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胡瀅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最近這陣子,孟顯揚每天都這麼問自己。
愈認識她,他愈覺得不了解她。
什麼樣的女孩,會把青春美麗的外表藏起來,不讓別人發現?什麼樣的女孩,寧願自己淋雨生病,也要把傘讓給一位拾荒的老婦人?什麼樣的女孩擁有美麗絕艷的外貌,卻能夠甘於平淡、不忮不求呢?望着她認真工作的臉龐,他真的迷惘了。
"你站在這裏做什麼?"胡瀅抬頭想拿份報表,卻被桌前頑長的身影嚇了一跳。
原本她還在慶幸,今天'巡房"的時間早已過了,他卻還沒有出現,八成是對她厭煩了。雖然心底有一股酸澀的痛楚撕扯着,可是卻也有幾許釋然,現在放了她,總比將來再次傷害她好。
尤其那天在淡水河畔分享了一個吻之後,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早巳不愛他了。
只是一個吻,就引發出她沉寂了五年的感情,那股濃烈的情感威脅要竄出她的胸膛。她遠才明白,這些年來,自己並非真的對感情毫無所覺,而是缺少外來的刺激去激發她內心潛藏的,情感。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孟顯揚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惑。
他努力梭巡她的臉龐,似乎想從上面尋找為他解答困惑的答案。
"我?"胡瀅將滑下鼻樑的黑眼鏡往上推,笑了笑說:"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普通女人不會戴着這麼難看的眼鏡,也不會穿這種古板衣服。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遮美嗎?"他只見過有人遮醜,卻沒着過有人遮美的。
"我戴這副眼鏡是因為算命先生說我眼犯桃花,如果不戴上眼鏡,就會不斷招惹事端。至於衣服和髮型,"她聳了聳肩,故作不在意的說:"那是因為我厭煩了老被人當作狐狸精,所以稍微改變一下裝扮,沒想到效果還挺好的。"
聽了她的解釋,孟顯揚更迷惘了。
如果她真的是只勾人心魄的狐狸精,應該懂得利用優厚的先天條件,魅惑男人的心智才對。為什麼她要反其道而行,將自己包裹在難看的衣服、眼鏡之下呢?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根本不是什麼淫蕩妖嬈的狐狸精,一直以來,他們都誤解她了。
他真的從來不曾了解過她。他羞愧的暗忖。
孟顯揚深思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明天晚上有個宴會,我要你陪我去。晚上七點鐘,我去你家接你。""為什麼要我陪你出席宴會?''胡瀅不滿的喊道。她又不是公關小姐!
"因為我的秘書臨時有事,我又想不到什麼好人選,只有請你陪我去一趟,我會算加班費致你的。
"我很樂意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瞧他說得好像她該為那點加班費鞠躬盡瘁似的。
"可是我不願意。和不熟悉的女人出門我會全身不舒服,所以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他微傾着身子靠坐在她的辦公桌上,姿態優雅而帥氣。
胡瀅鉑他話中隱含的寓意弄得渾身不自在,可是又剋制不住心頭的遐想。他說不要別人,只要她,這是真的嗎?還是他故意騙她,存心開她的玩笑?"我明天投空。"最後她決定相信他只是在開玩笑。
"不管你有什麼事,取消它,否則我會站在你家門口等,直到你出現為止。"
胡瀅氣壞了,他以為他是老闆、又是她的前任男朋友,就可以這樣無賴嗎?他這種"鴨霸"的態度,簡直就是土匪、流氓!
我不幹了!胡瀅想這麼說,有股衝動想甩門而去,可是……
生計問題是很重要的,現在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好找,而且她努力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位,放棄了實在可惜。
她懊惱的瞪大一雙杏眼、鼓着雙頰,拿他沒轍;她現在才知道,認識他,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
"怎麼樣?"孟顯揚從煙盒裏取出一根煙含在嘴上,伸手進外套口袋掏打火機。
"不準抽煙!臭死了!"胡瀅氣瘋了,一把搶下他嘴上未點燃的煙,氣憤地。扔進垃圾桶。
孟顯揚張着嘴、瞪大眼,呆愣了幾秒,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胡瀅瞪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沒有。"她真的好可愛!他又悶笑兩聲,才清清喉嚨說:"原來你怕煙味。放心,以後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不抽煙。"
"隨你!"他喜歡得肺癌、口腔癌、鼻咽癌,關她什麼事?她嘴硬的想。
"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胡瀅狠狠瞪他一眼,這句話不是白問嗎?既然他揚言要在她家門口站崗,她怎敢不去?難不成真要他在她家門外姑一整晚?"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許了。"孟顯揚料准了她不敢不答應,站直身子,得意洋洋的取出兩張名片交給她。
"等一下我會讓服飾店送一套晚禮服過來,你回去試穿看看,有問題的話馬上打電話給服飾店,這是他們的名片。另外這張名片是我的,上面手寫的號碼,是我房間的專線和行動電話。"
胡瀅很勉強的接過他的名片,其實最想做的事,就是當面撕毀它。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要他的電話做什麼?望着那張寫了他地址、電話的名片,她只覺得一陣酸楚衝進鼻腔。當年和他相戀時,她甚至不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
他從不許她去碰觸他的一切,包括他家的住址和電話,她全部一無所知,每次相約碰面,都是由他主動聯絡。現在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她要遠張名片有何用呢?孟顯揚見她收下名片,這才滿意的轉身離開。
明天那場宴會可是他精心安排好的,她是重要的女主角,怎能缺席呢?這場戲裏還有另一位重要的男主角,但要等明天才能揭曉謎底。
他知道自己愛胡瀅,可是卻又無法完全放開心胸去愛她,因為過去某些事情仍橫亘在他們之間,造成他們之間的陰影。
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攜手共度一生,互相信任是很重要的一環,他不希望將來他們在一起之後,彼此的心頭還有一塊割不掉、除不去的疙瘩在,那絕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所以他若想和胡瀅相戀,勢必得先解決這個問題。
相信明晚過後,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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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班時間一到,胡瀅馬上像火箭一樣衝出辦公室,一溜煙地跑得不見人影,同事們都暗笑,共事數個月來,胡瀅就屬今天最精力充沛了。
回到家,胡蝶潔還沒回來。最近她在朋友的工作室里忙得焦頭爛額,每天早出晚歸,正巧與胡瀅的作息時間錯開,她已有三天沒看見她了。
胡瀅洗了個戰鬥燥,拿出服飾店送來的禮服套上,拉上拉鏈,然後從衣櫥的鏡子裏審視自己。鏡子裏出現一個修長窈窕的身影,在銀灰色緊身晚禮服的襯托下,更顯得玲瓏誘人,削肩、垂領的設計,將她雪白柔潤的肩頭和優雅的頸部曲線全露了出來,看起來異常性感。
她不習慣的撫了撫上臂,希望有個披肩或是外套可以遮掩。自從五年前和孟顯揚分手后,她便不曾穿過如此貼身的衣服了,真不知道他怎會挑這種曲線畢露的晚禮服給她?她認真的上妝,抹上豆沙紅的唇膏,還將微鬈的長發挽成一個蓬鬆的髮髻,插上一支搭配服裝的珍珠髮釵,嬌美的模樣迥異於平日一絲不苟的刻板形象。
要是讓公司里的員工看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眼前這個性感艷麗的美人,就是平日穿着打扮老氣橫秋的胡瀅哩。
她的裝扮,在盂顯揚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他流露着讚許與濃烈慾望的眼神,緊盯着她,着迷的目光根本離不開她的身上。
"瀅瀅,你好漂亮!我真捨不得讓你穿這樣出去給別的男人看。"
胡瀅一聽,身子馬上僵住,她以為他在暗示她穿得太招搖了。
"那我換別套衣服好了。"她打開衣櫥,想取出另一套黑色長袖的絨質洋裝換上,卻被他阻止。
"這套衣服很美、很適合你,不用換了。我只是嫉妒那些男人的好狗運,可以看見這麼美麗的你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孟顯揚怎會不了解她在想什麼呢?當初偏執的他傷她太保了,莫怪她會如此戰戰兢兢的,自信全無。既不敢裝扮自己,也不敢穿上適合她的美麗衣裳,唯恐被人指為招蜂引蝶。
現在他必須幫助她找回自信心。她的美應該毫無遮掩的展露出來,沒有必要為了心存嫉妒的女人和好事分子,而隱藏與生俱來的優點。
胡瀅微微笑了,很高興聽到他這麼說。
"我們走吧。"他紳土的伸出手讓她挽着。
"嗯。"
他們從公寓走出來,正要上車時,恰巧一位鄰居牽著兒子在外頭散步,那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看到一身盛裝的胡瀅,立刻高興地指着她大叫:"新娘!媽媽,有新娘!"
胡瀅尷尬極了,正想告訴小男孩她不是新娘時,孟顯揚已經蹲在小男孩面前,和藹的問:"小弟弟,新娘子漂不漂亮?"
小男孩歪着頭看了看胡瀅,大聲的說:"漂亮!"
"那你長大以後,想不想像叔叔一樣,找個漂亮的新娘子?"
"想!"他恐怕還不懂新娘到底是什麼,卻回答得鏗鏘有力,活像明天就要娶親似的。孟顯揚、胡瀅和小男孩的媽媽聽了都笑了。
"那就快點長大吧。"他疼愛的摸摸小男孩的頭。
這段小插曲化解了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胡瀅一路都含着微笑,忘了自己是被脅迫來的。
"那個小男孩好可愛。"剛才她真想親吻他白胖的臉頰。
"是呀。"孟顯揚點頭表示贊同。
胡瀅嘆了口氣,她一向喜歡小孩,可惜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而誰又會是她孩子的父親呢?她的視線不禁飄向駕駛座上的孟顯揚。他的孩子一定很可愛吧,有像他一樣的濃眉大眼、俊挺的鼻子、個性的嘴唇……只可惜孩子的母親,永遠也不可能是她。
如果能是她有多好……
"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着我?"孟顯揚雖然專心開車,可是仍從眼角餘光看見她一直盯着他看。
"啊?沒……沒什麼!"胡瀅紅着臉,連忙撇開頭去。她是怎麼了?居然像個花痴一樣,一直想着她和他孩子的模樣。
孟顯揚知道她剛才必定想着某些事,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會勉強。
眼看時間快到了,他用力踩下油門,往他們的目的地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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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瀅用手半遮着臉,擋住一個大大的呵欠。
這種宴會真是無聊!
充其量只是一個提供男人談論事業、女人談論珠寶的場合罷了。她無聊地轉頭望了望,還是找不到孟顯揚的蹤影。
這個傢伙其過分!把她帶到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卻把她丟在一邊,自個兒去開懷暢談他的商業經,真是可惡!
她氣惱的噘起小嘴,決定找個地方透透氣。
走出熱鬧喧騰的大廳,一陣微風夾雜着花香吹來,令人心曠神怡。她閉眼嗅了嗅,聞出風中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嗯……好像還有玫瑰和梔子花。
忽然,有人打擾了她的優閑心情--
"對不起,請問你是胡瀅小姐嗎?"
她睜開眼睛,發現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她的身旁。
"小姐,有人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他將一封粉紅色的信交給她。
"信?"
胡瀅疑惑地接過信,拆開一看,裏面寫着--
胡瀅小姐:請到花園裏的噴水池旁一敘,有要事相商。
知名不具知名不具?這是誰呀?她連忙拉住正要離開的管家,"請問一下,這是誰拿給你的?"
"是一位先生,但是我不認識他。"
先生?胡瀅納悶極了,除了孟顯揚外,她根本不認識這個宴會裏的人,會是誰釣她呢?她轉念一想,一定是孟顯揚故意躲起來,想用這種無聊的方法捉弄她。
好啊,她正想找他算帳呢!
"請問噴水池在哪裏?"
"順着這條小路過去,轉個彎就到了。"管家指着路說。
"謝謝!"她道完謝后,直接往噴水他的方向走去。
她走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樹叢后閃出來,朝管家比了個OK的手勢。
胡瀅依照管家的指示,來到噴水池旁,左右看了看,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怎麼回事?莫非她被耍了?等了一會兒,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是哪位漂亮的小姐約我?"
胡瀅回過頭,眼睛倏地睜大,她發現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害慘她的蔡永倫。
"咦?小姐,你長得有點眼熟喔。"蔡永倫歪着頭仔細看了看,很快便認出她。"你是……胡瀅?!怎麼是你?好久不見了!怎麼想到約我出來呢?是不是經過這麼多年,你仍然對我舊情難忘,所以想的我出來好好聚一聚呢?"他踩着略顯不穩的步伐朝她走來。
顯然經過五年,他的品德依然沒有多大的長進,那淫邪的笑容,仍然令她深深作嘔。
他一靠近,胡瀅立即倒退好幾步,遠離他伸手可及的範圍。有了五年前的教訓,她知道這個人根本沒有羞恥心可言。
"呵呵,別跑那麼遠嘛!這可是你約我出來的,幹嘛裝得像聖女貞德一樣?"
胡瀅連連搖頭,急促的說:"我沒有的你!有人寫了一封信給我,約我到噴水池見面,我才會過來這裏。那封信……不是你寫的嗎?"
他哪有寫信!同樣的,他也接到一封信,約他在這裏見面。如果她真的沒寫這封信?那麼信是誰寫的?蔡永倫的腦中出現一絲警訊,可是他一看到胡瀅嬌艷的容貌,那顆風流的心又蠢蠢欲動,也顧不得這是不是個陰謀詭計了。
"哈!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着,寫什麼信?凡是我要追的女人,哪個不是勾勾手就過來,哪還需要寫信?不過……"他猥褻的目光緊盯着她的胸口,"如果一定要寫信你才肯跟我的話,那我就寫嘛!"
"誰要你寫的信?無恥!"胡瀅被他淫穢的眼光看得渾身爬滿雞皮疙瘩。想起五年前的事,她開始四處觀察環境,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你這麼說就太傷感情了!好歹我也是你同校的學長,你怎麼這麼無情呢?找個機會出來,我們好好'聊聊'當年的事吧。"
。"誰要和你聊?你這個大騙子!當年明明是你想非禮我,還敢撒謊欺騙顯揚他們,說我勾引你!"她一想到就生氣,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五年,可是含冤莫白的委屈,真的讓她受到很大的傷害,還因此失去她最愛的人。"那是他們自己傻,甘心被我要得團團轉,又能怪誰呢?再說這也不能全怪我,要怪就該怪你自己的名聲太垓,才會沒人肯相信你的話。而你的名聲,可不是我--個人打壞的喔!"蔡永倫輕而易舉就將自己的惡行撇得一乾二淨。
"說真的,反正你的名聲已經這麼壞了,乾脆跟我算了。我會給你一大筆錢,另外不管你要房子還是車子,我都會買給你的。"他打起歪主意,想將她納為情婦。
"你簡直無恥到極點!這種下流的主意你也想得出來,我死也不會答應的!"胡瀅忿忿道。
蔡永倫裝模作樣的輕嘆一口氣,故作深情的傾訴,"胡瀅,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這些年來,我從沒忘記過你--"
"住口!別再撒謊了。當年是我太傻,才會被你的謊言所騙,現在我已經不是當年的胡瀅了,你別想把當年那一套騙小女孩的把戲,用在我身上。"
"是嗎?"蔡永倫抬起頭,正好看見樹叢後方有個人影迅速閃過,他的臉色變了變。接着冷笑道:"依我着,你還是和五年前一樣愚蠢好騙。"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被人設計了,你知道嗎?有人暗中寫信,把我們約到這裏,好偷聽我們的談話……孟顯揚,你說對不對?"他朝着樹叢後方大喊。
孟顯揚見計謀被拆穿,只好從樹叢后現身了。
"顯揚?!"胡瀅順着蔡永倫的視線回頭,驚訝地看見孟顯揚從樹叢後走出來。"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孟顯揚沒料到會被發現,猶豫着不知該如何解釋。
"嘖嘖!孟顯揚,大家好歹是四年的同學,那麼久投見了,幹嘛像小偷一樣躲着不敢現身呢?怎麼,見不得人嗎?"蔡永倫酸溜溜的挖苦他。
從以前開始,他就一直恨着孟顯揚。很他比他優秀,恨他比他傑出,恨他搶走他在女人堆里的風采。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他當然要好好冷嘲熱諷一番,出出積壓在心頭已久的怨氣。
誰知道孟顯揚二話不說,一個箭步上前就給他一拳,蔡永倫措手不及,當場被他那紀拳頭打得趴在地上。
"孟顯揚,你這隻瘋狗!你在做什麼?"他撫着腫了半邊的臉,忍着痛從地上爬起來。
"這記拳頭,是為了被你陷害的胡瀅出一口氣!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滾離她遠一點,如果讓我發現你企圖接近她,我會立刻打電話請記者來,將你做過的荒唐事全部揭發,到時看你太太的娘家還會不會再給你經濟上的資助。"孟顯揚寒着臉,冰冷的警告道。
"你……好!你夠狠!"蔡永倫咬牙切齒的瞪了他半晌,用力一哼,怒氣衝天的走了。
孟顯揚踩住他的痛腳,雖然他懊惱氣憤,可是卻無法還嘴。
蔡永倫在兩年前結婚,婚後並沒有收斂心性,照樣在外拈花惹草、夜夜笙歌。為了支付尋歡作樂的開銷,他偷偷把公司將近五千萬的資金私吞掉,他父親一氣之下,宣佈與他斷絕父子關係。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是商界眾所皆知的醜聞。
現在除了他太太肯從娘家拿錢資助他之外,他根本無處取得金錢揮霍,所以他萬萬不能再有任何腓聞傳人妻子耳中。
蔡永倫踩着忿忿不平的步伐,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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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瀅瀅,你受驚了吧?"
蔡永倫一走,孟顯揚立刻溫柔的靠近她。
"剛才蔡永倫說的話,是真的嗎?"胡瀅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睜着一雙冰冷的眼,冷冷的問。
"什麼真的假的?"盂顯揚故意裝傻,"我們別再理他,你一定累了,我送你回去。"
"回答我的問題!這件事是不是你設計的?''"我……"她受傷與指責的目光,刺得他幾乎不敢抬起頭來。
這件事的確是他預先設計好的。他早知道蔡永倫會出席這場宴會,所以刻意帶她一同參加,再用信件將他們兩人約到噴水池畔,然後躲在樹叢后偷聽他們的對話,藉以理清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現在他知道事實真相,卻也深深後悔了。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該這樣做。
"我……對不起!瀅瀅,我真的投有惡意,我只是想證實你和蔡永倫之間的清白。或許我的方法不對,可是真相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所以你就想出這個好方法,一來可以試探看看,我是否真如旁人所說,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I二來也可以挖出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何樂而不為,對不對?"她的臉上是一抹嘲諷的笑容,而笑容底下,則是深深的悲傷與絕望。
他根本不相信她!在他抱着她、吻着她,對她輕憐蜜愛的時候,其實心裏還是對她抱着懷疑的態度,他根本不相信她的人格。在他的內心深處,他還是認為她是個隨便對男人投懷送抱的女人!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是如此的愛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呢?"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事實的真相而已。""真相?真相我已經說太多次了,為什麼你一次也不相信,只因為人人都叫我狐狸精,而狐狸精是沒有人格的,所以你根本不願意相信我,對不對?"
孟顯揚冤枉的大喊:"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受夠了!只因為我長了一張像狐狸精一樣的面孔,就註定沒有清白可言,我何罪之有?大家只會拿我這張臉蛋來作文章,根本不願去了解面孔下其實的我,誰管我無不無辜、冤不冤枉?我也不願意長成這樣呀,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這張臉!你們把這張臉拿走,拿走呀--"她的聲音哽咽,淚珠滾滾欲墜,忍受了多年的委屈,終於在今天全部爆發了。
她緊咬着下唇,避免自己痛哭失聲,柔搬的嘴唇幾乎滲出血絲來,看起來萬分可憐。
"瀅瀅,別這樣。"孟顯揚急得手足無措,只想將胡瀅摟進懷裏安慰,她痛楚的眼眸,令他心痛萬分。但是當他試着碰觸她的肩膀時,卻被她狠狠的甩開。
"不要碰我!我們早就分手了,你不必對我解釋什麼,我也不想聽。現在請你批准我的口頭請辭,明天一早我會把辭呈遞上去。"胡瀅決絕的說完,轉身便想走開。
"不--"孟顯揚不顧一切的大喊。她想走?她竟想離開他?不!他無法承受她第二次自他生命中離去!
胡瀅不理會他痛苦的嘶吼,繼續快步離開,她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悲傷與折磨了。
"瀅瀅,等一等!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請你聽我說,如果聽完之後你還是否不肯原諒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胡瀅微愣了一下,登時停住腳步。她的理智告訴她:趕快離開,別再聽信他任何一句辯解的話了。無奈她的腳卻不聽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想拔也拔不走。
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聆聽他的解釋吧。
孟顯揚見她停住腳步,知道她願意給他最後一次機會,頓時欣喜不已。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心裏千頭萬緒,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你到底說不說?如果不說,我要走了。"
"不!"他着急的喊道:"瀅瀅,我……其實我說謊騙了你。"
"什麼?"
"就是當年你問我,我有沒有愛過你,我說--"
"沒有。"胡瀅替他回答。看似淡然的笑容里,有着無法磨滅的悲傷與痛楚。
"其實當年我說了謊,那個時候,我……早就愛上你了!"
胡瀅聽到他最後--句話,迅速回過頭,驚訝地瞅着他,眸中透露出濃濃的不信與懷疑。他剛剛說了什麼?他早就愛上她了?見她懷疑的眼神,孟顯揚加重語氣強調道:"是真的!你知道嗎?當年狠心拋棄你之後,我每天都在校園裏四處尋找你的蹤影,可是卻遍尋不着,後來一問之下,才知道你休學了。當時我的心裏好難受,以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終於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愛上渥年來,我常常夢到你,這也是為什麼你打扮成這樣,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你的原因。"他的聲音暗瘂,懷着滿腔的深情,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她。
胡瀅冷硬的心,立時癱軟了一半。她知道他沒有說謊,如果不是心之所鑿的人,根本不會有那麼好的記性,將她的身影記得如此清晰。
"瀅瀅,我不是聖人,我也會犯錯。五年前的我被執蒙蔽了雙眼,根本着不清事情的真相,只知道捕風捉影來判定你的罪名。可是經過了五年的時間,我才明白許多事情的真相,並不像表面所見的那樣。下雨那天,你將自己的傘送給那位老太太,那時我就知道,像你這樣善良的好女孩,能不會是個放浪狐媚的壞女人!
"其實潛意識裏,我早就相信你了,否則張經理的太太來公司大鬧的時候,我不會出面幫你說話,就是因為相信你,才會出面幫你澄清。我之所以安排今天的事,只是單純的想求證五年前那件事,好說服我自己,同時也讓沛淳信服罷了。瀅瀅,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求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永遠不會再這麼做了。"
他真摯誠懇的話語,就像一道溫暖的陽光,將胡瀅心裏的千年寒冰融去,讓她枯竭的心靈,因為愛的灌溉,再次變成一片純凈、肥沃的聖土。
死去又重生的愛苗,像初春時飄落在泥士里的種子,被融化的雪水滋潤,在她的心田迅速萌芽。
她忍不住嚶嚶地啜泣起來,為五年前所受的委屈、和五年來的孤寂而哭泣。
"噓……不要哭,我會心疼的。"盂顯揚將她攪入懷中,低頭吻去她頰上的淚珠。他的嘴輕哄着、游移着,不一會兒就尋到她誘人的紅唇。
"顯揚……"胡瀅閉上眼,沉浸在這甜蜜的唇齒相依之中。
她愛他呀!
她是如此愛他,又怎麼捨得放棄他呢?她埋入他寬大的懷抱中,告訴自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就算會因此萬劫不復,她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