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澔澐站在醫院迴廊上的公共視訊電話前,將剛買來的視訊電話卡插入插入孔中,說了號碼,熒幕先是出現雜訊,不久,即出現楊可風的身影。
“可風。”
“澔澐,你沒事吧?薰雨叔敘的情況還好嗎?”
楊可風一見打電話來的是澔澐,一連串的問題馬上出口丟向她。
“薰的燒退了,只是前些天我們在街頭碰上警匪追捕,他為了保護我,肩上的傷再次裂開,幸好沒有大礙,不過……”澔澐頓了頓,正在考慮該不該說。
“怎麼了?”透過熒幕,楊可風仍是感覺得到她的憂心。
“薰睡覺的時間變長了。”其實再次相逢后,原薰雨不停的受傷,他睡眠的時間拉長沒什麼好奇怪的,但她沒見過他睡得那麼熟,那麼沒有警戒過,不由得有些憂慮。
“或許是身體在自動休養。”說到這裏,楊可風這才發覺澔澐喚原薰雨的方式不同以往。“澔澐,你叫薰雨叔叔什麼?”
“薰……薰啊。”說完,澔澐不禁泛紅了雙頰。
楊可風見狀沒有出言調侃,只心照不宣的微笑着。
真好,看到猶如親妹妹的澔澐感情得到回應,她也跟着高興。
不過,不知道稱謂上該如何解決?父母的好友跟女兒在一起?呵呵呵,楊可風想了就覺有趣。
“對了,你們會在那兒待多久?”
“我想等薰的傷更穩定些再說。何況,薰還在等那條鑽石項鏈的消息。”澔澐伸伸懶腰,洋溢着明媚氣息的她,與秋天的蕭瑟形成強烈對比。
“那麼你們要住哪兒?”張珞琤的臉突然出現在視訊電話的熒幕上。
“媽媽?!”澔澐嚇了一大跳,訝異地瞪大眼。
“對,是我。”張珞琤笑着點頭。“你和薰的事我都聽見了。”
“媽,我……”澔澐吞吞吐吐的不知該說什麼。
她真是個任性的女兒,什麼事都只想到自己,直到此刻看到母親才想起她連出國都沒有跟家人說一聲。
“放心,我和你爸爸都尊重你的選擇。”張珞琤凝視熒幕上的女兒,“不過,要是薰待你不好,我們可沒有辦法幫你。”
聞言,澔澐鬆開了緊鎖的眉眼,重重一點頭,笑道:“喂!”
“別忘了,受傷的時候,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張珞琤也只能說到這兒了。
感情的事情,誰也無法插手,做家人的除了當後盾外,什麼也不能干涉,澔澐不似她,什麼都很遲鈍需要人家在背後推,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媽,我和薰……”澔澐甫開口,隨即錯愕的看着熒幕上的畫面化為一道光點后消失,熒幕上出現另一張臉孔的倒影。
她皺起眉頭,回頭看着關掉她視訊通話的飛亞·格特。
“你有什麼事?”澔澐連“請問”兩字也省了。
飛亞·格特臉色凝重的丟了份調查報告到她面前。“我很抱歉打斷你和家人的通訊,但我想這份報告內容你一定會更想知道。”
澔澐冷厲地瞪着他,兩人的眼神較勁,最後,她嘆口氣,拿起那份調查報告,才翻開第一頁,她便合上遞還給他。
“為什麼不看?”他瞄了報告一眼,再抬眼詢問她。
“我受的教育是別人的事情,要由別人親自向我說出才可以。”澔澐將那份調查報告塞回他手中。
“薰的事我只希望由他口中得知,而不是由他人告知。”
“澔澐,你知道那個男的背景有多複雜嗎?”他沉不住氣的捏緊手中的調查報告。“他被懷疑跟多起暗殺事件有關,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身為檢查官的你……”
飛亞·格特理直氣壯的話說到一半即隱沒,不是因原薰雨出現在澔澐身後,而是因她冱寒的瞪視。
“格特先生,你很清楚這些資料我不需要你幫忙就能到手。”各國的罪犯資訊網是互通的,她可以很輕易查到這份資料。“我們同為檢查官,別讓我覺得與你共事是一種恥辱。”
她無法接受他的情感,但仍希望維持同事之間的情誼。“不要讓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澔澐,我只是要你清楚你愛上的是什麼樣的人。身為一個檢查官,你不能包庇他,只因為他是你的愛人。”飛亞·格特明白自己失了公正的立場,可是身為檢查官的自覺他還是有的,他不希望澔澐大好的前途毀在原薰雨這名殺手手上。
澔澐看了他半晌,取出檢查官需隨身攜帶的超小型電腦,將小型電腦延伸出的固定鋼圈套上右耳,輕按下右耳的啟動鍵,小型熒幕上跑出一長串的資料,最後在某一行定格,她拉下連接在呈半弧形的固定鋼圈套在左耳上的小型麥克風,“傳輸到視訊電話熒幕上。”
不一會兒,熒幕上出現了原薰雨的名字,上頭除了名字外,什麼也沒有。
飛亞·格特沉默的低首,再抬頭時,望見原薰雨雙手交抱半倚着牆,沉默的看着他演出這場不受歡迎的鬧劇,不禁有些難堪。
澔澐沒有發現身後的原黃雨,喟然嘆道:“格特先生,在幾天前,我還是在追着薰,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希望他能回應我的感情。這種事情不是說有付出就一定有收穫,我只是比較幸運,也可以說我比較不要臉,但我得到了薰的回應。很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情感,因為我的心只容得下薰一個人,你或許很難理解為什麼,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只知道這輩子除了薰,不會再有人可以如此撼動我的心。”
她與原薰雨就像在作夢又似身處現實的交會着,一段段的片段,一幕幕的情景,交織成綿密而堅不可摧的情網籠罩着他們,外人無法介入。
浩瀚的宇宙,茫茫的人海,每個人都只是其中的一顆小棋子,孤單而無助的心靈渴求慰藉。因而他們都在找尋,只是找到的另一半並非全然適合自己的,所以會有相遇和分離。
人的短暫生命就在不斷的找尋、相遇、分離中度過。有幸的話,會在人生終了前尋到命里缺乏的那一半;不幸的話,也只能在尋尋覓覓中走到人生的盡頭。
飛亞·格特默然無語,終是明白強摘的瓜不會甜的道理。良久,他才洒脫的聳肩,露出與平常無異的笑容,將手中的調查報告遞給她。
“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但是這份報告是我用特殊管道拿到的,沒有在聯合資料庫中,我以朋友的立場希望你看看。”他不着痕迹的睨了眼一直沒有出聲的原薰雨後,轉身離去。
澔澐頓首,目送飛亞·格特離去后,才拿下小型電腦,低頭看着手中的調查報告。
她思考了下,才想動手撕掉,背後傳來的冰冽嗓音令她停住手上的動作。
“不看看嗎?”原薰雨本以為她會看,沒想到她竟然想撕掉。
澔澐聽見他的聲音馬上回頭,確認是他后,手上的報告一丟,露出晶燦亮瑩的笑靨,子夜般的雙瞳欣喜的發亮,迅速撲向他懷裏。
原薰雨趕忙伸手接住飛撲而來的輕巧身影,站穩腳步,免得被她撲倒。
“薰,你下床走動沒關係嗎?”她忘情的擁抱他,璀璨明亮的笑顏燃暖他冰硬的眉眼。
“我睡得夠多了。”他抬手拂過她及耳中分的短髮。初見時或許不顯眼,可是相處久了,卻是愈看愈順眼,愈看愈覺自己的心裏除了她誰也容不下。
“我有問可風,她說可能是身體在自動修復。”
感情得到回應的澔澐顯得格外亮眼而嬌媚,發現自己忘情地衝過去抱住他后,她微紅了臉頰放開他。
原薰雨緩緩露出個微冷的笑容,冰藍陣子微眯,卻沒有說什麼。
最近睡覺都沒有作夢,反而愈睡愈沉,愈睡愈累,清醒的時間比睡眠的時間少,再不下床走動,他怕自己就這麼睡死。
突然,冰藍瞳眸落到被澔澐丟到地上的報告,他拉着她上前拾起它,轉身交到她手中。
澔澐攢起眉心接過來,看也不看就直接撕掉,還細心的一張張撕成小紙片,然後捧着丟進回收紙簍中。
“好了,走吧。我陪你到處走走,這家醫院的生物虛擬室挺不錯的。”說完,她拉着他的手往生物虛擬樓層前進。
“等等。”原薰雨頓住腳步,使得走在前頭的澔澐重心不穩,往後倒入他懷裏。
“怎麼了?”她的雙頰霎時緋紅,還無法自然地與他做肢體上的碰觸。
“為什麼不看?”原薰雨沒有忽略她靠入自己懷中瞬間的赧然,但他僅是將雙臂收緊,讓兩人的身子更加貼近。
她必須要習慣,因為他們繞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因為他所剩的時間不多,因為他早將她所有的一切烙入心房,鎸入腦海。
“要說你自然會說,何必倚仗報告?”澔澐抱住環在身前的手臂,他的身體涼涼的,很舒爽。
原薰雨笑逐顏開,冰冰冷冷的笑看在她眼底代表欣悅的意思。
“愛情是盲目的,你現在會這麼說,可是一旦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還會愛我依然嗎?”原薰雨坦白的程度是澔澐無法想像的,只要她承受得了。
擁有這份情感,有欣悅——那份空虛被填滿的充實感是無法形容的;有憂慮——只因他非平常人。
他有心理準備,但澔澐有嗎?
“薰?”澔澐皺起眉頭,掙開他的懷抱,她不願意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原薰雨因她的突然離開而覺得空虛,很想再拉她回來抱着。
兩相對望良久,她嘆口氣,重新攪住原薰雨,直接往生物虛擬摟層走去,隨便點選了一間無人的生物虛擬室,要電腦模擬非洲草原的夕陽。
原薰雨怔忡地望着瞬間改換的景色,整個人沉溺在這明知不是真實,卻又真實得緊的地方。
“這是……”他難以置信的猛眨眼,十歲之前的記憶悉數湧上心頭。
遠處橘紅色的大太陽依然熾熱,天空卻已呈現藍紫乃至深藍的夜色,無數的動物們正在歸巢,而夜行性動物才開始活動。
太陽的餘威猶存,夜的沁涼已然佔領。
抑不住胸臆間炸開的想念,原薰雨只能凝望着這片儲存在腦中的景象重現,再次加深他遺忘的細節。
而他身邊有澔澐在,有澔澐在……就是這樣!這種滿溢心房,難以言喻的感覺,再一次的肯定教原薰雨狂悅得不能言語。
“因你最常穿的衣服是卡其獵裝,我才猜想你應該會喜歡草原的風光。不過,也不是只有草原才穿卡其獵裝,像雨林、森林也是,可是我想先試試草原……”澔澐話說到一半,即因原薰雨激烈的擁抱而逸去,她的下巴被抬起,微張的朱唇未來得及出聲即教他覆上。
“薰……”她的呢喃隱沒在唇間,舌尖交纏,星火燎原的情懷倏然燃遞。
狂烈的情感如草原驟雨般敲打在兩人愈見貼合的身子,原薰雨深深為她的細心而撼動,原本無欲無求的他,現在唯一想擁有的就是澔澐和處方箋。
拿到處方箋,他和澔澐才有可能性,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原薰雨胸口一窒,慌忙地推開她,心臟突來的猛烈緊縮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捂着胸口,心臟的劇痛開始蔓延,他膝蓋一軟,整個人半趴在地,粗淺的喘着氣。
“薰?!”澔澐呆了下,見他俊臉痛苦的扭曲着,肺里的氧氣像被抽光一樣,也跟着沉重起來。她跪在原薰雨身邊,聲音破碎的叫着:“薰!你怎麼了?”
原薰雨咬緊牙關,不想讓那傳遍全身的劇痛打敗,耳畔傳來澔澐的呼喚,他想回應,卻出不了聲,因痛楚而緊合的眸子,又因痛楚而睜開,冰藍瞳眸的焦距渙散,他看不見……
一時間,他只感覺到孤獨的惶懼淹沒了他,失了方寸的他腦中一片空白。
“嘔!”原薰雨用盡全身的氣力咯出一攤血,渙離的目光只見着顫抖的掌心裏染着他的血。
他最後殘留的意識是澔澐痛徹心扉的容顏,他連要她別慌的氣力也沒有地合上眼瞼。
澔澐忘了呼吸,忘了動作,忘了反應,直到原薰雨整個人倒入她懷裏,她才如夢初醒地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發抖的指尖忐忑地探着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活着的事實並未教她放下心。“薰?”
原薰雨沒有反應。
“薰?”連叫了好幾次,他都沒有回應,她像在瞬間被剝奪了說話能力般的搖着他,想叫卻叫不出聲。
黑眸掩上一層薄霧,教她看不清懷裏抱着的人,她沒有時間接去,努力的想發聲。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聲音,顫聲嘶吼道:“救……救救薰……來……來人……救薰……救薰……”
台灣四方集團附屬醫院
“薰!”眠羽一進加護病房見到面色慘白的原薰雨,忍不住衝過去抱住保溫箱,淚眼朦朧的看着躺在裏頭的好夥伴。
一直守在原薰雨身邊的澔澐見到她的模樣,臉色晦暗了不少。
“怎麼會這樣?薰,你不是才二十四歲嗎?怎麼會這麼快就發病?怎麼會?”眠羽泣不成聲的敲着保溫箱,淚珠一顆又一顆的滴落在高纖玻璃上。
“小眠,別這樣,冷靜一點。”風曜將趴在保溫箱上頭的眠羽摟入懷中,讓她在自己的臂彎中哭個夠。
“曜……薰不該這麼早發病的,不該的,他只不過愛作夢而已,不會傷身的……不會……”原薰雨有夢回過去的能力他們都知道,平日看他健康快活的樣子,也沒見這個能力對他有所影響,現下心宇一發病,沒想到最不可能發病的薰竟是第二個發病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那無法控制的作夢能力,把他害成這樣的。
越過愛人不停抖動的肩膀,風曜看見一名身着水藍色領衫、黑色長褲、短髮及耳,容貌並不出色,但十分有氣質的年輕女子,她身上有種無法形容的特殊氣質,可惜現在她的眸眼滿是憂慮。
瞧她專註地看護着原薰雨的模樣,風曜心裏有了七八分底。
“請問你是?”他輕拍着眠羽的背,出聲詢問。
好一會兒,澔澐呆凝的心思才發現到風曜在跟她說話,她只抬睫望他一眼,目光又回到原薰雨身上。“我姓唐,唐澔澐。”
“冰翼?”風曜久聞法界的冰翼是一名優秀的檢查官。思及澔澐的職業,再想想“空”的成員做的事,他不由得提高警戒。“你跟薰的關係是?”
聽見風曜如此問道,眠羽止住哭泣,轉身看着澔澐。“冰翼”的名號她聽過,但沒見過本人。
薰怎麼會跟檢查官扯在一起?
眠羽也防備的看着澔澐,等着她的回答。
澔澐澀澀一笑,眸光仍是在原薰雨身上打轉。
從法國將薰送回台灣,不過幾小時的光景,她卻覺自己的世界已完全不一樣。“我跟薰認識很久了,不過是最近才真正見面。”
這跟她是檢查官,薰是否是殺人不貶眼的殺手無關,若真是職業上的衝突使他們不能在一起,她會辭去檢查官的工作。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眠羽不耐煩的皺起眉,“薰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問話教澔澐再度想起原薰雨倒下時的情景,她難忍椎心痛楚地合眼,沉重的吐息。眼窩熱熱的,心也熱熱的,火辣的熱焚燒着,她卻怎麼也發泄不了。
“到底怎麼樣,你快說啊!”眠羽沒有耐心的催促。
澔澐咬緊下唇,強逼自己維持清醒的陳述,“他突然吐血,伸手搭着心臟的部位,好像全身都很痛似的。”
她機械化的語音,讓眠羽怒由心生,“你從頭到尾都守在薰身邊?”
“是的。”別問了,好不好?她好難過,不知道怎麼表達,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最愛的人就在眼前倒下,才剛到手的幸福就像一閃即逝的青鳥飛離她,也將她整顆心帶走,只剩下空殼。
“你是薰的什麼人?怎麼這麼沒有感情!”眠羽口不擇言的質問。
怎麼這女的看起來冷冰冰得像個機械人,薰怎麼會跟她在一起,難不成……
“難不成你要捉薰?”他們為了研究經費,常常得接下很多不被法律所容許的工作,因而遊走在黑與白之間的他們會成為追捕的對象也不足為奇。
只是他們的保密功夫做得相當徹底,她怎麼會知道薰的身份?
澔澐沒有回答。不重要了,只要薰能醒過來、好起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你——”眠羽火氣一發,正要上前拉開澔澐,不讓她守在原薰雨身邊,手卻被風曜捉住。“曜,別阻止我!”
“你看不出來她是在死撐而已嗎?”風曜經歷過那種差點失去所愛的痛楚,所以他看得出曜在澔澐那張無情面具底下的悲切。
聞言,眠羽冷靜了下來。都怪她心思不夠細密,連澔澐對薰的情意也得風曜提醒才察覺得到。
“對不起。”她輕聲道歉。
澔澐勉強牽動唇角,凝視着與原薰雨相同的冰藍眸子,原本模糊的視線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原來是淚……落不開的淚終是滑落。
“你們有一樣的眼眸。”澔澐哽咽道,直盯着她的眸眼,看是否真為冰藍色。
“對。我們算得上是有相同DNA的兄弟姊妹。”
眠羽對她的戒心盡除,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放心吧,薰不會有事的。”
眠羽窺出了她心裏的不安,違背心意的說著謊。
“謝謝。”澔澐笑着拭淚,知曉她是在安慰自己。
適才她接收到原薰雨的DNA診檢資料,上頭顯示他的DNA排序有過多的缺陷,這些缺陷會使他活不過三十歲。
活不過三十歲,所以薰才總是如此消極。
假如薰只能活三十歲,那他為何要穿越時空與他們相遇?在她心中烙下無法磨滅的痕迹?假若薰消失在這個世上,那一切的一切全成了虛無啊!
心,好痛、好痛,她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為何命運是如此殘酷!
“嗚……”遏不住心裏的哀傷,澔澐用發抖的手捂住發顫得厲害的嘴,嗚咽聲自指縫間逸出。
薰快死了……他的身體衰弱得跟將死之人沒兩樣,要是她先前有注意到薰的睡眠時間拉長是徵兆,就不會……
眠羽也禁不住地紅了眼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澔澐,她那無言地、默然的發泄方式讓她不知所措。
風曜搭上眠羽的肩,朝她搖首,以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擁她入懷,衷心希望她能開懷。
“抱歉,我失態了。”硬是將內心的起伏抑下,澔澐低頭將眼淚拭凈才抬首,努力露出個扭曲的微笑。
眠羽見狀,抬首看了眼風曜,珍惜地將他抱緊。
“我可以叫你澔澐嗎?”眠羽刻意忽略她紅似兔子的眼眸,笑着問。
“當然可以。”澔澐由她和風曜之間的親密行為判斷兩人應是情侶關係。她微垂睫羽,凝望着還未清醒的原薰雨,指尖輕滑過保溫箱,帶着無比的眷戀。
“澔澐,你叫我小眠就可以了。我想問,你和薰到法國去,有沒有拿到一條像這樣的鑽石項鏈?”眠羽拿下項鏈讓她看個清楚。她是直到碰到胸前垂掛的項鏈,才想起原薰雨到法國的目的是為了拿處方箋,現下他發病,不知拿到處方箋了沒?
若有了處方箋,原薰雨就算睡個十天也不會有事,怕就怕沒拿到處方箋。
目前拿到處方箋的只有她,而手術成功證實處方箋是有效的。雖說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但既然她都成功了,那就代表在其他夥伴身上也會發揮一定的效用。
澔澐直盯着那條項鏈,藍色的折射光倒映在黑色瞳眸,沉默不語。
“澔澐?”眠羽在她面前晃動手上的項鏈,一邊輕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