握住妻子的手,她非要去自找麻煩嗎?這個男人一看就非善類。
唐沁兒輕輕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不用擔心。
陰流風目中寒芒一閃而逝,等着她抬起頭。
唐沁兒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碗,緩緩地抬起頭來,湛然有神的眼對上陰沉狠辣的眸。
“你也不怕我?”他挑眉,神情陰鷙。
“浪費力氣與時間的事我一向不想去做,況且你感興趣的該是家夫和孟大小姐才對吧。”她就事論事,氣定神閑,甚至旁若無人地執箸夾菜——大概是惟一有此心情的人了。別的人早在聽到“陰流風”三個字的時候不是奪門而逃就是腿腳發軟,癱成一堆泥了。
“想不到江南蘇家的新任少夫人居然也是個人物。”陰流風目光微變,縱橫江湖十數載,他頭一次感到不安,即使她看起來百分百沒有任何威脅,但第六感已發出了警報。
唐沁兒微笑,“好說,承蒙您看得起。”
蘇家的護衛俱都替少夫人捏了把冷汗,執劍的手緊了又緊。
“少夫人,一萬兩黃金耶,而且平西王爺名聲不壞,為了初雲郡主您也應該收拾他啊。”雀兒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蘇家富甲天下。”唐沁兒不為所動。
雀兒搖頭,“那不一樣,蘇家的錢不是您的。”
蘇浩風揚眉,但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我是蘇少夫人。”閑閑地剔魚刺。
蘇浩風滿意地揚起嘴角。
“我們要自食其力,不能讓人瞧不起女子,對,您要為天下女子爭口氣。”雀兒越說越理直氣壯。
“那你去。”依舊無動於衷。
雀兒哇哇大叫,“小姐,你不要太狠心了,我去只是找死嘛。”氣嘟了嘴。
孟梓天抹了一把汗,幸好她還有自知之明。
唐沁兒詫異地一瞥,不解地問:“你何以認定我一定比你命大?”她長得像九命怪貓嗎?
“誰不知道小姐武功蓋世無雙,妖魔鬼怪見了無不退避三舍。”雀兒笑得燦爛過頭,就連蘇浩風也不禁好奇起來,內中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燕兒抿嘴一笑,道:“雀兒姐的馬屁工夫是愈來愈到家了。”可是小姐從來不吃那一套啊。
“你給我閉嘴。”雀兒狠掃一記冷光,只會拖後腿的傢伙。
“可是,”唐沁兒遲疑地看了侍女一眼,“我好像並不像你所說的武功蓋世無雙啊,否則需要保護的不會是我和相公。”無辜的表情配上她說話的神情,簡直無懈可擊的完美。
“小姐……”雀兒哀號,小姐故意要看她笑話。
“丈夫是嫁來依靠的不是嗎?”言外有意地掃過一臉緊張的人。
“姓孟的,你都不為我出頭,那我嫁你幹什麼?”氣惱地質問一臉惶恐的人。
“嘎?”孟梓天一臉茫然地看着生氣的愛人,怎麼會扯到他的嘛,他一直都很安靜啊。
蘇浩風急忙垂首偷笑,自從娶妻之後,他生活中值得開心而笑的事一天比一天多。那個可憐的男人,誰叫他要愛上沁兒的丫頭,一樣的難纏啊。
“郡主——”紛亂的腳步中摻雜着不可置信的低呼。
陰流風皺眉,那是平西王府的侍衛,四年來他們的死纏不休着實讓人頭痛,而且他根本就被追殺得莫明其妙,那個什麼“初雲郡主”,他見過嗎?
“淫賊這次看你往哪裏跑。”數十把明晃晃亮閃閃的刀劍對準了陰流風。
“姓孟的,你既然解除了跟平西王府的親事,為什麼還抓着我們郡主不放?”
平地驚雷大概說的就是眼前的情形了吧。
震驚的目光落在雀兒臉上。
孟梓天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你是初雲郡主?”一個郡主會放着好日子不過去當人家的丫環?而他辛辛苦苦地解除婚約到底是為了什麼?
雀兒的臉色陰沉,“你解除我們的婚約?”枉她費盡心力地逼迫父親上門提親,太可惡了。卻不想想這正是他們兩個各行其是不肯商量的後果。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浩風悄聲問身邊的人。
唐沁兒微笑,“報答救命之恩啊。”
陰流風的神情遽變,望向唐沁兒目光充滿了驚愕,“你就是四年前重傷我的書生。”
唐沁兒輕笑,“你到底還是想起來了。”
眾人卻被他們的一問一答嚇得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雀兒首先回過神來,抓住小姐的衣袖嚷道:“不行,四前年你沒有殺了他,讓他逍遙法外這麼久,這次一定要殺了他,為天下女子除卻這一禍害。”
“那是因為你死抓着我的腿不放,才讓他趁機逃脫的。”唐沁兒無奈地開口。
“人家當時嚇壞了嘛。”雀兒小聲嘀咕。
“唐小姐,王爺知道小姐路經此地特地讓我們前來迎接,不想會遇上這個淫賊。還請小姐出手相助。”侍衛首領躬身行禮。
唐沁兒長嘆一聲,終於緩緩站了起來,慢慢對上陰流風陰沉的臉,“看來,我們之間終究是要有個了結的。”也罷,一場拖了四年的恩怨早點解決也好。
“小心。”蘇浩風拉住了她的手,輕輕叮囑。
唐沁兒微怔,而後回他一抹溫柔的笑意,“我會小心。”
“借劍一用。”話音方落,沒有人看到她怎麼出的手,但侍衛首領的劍已經到了唐沁兒的手中。
江湖大淫賊與溫柔婉約的蘇家少夫人對決,似乎是不怎麼可能的事,但它偏偏上演了。
真正的高手永遠不出名,這是現在所有人的心聲。
輕靈如蛇的長劍在唐沁兒手中宛如天女手中的百尺長綾,隨意揮灑恣意放縱,猶如注入靈氣一般,看得人心醉心迷。不錯,的確是心醉神迷,簡直像一個舞技超群的優伶在從容地表演自己的優雅舞姿。
“燕兒,是天女散花!真的是天女散花。”雀兒興奮地拉扯身邊的人。
燕兒亦一臉的痴迷,訥訥自語道:“想不到小姐真的可以做到。”
蘇浩風好奇極了,“什麼天女散花?”
“大內舞姬的看家本領啊,上次我們偷偷看到的,小姐說若溶於劍法中一定非常好看。姑爺,真的很好看對不對?”
“是啊。”他點頭,像跳舞一樣。
相較於唐沁兒的愜意與從容,陰流風便顯得相形見絀,幾乎完全處於挨打的劣勢。
長劍刺入身體是什麼感覺?相信此時陰流風一定知道,傷口的血汩汩地流出,而他的表情也愈發慘淡,“不殺我嗎?”
唐沁兒搖頭,轉向侍衛首領,“交給你,最好帶屍體回去。”她不保證下次還這麼巧,自己會適逢其會地幫上忙。
“明白。”數把鋼刀同時刺下,頓時血肉迷糊不堪入目。
“水。”
雀兒馬上十萬火急地找來一盆水。
郡主當丫環似乎當得不亦樂乎,王府侍衛有了此等認知。
拭凈雙手,捧起茶碗,慢條斯理地開口:“雀兒,回家看看吧,總得帶點嫁妝才不至於失了王府的體面。”
“他解除婚約。”
“他不知道你就是初雲郡主。”
“我不管,總之他連人都不看就解除婚約就是他的不對。”
“我解除婚約也是為了你啊。”孟梓天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不管,你再去向王府提親。”否則他父親的面子如何掙得回來,她也會慪到家的。
“你在刁難人。”不慍不火地開口。
“領走你們的郡主,我養了她四年,現在完好無缺地還給平西王府。”唐沁兒頓了一下,忽而展顏一笑,“萬兩黃金別忘了送到蘇府。”
錢可以這樣賺嗎?
錢的確可以這樣賺,可是蘇府的人都認為少夫人實在賺得太過於輕鬆了。
“去向王府提親。”雀兒再次重申,而且頭也不回地跟着衛隊離開。
孟梓天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他招誰惹誰了?
蘇浩風無言地拍拍他的肩,深表同情,卻無力相助。
孟梓天感激地一瞥,領着妹妹走人了,再待下去看着別人夫妻和和美美,他會更傷心。
孟紫薇儘管不甘心,可是依然無法留下來。
“快些用飯,吃了好趕路。”她無事一般微笑。
蘇浩風看了一眼正在清理的血漬,搖頭道:“沒有胃口。”
“剛才我沒動手前你就應該多吃點。”她如是說。
“你吃飯的時候就打算好了?”他吃了一驚。
“對啊,否則我何必急着吃飯。”理所當然地回答。
“下次通知我。”他正色要求。
“好。”她點頭同意。
蘇家的僕從卻幾乎呻吟出來,他們的大少爺似乎在娶了少夫人之後就有些失常啊。
“早點離開洛陽城吧。”唐沁兒若有所思地望着遠方。
“怕雀兒會去而復返?”
她無言地頷首。
“掌柜,準備食盒,我們上路。”簡短地下達命令,他扶着妻子出門上車。
可是少夫人真的需要人扶嗎?所有的人都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