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群英科技公司新晶發表會。
“請各位見見本公司最新的產品AQ—NO5！”
“哇！好可愛喔！”
會場中驚嘆的聲音此起彼落，鎂光燈頓時閃個不停，無數底片被這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出場給謀殺了。
“天哪！真的好可愛！”
殷艷人笑呵呵地看在展覽台上，一台大約五O公分高的包子型機械人正緩緩走向舞台中央。
“阿Q，請跟在場的各位介紹一下你自己。”
小機械人走到舞台中，它的兩隻胖腿下方裝有隱藏式輪子，看起來像是走路，其實是用滑動的方式前進，比用走的速度來得快，也顯得更加靈活。
“各位好，我是AQ—NO5，很樂意為各位服務，請多多指教。”
那可不是機械人的聲音，而是一個小男孩可愛的聲音！
“舞台後面藏有小孩子嗎？”
“是吧！不然怎麼可能那麼自然？”
“喔，不不不，各位記者先生小姐，這就是我們小阿Q的聲音喲！”艷人笑盈盈地拉開布幕，證明舞台後什麼人也沒有。
“還沒有介紹完呢，阿Q。”
”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呢？我可以為您連接網際網路，也可以幫您預約洗衣煮飯的時間，當然也可以隨時自動在網際網路上更新程式，而且由於我的密碼系統是由亂數跟主人同時決定的，所以不會有被破解的危險，一旦有程式嘗試入侵我的系統，我會發出警報，並且追蹤記錄入侵者的位置，這警報將會直接連接到網際網路警察局；當然，您所需要的任何服務我都可以做到，我還可以負重五十公斤喔！阿Q是個小小大力士！”
“哇——真的太可愛啦！”
阿Q包子臉上的兩隻燈光眼閃了閃，表情居然像是有點不太好意思：“謝謝您的誇獎……”
鎂光燈立刻又閃個不停，更多底片被謀殺了！
“請問這就是貴公司過去積極開發的X6嗎？”
殷艷人笑眯眯地拍拍阿Q的頭，阿Q立刻快樂地左右搖晃着。“當然不，許多人謠傳X6是群英下個世紀的主力，過去我們也的確投入了數十億美金開發X6，但是我們的開發小組有更好的想法，所以我們毫不猶豫地立刻放棄老舊的X6，轉而開發全新的AQ—N05系統。”
“請問阿Q什麼時候會正式量產上市？”
“很快！非常快！本公司預計在六個月內就將小阿Q量產上市，第一批限量十萬台小阿Q將在明年六月，也就是暑假開始之前送到客戶的手中，喜歡小阿Q的顧客們，開始到群英的網站登記預約吧廠
“那就是比亞格的V70還要更快上市了？”
“是的！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們了不起的開發小組！現在就為各位介紹群英新一代的開發小組——”
布幕再一次被拉開，六個人從布幕中緩緩走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還在跟群英打官司的前工程部經理潘磊，第二個則是滿臉羞怯的塗倩倩。
新聞稿大約在晚報的時間發出，當天晚上的新聞也大篇幅地報導這則令人振奮的科技消息！這是華人引領全球機械人風潮的開始！
新聞報導之後半個小時之內，群英科技公司的網站被擠爆了三次！網路部不得不緊急跟電信公司要求增加線路，並且在網頁上公開道歉，同時限制每秒鐘上網的人數，以避免主機負荷過重。
小阿Q可愛的廣告片在當天晚上被下載了十一萬次，這還不包括被夾在客戶的網路信箱中傳播出去的播放次數！
第一批限量十萬台小阿Q在一天之內被預定一空！許多客戶表示為了怕自己的預定名額被取消，願意預付一部分的款項以保障自己能順利在半年內取得小阿Q———
隔天上午股票市場開始的五分鐘內，群英的股票已經漲停。
☆
“好像一場夢……”
十二樓頂，倩倩往下看，那虛幻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
那天殷艷人帶着她上十二樓，當她看到包子機的時候真的嚇了一大跳！
“包子機！”
“對！這是你設計的包子機。”艷人笑嘻嘻地說道。“恭喜你，你已經成為本公司新一代開發小組中的一員。”
那天，是她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從那天開始，塗倩倩再也不是一個普通的打字小姐，麻雀搖身一變，變成專業小鳳凰了！
那一陣子群英的股票不斷下跌，不斷有人拋售，但是在同時也有人不斷地收購！那是一次大換血，在股票市場中、在明爭暗鬥中悄悄進行着！
等到阿Q正式發表的時候，群英的主腦只剩下一個人。
只剩下他握有超過百分之五十一的群英股票，另外的五個董事，在三個月間因為拋售股票而損失超過上億現金！
“我還是不明白。”
身後的殷艷人不斷地接着電話，直到她受不了終於交代總機小姐把公關的問題轉回公關部處理她才能鬆口氣。
“什麼東西不明白？”
“統統不明白。”
“中山裝老伯啊？”
“我知道是中山裝老伯。”倩倩眨眨眼睛：“可是他不是資深顧問嗎？”
“他是啊。”
“然後？”
殷艷人的臉上充滿了溫柔笑意：“他是資深顧問，同時也是真正的董事長，群英的開創者。”
倩倩錯愕地甩甩頭：“不會吧……”
“你有時候真的蠻遲鈍的。”殷艷人下了評語。“好了，你慢慢在這裏發獃吧，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哈哈哈哈！光是想到可以去看杜可辛，我就開心得不得了！”
“等一等！這些事情真的是杜小姐呃……怎麼說？策劃的？”
“對，她跟美商亞格早就串謀，剛開始他們希望能藉由杜董事的關係入主群英，但是發現杜董事手上根本沒有群英的股權了，其他董事又難以下手，所以他們改個方式，利用杜可辛來竊取群英的機密，同時不斷放出消息讓群英的股價下跌！只是他們沒想到股價下跌的速度太快，快得連他們也不敢接手。而且竊取跟破解X6機密的過程也非常順利，他們已經沒有入主群英的必要。”
殷艷人笑得有如春花般燦爛！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他們破解的其實是一份我們已經不要的機密。他們把我們不要的產品公開，這正好提供了我們一個絕佳的機會！消費者的眼光本來已經被V70吸引，這造成了很棒的廣告效果，我們立刻推出AQ—NO5，兩者一比較之下……哈哈哈哈……”
倩倩吐吐舌頭：“好恐怖……”
“好恐怖的是心機吧。”艷人笑了笑：“我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那杜經理——喔，杜小姐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殷艷人又笑了：“又沒證據證明東西是她偷的，她的失敗大家都看得出來，但是卻只有很少人知道她到底輸在哪裏。”
“原來是這樣……”
艷人正要邁開漂亮的步伐往外走，倩倩又叫住她：“艷人。”
“還有事？”
“我可以再見到中山裝老伯嗎？我想謝謝他。”
“這就要看他的心情了。”艷人溫柔地笑了笑：“我想會的，你是他心愛的小美女啊！”
“那是什麼時候？”
“這我就不知道了……”殷艷人說著，眼底不知道為什麼閃過一絲黯然。
就在這時候，潘磊進來了，他看起來有點狼狽。
“天哪！外面那些記者好恐怖，誰去想想辦法吧！”
“哈哈哈哈……這我可沒辦法啊！誰教你是開發小組的首腦？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吧。”艷人說著，快快樂樂地揮揮手走了：“你們慢慢聊，我要去享受我的勝利了！”
殷艷人走了，偌大的十二樓頓時安靜下來。
他們兩個人傻傻地對看着，突然都失去了語言能力！
☆
“杜經理，打算不辭而別？”殷艷人倚在辦公室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眼中有種勝利者才有的光芒。
正在收拾東西的杜可辛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冷冷說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你是來看笑話的，那麼你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我沒打算譏笑你，你又不是敗在我手上。再說，敗在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手上，對你來說也不算太冤枉吧。”
“哼！”
“只不過可惜了，他跟杜公半輩子的交情卻毀掉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杜可辛怨恨地瞪了她一眼：“我爸爸當初也求過他！他們當年胼手胝足一起創立了這家公司，我爸爸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年前我爸在大陸的投資失敗，請他伸出援手，他竟然置之不理！這樣的交情有什麼好可惜的——”
“當初杜公要去大陸，他也阻止過他的不是嗎？你父親不肯聽他的勸告，把所有財產孤注一擲，這又能怪誰？難道怪他？”
“如今你們贏了，自然說什麼都有理，我懶得跟你辯！”
艷人挑挑眉，杜可辛的平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就這麼服輸走了？那潘磊呢？”
杜可辛忍耐地閉閉眼：“你想怎麼樣？一定要我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你才肯放過我嗎？”
“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不說。”艷人聳聳肩。
杜可辛想了幾秒，終於苦笑。
“坦白說吧！我對潘磊原本已經沒有什麼感覺，像他那樣枯燥乏味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他不過是長了一張稍微好看的臉孔而已……是他太絕情，見到我如同蛇蠍猛獸，連最基本的君子之交也做不到才教我火大！要知道，女人在感情上的壞，多半是男人逼出來的。”
“你是責怪潘磊——”殷艷人噴噴稱奇。“從頭到尾挨打挨揍的好似都是潘磊跟倩倩呢！”
“如果跟我交手的是你，也許我的方式會不一樣……”
殷艷人失笑：“杜經理，你的想法果然不同於凡人。”
“不，換成你是我，見到塗倩倩那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對手，你會怎麼想？潘磊打從一開始就寶貝着她，當她是奇珍異寶似的捧在手心；對我卻是百般屈辱、不屑一顧！如果對手是你，我倒也寧願甘心，但是塗倩倩？哼！她連我一根頭髮也不值！教我如何不去打壓她泄憤？”
艷人沉默了三秒，不得不承認杜可辛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儘管很有些強詞奪理，但也算是說得過去。
“照你這麼說來，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錯的反倒是潘磊了。”
“沒錯！”
輸得如此凄慘卻還能振振有詞，杜可辛也算是第一人了。
殷艷人淡淡笑了笑：“今後打算如何？如果我請你留下來繼續做事，想必你也不會願意吧？”
“留下做什麼？；承擔錯誤，然後一輩子在你的陰影下過着任勞任怨的生活？不，謝了，這點骨氣我還是有的。”
艷人點點頭：“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我們不說出去，但是‘他’在華人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龍頭，你這樣離開，將來未必能東山再起。”
“我是否能東山再起就不勞你們費心了。”杜可辛終於收拾完東西，她慘笑着撩撩長發：“我父親原本就垮了，我只不過是用最後的資源賭這一把，事實上賭不賭都是一樣的結果，這樣的結局雖非我願意看到的，但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杜可辛總算還有三分能耐，有機會的話，將來商場上見吧！”
“也好。”殷艷人退到一邊，微笑着注視她：“我想我們很快會再見面，那就不送了。”
“不用客氣。”
杜可辛風姿萬千地走了。她雖然輸了這一場，但是昂首闊步的骨氣跟風度還是有的，不管私底下傷得如何慘重，起碼在她離開的時候，她仍是許多人眼中不可多得的美女。
有些人天生被安排了一個不被歡迎的角色，無論本身性格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際遇。
她非常不巧地落在一個對她不利的環境之中，輸了也只能徒呼負負。只不過……
杜可辛走到群英大樓門口，她抬起頭冷冷地望着頭頂上的十二樓——她不是心甘情願當一個惡劣的角色！不是心甘情願輸得如此難看！這分不甘心，什麼時候才能消失？
什麼時候才有機會讓她再來一次呢？
☆
“你最近好嗎？”
廢話，這陣子上班天天都看到她，好不好難道看不出來？
倩倩的眼光一直走在窗外的萬家燈火，她的態度有點畏縮，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準備好要逃跑。
“倩……”
“哎啊！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已經跟芬芳約好要幫阿卡過生日！我得走了——”
“倩倩！”潘磊連忙握住她的手臂：“不要再躲我了！”
“我沒有躲你啊，為什麼要躲你？大家都是好同事嘛……”
“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好嗎？這一點也不像你了……”
倩倩撥開他的手，勉強笑了笑：“要怎麼樣才像我？厚着臉皮巴着你不放那個才像我？像個花痴一樣不斷對你表白的那個才像我嗎？”
潘磊一窒！
“你希望我們的關係維持在你能接受的範圍內，如今這不就是你要的範圍嗎？如果這樣你還不滿意，我立刻跟艷人要求退出開發小組，反正這也不是我這種智商的人能待的地方——”
“不要這麼說！”潘磊立刻打斷她：“不要再那麼瞧不起你自己了！你很好，很有想像力跟創造力，AQ—N05的外型是我這種人永遠想不出來的！你一點也不花痴、一點也不智障，你為什麼老是瞧不起自己？”
“我剛剛有說我很智障嗎？”
“……”
倩倩嘆口氣，笑了笑：“受不了我又耍白痴的話早點說。”
“倩！”
“你到底想說什麼？想怎麼樣才滿意呢？”倩倩沮喪地搖頭：“你知不知道我好辛苦我永遠猜不透你是怎麼想的，永遠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已經猜得好累了，我已經完全按照你的想法做了，你為什麼還是不滿意？”
“我……”他再度欲言又止。
倩倩再也受不了了！她抓狂地喊：“你到底想說什麼？到底想怎麼樣？算我哀求你！我哀求你直說吧，不然你就放過我，別再惡整我了！”
“我……”他說不出來。明明話已經到了唇邊了，可是偏偏說不出來。
塗倩倩氣瘋了！她再也沒辦法忍受了！
她跳起來往外沖！
“倩倩！”潘磊又氣又急地迫上去：“對不起！對不起！請你聽我說！請你聽我——”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倩倩立刻接起手機，同時對他咆哮：“我受不了了！我什麼也不想聽你況！你走開！走開！”
“倩——”
“喂？倩倩？倩倩？”線路另一端傳來芬芳帶着哭音的聲音：“倩！你快回來！快回來啦！”
倩倩嚇了一跳：“你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快回來！嗚嗚嗚……快回來啦！阿卡在屋頂上，他要跳樓自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