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照片拍得太溫馨,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太刺她的眼,何莉莉用力合上蓋子,怒目瞪着袁芷熏,“你拿這個給雪兒看過了?”

她也怕邵雪兒知道袁芷熏是她的媽媽,怕邵雪兒會鬧着要媽媽,而讓邵仲威和袁芷熏重修舊好。

“沒有。請你還給我。”袁芷熏向她伸出手。

“你一定給她看過了,你休想利用雪兒回到仲威身邊。”語畢,何莉莉把項鏈盒從打開的窗戶丟了出去。

袁芷熏驚楞住了。“那是我的東西,你太過分了!”她立刻跑到窗戶邊,看着項鏈盒落下的位置。

天啊!是別墅後面那片樹林,林子裏一片黑暗。

袁芷熏立刻衝下樓,跑出別墅衝進樹林裏,不管現在已是午夜。

樹林裏雜草叢生,寸步難行,她不知道該從何找起;但那是她僅剩跟他們父女有關的東西,她一定要找回來!

想到此,她傷心焦急的哭了起來,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更加困難的往裏面走;而她也在情急之下,鞋也沒穿的就在樹林裏尋找着。

沒有燈光,她什麼也看不到,她必須要有照明器具,所以她只好再跑回別墅。

她匆匆的進門,翻箱倒櫃地找着手電筒或蠟燭。

何莉莉在一旁冷眼旁觀,她不相信她找得到那項鏈盒。

邵仲威在這一刻進了門,他看見袁芷熏奇怪的舉動,又見她的白色睡衣上沾了泥土和些許草屑。

“你在找什麼?”他問。

“仲威,她找不到的。”何莉莉走到他身邊說道。

“什麼東西找不到?”

“一條項鏈,裏面有你和她的照片,她居然拿給雪兒看,我把它丟掉了。”何莉莉認為自己做得極對,有一絲得意、有一絲炫耀。

“我沒有!那是我的東西,我僅剩的,你沒有權利這麼做!”袁芷熏轉身面對他們哭喊着。她從沒這麼生氣過。

說完,她又跑了出去。

邵仲威這時才發現她腳上沒穿鞋子。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丟了她什麼東西?”他疾言厲色質問着何莉莉。看到袁芷熏這麼激動,就像是一個丟了最心愛東西的小女孩,他會平靜才怪!

“不就是一個不值錢的項鏈盒。”何莉莉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邵仲威沒有理由凶她,她也生氣了。

項鏈盒?“東西最好找得回來,否則我不會原諒你。”他緊跟着出去。

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袁芷熏只好蹲着用手摸索,她邊摸索邊前進,渺茫的希望讓她淚水怎麼止也止不住。

“芷熏。”邵仲威來到樹林的入口喊她,他看不到她。

袁芷熏不想回答,心想他一定跟何莉莉一樣,希望她找不到。

邵仲威得不到響應,便回車庫將車開了出來,讓車子的大燈朝着樹林照,然後他迅速進入樹林裏。

哪來的燈光?袁芷熏驚訝的站起身,邵仲威此時也來到她身後。

“芷熏,明天再找。”他知道那個項鏈盒,那是雪兒滿月時,他們在士林夜市裡買的。

他沒想到她還留着它,還為它哭成這個樣子,找成這個樣子;那東西的確不值錢,幾百塊就買得到。

“你走,那是我的東西,你們沒有權利把它丟掉,我說我沒有拿給雪兒看,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我?”她愈哭愈厲害。

“我相信你,我們明天再找,這麼暗根本找不到。”他不是安撫她,他是真的相信她。

“不,我一定要找到它,那是我僅剩的了,如果我找到了,你不能再把它丟掉,我求求你。”她認為他跟何莉莉是一樣的。

“我不會把它丟掉,如果找不到,我再買一個給你。”邵仲威拉她入懷。

“不一樣,那不一樣!”她哭倒在他懷裏。

“我幫你找,告訴我你如何確定它掉在這裏?”她很少跟他要東西,因為當時的他也給不起。

看到那個項鏈盒時,他知道她喜歡,便以雪兒滿月為由買下它,實則是要送給她的。

“它從那個窗戶掉下來的。”袁芷熏伸手指着她三樓房間的窗戶。

邵仲威順着她的手指看上去,再以拋物線原理測量可能落下的地點。“芷熏,它可能掉在樹上,被樹枝勾到了,我們朝樹上找。”

袁芷熏點點頭。

兩人手牽着手找過每一棵樹。

果然如邵仲威所料,他們在其中一棵樹上發現了。

“我看到了!仲威,我看到了!”銀色的鏈子在車燈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幫我拿着,我上去拿。”邵仲威脫下西裝外套交給她。

邵仲威身手尚稱敏捷,爬樹難不倒他,他爬到一半就拿到項鏈了。

“還給我!”邵仲威一到樹下,袁芷熏立刻伸手跟他要。她眼底有着懼意,她似乎不太相信邵仲威曾答應不把東西丟掉的承諾。

邵仲威沒有馬上還給她,他輕輕打開了盒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隻結婚戒指,再來是他們的全家福相片。

他壓抑住的情潮頓時翻湧而來,她為了他們的定情之物打着赤腳摸黑尋找。

“求求你還給我,我不會讓雪兒看到,那是我惟一僅剩的,我求求你!”她急得又哭出來了。

她認為邵仲威在看到東西后,一定會跟何莉莉一樣。

邵仲威輕輕盒上蓋子,這結婚戒指跟項鏈盒一樣不值錢,一樣在夜市買的,他的早在簽完離婚協議書後,就被他丟在袁氏企業外的垃圾桶里。

“求求你還給我!”袁芷熏再次懇求道。

邵仲威把項鏈盒掛到她的脖子上,接着覆上她的唇。

“芷熏,為何還留着它?”他不明白她為何視這些東西如珍寶?難道她是真的還愛着他?無怨無悔的愛着?

袁芷熏緊握住項鏈盒,哽咽着講着同樣一句話:“我什麼都沒有了,這是我惟一僅剩的。”

“你本來可以擁有的,我的一切本來就只屬於你,是你自己放棄的。”邵仲威第一次在她面前面對心中的痛。

“我當初若不放棄,只怕沒有今日的你。”

“把話講清楚。”

“我父親在你上班的時候找到了我,他騙我說他生病,願意接受你,我才跟他回家,哪知他騙了我,他要我簽離婚協議書,我若不簽他就要毀了你,誰知他還是騙了我,他怕我們藕斷絲連,就逼得你走投無路,他怕你不簽離婚協議書,又對你說了另一套話,才會讓你如此恨我,也因此造成我們之間的誤會。”她一口氣把當年的情況講了出來。

“仲威,你不能輕易相信她的話,她的理由太牽強。”何莉莉也來到這樹林裏,剛好聽到袁芷熏的話。

她就是怕在他們回美國前夕又出了意外,覺得不妥才跟了出來,還好她及時趕上關鍵時刻。

“我說的都是真的!”袁芷熏辯駁。

“仲威,不要忘了他們是怎麼逼迫你的,不要忘了你回來的目的,他們父女如今一無所有,什麼話、什麼借口都編得出來,目的還不是看上你的地位要巴上你,你千萬不要相信她。”何莉莉的每句話都講到邵仲威的痛處與疑慮。

“我從沒想過要貪圖仲威什麼。”為什麼她總是能無中生有,而她卻不知從何解釋起?

“你也沒資格貪圖什麼。仲威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在哪裏?雪兒需要媽媽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我……”她的確是不在他們身邊,她是錯過了與他們共患難的時刻,但她也不好受,她夜夜受着思念的折磨。

“你在家當千金小姐,任由他們父女自生自滅。”何莉莉說的話句句扎入袁芷熏心扉,刻意挑起邵仲威的仇恨。

邵仲威在一旁無法言語,他正承受着理智與感情的煎熬,儘管他如何冷靜沉着、精明幹練,也無法在兩個女人的言語之間,馬上取得真正的答案。

“仲威,你不要被她騙了,想想她拋夫棄女,只為了怕吃苦,想想看,若你今日是個販夫走卒,情況又會完全不一樣。”何莉莉一次又一次的重擊邵仲威最沉痛的弱點。

邵仲威一語不發,轉頭就走,何莉莉成功的挑起了他的仇恨。

“袁小姐,不要痴人做夢了,仲威不會再要你的。”何莉莉瞟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跟着舉步離去。

當夜,袁芷熏悄悄離開了。

既然無法再見,積怨難解,亦毋需多留戀,那只是徒增傷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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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亞特蘭大

在這座佔地上千坪的大別墅里,從庭園到寬大挑高的客廳里,佈置着各式各樣盛開的鮮花,馥郁的芳香飄散在空氣中;成千上百個色彩繽紛的氣球飄浮在半空中,讓人猶如進入仙境般飄飄然。

整棟大別墅里充滿着一股洋洋喜氣。

何莉莉站在她房間的落地長鏡前,鏡中的她身着一襲白紗,美艷的臉上滿是不悅。

“這地方太寬了。”她摸着腰抱怨着。

禮服店裏的設計師立刻靠過來幫她重量腰圍。“何小姐,這腰的尺寸剛剛好,不需要改。”

“我說太寬就是太寬,你再縮個一寸。”距離婚禮還有幾天的時間,她會減下一寸腰圍的。

“何小姐,我的建議是……”

“不要唆,照我的話做。”她要成為最美麗、最有價值、最令人欣羨的新娘。

設計師只好無奈的在設計圖上縮了一寸。

好歹她也是個有名的設計師,若非邵仲威的名氣響亮,他的婚禮是政商矚目的焦點,她才不希罕她的設計穿在何莉莉身上,她是她見過除了某些知名影星外,最傲慢無理的客戶。

“還有胸口這邊,我要再低一點。”她最傲人的就是胸部。

精心的設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竄改,看在一個設計師眼中早已成了四不像,也不再是自己的作品。

“要多低,我馬上改。”並非她妥協,而是她已不再認為這是自己的作品,就任由她改,她會在記者面前否認這是她設計的。

邵雪兒好奇的站在何莉莉房間門口看着,她也喜歡看新娘子。

但她不喜歡何莉莉當新娘子,她知道何莉莉當了新娘子之後,就會變成她的新媽媽。

“雪兒,你也來試穿你的小禮服好不好?”設計師看到了邵雪兒,揮着手叫她進房來。

邵雪兒搖了搖頭,“我不要!”她轉身奔跑在寬長的走廊上,一路跑到邵仲威的書房。

“爹地!”她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雪兒,你又忘了。”邵仲威刻意壓低嗓音,讓自己的話帶着幾分威嚴。

“對不起。”邵雪兒重新退回門外拉上門,舉起小手敲敲門。“我是雪兒,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邵仲威滿意的回了句。

邵雪兒輕輕推開了門,“謝謝爹地。”再輕輕合上門。

“要跟爹地說什麼?”邵仲威抱起她坐在大腿上,親了她一下。

“我不要莉莉當我的新媽媽,我可不可以自己挑新媽媽?”爹地總讓她自己挑衣服、挑玩具。

邵仲威並不訝異邵雪兒會這麼說,他當然知道邵雪兒和何莉莉不投緣,家裏四十歲的女傭茱莉亞,跟雪兒的感情還好過何莉莉跟她。

“你想挑誰當新媽媽?不會是茱莉亞吧?”邵仲威已在心裏設定了這個令他自己啼笑皆非的答案。“茱莉亞也可以啊,不過我比較喜歡袁小姐。”

“袁小姐?”邵仲威分明的臉部線條,倏地陰暗起來。難道袁芷熏違反他的規定跟雪兒說了不該說的話?

回到美國后,她在樹林裏講的一番話,把他折騰得夜夜難眠,在相信與不相信之間徘徊不定。他並非不相信她說的話,而是心中打得死緊的死結,讓他連拆解的心力都沒有。

最後,乾脆強迫自己放棄想她,把她逼到心底最深處,自己則循着原來的生活軌道前進。

“爹地,可不可以嘛?”邵雪兒緊抱着邵仲威,小小年紀也懂得用撒嬌的方式要求。

“雪兒,袁小姐跟你說了什麼,你告訴爹地好不好?”

“不行,那是我跟袁小姐的秘密,我們蓋過章了。”她要遵守承諾。

“爹地不會告訴別人,我也跟你蓋章。”邵仲威伸出大掌,跟她勾手蓋章。誰說大男人不懂得拐小孩?

“我跟你說,你不可以告訴別人。袁小姐有講故事給我聽,還有陪我洗澡,她還抱着我睡覺,她身上香香的,好好聞。”

他也喜歡那股體香。“還有呢?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她要我乖乖聽爹地和莉莉的話,她說爹地喜歡莉莉,所以雪兒也要喜歡莉莉,這樣莉莉也會喜歡雪兒。”

“乖雪兒,把袁小姐跟你說的話都告訴爹地。”他知道雪兒記憶好,只要慢慢誘導,她會把記得的事都說出來。

他很想知道芷熏跟雪兒說了什麼,這可以讓他更加了解芷熏的心態。

邵雪兒偏着小腦袋,滿臉疑惑的看着邵仲威,“爹地,我的媽咪死了對不對?為什麼袁小姐說,媽咪死了還是會想我、記得我?”

“袁小姐這麼跟你說的?”看來,她雖違反他的規定親近雪兒,但她並沒說出她是雪兒的親生母親的事。

“是啊!我都聽不懂。袁小姐說聽不懂沒關係,她要我記得她,她也會記得我,然後她就哭了。一定是莉莉欺負她,莉莉每次都凶她,我要叫你保護她,她說蓋了章之後,就不能說給別人聽,我就不敢說。糟了!我又說出來了。”邵雪兒緊張的看着邵仲威。

“你放心,爹地不會跟別人說的。”雪兒話里的袁小姐,就是他心中的袁芷熏——善解人意、逆來順受、沒有任何驕氣。

“那我可不可以讓袁小姐當我的新媽媽?”

母女倆那份有所期待的神情如出一轍,令他不忍拒絕。

“你要不要自己問袁小姐?”他要查清楚當年的情況,他不要再折磨自己與芷熏,以及他們的雪兒。

“我問過了啊,袁小姐說她不行啊!”

“再問一次好不好?”

“嗯。”邵雪兒用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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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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