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吃喝完畢后,夏凡一頭扎進自己的小窩裏,打開書,看到裏面有了一張新紙條,上面寫着:明天晚上六點半,在白樺林餐廳請你吃飯。
忽蘭蘭站在凳子上,從夏凡的帘子底下把頭伸了進來。夏凡趕緊把書一合。忽蘭蘭說:
“神經兮兮的,幹嘛呢?晚上怎麼樣?”
夏凡說:“什麼怎麼樣,你先上來,上來我跟你說”。忽蘭蘭爬上了夏凡的床。夏凡一看她就穿了件睡衣,趕忙把被子打開,讓忽蘭蘭進去。忽蘭蘭一進被子就連打了三個噴?。夏凡趕緊又把被子給她掖了掖,給她蓋嚴實了。
忽蘭蘭迫不及待地說:“快說吧!坦白從寬。”
夏凡一樂,就把晚上去高健和王冰宿舍的經過詳細地描述了一番。聽夏凡說完后,忽蘭蘭說:
“這麼說你是給我相親去了?”
夏凡說:“可以這麼說吧,”又問忽蘭蘭:“怎麼樣?王冰夠格當咱姐夫嗎?”忽蘭蘭比夏凡大一歲。
忽蘭蘭反問夏凡一句:“你覺得他怎麼樣?”
夏凡說:“我覺得他挺不錯的,幽默、體貼、不俗氣,挺有男人味的,長得也還行,就是個子矮了點。”女孩子在這個年齡,都會把長相和身高看得重一點。
忽蘭蘭說:“我對他印象也還行。不過剛認識,也不是太了解。。。”
夏凡打斷他:“又不是馬上讓你嫁給他,這不是讓你給他一個機會互相了解嘛。談戀愛談戀愛,不就是要談談嗎,談得成就談,談不成就不談了唄!”
忽蘭蘭看看夏凡,說:“你坦白交待吧,是不是受了王冰的賄賂了?”
夏凡嘿嘿一笑:“你看出來啦!那包瓜子是王冰買給我的。那些山楂片、杏脯是我打着你的旗號要的。”
忽蘭蘭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怪不得呢。我說夏凡怎麼開始關心同志們的疾苦了。”
夏凡說:“蘭蘭,你自己琢磨琢磨吧。這事呢,我也吃不準。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跟王冰多聊聊。如果覺得行呢,自然就省事了。要是不行呢,也長點兒經驗,是不是?”
忽蘭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有點兒道理。不過畢業分配,我要是不能留京怎麼辦?”
夏凡哈哈一笑:“呵,剛才還說不了解呢,現在就想到分配的問題了。”
忽蘭蘭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夏凡說:“沒看出來你這麼有謀略啊!”其實夏凡知道忽蘭蘭是個很理性的人,她做事情會通盤考慮,不是只顧眼前。在這點上,夏凡覺得自己遠不如忽蘭蘭,這是一種天性,或者是從小就培養出來的一種智慧。
忽蘭蘭看着夏凡,說:“不說我了,你怎麼樣?”
夏凡說:“什麼怎麼樣?”
忽蘭蘭說:“跟我還裝蒜哪?”
夏凡半天沒吭聲。忽蘭蘭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抬起身來看着她。
夏凡猶猶豫豫地說:“他明天請我吃飯。”
忽蘭蘭說:“挺有進展的,怎麼不開心?”
夏凡嘆了口氣,她真是有點一言難盡。雖說是高健約得她,可也是在自己的暗示下他才這麼做的。她真有點不好意思跟忽蘭蘭說,自尊心受不了。可忽蘭蘭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跟她說,就只能爛在肚子裏霉。夏凡怕這霉把自己弄病了,所以決定還是告訴她。夏凡把從腳受傷開始的一些經過講給忽蘭蘭聽了。忽蘭蘭聽完后,也半天沒說話,兩眼盯着天花板。夏凡問她怎麼看,她認真地跟夏凡說:
“我覺得高健這個人應該說人挺好的,而且長得那麼帥,那麼引人注目,是很吸引女孩的那種男生。你喜歡他是非常正常的,我也挺喜歡他的,但我只是從欣賞的角度喜歡他,就像看一幅畫一樣。你跟我不一樣,你們從各方面都挺配的,你有理由相信他會喜歡你的,但他現在對你這種態度吧,也的確有點怪。他要是不喜歡你吧,為什麼給你寫紙條,給你送冰塊,給你買椰汁。他要是喜歡你吧,好象又太缺乏熱情了。我想他現在可能正在猶豫要不要愛上你。至於為什麼猶豫呢,他可能有他的原因。我們倆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特別喜歡他,你可以適當的主動一點,但別太主動,讓他以為你非他不可。男人一膨脹就開始作威作福的。不過,夏凡,你可得想清楚了。說句心裏話,我總覺得太英俊的男人不適合做丈夫,只適合做男朋友或者情人。”
夏凡說:“做丈夫?我還沒想那麼遠,走一步看一步吧。”接着又說了一句:“我要是能像你那麼理智就好了。”
忽蘭蘭說:“沒關係,你要覺得自己不理智了,就趕緊來找我答疑解惑吧!保證你聽完的話,清氣上升,濁氣下降,食歸大腸,水歸膀胱。”
夏凡笑罵她:“你就噁心我吧你!”
兩人一直聊到宿舍樓關燈。
12?
下午四點半,夏凡和忽蘭蘭下了課。夏凡讓忽蘭蘭陪她一起去趟系裏的音像室。在音像室里,她們碰到了系裏的女書記。這個書記是上個學期從東北的一個普通院校調過來的,不知道她有什麼背景,一來就到英語系當上了書記。夏凡在系裏的大會上第一次見到她,那天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了些官冕堂皇的話。可是夏凡覺得她是個比較厲害的女人。有時候女人的直覺很奇怪,毫無道理可言。夏凡後來聽過一個氣功報告會,那個氣功師說每個人都有一個氣場,人跟人投不投緣,就看他們的氣場和不和。如果氣場和,兩個人很容易產生親近感;如果不和,兩個從未打過交道的人可能一見面就會看對方不順眼,互相排斥。夏凡覺得很有道理,她跟系書記從不認識,話也沒說過一句,為什麼一見她就不喜歡她?出於這種心態,夏凡每次見到她,雖然不說馬上就跑掉了,但除了打個招呼,就沒什麼好說的。不像其它同學,見到系書記跟見了自己親媽似的那麼親熱,他們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掌握在她手裏,人可以不為五斗米折腰,但為大城市、為好工作、為了光明的前途,那這腰是一定要折的。
夏凡和忽蘭蘭分別跟女書記打了個招呼。女書記笑咪咪地問她們:
“來借磁帶?”
夏凡和忽蘭蘭點點頭,“嗯”了一聲。
女書記說:“好,抓緊時間學習,大學四年一定要好好充實自己,將來才能為四化做貢獻。”
夏凡和忽蘭蘭聽她這麼說,差點兒沒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年頭還有人把四化掛在嘴上,可真夠新鮮的。
女書記跟她倆說完,對音像室負責管理磁帶的老李說:“你一定得把這些磁帶收好,只能借給本校的,不許翻錄,這是我們的內部資料。”
老李問:“那要是別人自己拿出去錄怎麼辦?”
女書記說:“不能借出去,只能在語音室聽。”
老李說“好”。
女書記說完就走了。
忽蘭蘭小聲嘟努了一句“猿某人!”
夏凡沒聽清,問她說什麼?
忽蘭蘭趴在夏凡的耳朵邊又說了一遍,夏凡剛開始還沒應過來是哪兩個字,忽蘭蘭做了個猴子撓臉的動作,夏凡一下子就明白了,捂着嘴巴笑得氣喘。
夏凡問老李有沒有最新的托福磁帶?
老李跟夏凡很熟,夏凡經常來,最多隔兩三天就要來。系裏的磁帶夏凡差不多都借過了。
老李說有最新的托福磁帶。他問夏凡:“現在要聽嗎?”
夏凡說:“不聽,幫別人問問。”夏凡從來沒想過要考托,她可捨不得把媽媽一個人留在國內。
老李又說了一句:“剛才書記說的話你聽到了吧?就是在說這個磁帶。不能借給外面的人,也不能翻錄!你要借可以,只能在語音室聽,不能**去。”
夏凡答應了一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