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官兵甲乙乖乖守着門,韓老爹殷切的在衙門外走來走去,衙門開,捕快頭帶着韓冰出來,韓老爹大喜。

捕快頭:「你們可以定了。」

韓老爹:「謝謝官爺,謝謝官爺!」

捕快頭又推門入內,韓老爹高興的緊緊抱了下韓冰,韓冰東看西看四處尋找天俊蹤跡。

韓冰略急問着韓老爹道:「爺爺,今天天俊沒來?」

韓老爹:「袁少爺說家裏有急事,得先趕回去辦事,這次真是多謝袁公子了!」

韓冰聽了臉色微悵,韓老爹見狀安慰道:「別擔心,我已經特別跟天俊說了,要他事情辦完,再回來看看咱們,我這個老頭子可得做桌菜請他,這一次多虧天俊幫忙。」

韓冰聽了精神一振又急問道:「爺爺,那天俊……天俊有沒說什麼時候會回來?」

韓老爹看着韓冰笑:「應該很快了,我跟他說過,要他快點回來吃妳新做的餃子呢,丫頭,妳放心好了,妳的餃子這麼入味兒,袁少爺跑不了的,呵呵呵呵。」

韓冰羞澀的笑了笑,爺孫倆高興的離去。

*********

天俊獨坐花園,望月一杯一杯喝着悶酒,袁平東張西望,見到天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袁平:「哎呀,二少爺,原來您在這兒,害我東找西找了老半天……」

天俊不語,只是喝酒,袁平一時未覺有異,還繼續說話:「二少爺啊,事情怎麼樣了,韓冰姑娘什麼時候可以出獄?」

天俊又仰首喝乾了一杯酒:「很快,她很快就可以出獄了。」

袁平聽了,喜道:「太好了,二少爺,您出馬果然有用,韓老爹還真是找對人了。」

天俊泛起一絲苦笑,又喝了好幾杯酒,袁平察覺有異,小心探問:「二少爺,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再去江南看韓冰姑娘?」

天俊苦澀道:「不去了,我已經答應跟湘君成親,再去何用?」

袁平大驚:「什麼?二少爺,您有沒有想清楚?」

天俊垂下眼:「就是想清楚了,才答應婚事。」

袁平急:「二少爺您在說什麼?那韓冰姑娘怎麼辦?」

天俊不語,抓起整個酒瓶猛灌,袁平奪下酒瓶。

袁平:「二少爺您倒是說句話啊,別喝了?」

天俊仰天狂笑,奪過袁平的酒瓶大聲道:「我能說什麼話,袁平,一切都是爹的意思,而大哥竟然幫爹一起對付韓冰,韓冰入獄全都是大哥乾的好事,如果我不答應成親,爹是不會放過她的,你知不知道?」

天俊猛灌苦酒,袁平聽了難以置信:「大少爺一向正直磊落,怎麼這回會做出這樣的事?」

天俊聽到天宗名字怒道:「別說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沒有這樣貪權愛勢的大哥,他已經變了,哈哈哈,大哥,大哥,真是我們袁家的好子弟,哈哈哈!」

天俊發狂的猛喝着酒仰天大笑,袁平見狀難過的叫了聲:「二少爺……」

天俊一聽激動不已,把酒瓶往地上狠狠一摔,指着袁乎激動的說:「別叫我二少爺,我不是什麼二少爺,我只是爹的棋子,沒有爹的支持,我連一個縣官也奈他莫何,大司馬府二少爺又怎麼樣?我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保護不了……」

天俊聲音越來越小,終於不支醉倒在桌,天俊伏桌猶喃喃叫着韓冰的名字:「韓冰,韓冰,相信我,我會保護妳,救妳出來的……」

袁平難過的看着天俊。

*****

陽光普照、公雞長啼,天俊伏桌而睡,地上是一堆酒瓶碎片,袁平也倚在天俊身旁樹榦而睡,湘君與惜兒走來,湘君見狀皺眉,惜兒疑道:「奇怪,二公子他怎麼才回來,就一大早睡在花園裏?」

湘君見滿地酒瓶沉默不語,天宗跟天俊為了韓冰相繼南下江南,竟一同歸來,天俊卻又喝得爛醉,其中必有隱情。

惜兒走到袁平身旁用力搖了搖袁平:「哎,醒醒,起來了。」袁平驚醒,跳起驚道:「二少爺,什麼事,什麼事?」

惜兒嘲笑袁平:「你這個家丁當的真舒服,大白天的,公雞都不知道叫了多久,竟然還躲在這兒睡回籠覺,你們袁府可真有規矩啊!」

袁平見是惜兒沒好氣大聲說道:「什麼回籠覺?我昨天可是陪了我們二少爺喝酒喝了一夜,困死我了。」

袁平忍不住邊打哈欠邊揉眼睛,天俊聽到一陣嘈雜聲醒來,起身,看到湘君,驚了一下。

湘君看着天俊神情複雜:「二公子,沒想到你會回來。」

天俊平靜道:「世間事很多是無法預料的,我既已達成目的,自然會回來。」

湘君:「怎麼,二公子也改變心意了嗎?」

天俊別過頭沉默不語,湘君驚:「我記得有人說過人定勝天的?」

天俊冷漠道:「不是每件事都能爭得了的。」

湘君見天俊心冷又驚又急:「當日街道一談,我原以為二公子重情重義,不同於世俗男子,甘願為愛拋棄名利枷鎖,現在看來……二公子也不過如此。」

袁平聽湘君語重,不忍天俊再受刺激,急欲為天俊辯解:「湘君小姐,二少爺不是那種人……」

天俊制止袁平:「袁乎,不要說了!」

湘君略顯激動看着天俊他們:「我誤會了嗎?還是你回來是為了與我解除婚約?」

天俊:「我不會解除婚約的,我已經答應成親了。」

湘君大驚,看着天俊冷笑了一下:「二公子,人心脆弱易變啊!」

天俊不語,湘君轉頭與惜兒離去,袁平看着兩人背影急道:「二少爺,您怎麼不為自己辯解辯解?」

天俊心灰意冷:「已經不需要再解釋什麼了………」

袁平急:「哎呀,二少爺,您這樣太委屈了。」

天俊低語:「不重要了……」

天俊苦笑,袁平不認同的猛跺腳……

*****

湘君與惜兒在長廊上走着,湘君不發一語,她的心裏其實是難過的,她想到初見天俊,天俊談到韓冰的真情真意,年輕的臉上是種幸福而堅定的光采神情,她知道那種感覺,那種幸福溢滿心頭的感覺,她也曾經有過那樣的日子,那樣堅定的相信情比金堅的飛揚歲月,湘君在心裏輕嘆了口氣,難道人心真是脆弱易變嗎?在江南發生了什麼事呢?

剛剛的天俊彷佛在湘君的心頭重重敲了一記,她想到天宗,剎時有些悶得透不過氣來。此時,湘君突聽見袁平急叫聲:「湘君小姐,您錯怪二少爺了,二少爺是個好人啊!」

湘君停下腳來,袁平沖向前,擋住湘君:「湘君小姐,我有話告訴您。」

惜兒見狀,微怒,推開袁平:「你膽子好大,連我們小姐的路都敢攔,還不快走開。」

袁平急着大喊:「湘君小姐,您冤枉二少爺了,他不是無情無義,也沒有拋棄韓冰姑娘啊。」

惜兒:「喂,少在這兒大聲嚷嚷,吵死人了,我們小姐又不想聽。」

湘君臉色微變,袁平更急着大喊:「哎呀,二少爺是為了救人,才被逼回來的啊,大少爺策劃一切,如果二少爺不回來,韓冰姑娘就出不了獄了。」

湘君聽到天宗主使,大驚失色,看着袁平急問道:「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袁平:「我巴不得能說清楚,要不然二少爺要白白受冤枉了……」

袁平一五一十的將始末娓娓說出,湘君聽完不禁低語:「沒想到有這麼多曲折。」

袁平:「事情經過就是如此,湘君小姐,您可別再誤會二少爺了,二少爺心裏頭已經夠苦了。」

湘君沉默了一下,才道:「袁平,別讓二公子知道你告訴了我,我相信,他不會願意我知道的。」

袁平:「是,湘君小姐,我先幹活兒去了。」

湘君點點頭:「你走吧,記着多注意點你們二少爺。」

袁平點頭離去,惜兒忿忿不平:「小姐,二公子怎麼可以這樣,您有什麼配不上他的,這門親事說起來還是他高攀了,還喝什麼悶酒,說什麼為了救人被逼回來,真是莫名其妙,簡直就應該好好教訓他一頓,對不對啊?小姐。」

湘君看着遠方不語,她的心情五味雜陳,天宗主使的嗎?末了,天宗還是寧可她下嫁天俊嗎?他……他就這麼不相信自己,不信自己能給她幸福?為了這樣,竟犧牲韓冰嗎?湘君不能也無法相信,天宗會是主謀,她還記得他雙眼裏的誠摯,就是那雙正直而黑白分明的眸子讓她再一次燃起對俗世的熱情,而他竟會違背了自己的心嗎?湘君嘆了口氣,吩咐惜兒回房,自己往天宗房走去。

天宗神情難掩沉重之色急急往大門走着,他約了貴美,他必須去跟貴美說個明白,天宗重重嘆了口氣,他已經對不起貴美一夜,不能再對不起她一世,他也在該不該、能不能負責中掙扎了許久,末了,他還是決定,不能用這樣的心情跟貴美在一起,他的心裏始終只有湘君一個人的位置,從來沒能容納第二個女人,湘君成親后,他的感情跟命運就只有撒向黃土滾滾的戰場,別無他路。

天宗快走,遠遠見湘君身影走來,看着她走近,他感到一陣心悸,天宗的心緊縮了一下,重重嘆氣,低頭快走。他不能見她,每多見她一次,他的心就更不舍一分,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氣才能止住自己對她千軍萬馬般的情感。

天宗存了心更加快腳步,只顧低頭往前走,錯身之際,湘君出聲叫住了他:「等等。」

天宗停下腳步,別過頭看着湘君,湘君看到天宗滿臉憔悴模樣有些心疼,忍不住關心道:「沒睡好嗎?」

天宗沒說話,與她同在一處,他怎麼睡得好?湘君見天宗滿眼血絲輕嘆了聲才又道:「我有事問你,跟天俊有關……」

聽到由她的嘴裏說出天俊二字,天宗不由得掩面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疲倦道:「好,等我先解決完貴美的事後回來再說吧,我先走了。」

天宗說完頭也不回離去,湘君微感愕然,「解決貴美的事?」湘君突地覺得心跳了一下。貴美?!對了,她幾乎忘了貴美的離府,湘君想了一下,隨着天宗腳步也往前快步離去。

城外河堤,貴美浴着一片亮晃晃的陽光等着天宗到來,她的心雀躍不已,天宗回府至今,他們終於有機會獨處了,但在高興的同時,貴美卻又有些許的緊張,天宗一從江南回來就反常的急着見她,難道天宗知道真相了嗎?貴美站在河堤上望着河水胡思亂想,背後突然聽見天宗的聲音。

天宗出聲喚道:「貴美。」

貴美轉頭看見天宗,高興的往前撲緊了天宗道:「天宗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理我等好久了。」

天宗看着貴美的真情流露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拉開了貴美,啞着聲音說道:「貴美,我有事跟妳說。」

貴美依依不捨從天宗懷裏起身,一抬頭定眼一看才發現天宗的滿臉憔悴,貴美心疼的摸了摸天宗的鬍渣,不舍道:「天宗哥哥,你看起來好累,沒關係,等俊哥哥的親事忙完后,我一定每天幫你進補搥背,你就多留下幾天嘛。啊,如果不行,那我就跟你去前線好了,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真的,真的!」

貴美急着連串說完,一臉期盼的看着天宗,天宗輕輕的拉開了貴美,緩緩道:「貴美,我知道韓冰入獄是因為妳拿了一萬兩主使張縣官的,我知道妳一切都是為了我,所以妳放心,我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但是,貴美,我不能跟妳在一起。」

貴美聽到天宗提及韓冰之事,臉色剎時變白急道:「天宗哥哥,因為我做了不好的事,你生氣了是不是?天宗哥哥,你別生氣,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我只是希望俊哥哥的親事能順利,我……我沒有要害人,我會補償韓家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天宗哥哥,我……我……你讓我跟着你好不好?我愛你啊,我愛你!」

天宗重重嘆了一口氣,握住貴美的手誠懇道:「貴美,我沒生氣也不是妳不好,我知道妳的心,可是我的心裏只有一個人,我只愛一個人。」

貴美抽開了手,顫聲道:「是她,是她對不對?是那個司馬湘君對不對?可是,她都已經要嫁給俊哥哥了啊。」

天宗泛起了一絲苦笑,又道:「就算如此,我愛她的心永遠不變。貴美,天宗哥哥那一夜喝醉酒侵犯了妳,男子漢大丈夫本該負責到底,但我又怎能以無心之軀委屈妳一生一世。」

天宗顫聲說道,握緊拳忍着不讓淚水流下。貴美又驚又不甘,天宗誤會那一夜了,那一夜不是她而是湘君,她並不知發生了何事?由天宗的話,那麼,他們果然……果然……

貴美看着天宗心裏萬般不甘,她的天宗哥哥,她的心裏那個愛着、戀着、一直崇拜着的頂天立地俊朗挺拔的大英雄,竟然為了湘君而流淚,她不甘,怎麼也不能甘願。

貴美緊抱着天宗:「我不委屈,我不委屈,只要能跟天宗哥哥在一起,我一點都不委屈,天宗哥哥,忘了她吧,她都要變成你的弟媳了,忘了她吧,我……我不像她,我永遠都會一心一意對你的,天宗哥哥。」

貴美一字一句都像針一般刺向天宗的心,天宗心滴着血,天宗咬着牙拉開貴美,看着貴美神色堅定道:「對不起,貴美,我沒辦法,我這輩子只愛湘君,是我先負了她,只要她幸福,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也沒關係。」

貴美難以置信的狂喊着:「她有什麼好?為什麼我不行,為什麼?為什麼?」

貴美喊着叫着哭着,發泄情緒似的槌打着天宗重複叫着「為什麼?」天宗什麼也沒說,只是攬着貴美,任由貴美搥打。許久,貴美累了,頹坐了下來,天宗才低身輕輕對着貴美柔聲道:「貴美,愛情沒有為什麼?也沒有好不好?只有命不命定,總有一天,妳也會遇到一個愛妳的真命天子。」

貴美淚如雨下,天宗溫柔的攬着她,貴美百感交集,她終於有機會體會天宗的溫柔,沒想到卻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遠處湘君看着聽着一切,滿眼是淚。

********

袁府上下開始準備天俊親事,府里忙着張燈結采,裁縫師父幫天俊量身試衣,天俊面無表情,袁平聲音從門外傳來:「二少爺,您找我?」

天俊聽袁平聲音,大喜道:「袁平,快進來!」

袁平推門進一見天俊試新衣疑問道:「二少爺,您已經在試新郎服了,叫我來是要看新衣服嗎?」

天俊沒答話,只對着裁縫師父說:「你先出去。」

裁縫師父點頭離去,天俊一見師父離去,立刻趨前關上門,掏出一封信,轉身交給袁平:「袁平,幫我把這信交給韓冰,記着,我答應爹成親好救她出獄的事,一個字都不準提!」

袁平:「吭,二少爺,不可以說啊?」

天俊:「對,你絕對不可以透露半句,因為說了只是讓韓冰徒增困擾,事已至此,就讓她認為我薄倖失約吧,如此一來,韓冰就可以不再挂念,可以重獲幸福。」

袁平:「二少爺,那您怎麼辦?」天俊看着身上的新郎服苦笑:「至少韓家祖孫又可以一起相守度日,韓冰也可以另覓良人歸宿,這就夠了……」

袁平:「可是……」袁平還想說話,天俊拉開門,把袁平推出門外。

天俊:「不要說了,袁平,快去幫我送信,聽到了沒有?」

天俊啪的一聲又關上門,袁平在門外,看着信,嘆了口氣離去,門內的天俊,三兩下脫了身上的新衣,丟在床上,看着新衣,天俊頹然坐下,神情凄然。

*******

湘君站在窗旁,看着明月不語,心中浮現袁平所言:「二少爺是為了救人,才被逼回來的啊,如果二少爺不回來,韓冰姑娘就出不了獄了……」

湘君斂了斂眼,走到床旁,拿起一根笛子,笛身刻了一個「宗」字,看着笛子陷入回憶中。湘君想起過往,她彈琴,天宗吹笛的日子,想起天宗的笑容跟深情擁她入懷的溫暖,想起三年前她焦急站在江邊,一侍童跑來,交給湘君天宗寫的信,那天的雨、那天的淚……回憶不斷出現在湘君腦海中,天宗的各種面容交叉浮現,最後,天宗在河堤時說話的真摯神情停格定住在湘君心中,湘君回過神來,輕嘆了一口氣自語:「天宗……」末幾,湘君像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起身走出。

*****

袁父與湘君坐在大廳,探兒、惜兒站在一旁。湘君:「袁伯伯,素聞京城近郊有座觀音神廟,廟相莊嚴,我想趁着爹派人接我之前,去此寶剎遊覽參拜一番。」

袁父笑道:「好,那我吩咐俊兒陪妳去。來人啊!」

袁父欲喚家丁叫天俊,湘君制止。

湘君:「不用了,袁伯伯,除了參拜之外,我還想留在觀音廟幾天,為我娘祈福,而且,二公子才剛回來,還是不要再舟車勞頓,以免過於傷身,有探兒陪我即可。」

袁父笑:「難得妳這般孝順又體諒人,天俊能娶妳為妻,實在是他的福氣。」

湘君:「伯父過獎了,那麼我準備一下就出發了。」

袁父點點頭:「一切要小心點兒。」

湘君:「袁伯伯,您放心!」

湘君恢復一貫從容神情轉身離去。

****

韓家三人正在吃飯,韓老爹微嘆聲氣,停住筷子:「唉,這袁公子怎麼也沒個消息,我可是每天巴望他這小夥子快點回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再吃頓飯的。」

趙軍邊挾菜邊說話:「韓老爹,放心啦,搞不好明兒個袁兄弟就出現了,他一向說話算話的,對不對啊,韓冰?」

韓冰想到天俊,拿着碗發著呆,趙軍見韓冰沒答話,放下碗筷,伸手在韓冰前面晃了晃:「韓冰,韓冰,怎麼一說到袁兄弟,妳就變木頭啦。」

韓冰回過神不好意思大聲說話以掩飾窘況:「誰說我是木頭,你才是木頭啦。」韓老爹笑着看趙軍:「你啊,愣頭愣腦的,說起來還真是塊大木頭。」

趙軍沒事被虧了一頓,住口扒飯,韓老爹笑着看韓冰,韓冰有些不好意思,門外忽傳袁平聲音:「韓老爹、韓冰姑娘……」三人一聽都停住筷子。

韓冰急忙站了起來,袁平走進,韓冰見只有袁平沒有天俊,微感失望的又坐了下來,趙軍站起來,熱情的一把攬住袁平。

趙軍:「喂,你怎麼忽然不聲不響的就蹦出來啦,咦,只有你嗎?袁少爺?怎麼沒見他人影啊,難不成又先到別地方辦事兒去啦?」

韓老爹:「對啊,袁平,剛剛我們才正談到袁公子,還真是巧,天俊呢?」

袁平見大家關心,有點吞吞吐吐的困難說道:「二少爺……二少爺……二少爺這一趟沒跟着我來。」

袁平說完,偷偷瞄了眼韓冰的反應,只見韓冰又驚又緊張直問道:「他,他出了什麼事嗎?」

袁平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趙軍急着問:「袁平你幹嘛不說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韓老爹也急:「袁平,你快說啊,別急死人了!」

袁平無奈大聲道:「二少爺沒事,不過他現在忙着成親之事,所以沒法子下江南來。」

韓冰一聽,臉色登時刷白。趙軍、韓老爹驚愕不已,袁平掏出一封信,交給韓冰吞吞吐吐說道:「韓……韓冰姑娘,我……我這趟來是專程替二少爺送信來給妳的,看了信妳應該就明白了。」

韓冰咬牙撕開信,看着信,天俊在信中道:「韓冰,蒼天作弄,難與天爭,今生無緣,但求來世再遇,相守一生。」

韓冰忍痛看完信,兩行清淚流下,袁平難過:「韓冰姑娘……」

韓老爹攬着韓冰:「丫頭……」

趙軍看到韓冰落淚,心急抓着袁平直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袁兄弟真的要跟別人成親了,那韓冰呢?」

袁平低下頭沉默無語,韓冰制止趙軍再說下去:「別說了。」

趙軍嘆了口氣放開袁平,韓冰看着袁平有些期盼的問道:「天俊還說了些什麼嗎?」

袁平有些不忍回道:「二少爺只說了請妳好好保重。」

韓冰一聽,強忍傷悲,沉默許久后,才又開口問道:「他……快活嗎?」

袁平想起天俊醉酒與天俊行前交待,咬牙點點頭,韓冰頹然坐下,淚,再度流了下來。

袁平不忍再留下,急忙告辭:「那我先趕路去了,府里這陣子忙得很啊。」

趙軍氣:「哼,忙?當然忙啊!」

韓老爹對趙軍使了使眼色,叫他看看韓冰:「別再說了。」

袁平轉身要走,走了幾步,又被韓冰叫住。

韓冰:「等等!袁平,我有東西麻煩你還給袁公子。」

袁平疑惑轉頭,韓冰站了起來,走向前,掏出玉佩,不舍看了幾眼,一咬牙交給袁平,袁平疑惑看着韓冰。

韓冰:「這塊玉佩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幫我還給他吧。」

韓冰淚如雨下……

*******

隔日,韓冰強打精神,整理攤子,擦桌收椅,不時還跟經過路人打招呼,韓老爹、趙軍一旁都很心疼看着韓冰強顏歡笑。

韓老爹:「丫頭啊,別太累了,歇會兒吧!」

趙軍搶過抹布:「我來擦,我來擦,韓冰,廟口擺了家新的水粉攤子,妳休息一天,跟韓老爹去逛逛,攤子我來看就好了。」

趟軍有點不自然的連珠炮說完,開始東擦西擦。

韓老爹:「對啊,對啊,丫頭我們去逛逛吧,爺爺幫妳添點水粉困脂。」

韓冰看着韓老爹與趙軍,平靜的說:「你們幹嘛啊?」

韓冰又抓過趙軍的抹布用力擦着桌子,咬牙道:「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韓冰又開始賣力工作,韓老爹與趙軍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值此之際,遠處只見幾個轎夫抬着一輛轎子而來,轎子在餃子攤前停下,趙軍與韓老爹都奇怪的看着轎子。轎簾揭開,竟是湘君。

湘君下轎走到餃子攤前,探兒站在一旁,湘君看着韓冰,微笑說道:「給我一盤餃子。」

韓冰、湘君兩人對望了一眼:「這位姑娘,真對不住,我們今天收攤了。」

湘君坐了下來,微笑地看着韓冰:「想必這位就是韓冰姑娘吧。」

韓冰有些奇怪的看着湘君,湘君又道:「我千里迢迢來到此地,為的就是想吃一盤韓冰姑娘的餃子,韓冰姑娘,不會讓我失望吧?」

趙軍與韓老爹對望了一眼:「千里迢迢?」

韓冰看了湘君一會,走回攤子前,升起爐火,煮開了水,俐落下了餃子,盛了一盤,放到了湘君面前:「姑娘,請用。」

湘君看着面前晶瑩剔透的餃子又道:「原來這就是韓冰姑娘令人讚譽有加的餃子。」

湘君持起筷子吃了一口,微笑地點了點頭:「果然香嫩可口,令人意猶末盡,難怪有人總是念念不忘呢。」

韓冰看着湘君,覺得奇怪,湘君抬眼,看了韓冰一會兒,又微笑:「我還聽說,韓冰姑娘的餃子有名,但韓冰姑娘的花容月貌更是江南一絕。」湘君起身,走到韓冰面前,仔細一看:「今日一見,韓冰姑娘果然是清麗動人,但是,卻有憔悴之色,不知是為了什麼?」

韓冰摸了摸自己的臉色:「謝謝姑娘的關心,我只是近來勞累,傷了身罷了。」

湘君笑了一下:「以韓姑娘的神色觀之,看來不是傷身之象,而是傷心吧。」

韓冰楞了一下,更覺得湘君奇怪:「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湘君又笑了一下,轉了身,看了看街道:「我此次從西安來,一則是為了吃韓冰姑娘的餃子,二來,是聽聞此處有一座觀音廟,不但保人出入乎安,還佑人姻緣美滿,特來一拜。」

湘君又轉回頭看了看韓冰:「韓冰姑娘是本地生長的,能否請韓冰姑娘權充嚮導,帶我到那座觀音廟呢?」

韓冰覺得更奇怪,看着湘君,韓老爹與趙軍詫異不已,韓冰看着湘君許久,她的心裏像想到什麼似的,才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帶妳去!」

*******

韓冰與湘君走進觀音廟:「姑娘,這就是妳想拜的觀音廟了。」

湘君環顧周圍,笑了笑:「一向就聽說觀音菩薩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但特別保佑姻緣美滿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湘君看了看菩薩,又看了看韓冰:「韓冰姑娘,妳可有想求的姻緣?」

韓冰聞言,臉色一黯,不語,湘君又道:「看韓冰姑娘的臉色,該是有的,不但有,而且還為情緣所傷呢。」

湘君突然笑着拉起了韓冰的手,走到觀音前面:「來,韓冰姑娘,我們一起來求菩薩保佑天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湘君拉着韓冰,捻了香,正準備拿給韓冰,韓冰卻在此時掙開了湘君:「妳拜就好了,我……我沒什麼好求的。」

湘君看着韓冰:「怎麼,韓冰姑娘是覺得這個菩薩不靈驗,還是不相信菩薩會保佑妳?」

韓冰看了菩薩一眼,搖了搖頭:「姻緣天定,再求也不能改變什麼吧?」

湘君將香放回原處,又走到韓冰面前:「韓冰姑娘是這麼認命的人?」

韓冰:「有些事情,不認命又能如何?人不能與天爭啊!」

湘君看了看菩薩:「這,菩薩不就是天嗎,韓冰姑娘連菩薩都不求,是連爭都不想爭吧。」

韓冰聞言良久后才道:「妳不懂的……」

湘君走到韓冰面前,看了韓冰一眼,笑了出來:「我是不懂,我來之前,還以為韓冰姑娘是重情重義之人,相信真心必能感動上天,倒真沒想到韓冰姑娘居然這麼容易就放棄。」

韓冰看着湘君,不解:「妳這是什麼意思?」

湘君看了韓冰一眼,嘴角微揚了揚:「我那未來的夫婿袁天俊,為了一名平民女子魂縈夢牽,但形勢迫人,天不從人願,必須要放棄此段感情而傷痛不已,沒想到那名女子只說了一句『人不能與天爭』,對了,韓冰姑娘,妳教教我吧,要如何勸我那未來的夫婿,對那名女子死心呢,反正她也放棄了,不是嗎?」

韓冰聞言,知道心中猜測湘君身份沒錯,又驚又難過只道:「這是姑娘的私事,旁人不便多言。」

湘君看着韓冰的臉色一暗,又微笑了起來,拈了香走到了菩薩面前,跪了下來:「這樣看來,我只能求菩薩保佑我司馬湘君的姻緣美滿,求我夫婿早日忘記她啰!」

湘君拈了香,拜了起來,韓冰又急又氣道:「司馬姑娘,妳有什麼話就明說吧,妳遠到江南究竟想做什麼?」

湘君站了起身,將香插在香爐里,轉頭看向韓冰,笑:「我想做什麼?難道以韓冰姑娘的冰雪聰明,到現在還猜不出一二嗎?」

湘君饒富興味的看着韓冰,傾身在韓冰耳旁輕語,只見韓冰的臉色越來越驚,湘君語畢看着韓冰微笑:「韓冰姑娘,妳覺得我的提議如何?可有膽量與天一爭?」

韓冰看着菩薩,臉上表情仍是一臉驚愕,但卻堅定的點了點頭,湘君微笑的看着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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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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