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事後,第-天去衛家。宣宇帶着浮腫的右頰沮喪的回家。
第二天去衛家,宣宇帶着瘀青的左頰狼狽的回家。
挨打他是無怨無尤,可惜揍他的不是沐翎,而是她爸,結果他還是沒能見她一面。
第三天,他敲門,沒人應,在門外罰站一整天,也不見半個人進出。
第四天,他左手拎着睡袋,右手拎着急救箱,睡在衛家門口,準備長期抗戰。
第五天,他一睡醒就看見衛鐵心身穿睡衣,瞪着銅鈴大眼看他。
“伯父早!”他立刻鑽出睡袋立正站好。
衛鐵心用捲成筒狀的報紙打了他的腦袋一下。
“拿着東西跟我進來!”
“是!”
宣宇愣了幾秒鐘,才相信自己不是在作夢,他立刻拿起睡袋、拎了急救箱跟着進屋。
“不用看了!”衛鐵心直接對正在探頭探腦找沐翎的宜宇說:“沐翎不在家。”
宣宇臉上難掩失望的神色,“她出門了嗎?”
“她兩天前就飛去紐約了。”
“紐約?”宣宇大吃一驚,“那怎麼可以!她對我有很深的誤會,萬一她想不開,從帝國大廈跳下去,那我--”
“啪!”地一聲,他的腦袋又挨了一記報紙棍。
“你少給我烏鴉嘴!”衛鐵心將他按坐在沙發上,“她在她乾哥哥那裏,暫時不會有事,倒是你,麻煩可大了!”
衛鐵心拿出一把槍,坐下沙發后,率性地擱在大腿旁。
“我警告過你,玩弄我女兒的下場很慘的……”他向後躺靠着沙發,雙手展開掛在椅背上。“你很有種喔!竟然敢惹我女兒傷心,哭到昏倒,看來你真的很想試試當槍靶的滋味喔!”
聽見沐翎哭到昏倒,宣宇的心像刀割般疼痛。
“伯父,我承認跟朋友打賭是個錯誤,但當時我只是一時好勝心作祟,而且,我若不是真心喜歡沐翎,怎麼可能耗費那麼多時間、精力留在台灣對她緊追不捨?我對她是真心的!”
他從褲袋裏取出一個絨布盒,一打開,一克拉的鑽石搭配彩色碎鑽精鑲的花型鑽戒,閃耀着奪目的光彩。
“這枚鑽戒是我訂做的,本來我打算在昨天向沐翎求婚,可她一聽見打賭的事,就再也不聽我解釋,一口咬定我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其實,我對她的每一分感情都是真的,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如果我有半點玩弄她的心,就算你開槍打死我,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請你相信我!”
衛鐵心蹙眉打量他良久,再拿過那枚鑽戒細看,心裏明白了八、九分。
“我問你,”他現在只剩一個問題,“你跟你朋友賭的那個屏風到底價值多少?”
宣宇想了一下,“大概有一、二十萬吧?”
“什麼?才一、二十--哈……”衛鐵心突然仰頭大笑。
宣宇一頭霧水,不曉得該放心還是擔心?
“什麼嘛!你為了追沐翎花了幾百萬,先前還被她又摔、又打、又揍,吃盡了苦頭,我還以為你們賭的是什麼骨董,值個幾千萬哩!”衛鐵心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這根本就是賠本生意嘛!我本來還以為你滿精明的,現在想想要把女兒交給你,我還真有點擔心。”
“伯父……”宣宇喜出望外,他知道衛鐵心相信他了。
“其實這幾天我也想過,男人嘛!為了面子,吹牛、打賭是常有的事,我年輕時也不是沒幹過,不過,你讓我的寶貝女兒傷心還是該打,打完我才能消氣,也才肯幫你。”
“是。”
衛鐵心拿了根煙,順手拿起手槍扣下扳機,“鏘!”一聲,冒出一簇火苗點煙。
宣宇眼角抽動了幾下,原來那是個槍型打火機,他被唬了!
“接下來你想怎麼做?”他吐了個煙圈。
“我想當面跟沐翎解釋清楚,請她原諒我。”宣宇誠摯的懇求,“伯父,你可以給我沐翎她乾哥哥的住址嗎?”
“我不但會給你,還會幫你打電話去跟沐翎說一聲,不過,有件事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事?”
“沐翎沒我那麼好說話,她心裏有陰影,你得費更大的功夫才能讓她相信你是真心的,還有……”衛鐵心咧嘴一笑,“沐翎的乾哥不是個普通人物,他很疼沐翎,兩人的感情好得就像親兄妹一樣,如果他不相信你,沐翎也不會相信你。還有,他拿出來的槍絕對不會是玩具槍,你想硬把人搶回來一定會挨子彈……”
聽起來好像是個龍潭虎穴!
宣宇背脊的寒毛全豎了起來,看來他的追妻之路困難重重。
不過,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硬着頭皮去闖,絕不再讓沐翎因他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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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古色古香的中式庭園造景豪宅里,宣字正被兩名看似凶神惡煞的年輕男子帶去見沐翎的乾哥哥。
怎麼說他也在紐約待過兩、三年,當然聽過華人圈中鼎鼎有名的黑幫之一--白鷹幫。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沐翎的乾哥哥就是當年救她的那個柔道社社長,還恰巧就是白鷹幫的少幫主。
“少幫主,人帶到了。”
雖然豪宅的庭園造景是中式的,不過,屋裏的裝潢與擺設卻是西式的,可整體看來卻一點也不突兀,看得出是經過名家指點。
“你們兩個先下去。”
米白色的牛皮沙發上,一名頗具威儀的東方男子一開口,那兩名年輕男子便對他行個禮,恭敬的退下。
“坐。”
他沒說“請”,讓宣宇覺得有些不受尊重,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好像還應該感激對方沒說“滾”才是。
“你就是唐宣宇?”白月皇毫不客氣地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長得不錯,標準的欺騙女人的男人類型。”
“你也長得不賴,難道你就常騙女人嗎?”宜宇立刻嚴正聲明,“我想所有的事沐翎全跟你說了,我承認有打賭的事,不過,我對沐翎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是--”
“你想說的話,乾爹已經在電話中跟我說了。”白月皇冷峻的臉龐透着些許玩弄的意味,“但話人人會說,你要怎麼證明你對沐翎的感情?”
“證明?”
“當然,難道你以為來我這兒隨便說兩句話,我就會說服沐翎相信你,讓她跟你走?”白月皇冰眸一凝,“你大概不明白這件事對沐翎造成多大的傷害吧?她天天以淚洗面,甚至還有輕生的念頭--”
“輕生?!”宜宇一顆心快狂跳出口,立刻追問:“沐翎沒事吧?她--”
“目前還算平安。所以,你若不能拿出證明,我是不會讓沐翎再跟你交往的,我的意見對她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在說服她之前,恐怕你得先說服我。”
“我願意做任何事來證明我對沐翎的愛!”宣宇只想快點見到沐翎,“只要能讓你和沐翎相信我,什麼事我都願意做!”
“很好。”白月皇讚許地點了一下頭。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大作,一名年約六十歲的女僕跑過來接聽,可說沒幾句話就將話筒交給白月皇。
因為距離有點遠,宣宇只看見白月皇臉色凝重,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叫阿南立刻備車!”
掛上電話,白月皇跟女僕交代一聲,然後走到宜宇面前。
“沐翎出車禍了,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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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突然衝出馬路,根本就是存心尋死嘛!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攔她……”
隔着玻璃窗,宣宇遽遠的看着躺在加護病房裏的沐翎,耳中回蕩着護送沐翎出去散心的白家手下所說的話,心痛如絞。
他寧願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也不要沐翎受這種苦,此刻他才發現,他對沐翎的愛遠超過他自己的想像,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代替她死!
醫生說,沐翎非但有失明的危險,而且肺臟、心臟嚴重損傷,如果不能及時取得活體器官捐贈,那……
“不會的……”他雙手按壓在玻璃窗上,傷心欲絕的凝視着沐翎。“你不能死……你還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還沒為我披上白紗,我絕不讓你死,絕不……”
“幫主!”
一直陪着宣宇在病房外守候的手下一喊,宣宇立刻滿懷希望的看向走道。
“結果呢?”
白月皇剛剛跟醫生一起去查詢有沒有適宜的捐贈者,宜宇擔心地想知道結果。
“沒有。”白月皇表情凝重,“連一個適合的都沒有,醫生說沐翎情況危急,如果短時間內沒有合適的捐贈者,恐怕……”
“和她不能死……”宣宇狂吼着,一拳狠狠地打在水泥牆上。
不!一定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救沐翎!他腦子迅速地轉動着,想找出所有能救她一命的方法。
突然,他想到一個辦法。
“活人的可不可以?”宣宇雙眼閃爍着一絲希望,“我和沐翎同樣是B型,我半年前才作過全身健康檢查,一點問題也沒有,我可以捐贈一個腎和大半的肝給她!”
白月皇搖搖頭,“不可能的,別說你和沐翎非親非故,就算是合法的親人捐贈,一次摘取兩種臟器對捐贈者來說風險太高,醫生不會同意冒險的。”
“那你就去說服醫生啊!”宜宇扣住他的雙肩,“你不是白鷹幫少幫主嗎?我知道你有這個能耐說服醫生動手術的!你告訴他,我願意簽任何同意書,就算我會因此而死也絕不追究!”
白月皇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你真的願意這麼做?死也不後悔?”
“絕不後悔!”宣宇目光如炬,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如果救不了沐翎,我才會抱憾終身,我寧願賭命也不要眼睜睜看着她死去!”
“好。”白月皇點頭允諾,“我這就去找醫生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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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宣宇渾身被抓個精光,只蓋着一塊白布躺在病床上,正等着被推進手術室。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白月皇站在床邊擰眉俯視他,“就算你這麼做,也不一定能救活沐翎,倒是你,健康肯定會大受影響,我不希望你只是一時衝動。”
“我不是-時衝動,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宣宇異常的平靜,“而且,我相信我的器官一定能救活沐翎,手術絕對會成功的!”
白月皇難得的對他展露笑顏,“就像乾爹說的,你還真是個不錯的傢伙!”
“能被你稱讚是我的榮幸。”宣宇牽唇一笑,“在開刀之前,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點點頭,“說吧!”
“萬一救活沐翎,我死了,請你千萬別告訴她是我捐的器官。”
白月皇劍眉一挑,“為什麼?”
“如果讓她知道我為她而死,她一定也不想活了。”他苦笑地說:“最好連打賭的事也別跟她解釋,就讓她以為我是個混蛋好了。我知道我的死訊一定瞞不過她,就讓醫生說我是死於突發性的心肌梗塞還是腦溢血之類的,你辦得到吧?”
“呵,有趣!”白月皇抿唇一笑,“現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沐翎,而且還愛得很慘。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告訴沐翎了。”
“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宜宇有些聽不懂他的話。
“算是吧!”白月皇不再多說,轉身離開病房。
宣宇閉上眼,一面在心裏默默為沐翎禱告,一面等待護士進來推他進手術室。
不知過了多久,宣宇等得有些昏昏欲睡,這時,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進了病房,將門鎖住,腳步輕盈地走到病床旁。
“大笨蛋!”
這聲音……
宜宇一睜眼,嘴巴立刻張大。
“沐……沐翎!”
他一坐起,沐翎便俯身在他唇上輕印一吻,等她在床邊坐下,宣宇立刻將她緊擁入懷。
“可惡!”他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哪有這麼殘忍的試驗法!你知不知道我全當真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你就不怕我悲傷過度而腦溢血?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沐翎笑倚在他懷中,“對不起,其實爸打電話來轉達你的話之後,我就幾乎已經原諒你了,可是,乾哥說你在美國商界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擔心我受騙,堅持要你通過試驗才肯承認你,所以……”
“算了,至少他沒等我開完刀才讓我見你。”宣宇現在才開始冒冷汗,“不過你這個乾哥哥也真夠厲害的,還好他不是我的情敵。”
沐翎抬起頭,明眸深情的凝睇他。
“說真的,我很感謝乾哥這麼試你,不然我就算跟你在一起,也會一直懷疑你對我的愛。”
他苦笑的說:“我也沒想到我唐宣宇竟然會愛一個女人愛得如此瘋狂,看來我這輩子都要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你有什麼不滿意嗎?”她故意在他面前揮揮拳頭。
“不敢。”碧綠色的眸子滿是溫柔,“我很滿意了。我什麼都不缺,就缺-個凶婆娘來管我,放眼全世界,就只有你能勝任了。”
“對啦!反正我就是全世界最凶的女人嘛!怎樣?”她可愛地皺皺鼻,摟住他的脖子嗔道:“反正你就愛我這樣。”
“沒錯,我就愛你這樣。”
宣宇笑吻住她的唇,沒想到前一刻他差點失去摯愛,現在卻肝在、腎在,心愛的女人也完好無缺的依偎在他懷裏。
明天他一定要去教堂感謝一下不曉得被他遺忘多久,剛才才請出來“用”一下的上帝。
阿門!
一完一