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尚誠聽到周屹天很沒精神的應答不禁擔心,繞過白布屏風,看到周屹天的臉后,更是臉色發白,呆在那裏。
周屹天的傷比他想像得要嚴重,左顴骨又紅又腫,嘴角大片的青紫色更是駭人,尚誠心裏一陣揪痛。
「尚誠!」周屹天睜開紅腫的眼睛,看見尚誠,立即放下冰袋,想要起來。
「別動!」尚誠趕緊上前阻止,「你可是肋骨骨折!」
「沒事,醫生說不要緊。」周屹天仍然撐坐起身,儘管痛得冷汗淋漓,依然故作輕鬆地說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一看到周屹天,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尚誠在病床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默默地看着他。
只聽到空調徐徐送風的聲音,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尚誠,過來這裏坐。」周屹天先開口,輕輕拍了拍床沿。
尚誠有點為難,但還是站起來,走到床沿邊,看到從周屹天衣襟里露出的白色繃帶,他微微蹙眉,周屹天催促般地拉住他的手,讓他坐下來。
「手是怎麼回事?」尚誠的右手上裹着一層薄薄的紗布,周屹天訝異地問,之前去看他的時候,他的手還沒事啊。
「醒來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點滴架。。是黎醫生幫我包紮的。」
尚誠想抽回手,但是周屹天握緊他的手腕,「再坐一下,別走。」
「我沒走,」尚誠小聲嘀咕,「我只是想讓你好好的養傷。」
「我的表哥,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吧?」周屹天輕聲問。
「嗯,他很溫柔,人很好,還和我說。。」
「他說了什麼?」周屹天緊張地問。
尚誠露出淺淺的微笑,「他說你的脾氣從小就很倔。。不過人不壞,是個善良的孩子。」
「什麼呀!前半句是多餘的,你只要聽後面的就行了。」周屹天不滿地抗議。「可是,我覺得他說的沒錯啊。」
「喂,你是存心氣我嗎?」尚誠沒有回答,周屹天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腰,尚誠一瞬間有些僵硬,但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只是低下頭。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周屹天低聲問,注視着他的側臉。
「沒有。」尚誠輕搖頭。
「那為什麼不看着我?」
周屹天看到尚誠的手指緊緊地抓着床沿,不是怕掉下去,而是不安地抓着床墊,知道他又悶着心事不說,一個人焦慮着。
但是周屹天不想逼他,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溫柔地耳語,「這樣抱着你,真的很舒服。。」
周屹天說著,慢慢閉上眼睛。
尚誠的身體從起初的僵硬,變得放鬆下來,呼吸也平緩許多,他微微轉過頭,看着周屹天,低聲道歉:「對不起。。」
「嗯?」
「關於你家裏的事情,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尚誠似乎有點無地自容,「你沒和我說明一定是有難言之隱,我卻只是發脾氣,都不會仔細考慮一下,就這樣走掉。。」
「尚誠,」周屹天睜開眼睛,輕聲地回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是我連累了你。我的父親是個很可怕的人吧?」
周皓染其實早在半年前就開始監視孫惠蘭,因為她和周屹天來往過於親密。
周屹天有許多女友,但那些是普通的學生,而孫惠蘭是黑道上的女人,不是泛泛之輩。
在有人向周皓染密報之前,他就知道孫惠蘭會利用周屹天打拳擊來賺錢,那三個俄國佬的數據他也十分清楚,但是他不動聲色,暗中觀察,他希望周屹天知道,和黑道的人打交道一定得付出代價!
讓他吃點苦頭才能更堅強,結果也只是斷一、兩根肋骨而已,周皓染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周皓染的兒子,必須是最出色的!
周屹天醒來后不久,周皓染就離開了醫院,而且全權交給醫生處理,再也沒來看過。
「是很可怕,」想到那個踩着玻璃碎片和血跡、面無表情走進來的男人,尚誠就全身發冷,「但是。。和你很像。」
「胡說,我哪有這麼可怕!」周屹天埋怨道,撓了撓尚誠的腰部。
尚誠尷尬地扭動着,「好癢,別、這樣。。」怕動作太大,會弄疼周屹天的傷口,尚誠的臉孔都紅了。「誰叫你說我像他!」周屹天傾吐着熱息,手指放肆地伸進尚誠的病號服裏面,直接摸上光滑的肌膚。
「周屹天!」尚誠慌張地抓住他的手臂,面紅耳赤,「這裏是醫院。」
「我知道呀,但這是私人病房,不會有人進來的。。」在腹部游弋的手指,無視那慌亂地阻攔,搔癢似的緩緩向上,指尖劃過胸前的微凸,又纏繞了上去。
脊背竄過一陣酥麻的電流,尚誠的身體又綳得像一把弓,連耳朵都是赤紅色的。周屹天貼住他的耳垂,低聲說道:「那天,你有聽見吧?」
「什、什麼?」尚誠已經六神無主了。
「我對你說的話啊,不記得了嗎?我可是只說給你聽的,應該。。只有你能聽見吧?」
「這個。。」突然明白周屹天說的是哪句話,尚誠的心跳驟然劇烈。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這是周屹天在昏迷前,對他的告白。
「有、有聽到,」尚誠的聲音輕得就像蚊子在哼哼,他猶豫地說道:「可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麼?」周屹天看起來很輕鬆,其實心裏緊張得很,他怕告白會被尚誠拒絕,畢竟經歷了那樣可怕的事情,許多人會甩手離去。
「為什麼是『好像有點喜歡我』?」尚誠咬着嘴唇,囁嚅,「你、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話一說出口,尚誠就後悔了,這幾天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周屹天為什麼會那樣說?
如果這句話才是周屹天的真心話,那麼之前的「我喜歡你」,又算是什麼呢?
不敢去想像,囫圇咽下冰冷的痛楚,然後在一個人的時候,又像牛反芻似地,慢慢嚼出心底的苦澀。
被父親拋棄,又被母親虐待,他本來就不敢再奢望什麼,希望越大,受到的傷害也會越大,所以就算隱隱明白什麼,他也沒有生氣的勇氣。
但這一次,周屹天是認真的吧?
他想問,不敢問,萬一答案是令他痛苦的那一個,他該怎麼辦?不想在周屹天面前表現出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是他唯一剩下的尊嚴了。
聽到尚誠的疑問,周屹天心裏咯%一驚,他完全忘記以前說過「我喜歡你」,因為那時並不是真的那麼想的。「你真漂亮」、「我喜歡你」,這些話以前經常掛在嘴邊,當然對方也不會當真,只要彼此玩得開心就好,不知不覺中,他對尚誠做了同樣的事。
明知道他是一個認真到有點固執的男人,自己卻還是貪圖他的身體,偷偷地誘惑他,並且還做了虛偽的告白。
但這次卻是真的動心了,如果不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尚誠一定會走掉,而且再也不會理他。
周屹天的嘴巴張了又合,眉頭皺得緊緊地,抱着尚誠,簡直如坐針氈,好半天才說道:「反正在拳擊場,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百分之百認真的。。至於其它事情,我以後告訴你。」
有些孩子氣的回答,但也沒有找借口胡亂搪塞,尚誠微微點頭。
「你。。點頭是什麼意思?」周屹天擔心起來。
「知道了,我會等。」尚誠解釋道。
「等?」
「等你確定完全喜歡我,而不是『好像有點喜歡』的時候,你就會解釋給我聽吧。」尚誠輕輕地道。
「嗯。」周屹天應道,他對黎荀那麼多年的暗戀情愫,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就完全拋棄,尚誠更不是黎荀的替身,所以要做到徹底認清楚自己的感情,還需要時間。
周屹天現在的感覺是,無法對黎荀完全死心,可也控制不住地喜歡上尚誠,兩邊必須捨棄一邊,如今,他選擇的是握住尚誠的手。
「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去了。」尚誠說道,探病有時間規定,黎醫生叮囑他不要超過半個小時。
「這麼快!再坐一會兒嘛。」周屹天不滿地說道。一旦解除窘境,他立刻變得強勢起來。
「但是。。」
「一會兒就好。」周屹天收攏雙臂,「我想吻你。」
「啊。。」
「不行嗎?我可是從拳擊比賽那天就開始忍了。」
「。。也不是不行,」尚誠小聲地嘟噥。
周屹天笑了,捧住他的臉,嘴唇重迭在了一起。。
「我可以伸舌頭進去嗎?」甜蜜的吻開始沒多久,周屹天便問道。「唔。。」尚誠面紅耳赤的呻吟,不禁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以舔裏面嗎?」周屹天氣息灼熱地追問,手指溫柔地撫摸着尚誠的後頸。
「都、都可以!」尚誠忍無可忍地拉離周屹天的臉,「不要每次都問我!」
「可是,」周屹天促狹地笑,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不容易吻到你了,就像做夢一樣,不問清楚怎麼行。」
「算了。」尚誠氣鼓鼓地轉過頭。
「好了,我不說了,繼續嘛。。」周屹天賠笑道,伸手去抓尚誠的下巴,哪知道動作幅度過大,胸口一陣劇痛,頓時面色鐵青。
「周屹天!你別動,我、我叫護士來!」見周屹天痛得額頭上都滲出汗珠,尚誠嚇了一跳,慌張地按下床頭的呼叫器,護士答覆說,立刻就過來。
尚誠又趕緊把病床調高,讓周屹天靠着坐,外科醫生和護士長一起進來了。
護士長還推着器械車,車上放着三隻狹長的不鏽鋼盒子,一盆折迭整齊的繃帶,消毒水等東西也一應俱全。
「是不是咳嗽引起的?」頭髮油亮的主治大夫一副穩重又幹練的樣子,彎腰檢查着周屹天的胸口,「除了肋間疼痛外,其它地方呢?」
「其它地方沒事,我只是動了一下手臂。」周屹天眉頭緊皺地說道,額頭上冷汗涔涔。
「昨天才給你做的復健,不是說了三天之內不可以亂動。」醫生板起臉教訓道。
「復健?」尚誠看着醫生。
「啊,就是這樣。」醫生說著,扳住周屹天寬闊的肩膀,並將膝蓋頂住他的背,尚誠的眼睛都瞪大了,看着醫生緩緩用力向後方拉伸。
「干!」周屹天痛得眼冒金星,咬牙切齒地罵出一個字。
「好了,他沒事。」醫生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輕鬆地說道:「觸診和叩診都正常,只要每處注射十毫升普魯卡因,現在是六點,十二個小時后再注射一次。」
護士刷刷地記錄下來,周屹天則黑着臉,「早說注射止痛劑不就好了,非要亂捏一通,變態。」
「你要不是黎學弟的表弟,我會下手更重。」醫生不悅地說道,「完全不遵醫囑,整天往別的病房跑,我不檢查清楚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事。好了劉護士,給他打針吧。」「是。」劉護士便在器械車前忙碌起來。
「忘了介紹,我姓梁,是周屹天的主治醫生,你是樓下病房的吧?我送你回去。」面對尚誠,梁醫生的語氣就柔和許多。
「我能不能。。等他打完針再走?」尚誠想陪着周屹天。
「可以是可以,不過。。一般人都不喜歡看的。」梁醫生說著,笑了笑。
劉護士打開一個不鏽鋼消毒盤,裏面是一排拋棄式性無菌注射器,不像肌肉注射用的小針筒,這些針筒都很大根,看着有些嚇人。
「你不用陪我,只是打針而已。」周屹天說道,輕輕握着尚誠的手。
「嗯。」尚誠這樣應道,可還是靠過去,一手輕攏住周屹天汗濕的額頭,表情比周屹天還要緊張。
「那個、難道是要打在肋骨上嗎?」注意到護士扶起周屹天坐正的動作,尚誠大為驚愕地問。
「是啊,肋骨骨折都是這樣止痛的,」梁醫生見怪不怪地說道,「醫學上稱作痛點封閉。」
骨折已經很痛苦了,還要打針,看着護士將細長的針尖刺入玻璃藥瓶,緩慢地抽取止痛劑,尚誠就很緊張地抓住周屹天的肩膀,「那會不會很疼?」
「親我一下,就不會痛。」周屹天笑着安慰他。
尚誠近距離看着周屹天的臉,竟毫不猶豫地捧住,真的吻了下去!
柔軟的唇瓣,微微顫抖着,顯出尚誠羞澀又不安的心情,周屹天只是愣了一下,便抬手按住尚誠的腦袋,五指深深插入他柔軟的頭髮,煽情地撫摸,逐漸取回親吻的主導權。
從彼此嘴唇重迭,舌頭互相纏繞,到最後不吝嗇地發出吮吸的聲音,兩人的呼吸都格外急促。。
在這種非富即貴的高級病房裏,早應該見慣各種場面的梁醫生和護士,目睹如此濃情的擁吻,也不禁當場呆住。
「原來他們是這種關係啊,難怪他顧不得身上有傷,也要跑去樓下病房。」梁醫生在心裏感嘆,「這小子的個性雖然差勁,完全比不上他的表哥,倒也很痴情呢。」
「好了,打吧,我現在一點都不痛了。」周屹天放開尚誠,笑容燦爛,就算挨十針都無所謂的樣子。
尚誠低着頭,連耳根都是紅透的。
「哦,馬上就好。」還在發獃的劉護士忙不迭點頭替他注射,一共在胸口注射了三個地方,三十毫升的劑量不多,很快就打完了。「尚誠,你看,一點都不痛。」周屹天笑嘻嘻地說道。
「照我看,你不需要打針都沒問題。」梁醫生嘆口氣,吩咐劉護士把東西收拾好。
「你叫尚誠吧?我送你回病房,不然黎醫生會擔心的。」梁醫生看着尚誠說道。
尚誠沒想到打止痛針是這麼容易的事,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好丟臉!他滿面通紅,恨不得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地里。
「尚誠?怎麼了?」這次周屹天的手才碰到尚誠的手臂,他便逃開老遠。
「我、我回去了,下、下次再來!」根本連梁醫生的臉都不敢看,尚誠慌慌張張地往外面跑,差點一頭撞到門框上。
「呵呵,真是有趣的人,估計下次看到我就會逃走。」梁醫生忍不住笑道。
「那你就別在這裏出現!真礙眼。」周屹天冷哼着躺回床上。
「哦,那我就去他的病房看看吧。」梁醫生說完,整理了一下白色長袍就往外走。
「媽的!你敢!」周屹天氣得牙痒痒,可暫時又不能動,只能咆哮,「我要去醫管局投訴你!性騷擾!變態!」
梁醫生走到病房外,周屹天的詛咒被隔離在門后,耳根總算清靜了些,他不禁嘆氣,「只能做這種程度的威脅,真是幼稚。
「不過。。」看着門口掛着「診療中」的牌子,梁醫生心想,「以後一定會有護士偷看他們兩個,還是早點告誡他們一下好。。嗯,就當作是看到不錯親吻鏡頭的謝禮吧!」尚誠原本要住院一周,但是考慮到量販店的工作,他提早兩天出院,黎荀千叮萬囑,讓他一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要回來就診。
其實身體已經康復了,早上起床時會頭暈,胃口差,是因為晚上沒睡好的關係。
再怎麼刻意去忘記,一到夜晚還是會噩夢連連。。衣服被撕開,身體被強行捆綁,喀嚓喀嚓照相的聲音,男人們渾濁的喘息和譏笑聲,身體像是被突然撕裂開來的劇痛,這一切的一切,讓他尖叫着醒來。
就算知道事情已經過去,可身體仍然不停地發抖,內心的恐懼和陰影,無法輕易擺脫掉。尚誠為此多次拜託黎荀,讓他不要把他做噩夢的事情告訴周屹天,但黎荀顯然很不放心,還開給他一些安定類藥片。
「謝謝你們的照顧!」在醫院門口,尚誠感激地向黎荀和護士道別。周屹天並不知道尚誠今天出院,不然一定吵鬧着要下樓,尚誠心想,反正明天一早還會來醫院,也就沒有向周屹天說明。「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別逞強。」黎荀溫柔的微笑,目送尚誠坐進出租車離去。從醫院出來后,尚誠沒有回去租住的公寓,而是直接去量販店,儘管前天有給表舅打過電話,但還是當面道歉為好。
利民量販店營業到晚上十點結束,今天是盤點的日子,賈經理應該會待到八點。
尚誠到達量販店的時候,客人不多,正在清潔冷藏櫃的蘭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不僅是冷淡,還有一份莫大的同情。
「哎,你已經出院啦?聽說你是被周屹天害的,真沒想到他人長得這麼帥,竟是個道地道地的流氓!」蘭姨硬拉住尚誠的手,像是吃了大虧一樣抱怨,「還好我的女兒沒被他騙走!」「周屹天不是流氓。」尚誠皺眉反駁。
「怎麼不是,新聞上不是說了,兩幫流氓在碼頭上械鬥,死了十幾個人,傷了一百多個,周屹天也在裏面,所以才被送去醫院的!」蘭姨唾沫橫飛地說著,還想聊八卦,尚誠卻用力地抽回手,轉身走開了。
尚誠不是沒有看到電視新聞,連報紙上都有大版面報導,不過媒體都沒有提到周屹天的名字,更別說他的照片,蘭姨怎麼會知道的?
難道那個叫義興會的幫派,已經派人來過這裏了?
當尚誠見到面臉堆笑的賈經理時,確定了這份猜測。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上班了?多休息幾天嘛,我已經叫人替你的班了。」賈經理一改往常暴躁的脾氣,又是請尚誠坐下,又是親自沏茶。
「賈經理。。」尚誠面對他堆滿油汗的笑臉,反而覺得不自在。
「別這麼見外,叫我表舅。」賈經理拍了拍尚誠單薄的肩膀,笑嘻嘻道,「除非你有了有錢的朋友,就看不起你這窮表舅了!」
「不,沒有的事。」尚誠趕緊解釋,「我明天就會來上班的。」
「沒事沒事!說起來,你也快開學了,現在當老師可不容易,不如趁這個時間,多做些準備,買些衣服什麼的,至於壽司鋪的工作,等你有空了再來幫我也行。」賈經理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迭錢。
「這是?」
「你這個月的工資,還有你生病時的保險金。」賈經理笑道,「不拖不欠,獎金也在裏面。」
「可是。。」尚誠不想收那麼多。「你就收下來,也算我這個做表舅的一點心意。」賈經理直接把錢塞進尚誠的口袋裏。
「謝謝!不過到開學還有兩個星期,我明天還是會來上班的。」尚誠不會白拿別人半個月的工錢。
「好好。對了,有空來家裏吃飯,你舅媽也說,你是當化學老師的,還可以輔導你表妹功課呢。」
「嗯。」尚誠有些受寵若驚地點頭。
從賈經理的辦公室里出來,尚誠用這筆工資,在量販店買了不少可以用來燉湯的高級食材。
在離開醫院的前一天,他向梁醫生討教,骨折的病人該吃什麼東西好。梁醫生很詳細地寫了一張單子給他,牛骨湯、豬排、燉水魚,還有一些骨折康復期病人的注意事項,尚誠認真地看了,決定明天一早做排骨燉蓮藕湯。。不知道周屹天喜不喜歡吃呢?麓山醫院的探病時間是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貴賓室可以提前半個小時,尚誠提着新買的不鏽鋼保溫便當盒來到周屹天的病房時,梁醫生正在問診。
「從昨天拍的X光片來看,肋骨癒合得不錯,不過不吃藥可不行,傷口會發炎的。」
「不吃藥?」聽到梁醫生的話,尚誠走過去,吃驚地問。
「尚誠,你來得正好。」梁醫生一看到尚誠,立刻換上和藹可親的臉孔,「有個孩子在鬧脾氣,從昨天起就不吃藥了。」
「為什麼?」尚誠愕然,問周屹天,「你怕苦嗎?」
「才不是,誰叫你連出院都不告訴我一聲?」周屹天蹙起眉,昨天他興沖沖地去看尚誠撲了個空,才知道他已經出院了。
「對不起,」尚誠低聲道歉,「我想讓你多休息一下,所以就沒說。。」
「算了,也沒什麼,」周屹天搔搔頭,囁嚅,「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尚誠笑了,拿起保溫便當盒,「吃點東西就吃藥吧。」
「啊,這是給我做的?」周屹天很驚喜,就是黎荀也沒給他做飯呢!
「嗯,是梁醫生教我做的,他說排骨湯可以補充鈣質。」
尚誠在桌上放下便當盒,旋開盒蓋,梁醫生就笑呵呵道,「他要是沒有胃口,尚誠,你可以拿給我喝。」「誰沒有胃口?給我滾啦!」好不容易的兩人世界,卻佇着一根強力燈柱,周屹天就差抓起床邊的點滴架丟過去。「雖然說適當的運動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有利於骨折的恢復,可是你們也別把這裏當成酒店哦,聲音太大的話,我會宰了你這小子。」梁醫生拿起病歷夾,斜睨着周屹天說道。
「你去死吧,變態醫生!」
周屹天掄起不鏽鋼點滴架,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不明所以的尚誠急忙勸他躺下,梁醫生就在這一片混亂中,走出了病房。
在門口再次掛上「診療中」的牌子,梁醫生笑着離開了。
「梁醫生人不錯,也很關心你的傷勢。」尚誠說道,把便當盒拆開,一共是三份。
最上面的是清爽可口的蔬菜鮮蝦色拉,然後是熱氣騰騰的米飯,上面放着幾顆花生;最後是已經燉成奶白色的蓮藕排骨湯。
「別說他了,噢,好香!」周屹天迫不及待地坐在桌前,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趁熱喝湯,我燉了不少。」尚誠說道,先把湯碗送到周屹天的面前。
周屹天接過湯碗喝了兩口,很美味,咬了塊蓮藕,粉嫩的藕肉里透出排骨的鮮味。
「好吃嗎?」尚誠有些緊張地問,他有嘗過味道,但不知道周屹天是否喜歡。
「嗯,你嘗嘗。」周屹天笑了,然後直起身,吻住尚誠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