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Miranda唱片公司素有超級美麗大公關之稱的葉俐芬,才為了旗下當紅的搖滾樂團Extremist主唱兼製作人樊弈瑋失蹤一事而被訓了一頓,一踏出公司大門隨即又被外邊等候多時的記者先生、小姐們逮個正着,此時的她真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有苦難言啊!
葉俐芬自知這些無孔不入的媒體工作者們為誰而來、為啥而問。
“各位是否……”
只見一大票人一聽見她開口紛紛拿高麥克風、攝影機,屏氣凝神地靜候佳音。
每個人都為了想取得第一手消息,無不卯足全力。
“請問……”
“樊弈瑋現在在何處?”有自知之明的葉俐芬搶先一步替記者們道出問題所在。
嘈雜聲四起,一旁的攝影師猛按快門,所有的人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想各位這次恐怕又要無功而返了。”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但你是他的經紀人啊!難道這些天來他都沒和你聯絡?”某位記者忍不住地率先發難,其他人紛紛附和。
“沒錯,這就是答案。”一臉無奈的葉俐芬看了下腕錶,哎呀!十一點了,她還得搭飛機代他至香港出席頒獎典禮呢!
她立刻甩掉他們,走向她的積架跑車。
“你是他的經紀人啊!”
“無可奉告,事實就是如此。”
直至她坐進了車內,記者仍在後面窮追不捨。
“天!”葉俐芬低呼。
現在她總算有些明了樊弈瑋那小子為何一聽見記者到來便溜得不見人影了。她想,在他的拒絕往來名單中一定有他們。
雖然如此,她還是沉不住氣地低聲咒罵:“樊弈瑋啊樊弈瑋,你還真是他媽的混蛋加三級!”
☆☆☆
快車道上,一輛疾駛的火紅蓮花跑車將交警甩得老遠。拋開一切規範的它,正以驚人的速度尋求刺激。
這個俊逸又帶點邪氣的傢伙,着實教每個男人自嘆不如、女人瘋狂着迷得不得了。
樊弈瑋,出身外交世家,還有個活躍於巴黎時裝界的超人氣設計師大姊,現定居法國……集這些羨煞常人的家世背景於一身的他並不快樂。為了得到自由,不惜以斷絕血緣關係為威脅,迫使父母不得不屈服,讓他出去透透氣。
在本省,他是自由的!
扭開CD音響,一首Rook&Roll,讓樊弈瑋全身都跟着High起來。他實在太臭屁、得意忘形了。
突然前方衝出一道人影,情急之下他緊急煞車,使他整個人往前傾,氣極的他一把拉開身上的安全帶,衝下車,破口大罵:
“你瘋了是不是!”
相較於咱們樊大爺的火爆,眼前這位肇事的仁兄可就冷靜多了。眉清目秀的他視若無睹,只是忙着拾起掉落一地的書本。
見狀,原本怒火狂熾的樊弈瑋更加生氣。“本省天橋、地下道多的是,你不走偏偏要闖快車道,你有病啊!”
“有病的是你。”
不服輸的樊弈瑋原本還想在開罵,卻在對方凌厲的瞪視住了嘴,被震撼住的他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直至身後來車的喇叭聲響起,這才驚醒了他。
“Sorry。”他為自己所闖的禍向大家道歉。
但他一回頭看見眼前這個男人明明自己錯了,還表現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稍稍熄滅的怒火又再次點燃。
“跟我來!”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鳥氣。
“無聊!”
樊弈瑋也不多說,硬將他給捉進車內,在對方尚未回過神之際迅速鑽進車裏踩下油門呼嘯而去。
“我和你之間的恩怨,就在這裏解決好了。”
他眼中有着藏不往的憤怒。
“承認自己的錯,就放你一馬。”樊弈瑋酷酷地說。
“你休想。”
“是嗎?”他冷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看來有點可怕。“在我們之間的恩怨尚未了結之前,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
猛力地甩開鉗制他的手,孔洛寒冷冷的掃過他的眼。
不是憤怒!樊弈瑋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即逝的哀愁。
可笑的是他竟因此而為他心疼。“道歉?”
“你……”
“我什麼?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你去死!”
“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了……”樊弈瑋很樂意陪他玩玩。
☆☆☆
提起尹氏企業,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是集結陸、海、空,對外包括金融、資訊、汽車……等熱門行業的跨國性企業龍頭,橫行於各大商場。
白手起家的董事長尹建綱自是功不可沒,每年所賺取的金額足以讓他躍進世界十大富翁之林。但礙於年事漸長,體力、腦力已遠不及從前,他已逐漸淡出商場。現已退居幕後、安享晚年,將所有重擔交給他最器重的大兒子掌管。
“爸。”
一道年輕男子的嗓音拉回在陽台上閉目小憩的尹建綱。“是你啊!洛平。”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他在父親的身旁坐下。
外表高瘦、斯文的他,正是尹氏企業現在最年輕的總裁之一。
“沒什麼。啊!辛苦你了。”
“別這麼說,爸。”
四處張望不見他最關注的二兒子,尹建綱奇怪地問:“洛寒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他說學校功課忙,改天再回來。”
尹建綱聞言露出欣慰的笑。他的三個兒女一個比一個優秀,除了名利之外,這也是他在外人面前最引以為傲的。
然,在他的心底也同時存在一個遺憾,那就是他的二兒子雖有生意頭腦,卻不喜好流連商場。縱使為了這件事而鬧得不愉快,甚至不惜以斷決父子關係為手段逼其就範,但疼兒女的他最後還是妥協了。不過讓他擁有公司股權的三分之一,這是他最堅持的一件事。
“洛安呢?”那是尹建綱最頭疼的么女。
“正粘着洛寒不放呢!”尹洛平笑着。
“一個女孩子家整天粘着男人不放,成何體統?”尹建綱原本和藹可親的臉孔突然變得很猙獰,語氣之中隱約透着嫌惡。
尹洛平雖然十分疑惑,但終究沒問出口。十多年來,他始終不明白為何父親只要一聽聞小弟和誰在一起,就會變得很生氣的怪異舉動。
“好了!打電話要洛安馬上回家。”撂下話,尹建綱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出書房。
他的話就像聖旨,有誰膽敢違逆呀!尹洛平毫不遲疑的馬上撥了通電話要人儘速回家。
☆☆☆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啦!”嚷叫的是一位扎着兩條麻花辮,圓圓蘋果臉、很討人喜愛的女孩子。
“別孩子氣了,快回去,嗯?”孔洛寒哄着她。
尹洛安不明白為何父親老是禁止任何人接觸小哥?就算家人也不例外。“那小洛哥哥也要和洛安回家嗎?”她滿懷期待地問。
他搖頭。
“為什麼?”她不滿地嚷着。
“我還要工作啊!”
“不管、不管!小洛哥哥如果不回去,那洛安也不回去了。”她使起性子來了。
孔洛寒對疼愛的她可說是瞭若指掌,大小姐脾氣的她一向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當然,他也有應付她的好方法。
“那下個禮拜洛安生日,我一定參加好不好?”
她遲疑了約莫半秒,然後抬起粉嫩小臉,天真地問:“真的嗎?”
他點頭。
“小洛哥哥絕不可以黃牛喔!”
“我像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嗎?”
“好!”尹洛安站起來。“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他叮嚀。
“嗯!”
愛憐地望着小妹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孔洛寒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太多的苦楚無法輕鬆地對人傾訴;關愛、疼惜,對一身罪孽的他無疑只是種諷刺。
是的!他疼洛安,從他踏進尹家大門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如此。
“孔洛寒,有客人。”PUB店經理喚着。
“知道了。”
☆☆☆
由PUB出來,發現外邊正下着雨。
匆忙出門的孔洛寒沒有帶傘,眼見雨勢愈來愈大,一時之間恐怕停不了,想着七點之前還得到加油站上班,看樣子勢必要淋雨了。
然而此刻大雨滂沱,連走到車站都是個問題。
正當他望雨興嘆之際,一輛車在他身旁猛地煞車。“我送你一程吧!”探出頭來的是樊弈瑋。
吃了一驚的孔洛寒遲疑地望着眼前這張令他反感的俊逸容顏。
“快點,車子不能在路邊待太久。”
孔洛寒不忍他為他而被交警開紅單,又想到這場雨不知下到何時才肯停……算了,就只一次,下不為例!他咬着唇坐入他的車裏。
樊弈瑋的車裏散發一股淡淡的花香及涼涼的冷氣。
“剛下班啊!”樊弈瑋手握方向盤問。
孔洛寒望着窗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樊弈瑋自認一向高傲,可一遇到這個倨傲的小子,也不知怎麼搞的,他的臉皮就會變得特別厚。
“平常都是一個人搭公車上下班嗎?”
孔洛寒皺眉,這人的話還真多。
“看你年紀輕輕,能擠進本省屈指可數的尹氏企業工作,真是不簡單。”
“你調查我?”被問煩的他終於開口。
“只是好奇而已,別誤會。”語畢,他輕鬆地哼起歌。
孔洛寒聞言,不禁起一陣寒顫。好奇……噢!老天,真是夠了。
“怎麼?生氣啦!”
他搖頭,低頭看看錶又抬起頭看看路況,此刻下着傾盆大雨,車多人擠,情況比平常更糟。
“你趕時間?”見他一臉焦急,樊弈瑋猜測地問。
孔洛寒點頭,“趕着七點到加油站上班。”
“什麼?”樊弈偉大驚。“這樣值得嗎?”
“為了生活,再苦我都願意做。”
看着他,他不禁替他感到心疼,畢竟像他這樣的年紀,應該是每天上、下課、回家,和家人愉快地共進晚餐,或是帶着女友開開心心的出門約會,而他——
“你的父母……”
“你的話太多了。”
“Sorry。”
自此之後,兩人都不曾再開口說話。
“對不起,我想在這裏下車。”孔洛寒手指着某條巷子。
“下這麼大的雨,你會淋出病的。”
他不予理會,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等一下!”
情急之下樊弈瑋拉住他,一個用力過猛,他就這樣跌入他懷中。
尷尬的孔洛寒只得粗暴地推開他,驚恐萬分的大口喘息。
樊弈瑋雖然疑雲滿腹,但也沒問出口。“我叫樊弈瑋,你呢?”
“有那個必要嗎?”他冷眼以對。
“當然有!”樊弈瑋想也不想地說。
他無奈地嘆口氣道:“孔洛寒。”
“你是在冬天出生的嗎?我的小洛兒。”他故意以極教人作嘔的語氣逗弄他。
孔洛寒愕然,紅着臉啐道:“你對人一向都是這麼輕浮嗎?”
“因為你美呀!”
“我又不是女孩子。”他不以為然。“叫我小洛吧!”
“小洛、小洛!從今天起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小洛。”樊弈瑋嚷着直喊,比小孩子要到糖吃還要高興。
“奇怪的傢伙!”孔洛寒咕噥。
本以為他是個霸道的傢伙,今天才知道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看來,原先對他的不友善可要好好收斂收斂一番了。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啰嗦了,讓我下車。”
“我們……還可以見面嗎?”他的眼中有着藏不住的依戀。
孔洛寒沒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凝看了他一眼,隨即推門而去。
樊弈瑋鬱鬱寡歡地目送他離去,像失去了一樣貴重物品般不舍。
想着他為了生活而努力,更是教他不勝唏噓。雖不想去追究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但對他的心疼及不忍卻是一項不爭的事實。
☆☆☆
自此以後,樊弈瑋只要閑來無事就會開車到PUB接孔洛寒回家,偶而一時興起,他也會到他工作的吧枱去陪他。
“下班啦!”樊弈瑋目中無人地朝他而去。
“還有五分鐘。”孔洛寒將特地為他調製的“綠色蚱蜢”送至他面前。
樊弈瑋大咧咧地往高腳椅上一坐,隔着吧枱注視着孔洛寒微笑。
“為什麼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奇怪,你為什麼這麼美?”
孔洛寒一笑置之,仍專註着手邊的調酒工作。
樊弈瑋無意識地雙手托腮,專心研究孔洛寒工作時認真、嚴肅、一絲不苟的專註神態。
原以為他冷漠而遙遠,沒想到現在卻能接觸到不同層面、不同角度、不同樣子的他。他想走進他的世界,而他卻一退再退。
“你在發獃?”孔洛寒中性的嗓音打斷沉思中的他。
“什麼?”
回過神,樊弈瑋驀地發覺他正湊近臉端詳着他,那朗澄的眼中竟有着着孤寂,讓他的心猛地震了一下,激起萬丈波瀾。
“抱歉,讓你久等了。”孔洛寒穿上外套準備離去。
“可以打卡下班啦?”樊弈瑋跳下椅子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