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皇宮這種到處充滿勾心鬥角的地方,一個不得勢的皇子,甚至比下人還不如。
不久前,他因小事得罪皇室親族才遭到毒打。
柳惜惜見他可憐,雖貴為皇子,不但住的地方簡陋破舊,就連三餐也是有一頓每一頓的,這讓她暫時放棄離開皇宮的念頭。反正雲隱宮平時連個鬼影子也沒有,躲在這裏,根本不怕被人發現。
剛剛她就是偷偷跑到御膳房,向阿靖哥哥討了些吃的喝的,順便又拿了許多療傷的草藥。
阿靖哥哥得知她沒走,先是嚇了好大一跳,事後聽了她一番解釋,也同情起這個可憐皇子的處境。
有了吃的喝的還有傷葯,柳惜惜忙不迭上前扶起病懨懨的少年。
經過幾日調養,這小子原本被揍的面目全非的臉,終於恢復了幾分。
仔細一瞧他的模樣,倒也極為討喜。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吃飽之後再喝些湯藥,相信用不了幾天,你身上的傷就會好起來。」
憑藉她的扶持,少年艱難的吧起身,先是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結果仍有些溫度的饅頭啃了起來。
別看他年紀不大,骨氣倒是挺硬的。
明明被揍得渾身是血,可在她幫他擦傷口時,他居然死忍着一聲不吭。
簡單的填飽肚子,軒轅璋澤不解的睨她一眼。「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兩天前,他還對她充滿敵意,可經過幾日相處下來,已經漸漸卸下防備。
只是從小備受欺凌,讓他無法相信這世上還有好人存在。
她笑嘻嘻道:「也不能說我在幫你啦,其實你也幫了我,你瞧,你給我住的地方,又肯收留我,就當我們相互幫助好了。」
想來想去,她還是有些捨不得離開皇宮。
畢竟從小在御膳房長大,每天都有山珍海味供她吃,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地方。
所以她想,等過一陣子皇上把她這個人給忘到海角天邊時,她再回去好了。
可是在那之前總要有個容身之處,這雲隱宮雖然破舊了點,卻沒有人來打擾,隱蔽性一流。
而且她還有個俊俏少年陪她聊天解悶,真是一舉兩得。
她的回答令軒轅璋澤皺起濃眉,「你之前在哪個宮裏當差?」
「御膳房。」
「御膳房?那裏不是只有男子的缺嗎?」
「我沒有正式的職務,都在那裏做些雜事而已。」事實上是米蟲一隻,只吃不做事。
「那為什麼要躲到我這裏?」
「不小心得罪人唄。」
「誰?」
「呃……」她頓了頓,「一個不好惹的大官。」
如果直接告訴這小子,自己得罪的就是他哥哥,當今皇上,難保這小子不會嚇得立刻把她趕走。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不說實話了。
「話說回來。」她突然一本正經道:「你還真是我見過的皇子中最慘的,好歹當今皇上是你哥哥,可你瞧瞧自己,連件像樣的衣裳也沒有,補丁疊着補丁,一雙草鞋還露出兩個洞。」
軒轅璋澤沒好氣的翻個白眼,不搭理她的揶揄。
柳惜惜莞爾一笑,一巴掌拍向他的腦袋,「放心啦,不管你窮困潦倒到什麼地步,本姑娘都不會嫌棄你的。」
聞言,那張孤傲的小;臉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顯然她的這句話讓他想歪了。
十四歲的少年,對情事還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
前十四年從來沒人對他好,現在突然出現一個長相可愛,又主動關心他的女孩,他難免多想幾分。
可惜在柳惜惜的眼中,他就像她弟弟,說出口的話自然隨便一些。
這邊杳無人煙的雲隱宮裏,兩個年級沒差幾歲的落難之人正聊得起勁。
另一邊富麗堂皇的龍御宮內,貴為一國之後的蕭雪梅正賣力地向當今天子告狀。
「皇上,這件事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臣妾的這位侄子可是蕭家唯一的男丁,身份何等尊貴,打小更是被父親和哥哥寵着,從未受過半點委屈,結果……」語氣一頓,「前幾天,他竟在宮裏被打的頭破血流,還掉了兩顆牙齒。」
說起這件事,她嬌媚的臉上便一副怨恨模樣。
被打的雖然不是她的親生骨肉,但因為皇上不肯和她生皇子,她便將滿腔的愛送給唯一的侄兒,將之視若己出。
不久前,她因為思念侄兒,便命人去尚書府將他接近宮裏小住幾日。
沒想到某天卻見到寶貝侄兒被揍的滿嘴是血。
本想第一時間跑到皇上面前告狀,卻聽說皇上在接待北騎大將軍作罷。她可不想被皇上責難貴為皇后卻沒有一國之後該有的樣子。
好容易等到皇上今日閑了,才闖到天子寢居的龍御宮告狀。
可惜任憑她說得咬牙切齒,軒轅璋臻的注意力絲毫沒有在她侄兒被揍的事件上,他的心思全繞在半個時辰前榮桂帶回來的消息。
那隻備受他關注的小貓竟躲在一個叫雲隱宮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為何他聽都沒聽過?
他還聽榮貴說,雲隱宮的主人,是他最年幼的弟弟軒轅璋澤。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么弟,他自然是毫無印象。
軒轅璋臻從小深受先皇寵愛,上頭雖然有六個哥哥壓着,可自幼聰明絕頂、善於權謀的他,在成長的歷程中,可是將六個哥哥安撫的服服帖帖。
如今六個哥哥在他登基之後,都被他封了王、賜了封地,悠哉的在各地當快樂的王爺,從沒見哪個哥哥對他表現出半分不滿的。
至於弟弟,他下面倒是有兩個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皇子,如今也都在朝廷里擔任着舉足輕重的官職,並對他這個皇兄極為尊敬崇拜。
所以當榮桂突然對他說,雲隱宮裏還住着一個年幼的皇弟時,他可是驚訝了好久。
後來才從榮桂口中得知,原來這個么弟是父皇酒後寵幸一個苗裔宮女而有的孩子。不料那個宮女為了爬上妃子的位置,竟然意圖對先皇下盅。
事迹敗露,先皇一怒之下將她處死,宮女死前產下不久的幼兒,便成了先皇眼中刺。
但虎毒不食子,再如何討厭這孩子,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隨便賜個名后,便由着那孩子自生自滅了。
也難怪他不知道這個么弟的存在。小時候的他,每天只顧着學習帝王之道,哪有多餘的時間去聽八卦。
即位之後,更是為了國事忙得焦頭爛額,久而久之,那個被先皇遺棄的孩子,便成了皇宮裏的隱形人,再無人提及他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為柳惜惜,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弟弟。
「皇上、皇上……」
一連串叫聲擾亂了他的思緒,就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皇后,那張塗得五顏六色的臉一下子湊到面前,嚇了他好大一跳。
「皇上您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軒轅璋臻對於這個年長自己兩歲的皇后並無多少好感,當年之所以封她為後,也是母后的意思。
自從當上皇后之後,蕭雪梅便利用自己的身份,不只一次在後宮中興風作浪。
這讓他每次見了她,便有一種想躲她躲得遠遠的念頭。
此時,一股嗆人的香味隨她靠近撲鼻而來,令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心生厭惡。
「皇后剛剛說什麼?」捺着性子,他淡然詢問。
蕭雪梅顯然因為他的心不在焉而惱怒,可礙於彼此的身份,也不敢怨懟太深。
「臣妾的侄兒幾天前被打的頭破血流,據臣妾的侄兒所說,把他打成重傷的小子,就住在皇宮西北角那座雲隱宮裏。」
這下軒轅璋臻總算提起幾分興緻。「雲隱宮?」
蕭雪梅點點頭,咬着紅艷艷的嘴唇,「皇上,據臣妾所知,那雲隱宮裏住着的是當年並不受先皇寵愛的皇子。」
之所以搬出皇上來為她做主,一方面也是顧及對方好歹也是皇室血脈,不然,她早就派人私底下把他給解決了。
不過他相信,這麼多年來,皇上對雲隱宮裏那個弟弟始終不聞不問,只要她添油加醋一番,獲得皇上的首肯,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幫自家侄兒出口惡氣。
心底打着如意算盤的蕭雪梅並沒有注意到,皇上的眼裏正冒着濃濃的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