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隨着暑假過去、秋天來臨，冬天的腳步接近。

艾翎終於處理好婚紗館的整修，把房子還給屋主。

小韻也出院了，植皮手術很成功。

艾翎和雷仲霆也一起生活四個多月了。

雷仲霆找的這間房子不是一般的房子，是一棟有着高級裝潢、裏頭應有盡有的百坪豪宅。

艾翎沒請傭人也沒請司機，車子則擺在車庫裏，因為她不會開，家裏所有的家務事，都由她和她奶奶自己做。

雷仲霆還挺喜歡吃她做的菜，為此，她幾乎天天下廚。

他們之間雖是交易的關係，生活方式卻跟一般的夫妻生活沒兩樣。

早上起來時，他們第一眼看到的是彼此；接着白天各自忙各自的。

晚上一起用餐，儘管沒有什麼話說，可艾翎喜歡看雷仲霆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雷仲霆則大快朵頤的享受着艾翎的廚藝。

再晚一點，他們在床上一起享受着彼此的氣息，以及那契合得不得了的性關係。

可畢竟是交易關係，他們之間的互動方式也就和一般的夫妻不一樣，凡事得依雷仲霆的意思做，艾翎沒有拒絕的權利。

艾翎不能干涉雷仲霆的行蹤、不能亂碰雷仲霆的東西，而她的行蹤卻得讓雷仲霆了如指掌。

他們之間的談話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不再像他們以男女朋友關係交往時那般無所不談。

這樣的生活儘管沒有幸福美滿，他們卻很喜歡也很滿足，只因為他們對彼此還有着愛，只是都被壓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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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雷仲霆習慣晚起，艾翎趁着休假，也趁着雷仲霆還在睡覺，想把書房整理一下，讓雷仲霆待會兒能使用得更愉快。

這書房其實也是雷仲霆個人的辦公室，他都在這裏處理公司的事，艾翎沒事不會進來。

當一人翎擦着桌子時，一個盒子突然從書櫃裏掉了下來，艾翎嚇了一跳，連忙將盒子撿起來，唯恐裏頭的東西摔壞了。

撿起盒子，艾翎才發現這盒子很精緻，輕輕的。

她輕輕搖了搖，沒聽到有什麼碎了的聲音，這才稍微安下心。

本想將盒子擺回去，因為她不能隨便翻看雷仲霆的東西，這是他的規定。可想想又不妥當，萬一裏頭的東西損壞了，她沒先承認是自己不小心弄壞的，而是被他先發現，那他可能會很生氣！

猶豫了幾秒之後，她決定打開看看。

盒蓋並沒有封住，只是緊緊的蓋住，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打了開來，發現裏頭竟是——名牌的卡通小褲褲！

好多件、好多件，卷放得很整齊的名牌卡通小褲褲，每一件的卡通圖案都不一樣！

這是要送她的嗎？艾翎驚愕不已！

雷仲霆知道她喜歡卡通小褲褲，這應該是要送她的。

一種被寵愛的感覺頓時盈滿心頭，艾翎好一局興，拿着盒子跑回房間。

「霆。」艾翎幾乎是跳上床的，她在雷仲霆唇上一吻，「謝謝，好可愛，我好喜歡。」

雷仲霆被她吵醒，本來還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可當他見到艾翎手上的盒子時，立刻翻身坐起。

「你擅自翻我的東西？」他的臉色和口氣相當不好。

艾翎一見，滿心喜悅頓時不見，慌張地解釋：「我、我是在擦柜子的時候，它從柜子上掉下來的。」

雷仲霆看了她一眼，翻開棉被下床，口是心非的說：「那不是要送給你的，放回去。」

一個星期前，雷仲霆經過了一家精品店，透過櫥窗，他看到了艾翎現在拿在手裏的卡通小褲褲。

當下他沒有多想就走進去，一口氣買下了各種不同圖案的卡通小褲褲。

那時他的確是為艾翎買的，在沒有多想的情況之下，他衝動的買下她喜愛的東西想寵愛她。

可當他走出精品店他就後悔了，艾翎已不值得他寵愛，於是回到家他便把盒子隨意擺到柜子裏。

怎麼會不是要送給她的，那他買這卡通小褲褲要送給誰？艾翎實在是無法相信，疑惑的瞅着他。

雷仲霆光從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不能讓艾翎看透他的心思，他擔心當他要她走時，艾翎會因此巴住他不放。

若是可以，雷仲霆也想把艾翎留在身邊一輩子，可此刻的雷仲霆認為艾翎愛他不及他的財勢，因此變得理智、無情。

所以他決定，一旦他要結婚時，他會毅然決然的要艾翎離去。

雷仲霆回視着艾翎，針對她眸底的疑問，給她殘酷的回答：「那些可愛的小褲褲，我是要……送給孫雅茵的。」

一聽到孫雅茵的名字，艾翎整個人僵住，手裏的盒子立時掉落。

對孫雅茵，艾翎有着恐懼感。

她騙過她、利用過她、破壞她和雷仲霆的姻緣、把婚紗館火災的責任推給她、奪去她美夢成真的設計圖……

對她而言，孫雅茵就像是她的災星！

艾翎也想起來了，她想起孫雅茵說她要把雷仲霆給搶回去，艾翎知道以孫雅茵那壞到家、虛偽到家的個性一定做得到。

「你……和孫雅茵在交往？」

雷仲霆據實以告：「還沒正式交往，不過我們最近常一起討論公事，她在追我，她說她家也有錢，她追我絕對不是因為我的財勢，而是因為我的能力，她說我是她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

艾翎知道雷仲霆這番話的意思，他是在告訴她，她和孫雅茵不同，她愛他的財勢勝過他的人。

「我發現孫雅茵很能幹，很懂人情世故，脾氣和修養也好了很多，我可能會和她正式交往。」雷仲霆接着又說。

「你們正式交往時，我是不是就可以搬出去了？」對這段關係，艾翎不是不留戀，而是留戀不得，那不如早點結束。

「你什麼時候該搬出去，我會通知你。」

艾翎點點頭，接着蹲下身撿起盒子和小褲褲，連忙轉身走出房，把盒子擺回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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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耶誕節快到了。

雷仲霆預訂回美國和家人團聚，他同時打算和家人一起過完農曆年後，再由美國來台灣把合作案敲定，之後就回美國，不留在台灣。

該和艾翎做個了斷，他決定和孫雅茵交往。

孫雅茵追他追得很勤，他打算給她一個機會。

此刻，雷仲霆和孫雅茵在孫氏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里喝午茶，雷仲霆剛跟她提起決定和她交往的事。

「仲霆，你是說真的嗎？」

孫雅茵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

「嗯。」雷仲霆點點頭。

孫雅茵乘機要求：「那我能和你一起回美國過耶誕節嗎？」

「先不用太急，況且我機票已經訂好了。」雷仲霆回道。

「那等下次你要再回美國的時候，我一定要跟你回去見見你家人。」孫雅茵撒着嬌。

「好。」雷仲霆應允。

「仲霆，那你和艾翎……」

雷仲霆看了孫雅茵一眼，接着才回答：「我和艾翎的關係，只會維持到我回美國那天，之後就徹底結束。」

雷仲霆回美國那天並不遠，就是後天而已，儘管雷仲霆對艾翎已壓抑住自己的情感，心裏還是有股隱隱的不舍在流竄着。

他們的關係只到雷仲霆回美國那天？那不就在後天！孫雅茵聞言，露出嬌媚卻隱含着得逞的笑。

不過，她不禁有些擔心。

「仲霆，艾翎會不會纏着你啊？」

「應該不會。」雷仲霆將已近杯底的茶一口喝完。

「那萬一會呢，你怎麼處理？」

「我會避免讓她纏上。」話落，雷仲霆從椅子上起身，接著說：「雅茵，我先回去了。」

孫雅茵連忙拉住他，「今晚到我家吃飯，我要跟我爸媽說你要和我交往的好消息。」

「我得先整理行李，和你爸媽吃飯，以後有得是時間。」心頭那股隱隱不舍，讓雷仲霆想快點見到艾翎。

「好吧。」孫雅茵鬆開了手。

雷仲霆隨即舉步出餐廳，接着上了車，可他並沒往住處開，而是往艾翎的學校去，他打算直接接走艾翎，先接她去看場電影。

不過，他不只要和艾翎看一場電影，他還要帶她四處走走。

夜市、海邊、山上……所有他們當時熱戀時曾去過的地方，他要再走一遍。

明天，他打算和她在床上賴一整天，他要盡情的享用她，把她的氣味融入自己的身體內，然後——關係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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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雷仲霆來到艾翎任教的學校門口，他在手機上按下艾翎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喂。）艾翎的聲音在話筒里響起。

「是我。」雷仲霆好聽的聲音揚起，「下課了嗎？」

（下課了。）

「那你現在出來，我在你學校門口。」

他在她學校門口！他怎麼會來接她下課？艾翎愣了下，隨即回答：（好，我現在就出去。）

十分鐘后，艾翎上了雷仲霆的車，她正想問他怎麼會到學校來找她，雷仲霆卻先她一步開口。

「我後天回美國，至於房子，你和你奶奶可以住到月底，搬走之前把房子恢復原狀就可以了，偉傑會幫我把它還給屋主，取回押金。」

後天回美國，他後天就要回美國？他來接她就是要告訴她，他們的關係在後天結束！艾翎聞言，抬眸看了雷仲霆一眼。

艾翎明知道他們的關係早晚會結束，甚至期望這一天早點到來，可當她聽到確定的消息時，她的心頭卻怪怪的。

「你來接我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好的，我們會在月底前搬出去，也會把房子整理好。」艾翎強作鎮定。

「你明天可以請假嗎？」雷仲霆突然問。

「可以，我現在就打個電話請同事代課。」艾翎不知道雷仲霆要她請假做什麼，可她十分願意依他的意思，因為他們剩下不到二天的時間相處。

艾翎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同事，雷仲霆踩下油門將車開了出去，當艾翎講完電話后，才發現雷仲霆並沒將車往家的方向開。

「我們不回家嗎？」艾翎覺得奇怪。

「我想去看場電影。」雷仲霆並沒告訴艾翎他今晚和明天的打算，而沒說的原因，無非是又怕艾翎看透他對她仍有情，因而纏住他。

「你要帶我去看電影，真的嗎？」艾翎有點訝異。她成為他的情婦后，他不曾帶她去看過電影。

「當然是真的，你先想想看要看哪一部。」

「喔。」艾翎輕應了聲。

車裏接着陷入了沉默，他們之間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有話被壓抑着不能說。

車子到了市區，雷仲霆將車停進收費停車場，下了車后，雷仲霆拉住艾翎的手，一起走出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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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翎從睡夢中驚醒，雷仲霆已不在身邊，她連忙跳下床，套了件睡袍，開門跑出房間。

「阿翎，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麼？」艾奶奶問着艾翎。

「奶奶，雷仲霆人呢？走了嗎？」

「十分鐘前就走了。」艾奶奶輕嘆一聲。「我以為你是怕看他走會傷心，所以才沒出來送他。」

艾翎跌坐進沙發里，哭喪着臉，「不是，是我們昨晚很晚睡，我睡沉了，他要走時沒叫我。」

「阿翎，一切都結束了，你可不要太傷心，現在距離月底不到十天，我們得快找房子搬家。」艾奶奶安慰着自己的孫女。

「奶奶，我知道，我不會太傷心的，我早有心理準備了。」可不知為什麼，心裏還是不舍、難過。

艾奶奶撫了撫孫女的發，心疼的說：「有心理準備就好，否則可是會白白吃苦的。」

「奶奶，我今天會找季芸陪我一起去找房子，你把家裏整理整理，我們得恢復原狀還給屋主。」

「奶奶知道，奶奶會整理的。」

「嗯。」

艾翎點點頭，接着從沙發上起身，走回房裏梳洗換衣服，並打電話給方季芸，請她陪她一起去找房子。

方季芸自然是馬上答應，她說她會先到艾翎這裏找她。

艾翎便要她來家裏吃中飯，兩人再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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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半左右，方季芸到了艾翎這裏，艾奶奶已經在房裏準備中餐，艾翎先端了杯熱可可給在客廳里看電視的方季芸。

「季芸，外面很冷吧？先喝杯熱可可。」艾翎把熱可可遞給方季芸。

方季芸的手伸出，可她不是要接過艾翎遞來的熱可可，而是指向電視，「艾翎，你看！」

艾翎順着方季芸的手看向電視，電視上播着新聞，主播正以緊張的口吻播報一則最新的快報——

「早上九點三十分，一架由中正機場飛往美國的七四七班機，在起飛后三十分鐘和塔台失去聯絡，剛剛機場已證實該架飛機失事墜海，搜救人員已前往搜救，目前海上只見行李、飛機殘骸漂浮，據搜救人員研判，應該沒有生還者，失蹤人員名單公佈如下——」

飛往美國的班機？

艾翎不知道雷仲霆搭幾點幾分的班機，可是以他出門的時間來看，很可能……

天啊，不會的、不會的！艾翎臉色慘白的在心裏吶喊着，手裏的熱可可從手裏滑了下去。

「艾翎，雷仲霆是搭這班飛機嗎？」方季芸見艾翎臉色慘白又拿不住杯子，連忙問道，同時將完全無法回應她的艾翎扶坐在沙發上，接着蹲下整理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和熱可可。

「艾翎，雷仲霆是搭這班飛機嗎？」見艾翎沒回答她的話，方季芸停下整理的動作，再度問道。

艾翎機械性的搖搖頭，困難的吞了一口口水，艱澀的開口：「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搭幾點幾分的……」

艾翎的話突地頓住，盯着電視螢幕的眸子瞬間一黯。

見艾翎的臉色愈來愈不對，方季芸順着她的視線轉頭看向電視螢幕，電視螢幕上正在一幕一幕的替換着死亡名單，方季芸這一看，看到了雷仲霆三個字，一時之間讓她說不出話來！

「艾、艾翎，雷仲霆他……在這班飛機上！」方季芸回頭看向艾翎，只見艾翎已經倒在沙發上。

「艾翎！」方季芸驚喊一聲。

艾奶奶聽到方季芸不尋常的大喊，立刻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季芸，你在喊什麼，艾翎不在客廳里嗎？」

「奶奶，艾翎昏倒了。」

「怎麼會昏倒？」艾奶奶快步走了過來。

「雷仲霆搭的飛機失事，新聞正在報導，艾翎看到雷仲霆在乘客名單上就昏倒了！」

「什麼？仲霆他……」艾奶奶不敢置信，盯着電視螢幕看着，心頭為雷仲霆難過了起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那孩子天庭飽滿，不像短命相啊，怎麼會遇上這種事？」交奶奶撫着胸口說。

雷仲霆雖然要艾翎當他的情婦，可他畢竟解決了艾翎的問題，加上雷仲霆平常很尊敬她，她也挺喜歡他，一直把他當自己的孫子疼。

「奶奶，艾翎昏倒了，怎麼辦啊？」方季芸問道。

「我們先把她扶進房裏，應該待會兒就會醒來，我是擔心她醒來后無法承擔這個事實，我知道她還深愛着仲霆那孩子，她可以承受離開他，可不一定能承受他死了的事實。」

「我也這麼認為，否則她就不會昏倒。」

隨後，方季芸和艾奶奶一起扶起艾翎，將她扶進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