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夏凡掙扎着從床上下來,現兩條腿走路都有點兒不得勁了,有點兒內八子。她隔着帘子看見忽蘭蘭還在睡覺,大學每個女生的床前都掛着一掛布帘子,以求在狹小擁擠的空間裏保留一份自己的秘密領地。她臉上的紅色已經褪去了,看樣子是不燒了。夏凡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端着洗臉盆,裏面放着毛巾,洗面奶,缸子、牙刷、牙膏去水房洗漱。
今天放假,時間還早,水房裏沒什麼人。要是平常上課的時間,這會兒可是人擠人,就這麼十來個水籠頭,一層樓四五十個女生都要用。每個人只能匆匆的洗臉刷牙,趕緊給別人讓地方,動作慢了,肯定會招來一筐白眼。此刻,夏凡從從容容地站在水槽邊,邊刷牙,邊往窗外望去,窗戶正對着運動場。夏凡忽然在一堆打籃球的人群中看到了高健的身影。他穿着一身藍色的籃球服,騰轉閃跳,高大的身軀一點兒也不笨拙,反而異常靈活,時不時的還有幾個漂亮的投籃。夏凡就這麼站在水池邊看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忽蘭蘭也端着盆過來了。夏凡根本沒看見忽蘭蘭,忽蘭蘭想看看夏凡看什麼呢,也朝窗戶外望了望,然後捅捅夏凡:
“看董永呢?”
夏凡這才回過神來看見了忽蘭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問忽蘭蘭:
“你怎麼樣了?好點嗎?”
忽蘭蘭說好多了,沒事兒了。
兩人洗漱完畢,夏凡讓忽蘭蘭在宿舍等她,她去把飯買回來吃。忽蘭蘭說她沒事了,可以去食堂吃飯,夏凡不肯,還學趙本山的東北腔來了句:
“咋那不會享受呢?”
忽蘭蘭撲哧一笑,不再堅持。
夏凡買了六個肉包子回來,學校食堂的肉包子特別好吃,每天早上都有,但如果去晚了,過開飯時間二十分鐘,肯定就買不到了。只能看着別人吃,你在旁邊聞味和咽吐沫吧。今天學校因為放假,很多學生都不在學校,所以包子就沒賣完。
包子是豬肉大蔥餡的,一口下去,滿嘴流油。夏凡和忽蘭蘭一人一口氣吃了三個。吃完包子,夏凡嘆了口氣,忽蘭蘭問:
“怎麼了?沒吃夠?”
夏凡說:“沒有,正跟上帝懺悔呢,吃太多了。”
忽蘭蘭不以為然地說:“你別煩他老人家了,他聽你的這種懺悔都聽膩了。”
夏凡笑罵她:“去去去!”
夏凡又問忽蘭蘭:“你身上疼不疼?”
忽蘭蘭說別提了,早上醒來差點兒以為自己要成張海迪了,疼得她沒法動。
夏凡笑着說:“沒事兒,你要真成了張海迪,你就聘我給你當經紀人。我去找個廣告公司先給你來個cI形象設計,進行全方位的立體包裝,然後把報紙、電台、電視台的記者找來給你做宣傳,你再去全國做巡迴報告,把你的血淚史告訴全國人民,號召大家為你捐款。你自己再寫本書,標題就是《鋼鐵是這樣煉成的---元朝第二十代公主忽蘭蘭的奮鬥史》,我保證把你炒得比張海迪紅火得多。這樣我們就可以儘快家致富,揚名立腕了。怎麼樣?公主,我這主意不錯吧?”
沒等夏凡說完,忽蘭蘭已經笑得前仰後合,臨了罵了她一句:“你就損人利已吧!”
夏凡忽然一本正經地跟忽蘭蘭說:“蘭蘭,你看咱倆這身體都不怎麼樣,咱們是不是訂個計劃,開始好好鍛煉身體吧?”
忽蘭蘭說:“行啊!這次你打算訂幾天的計劃?”
夏凡想了想,說:“三天,你看行嗎?”
忽蘭蘭點點頭:“嗯,還比較可行。我同意。”
夏凡說:“那就從明天開始吧,你今天再養一天。”
上午陽光明媚,宿舍里就剩夏凡和忽蘭蘭倆人。其他四個女生有三個家是北京的,一放假都回家去了。還有一個是外地的,這兩天從外地來了兩個高中同學到北京玩,都住在夏凡她們宿舍,一大早就出門了。九十年代初,大學生利用假期旅遊是一件很流行的事。每到放大假的時候,北京的學校里至少有一半是外地的學生,而北京的學生也有一半跑到外地旅遊。夏凡和忽蘭蘭前兩年五一、十一還熱衷跟一大幫同學往外地跑,去泰山、去天津,去北戴河,可每次出門都讓她們高興而去,敗興而歸。倒不是景色不好,而是出門旅遊的人太多,交通太不方便,經常不是買不到票去的票,就是買不到回來的票,好不容易買到票上了車吧,車上一定是塞得滿滿當當的,讓人窒息。有一次她們從北戴河回北京,買不到火車票,就買了一張站台票進了站。站台上已經一片混亂,足有兩三千人。費了九牛二虎的勁擠上了車,所有能站人的地方已全都是人。夏凡想多虧火車是鐵皮做的,不然一定得給撐破了。車開了一個小時以後,走廊里能坐下的人,都坐在地上了。一個樣貌很斯文的女人想撒尿,她幾乎是踩着別人的身子跋涉到了洗手間,可洗手間裏也站滿了人。又踩了兩節車廂的人身子,洗手間裏還是人,洗手間裏的人根本出不來,外面已經沒有空間留給他們了。女人沒有勇氣再走下去了,她失聲痛哭:這還是人呆的地方嗎?!看到這一幕,夏凡心裏特別難過,當然也暗自慶幸了一下,上車前沒喝太多水。從那次回來以後,夏凡哪兒也不想去了,除非像昨天那種去北京郊區,坐車方便一點兒的地方還可以考慮。在學校獃著挺好的,看看書,讀讀報,寫寫信,挺充實的。
夏凡問忽蘭蘭是在宿舍獃著,還是去教室或者圖書館。忽蘭蘭說去圖書館看看報紙吧,好久沒看了。夏凡說:
“行,我正好去寫寫信。”
兩人背着書包去了圖書館。進了圖書館,夏凡去了自修室,忽蘭蘭去了閱覽室,約好十一點出來。語言大學的自修室環境很好。桌椅都是新買的,每張桌子前方是一塊約四十公分高的擋板,擋板上方安裝了日光燈。既保證了學習的時候不受干擾,又有充足的光線,而且很有點像家裏書房的味道。夏凡很喜歡到這兒來看書,經常一泡就是一天。學習累了,還可以到隔壁的閱覽室翻翻報紙、雜誌。
夏凡攤開紙開始給媽媽寫信。她先要告訴媽媽的當然是她又拿到了一等獎學金,她知道媽媽看到她拿到一等獎學金肯定會很高興的,夏凡永遠是媽媽的驕傲。她又告訴媽媽她怎麼跟忽蘭蘭去吃了一頓。她又把錢用在吃飯上了,媽媽也一定會高興的。媽媽總怕夏凡不好好吃飯,夏凡從小吃飯就有些挑食,她也不是故意的。媽媽帶夏凡去看中醫,中醫說可能是小孩子脾胃不和。
夏凡向媽媽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她們系開新生晚會的情況。然後又講了昨天去霧靈山的事,但她沒跟媽媽說跟誰去了,只說跟幾個同學去的。
最後,她叮囑媽媽注意身體,按時吃藥。媽媽總是忘了吃降壓藥,這對高血壓病人來說是很不好的,容易加重病情。夏凡很擔心媽媽不按時吃藥。她在家的時候每天親自給媽媽倒水,拿葯,監督媽媽吃藥。上大學臨走前,夏凡找了幾張白紙,用大黑粗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大字:媽媽,記得吃藥!她把這些紙條分別貼在媽媽的床頭、書桌邊、廚房,用來提醒媽媽按時吃藥。也不知道媽媽有沒有遵照執行。
臨了,夏凡告訴媽媽昨天晚上她做夢夢到她了,很想念她。
夏凡剛寫完信,忽蘭蘭就過來找她了。夏凡奇怪,還不到十一點呢。忽蘭蘭說她又有點難受了,頭暈眼花的。夏凡一摸她的額頭,又熱了。
忽蘭蘭沒精打彩地對夏凡說:“我先回宿舍了,你要沒完事,就呆會兒再走吧!”
夏凡知道她又好心眼作了,邊收拾書包,邊說:“別操心我了,我沒什麼事,信寫完了,一起走吧!”
兩人回到宿舍,夏凡讓忽蘭蘭趕緊躺下,然後給她倒了一大杯熱水,讓忽蘭蘭把葯吃了。忽蘭蘭吃完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夏凡看忽蘭蘭睡著了,自己沒什麼事干,就把剛寫好的信拿出來,裝了信封,貼好郵票,準備寄信去。
郵局就在校門口的小賣部旁邊。學校周圍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很方便。夏凡寄完信,看到郵局門口有人在蘋果。蘋果剛剛下來,非常新鮮,紅黃相間,也好看。夏凡問了問價錢,不算貴,但也不便宜。夏凡挑了四個,花了三塊錢。
中午吃完飯,夏凡和忽蘭蘭兩個人一人吃了一個大蘋果。
忽蘭蘭邊啃蘋果,邊誇獎蘋果味道不錯。
夏凡得意洋洋地說:“不看誰買的!”
忽蘭蘭面無表情的說了句:“種蘋果的果農。”
夏凡鼻子裏哼了一聲:“生着病,不好好巴結我,還挖苦我,晚上給你飯里下點耗子葯。”
忽蘭蘭衝著門外,大叫一聲:“有人謀殺親夫啦!!”
夏凡笑得氣喘。過了一會兒,她問忽蘭蘭覺得身體怎麼樣?
忽蘭蘭說:“還那樣!下午再睡一覺,看看吧。”
夏凡說:“不行晚上就再去打一針吧。”
下午三點鐘,忽蘭蘭醒過來,依然難受。夏凡一摸,覺得比上午更熱。她讓忽蘭蘭起來,馬上去醫務室打針去。忽蘭蘭站起來,渾身軟。夏凡扶着她又去了醫務室。醫務室還是昨天那個男大夫,他又給忽蘭蘭打了一針。打完針,他對忽蘭蘭說:“你的體質比較弱,得了感冒一定要抓緊治,別耽誤了,不然會引其它病的。”又給她開了幾種葯。
回到宿舍,忽蘭蘭想起來晚上要去高健和王冰那兒。
她跟夏凡說:“晚上你自己去相親吧,看樣子我是去不了了”。生着病,忽蘭蘭也不放過調侃夏凡。
夏凡當然知道她說的什麼事。她從昨天晚上加上今天一整天腦子裏都在想這件事,要不是忽蘭蘭病了,她可能早都坐立不安了。但是忽蘭蘭讓她自己去,她又覺得有點彆扭,她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她原本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跟忽蘭蘭一起去,既自然,又熱鬧。現在忽蘭蘭顯然是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