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那老師和同學呢?我們再像,也還是有差別,光是骨架就差了十五公分。」她身高一七0,四哥卻有一八五。

「嘿嘿,放心,這點我早想過了,為了掩飾你的身分,我特地報名電子系的微積分暑修,不管是同學或老師,沒有一個認識我。」

溫柔眯細了她銳利卻含俏的眼,只有這時候,可以從那帶倔的眼神中找到屬於女孩兒家瞠視模樣,家中的小孩,唯獨她遺傳了母親漂亮的大眼睛,雙眼皮也比較明顯,每當她半眯着美目瞪人時,自有一股嫵媚風韻,會說話的眼睛,就像她這樣。

「讀企管系的人跑去電子系暑修,虧你想得周到。」這可不是讚美,而是不悅的前兆,因為這擺明了四哥老早想叫她當替身,而非像先前所說的臨時狀況,不過溫家男人一向不知謙虛為何物,把厚臉皮和粗枝大葉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當然,我們繫上所有微積分老師都是冷血殺手,白痴才待在企管系暑修,而且我打聽過了,電子系今年負責暑修的那位微積分老師綽號叫歐趴王,只要上課到,考再爛他也讓你過,哈哈哈——」

「所以你早知自己會被當,也計劃好要找我當替身,而不是先前所說不可抗拒的突發事件。」

溫煦僵住,笑開的下巴就這麼張着,所以說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一忘形就要倒大楣。

腹部襲來重重的一拳,是他老妹免費奉送的,絲毫沒打折。

「溫煦!」曉曉尖叫,忙抱着表情扭曲的男友。

溫柔甩甩手,出了口怨氣,算計她是要付出代價的,連自己兄弟也一樣,還是看在曉曉的分上才手下留情。臨走時,她拋下一句——

「這一拳,就當是找我當替身的報酬。」

暑假一到,溫家的熱血男兒們全都跑光,因為老爸規定男人不能成天在家無所事事,全都要出去歷練,一、兩個月也無所謂,所以哥哥們全去參加各種夏令營,大哥參加了美國野地戰鬥營,二哥參加了澳洲衝浪營,三哥參加韓國跳傘隊,四哥為了配合曉曉,選擇了毫無挑戰性的南美自然生態營。

而她,本來打算利用這個暑假跟老爸一同去大陸參觀武道館,找個對手好好切磋一番,每年暑假她所選擇的歷練一定跟自由搏擊有關,所以她的功夫才會比四個哥哥好。

如今,好好的一個暑假,全被那個很機車的四哥給破壞掉,偏偏她又不忍心讓曉曉傷心,看到弱女子失望的表情,會牽動她的惻隱之心,最後只好騙老爸說她想留在台灣打工存錢,不跟他一塊去大陸了。

她跟四哥同年,一個年頭生,一個年尾生,所以兩人都是大一,但就讀不同的大學和科系,四哥念的是企管,她念的是國貿,同樣都是念商的,自然她也修過微積分,而且分數不賴,比那個白痴四哥好多了,難怪四哥要算計她代他暑修,因為鐵定過。

第一天上課,她穿了一襲男裝,寬大的黑色短袖上衣,下着刷白的牛仔褲,手插着口袋走路的樣子、撥發的姿勢、看人的眼神,就跟男生一般樣,小時候為了節省,老爸把哥哥們的舊衣服繼續留給她穿,所以她老早習慣穿男生的衣服了,長大后也偏向男生打扮。

當她進教室時,清一色都是雄性動物,空氣中瀰漫著臭男生的氣味,沒有人太注意她,因為男生是不會去注意男生的,只有異性才會勾起他們荷爾蒙的反應。

本來她打算選個後排的位子睡到下課,顯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後排的位子全被搶光了,不得已,她只好坐前排,心中忍不住低咒那個現在和女友在南美洲逍遙的臭溫煦。

「什麼?!是『荷花』來教?不是那個歐趴王嗎?」

「聽說歐趴王因為跌倒,去醫院縫了幾針,系主任臨時找荷花來代課。」

後排幾個男學生的對話吸引了溫柔的注意力。

荷花?老師的綽號嗎?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慘了,如果真是荷花,那還得了!」

「他一板一眼的,根本不像歐趴王那麼好混。」

「我因為是歐趴王才來暑修的。」

「我也是,早知會換成荷花,我就不報名,寧願明年再補修。」

溫柔不受影響地聳了下肩,聽起來這位「荷花」女士似乎很嚴厲,才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好幾個男生都變臉了,想來這位「荷花」是個當人不眨眼的「殺手」。

她在腦海里描繪綽號叫荷花的女老師,想像她應該是戴着眼鏡,有一張不苟言笑的死板面孔,瞪人時眼鏡還會反光,因為那些男同學全都在哀號,所以絕不會是年輕貌美恍若池邊清荷的女老師。

也罷!她無所謂,誰來教都行,只求一個月趕快過去。

上課鈴敲完它最後一聲,不到一分鐘,這位「荷花」老師便準時進來了。

當那門口出現挺拔昂然的身影時,溫柔呆住了。

啊咧……男的?

她的目光隨着那身材挺拔的男子步上講台,放下公事包,梳得很整齊的頭髮,筆挺的短袖襯衫,燙得筆直的西裝褲,將他修長的線條完美展現出來,除了他臉上那副金框眼鏡跟她想像的一樣之外,其他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人一進門,每一個步伐、每一個動作,已展現出他的一絲不苟,雖然他的臉蛋白皙,鼻樑俊挺,唇形姣好,輪廓好似用畫筆勾勒出來的那麼細緻俊逸,一對漂亮的雙眼皮下嵌着熠熠發亮的黑眸,但真正令她目不轉睛的,是他帶給她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面熟?怪了,她好像見過他哩,在哪兒呢?

「現在點名,叫到的人請舉手。」

她盯着那張臉打量,挺俊的臉龐……五官很秀氣……乾乾淨淨的……

「馬鷹久、謝常停、趙紹糠……」

還真不是普通的斯文俊秀哩,充滿學者氣息……

「王荔鴻、陶哲、周傑輪……」

不愧是大學教授,氣質出眾,儒雅不凡,可是為什麼叫「荷花」?

「蔡慷詠、吳蹤現……」

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被學生取荷花的綽號,不過說真的,還挺適合他的,誰教他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秀氣,噗!她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溫煦。」

「有。」她舉手,另一手還撐着左臉,閑散地回應老師的點名,同一時間,台上那對好看的眼睛,也透過金邊眼鏡往她這兒瞧來,然後停住。

是錯覺嗎?怎麼她突然感應到那視線,由原本的溫文轉成了一種銳利。

她不明所以地盯着對方,在交會的視線中嗅出了敵意,而這個敵意引出了她某個模糊的記憶,進而變得清晰……

是他!

溫柔心神俱震,終於認出他來——他是那個沒戴金邊眼鏡,頭髮也沒現在整齊,表情沒現在溫和,衣服沒現在老成,唯獨眼神跟現在一樣陰沉,被她反手過肩摔在草地上的傢伙。

現在才恍然大悟會不會太慢了?後知後覺之下,她只能怔怔地盯着對方,一對冷沉殺來的目光透過眼鏡,直接鎖住她的人。

這一切,只發生在五秒之間,擦槍的火光已在交錯的視線中不知過招了幾回,當然,是她單方面被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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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百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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