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哇！叔叔家好大、好漂亮喔！」一進陸至軒的家，威威便露出驚訝又欣賞的表情。
「謝謝你喜歡我家。」陸至軒笑着回他。
威威也認真地接了一句：「不客氣。」
聽着他們的對話，愛築不禁覺得好笑。這也才知道自己兒子居然這麼懂得交際，讓她有些意外。
關上門后，陸至軒向他們指指沙發。「你們先坐一下，我把東西放好就出來。」
坐在駝色的皮沙發上，愛築驚艷般地瀏覽着陸至軒家裏的裝潢。
威威說的一點也不誇張，陸至軒的家果然是很大也很漂亮，整間房子的色調是柔和溫暖的米色，讓人感到溫馨而舒適。而且，他看起來滿富有的。
愛築發現自己好奇起陸至軒的財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接着看見威威正好奇地到處觸碰陸至軒屋裏的擺設，她連忙把他叫回身邊。
確定陸至軒聽不見自己說話，愛築向威威說：「威威，其實彩楓阿姨很喜歡這個叔叔……」
沒讓她講完，威威就一派天真地說：「我也很喜歡這個叔叔，妳喜歡這個叔叔嗎？」
「小聲一點！」愛築忙在嘴唇上伸出食指，然後又看了看陸至軒消失的方向，才繼續說：「媽咪也喜歡叔叔，因為他是好人。可是，如果彩楓阿姨知道我們來他家吃飯會不高興的。」
「為什麼？」威威滿臉不解地看着她，接着又天真地說：「我知道了，因為我們沒帶她來，對不對？」
這麼說也對啦！可是，她要怎麼和威威解釋她的疑慮呢？
還沒想出該怎麼向威威解釋彩楓可能會吃醋，陸至軒已換了一身簡便的T恤和休閑褲，端着兩杯水走了出來。
一看見陸至軒，威威又像橡皮糖似的黏了上去，愛築擔心他的熱情會引起陸至軒的反感，連忙叫住他。
但陸至軒一點都沒有不高興，只笑了笑說：「沒關係。」然後將兩杯水放在茶几上。「威威，你和媽咪先喝杯水，我這就去準備晚餐。」他牽着威威的手說。
威威聽話地點點頭，坐回母親身邊。
「我來幫你。」愛築從沙發上起身。
「不用了，」陸至軒對她笑笑，然後指着電視旁邊說：「那個柜子裏有急救箱，妳拿出來幫威威清理一下傷口吧。」
對喔，威威的傷口！
愛築走向陸至軒指的柜子，果然在裏面看見一個白色的小藥箱。
「痛不痛？」當愛築用雙氧水清潔威威的傷口時，聽到他輕輕的「嘶」了一聲，她不禁停下手。
「不痛！」威威還是一臉的勇敢。
這點愛築實在比不上威威。她是個有什麼情緒都會明顯擺在臉上的人，一點點小事都能觸動她最細的神經、讓她稀哩嘩啦地流上一大盆眼淚。
是因為上天可憐她失去了一個男人，所以派威威來彌補她嗎？
她沒辦法想像沒有威威的生活，如果沒有他，她一定沒有生存下去的動機。
她要好好疼愛威威，讓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愿，威威忽然問：「媽咪，我以後可不可以常常來叔叔家玩？」
愛築嚇了一跳。怎麼自己才想着要讓威威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提出這種要求？
「這不是媽咪能決定的。」愛築及時想到這番說詞。「這是叔叔的家，只有叔叔能決定。可是啊，叔叔這麼忙，可能不喜歡你來吵他。」
「那我去問叔叔！」威威絕頂聰明地馬上抓到重點。
「威威。」愛築忙拉住他。「雖然叔叔說喜歡你，但是你也不可以一直對他提出要求，這樣他會覺得你是個貪心的小孩，以後就不喜歡你了。」
愛築的話似乎說服了威威，只見他略感失望地低垂着眼睛。
「乖！」愛築心疼地摸着他光滑的小臉。「如果媽咪有空，就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好不好？」
威威的眼睛這才露出一抹光芒。「那我們可不可以和叔叔一起去？」
不明白為什麼威威會對陸至軒有這麼強烈的好感，他們才見過一次面不是嗎？
難道是因為威威沒有父親的關係嗎？所以他把對父親的愛轉移到陸至軒身上？
這下怎麼辦？
陸至軒對威威好，可能只是單純覺得他是個可愛的小鄰居，如果他知道威威的心態，還會對威威這麼友善嗎？
或者他會嫌棄地從此躲着威威？
這樣威威豈不是會受到很大的打擊？
「如果彩楓阿姨一起去的話，也許可以問叔叔要不要一起去。」
「那我晚上就問彩楓阿姨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威威開心地說著，好像叔叔已經答應要一起去玩了。
愛築只覺得自己的頭愈來愈大。
「我要去看叔叔煮意大利麵。」威威一點都不懂母親的煩惱，擦完葯便從沙發上跳下。
「威威－－」愛築想阻止，他已一溜煙地跑掉，她只好跟上去。
順着香味很容易找到陸至軒，只看見他穿着一件黑色圍裙，頗具架式地正撈起鍋里的麵條，嘴裏還一邊向站在旁邊的威威說：
「威威，你再退後兩步，才不會被叔叔的熱水燙到。」
「兩步？」威威乖乖地退了兩步。
陸至軒又說：「威威應該要吃軟一點的麵條吧？」接着便夾起一條麵條吹了吹，喂到威威嘴裏。「燙不燙？」
威威搖頭，然後仰起頭把麵條吃了下去。
「叔叔，沒味道。」他誠實地皺着眉頭。
陸至軒哈哈笑了起來。「那是因為叔叔還沒放調味料啊。怎麼樣？麵條會不會太硬？」
「不會。」他又搖頭。
看着陸至軒和威威的背影，愛築不自覺地倚在廚房門口，心裏又是一陣感觸。
這個高大英挺又正派的男人，竟然可以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小孩，同時還會下廚作飯，這麼好的男人要到哪裏去找？
彩楓的眼光實在是太好了，陸至軒一定會是個好老公和好爸爸，只可惜自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可以遇到像陸至軒這樣的好男人……
陸至軒端着鍋子轉身，看見倚在門邊發楞的愛築，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妳一定很餓了對不對？再給我五分鐘就行了。」
「我，我還好啦！」愛築被他迷人的笑容拉回神來，並且因為自己的失魂微微紅了臉。
陸至軒沒錯過她這嬌羞的可愛模樣。
到現在他還是難以相信她是個四歲小孩的媽，除了她的迷糊之外，她笑起來的羞澀模樣和清澈眼睛裏的純潔，在在都讓她像個小女孩般。
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孩！
「叔叔，我們可以吃你煮的意大利麵了嗎？」威威興奮的聲音打斷了陸至軒和愛築的心思。
兩人這才想到還有這麼一個小可愛的存在。
愛築心虛地紅着臉說：「我先去準備餐具好了。」
「好啊，那就麻煩妳了。」陸至軒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看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就像一陣輕輕柔柔的微風一樣，讓人感到舒服和溫馨。
想到威威說他沒有爸爸，陸至軒不禁要懷疑：這麼溫柔的一個女人，會有哪個男人捨得放下她？
再想到她年紀輕輕的帶着一個兒子，他不禁好奇她經歷了一段什麼樣的感情和遭遇？
把面端上桌后，威威拍着小手歡呼起來。
愛築擔心陸至軒會覺得他吵連忙阻止他：「威威！」
陸至軒像是已經習慣這樣的場面。「沒有關係，這樣家裏會熱鬧一點，我這兒平常太冷清了，沒什麼人氣。」
沒什麼人氣？他一個人住嗎？愛築心裏想着，忽然有個問題想問他卻又不敢問。
先盛了一小盤的面給威威，陸至軒笑着說：「威威肚子快餓壞了吧！吃吃看叔叔煮的面好不好吃。」
威威果然會做人，還沒吃進嘴裏便滿口地說：「好吃！」
他的讚美讓陸至軒開心得笑瞇了眼。
眼看陸至軒向自己要盤子，愛築不好意思讓他服務，於是端着盤子站起身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但陸至軒已接過她手中的盤子。「今天你們是客人，就安心坐着吧。」
他一臉親切又熱忱的模樣，讓愛築無法拒絕，只好由着他。眼看他熟練地用叉子和湯匙盛面，愛築不禁在心裏慶幸沒堅持要自己來，否則她一定會把餐桌弄髒的。
「你看起來很會煮飯的樣子，你常自己下廚？」愛築邊說邊偷偷欣賞着他盛面的動作。
他果然是個從事藝術工作的人，手指修長好看，乾淨而有氣質。
「一個人住，吃膩了外面的東西，就學着自己煮。」陸至軒把盛好的面遞給愛築，然後再盛自己的。「也不過就是煮煮麵條的小把戲，沒什麼大不了。」
「一個人住？」這句話讓愛築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表示他沒有女朋友嘍？
可是，也不一定吧？也許他沒有開放到和女友同居……
看她直望着他，陸至軒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又被他逮到自己發獃，愛築紅着臉低下頭。「沒有啦！」
真是糗！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吧？
林愛築，雖然他長得很帥，妳也別像個花痴似的老盯着他看嘛！她在心裏告訴自己。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愛築連忙低頭吃了一口面。
面一入口，一股香香濃濃的奶油和培根味道從鼻端竄到腦袋裏，加上麵條軟硬適中的口感，愛築忍不住閉上眼睛陶醉在從未嘗過的美味之中。
「好好吃喔！」許久之後她才脫口而出，喜悅的神情讓她看起來像個單純的小女孩。
愛築滿足的表情讓陸至軒開心不已。他知道自己煮意大利麵的功夫不輸餐廳，但從沒有一個人像愛築這般激賞。看見愛築飛快地吃着，他忍不住開起玩笑：「媽咪，吃慢點。」
聽到他的稱呼，愛築差點被嘴裏的面梗到。她喝了一大口水，才讓麵條順利下肚。
「你叫我什麼？！」她難以置信地摀住嘴巴，好像怕麵條從嘴裏跳出來一樣。
陸至軒自然地笑着：「我不知道妳的名字，只好跟着威威叫嘍！」
聽到他叫母親「媽咪」，威威也開心地哈哈笑了起來。
對了，自己似乎還沒向他自我介紹過呢。
「對不起，」愛築微微紅了臉地介紹自己。「我叫林愛築。」
「很特別的名字。」陸至軒衷心地說著。
她害羞的笑容也很特別，讓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感動。
「沒什麼啦！」聽到他的讚美，愛築又低下頭，手足無措地玩起盤子中的麵條。
這是正常的嗎？為什麼他一句話就讓自己心跳不已？
是因為太久沒和男人說話了吧？
「我叫陸至軒。」陸至軒大方地向愛築伸出手。
愛築微微遲疑了一下后也伸手，碰到他溫熱手掌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一股觸電般的感覺從指尖傳到心臟，教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愛築隨口說著，同時將目光移向旁邊，免得陸至軒看出自己的不對勁。
「哦？」陸至軒略感意外地揚起眉毛。
見狀，愛築急忙解釋：「我的室友認識你。」免得他誤以為自己偷偷打聽過他的名字。
「妳的室友？」
不是說過要幫彩楓？眼前就是個機會。
「范彩楓。她住這兒的十樓。」
對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便說過她和范彩楓住在一起。「我差點忘了。」陸至軒笑着輕拍着自己的額頭。「很久沒見到她了，她最近好嗎？」
聽他問候起彩楓，愛築高興地點點頭。他真的記得彩楓！「她還不錯啊，她和我提起過你。」
「哦？」愛築的話讓陸至軒更好奇了。「她是怎麼說我的？」沒等愛築回答他，又開玩笑地說：「說我是個壞鄰居？」
愛築被他逗得笑出來。「才怪，相反的，她覺得你是個好鄰居，而且……」
差點說出彩楓很喜歡他，愛築及時煞了車。
這麼快就掀出彩楓的底牌好嗎？萬一他已經有女朋友，這樣他們以後見面不是很尷尬？雖然她不在場，但她還是得幫她設想一下。
「而且什麼？」陸至軒笑着追問。
而且什麼？愛築腦筋飛快地轉着，該怎麼接話才不會讓他懷疑呢？
「叔叔，彩楓阿姨是個好人喔！」威威突然接口。
沒想到兒子竟替自己解了圍，愛築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對呀，彩楓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要不是她，我和威威就要流浪街頭了。」
「怎麼說？」陸至軒一手撐着下巴認真地看着她。
「我和威威原本租的房子被房東收回去，幸虧彩楓願意把她的房子分租給我，解除了我和威威的一大危機。」
「這麼說起來，范彩楓真的是做了件善事。」
聽他讚美好友，愛築連忙加上一句：「對呀！彩楓是我遇過最好的女孩子。她不但人長得漂亮，又溫柔善良、體貼細心……」
「妳也不錯啊！」陸至軒打斷了她未竟的話語。
愛築楞了一下。
怎麼又扯到她身上了？不是在講彩楓嗎？
「有妳這個媽媽，威威真的很幸福。」陸至軒衷心地說著。
聽見他的讚美，愛築又不好意思了。「也沒什麼啦！其實我是個不太稱職的媽媽……」
陸至軒笑了笑，一開始他也曾經這麼認為過，不過，看得出來她對威威的付出和愛和天下所有母親一樣。
「我常害威威上課遲到又忘記帶課本、衣服穿反，我記得還有一次我把他忘在超級市場裏呢！」想起自己的胡塗，愛築的表情變得有點黯淡。
「不過，威威還是長得很好啊！」陸至軒安慰她。
威威也附和地說：「媽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咪！」
能夠得到威威的認同，是愛築最開心的事了。她一直擔心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沒辦法給威威完整的愛。
「謝謝威威給媽咪的鼓勵。」愛築甜蜜地對著兒子笑了笑。
但彩楓的事還沒說完呢，她又轉向陸至軒繼續道：「說真的，彩楓真是一個好女孩，工作認真，人又美麗大方、溫柔婉約……」
愛築邊說邊努力搜尋着記憶中所有對女孩子的讚美詞句，一定要讓陸至軒對彩楓產生最好的印象。
但，任憑她說得天花亂墜，陸至軒卻仍是一副局外人的樣子。
發現陸至軒帶着笑意的眼神，愛築再強調一次：「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
「然後呢？」他的語氣像是終於等到她講完。
然後？愛築不想拐彎抹角地浪費口舌，於是直接問：「你有女朋友嗎？」
陸至軒笑而不答。
他這麼笑是什麼意思？愛築直盯着他，想從他的表情里瞧出端倪。
想不到威威這時候也來插上一腳。「對呀！叔叔，你有沒有女朋友？」沒等陸至軒回答，他又說：「我有一個女朋友，叫蔡靜雅。」
「真的嗎？」陸至軒笑着看威威。
看威威轉移了陸至軒的注意力，愛築皺着眉對他搖搖頭。「威威，媽咪和叔叔在講話，小孩子不可以插嘴。」
「喔。」威威頓時閉起了嘴巴。
陸至軒知道她還在等自己的答案，於是笑着問：「妳還兼差當紅娘？」
「不是啦！」愛築忙揮手。「我只是覺得像彩楓這樣好的女孩，一定要找個很好的男人……」
「我也這麼認為，」陸至軒認真地說：「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那和我有沒有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他就是非逼自己說出來就是了？
愛築正要開口，陸至軒卻已搶先她一步。「快點吃面吧，冷了就會硬掉。」
「我還要！」威威極為捧場地端着已吃空的盤子。
「威威真是太棒了！來，叔叔再幫你盛一點面。要多吃點才會長大喔！」
沒想到想說的話又被威威打斷，愛築心急地望着威威，再看看陸至軒。陸至軒似乎不想再理會她，轉過頭和威威聊天去了。
愛築只能懊惱地繼續吃自己的面。
陸至軒並沒有說他有女朋友，愛築決定自行認定他還沒有女朋友。看來，只好再找機會向陸至軒表明彩楓的心意了。
吃過飯後，愛築搶着洗碗。「不好意思白吃你一頓，你就讓我做點事吧。」
望着她一臉極欲表現的表情，陸至軒只好答應。
「這是洗碗精。」他從廚櫃裏拿出一瓶橘色的清潔劑。
站在他的身邊，愛築才覺得自己好嬌小。
「妳確定妳要洗？」看她不是很熟練的樣子，陸至軒再問一次。
他一直站在這裏她的壓力才大呢！愛築於是輕輕推着他往外走。「我不會打破你的盤子的，你放心。」
「好吧，那我就出去陪威威了。」
他去陪威威，威威會更開心吧！
愛築笑着倒了一些清潔劑在盤子上，然後加水衝出許多泡沫。
瞪着那些泡沫，愛築心裏想着：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陸至軒喜歡彩楓呢？
對了！改天趁彩楓在的時候邀他去家裏坐坐，然後她和威威再找個借口溜掉，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不就成了？
想到這個完美的計劃，愛築不禁為自己的聰明得意了起來，嘴角揚起來的同時手裏一個打滑，直到她意識到盤子往下墜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廚房一聲「匡啷」巨響，正在客廳陪威威看卡通片的陸至軒忙跑進廚房。看見愛築正要去撿水槽里的碎片，他忙阻止：「妳別用手，我來處理就好了。」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還說不會打破他的盤子，馬上就出糗！愛築簡直愧疚死了。
把他的廚房搞成這般，怎好意思再讓他來收拾殘局？
於是，不顧陸至軒的阻止，她將手伸向一堆泡沫里，緊接着便「唉喲」地叫了一聲。
拿着夾子進來的陸至軒剛好看見愛築舉起血淋淋的手指頭，跟在他屁股後面過來的威威見狀發出尖叫聲。
看見自己的手指頭不斷流出鮮紅色的血，愛築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威威到旁邊去，我幫媽咪看看。」陸至軒丟下手中的東西，一個箭步搶到愛築的身邊。
威威顯然也被母親血流不止的模樣嚇到了，只見他悶不吭聲地乖乖往旁邊站，看着陸至軒把愛築的手指頭舉高。
「痛不痛？」陸至軒看了她一眼。
一定很痛吧？從她皺着眉的表情就可以知道。
都怪自己答應讓她洗碗，要不然她也不會受傷。陸至軒在心裏責怪自己。
「對不起……」愛築覺得自己真是笨到極點了，洗個盤子也會弄得血流成河。
她難過地向一臉凝重的陸至軒道歉。自己打破的盤子應該很貴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ㄟ……」不知道陸至軒緊抓着自己的手指是想止血，愛築尷尬地不知如何叫他放開自己。
等到愛築坐在椅子上后，陸至軒才說：「妳覺不覺得妳真的很像小孩子？」
「嗯？」愛築一楞，「我像小孩子？」
「不聽話呀！」陸至軒似笑非笑地瞪了她一眼。「如果妳聽我的話，讓我來收那些碎玻璃妳就不會受傷了。」
在他的「教訓」之下，愛築彷佛真變成了一個孩子，只見她垂着眼低聲說：「我只是不想替你製造麻煩嘛。」
陸至軒瞥了瞥她。「結果呢？妳割傷了自己的手，這樣讓我心裏更過意不去。」
聽到他的話，愛築忙說：「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要不是我笨手笨腳……」
「好了－－」陸至軒阻止她再自責下去。「妳再這麼說不停，血怎麼停得了？」
「說話會影響流血嗎？」愛築疑惑地望着他。都怪她國中上生物課時不認真，所以不清楚這些事。
看她一臉天真又信以為真的模樣，陸至軒實在不忍心再捉弄她。
「妳真的很容易被騙。」他將她的手舉起、小心地檢查着她的傷口。
愛築這才知道自己差點被騙。「我不懂嘛，而且我相信你說的話。」
一說完，愛築覺得自己怪怪的。為什麼直覺就是相信他的話？她才剛認識他不久呢！
雖然她覺得他是個好人，但是也不該如此輕易相信別人吧。
果然，陸至軒就說了：「媽咪，妳應該知道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是很危險的事。」
「你又不是陌生人。」愛築急着解釋自己的行為，「彩楓說你是個好人。」
聽她再提起彩楓，陸至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後站起身來。「人生課題第二章：不要隨便相信室友的話。」
愛築皺起眉頭。連彩楓的話也不能信？這是什麼道理？
拿着醫藥箱走回愛築身旁，陸至軒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范彩楓認為的我不見得是真正的我。」
「那什麼才是真正的你？」她直接明白地問。
陸至軒笑了一笑。「有機會妳再自己慢慢觀察嘍。」
其實，愛築已觀察他半天了，所以才會覺得彩楓有眼光。
「我幫妳擦點葯，如果痛就告訴我。」陸至軒提醒她。
一旁的威威心疼地挨近母親問：「媽咪，妳痛不痛？」
「媽咪不痛。」愛築勇敢地對威威笑一笑。
但是，當藥水碰到她的傷口時，還是有着刺痛的感覺，愛築轉過頭去，不想讓陸至軒和威威看見她忍痛的表情。
「威威，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勇敢的動物是哪一種？」
愛築突然聽到陸至軒說。
而威威也好奇地問：「是哪一種？」
愛築豎起耳朵等着聽答案，暫時忘卻了手上的痛。
「就是媽咪呀。」陸至軒笑笑地說。
「真的嗎？」威威用稚嫩又天真的語氣問。
陸至軒點點頭。「你看，媽咪流了這麼多血都沒有哭，你說她是不是很勇敢？」
「我也很勇敢！」威威搶着說，「我跌倒的時候也沒有哭，媽咪幫我擦藥的時候我也沒有哭。」
「嗯，你也是個勇敢的小孩。」陸至軒笑着同意，然後對愛築說：「葯擦好了，妳可以把頭轉回來了。」
愛築回過頭，才看見他已經包紮好自己的傷口。看着包紮好的手指頭，愛築衷心的說：「謝謝你，我發現你真的是萬能的，好像什麼都難不倒你。」
「不要把我說得如此偉大，我會驕傲的。」陸至軒笑着拿起藥箱放回原處。
他是該驕傲的。愛築心想。
他是她見過最溫柔體貼、最善良細心的一個男人，他不僅輕易地擄獲了威威的心，也教她深受吸引。
不過才見過幾次面而已，她便已覺得自己好像和他相識很久了。
和他說話相處的感覺，就像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一般，教人心情開朗、暢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